接下來還是做豆腐,因為要開店,技術要穩定一些才行。
有了一樣新東西,大棗想拿去和關系好的朋友分享,寒洲就當是新產品上市前的廣告預熱,所以他們要多做些。
對于開店賺錢這件事,寒洲的熱情在規劃階段就過了。她高興的是終于多了一樣食材,身子不再那麼委屈。至于幫大棗賺錢,這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需要投入多大的熱情的。
對于賺錢,大棗當然是想的,他想的也不長遠,到冬天之前,賺到的錢能給小寒妹子買厚實的新袍子就行。小寒妹子每天一身灰,沒有人比她穿得更出色、更美麗,但還是讓他心疼。
他們的關系被定位在兄妹,但畢竟不是一家的,這麼熱的天,小寒還得套著外袍,如果是在窯里倒也罷了,可是現在需要出出進時地干活,尤其是要在熱鍋邊待著,那就更熱得難受。天早上小寒妹子做了頂新頭巾,就是把以前包頭的那塊布縫成一個兜兜,兜兜的四周穿了一根同色的灰布條,她把頭發梳得高高的,盤了一個發髻在頭頂上,然後用兜兜一裹,帶子一抽,在下面挽上漂亮的結,這樣看起來清爽了,似乎能涼快一些。
可是這樣一打扮,光滑細膩的白脖子就更加顯眼,有幾根掉下來的碎發沾了汗,貼在皮膚上,讓大棗都有上手去撩的沖動。當然,他只是心里動了動。他說不清為什麼,他對小寒妹子是有些怕的。按說他從沒怕過女人。
在小寒眼里,大棗月兌了上身干活很正常,天真的很熱,干活時候熱氣蒸著,就更想月兌得光光的。大棗的身材不錯,胸肌結實,線條清晰,有汗珠子一顆一顆地從額頭上掉下來,落在胸前,或落在地上。大棗戲謔地想,這比老陳的身材好多了,不知道抱抱是什麼感覺。可是抱抱之後呢?肯定要有後續事件的發生。她肯定是不想一直待在這里賣豆腐的,那不就是耍了大棗了嗎?欺負老實人是要遭報應的,這事兒絕不能干。想起前世有富婆**小年輕的,一個願買一個願賣,以為最後銀貨兩訖,春水了無痕。可是那是初衷,感情一旦產生,就注定要產生些糾纏,什麼離婚、殺人、奪財、進精神病院,樣樣都有。寒洲確定自己不會這麼沖動,也不說看到誘人的身體有沒有沖動的事兒,只是想想這身軀之上的腦袋和眼神,寒洲就只剩下一片清明。「上帝是專管做豆腐的神」以及其它時刻,就讓寒洲覺得她是配合別人在演舞台劇,什麼什麼深情對白都是假的。她不想哄著自己玩兒。
前一世正青春的時候,她不敢觸模感情,已經委屈了自己,現在也不想因為要犒賞身體而委屈自己。
良子死了沒多久,他應該還沒有走遠,可能還在哪個空間里看著自己,他已經看到自己迫不得已和一個男人同處一室,這是他沒有得到的福利,如果看到她順水推舟與別人成為一體,那還不得笑死。不,應該是笑活才對,能妥協到這個地步的寒洲一定會把他氣得活過來。
真的是不想委屈自己啊!
「你去歇歇吧,剩下的我來。」大棗搶過寒洲手里的陶盆說。
就剩收尾了,寒洲確實也想歇歇了。她托了一下腰,肋骨還是有點疼的,主要是身子有點虛,老是出汗,黏黏的,很不舒服。來到這里就沒好好洗過,用米湯水洗過頭,總感覺洗不淨,而且彎腰低頭太久了,讓她身體吃不消。大棗不在家的時候,她會用水擦擦身體,但總不徹底,她很好奇,大棗這個問題是怎麼解決的。
「大棗哥,鎮子里的人是怎麼洗澡的?」她邊擦汗邊問。
「喔,洗澡?」大棗意識到小寒妹子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了,她肯定是扛不住了。
「男的就到河里洗洗,女的就在家里洗。」他說完就想,既使是在家里洗,以小寒妹子的身體也是需要人幫助的。陶盆很重的,也不夠大,要來回地換水,她的腰肯定受不了。
「哦。」寒洲就沒有什麼話說了。她也想到同樣的問題。
真想念家里的沐浴啊,當當小時候還光著身子湊熱鬧,滑滑的小身子讓人直擔心她跌倒。
大棗也沒話了,只好悶頭干活。他知道小寒妹子一定是好人家里長大的,來他這里受委屈了,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大棗哥,改天你帶我到河邊去吧。」寒洲突然說。
「啊?不,河水很涼的,你現在身體不行。」大棗趕快說。洗澡他是可以在旁邊看著的,問題真的是河水太涼,他被著涼這件事嚇怕了。
「呵,我只是想看看河,再看看有沒有運氣抓條魚。」寒洲知道他誤會了。
「啊,吃魚,那好說。可是听人說,吃魚會犯病的。」大棗放下的心,又有些擔憂。
「像我這種身體,吃魚很補的,也不是什麼病都會吃魚犯病。你放心吧!」
「哦!」大棗放下心來。看來在北京她們老家,有些講究和這里是不一樣的。早知道前幾天就該抓魚回來,妹子的伙食確實太寡淡了。
豆腐已經好了,寒洲試吃了一口,看來技術確實是沒問題的,比上次還要有豆子的甜香。她想隨手再大棗一口,手伸到一半,眼珠一轉,又塞到自己嘴里,然後一邊吃一邊看著大棗笑。她提醒自己,不能隨便招惹老實人,現在是特殊時期,跟以往辦公室里男女同事關系是不一樣的。
大棗已經準備張口了,讓寒洲的動作閃了一下,不由得想瞪眼珠子,當然他不是因為生氣,他是生不起妹子的氣的。
昨天他咬了妹子的手指頭,太緊張了,暗自懊惱了好一會兒。現在被閃了一下,他就恨恨地想,再讓你的手指頭出現在我嘴里,我就用嘴唇和舌頭去「咬」一下。
可是,想到這里,他被自己的念頭驚了一下。臉不由得紅了。趕緊轉身去找盆子,準備切好了小塊兒送人。心砰砰地跳,頭有點暈暈的。
大棗去送豆腐了,寒洲趁他不在,洗了,然後坐在院子里歇涼。
燻蚊子的艾草有一大捆擱在春灶旁邊,大棗走時已經體貼地點燃了一把。
在繚繞的煙霧中星空仍然如此清晰和明亮。
而她寒洲,如此有閑地在院中歇涼。不是在查資料備課,也是不在拖地板或檢查孩子作業。
有多久孩子睡前沒有人念書給她听了?
老陳肯定沒有時間打游戲了。
天上的星星,哪一顆是良子,我能來這里,你就不能來嗎?你看我現在,年輕漂亮,還健康,如果你來,向我求婚,我是不會拒絕的。
想到這里,寒洲自嘲地笑了。如果真的那樣,他來了,自己會不會答應了又後悔?因為和良子在一起的時候,肯定會想著老陳和當當,這是不是又委屈了良子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還是放過他吧!
願你在天上過得好,良子!
想到這里,寒洲淚流滿面。這是听到良子死信,她第一次哭。
良子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老陳是第一個吻她的人,但初吻的顫抖給了良子。說起來良子真是冤,那天送她散步回來,天光很好,氣氛溫柔,一件沒有預謀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良子張開懷抱就想抱住寒洲,同時就低下頭來尋找她的嘴唇。可是一瞬間,寒洲跳開了,以平時沒有的彈跳能力跳開了!寒洲也說不清當時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別的,肯定的是,「哥兒們」這種關系的定位那時候沒有跳出來作祟。後來良子走了,也沒有生氣,也算讓寒洲安撫得不錯,或者他自我安慰的功夫不錯。但那天晚上,就在那天晚上,寒洲做了個清晰的夢,她被良子吻了,良子在夢里說,你再睡會兒,我出去掙錢。好像還夢見他穿了件綠色的軍大衣,好奇怪,他是從女生宿舍里在眾目睽睽下走的。寒洲清晰地記得,她顫抖了。
現在想來,良子和老陳都很冤。她對不起的是兩個人。
大棗送了東西回來,聞到艾草的香味,也看到了小寒妹子的樣子,她抱著膝蓋,仰望著星空,臉上有亮光一閃。
她哭了。在他不在家的時候哭。
大棗心里一疼,不知道拿她怎麼辦?
他放輕了腳步,走了兩步又咳嗽了一下,算是先送個信兒,怕嚇著安靜自處的妹子。
「你回來了?」寒洲打招呼,卻沒站起來。同時揚起袖子做了個擦汗的動作,偷偷地把臉上的淚抹掉了。這麼些年,她還是不習慣在人前掉淚。
「嗯。」大棗應答,只當什麼都沒看見。
「他們怎麼說?」她迅速地調整情緒。以前剛和領導生完氣照樣神采飛揚地走上講台,功夫是練出來的。
「他們,哈哈,他們當然很吃驚了。我說是你做的,他們救了你才有豆腐吃。」大棗想說些開心的話讓小寒妹子听。
「什麼是我做的?我可不敢貪功。這活計一個人可做不了。」寒洲這麼說,心里也知道大棗這麼說的心意。他真是個好人。
「嗯,翠翠姐還想知道怎麼做呢?非要拉著我說話,所以回來晚了點。」他想起翠翠姐那潑辣膩乎的勁兒就搖頭。
「哦?」寒洲看著他的樣子就覺得不尋常。想想翠翠姐那尖細的大嗓門沖門口嚷嚷「她還光著呢」就讓人忍不住呀牙。看了一眼大棗,八卦之心頓起。
「翠翠姐騷擾你了?」
「騷擾?」大棗以前沒听過這個詞。
「就是糾纏,就是男男女女的那樣。」寒洲戲謔地說。
「哦。她就是那樣子。」大棗不由得聲音低下去,頭也低下去了。
哎?這里有故事。看來又到了娛樂一刻。
「你和她,她和你沒什麼事吧?」
「那個,也有點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棗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那還是有事!」
「那個,那個,有一次,她來送吃食,等我吃完了把碗拿走,她就撩起衣服讓我看她的腰,說是讓二牛打的,一大片淤青,她過來抓我的手,把我的手按在她腰上,她說你試試,現在還火燒火燎地疼,然後她就在我的懷里亂拱,拱得我沒著沒落地,然後她就把我推在炕上了。」
「然後呢?」寒洲循循善誘。
「然後她就很不滿意地走了,說下次還來。」
「哦!」寒洲有些了然地哦了一聲,可是心里又有些疑惑,這到底是得手呢還是沒得手呢?還是得手得並不歡暢呢?
當然不能再問了,再問就顯得高級知識分子沒品了。當然以現在妹子的身份,這個時代的有教養的女人更是不能問了。
「沒事兒,也不算什麼!她只是情不自禁罷了,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寒洲拍了拍大棗的戶膀站了起來,轉身回屋了。
「嗯?馬也有失蹄的時候?」大棗心說,這是安慰我嗎?
難道我是被妹子戲弄了?
我一個大老爺們,被小姑娘戲弄了?
我怎麼問什麼就說什麼呢?真是見了鬼了!
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問這些問題干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人家教出來的?
大棗悶悶地上炕,一聲不吭地裝睡。寒洲知道他一時半會兒睡不著,就知道他覺悟了,本著問題不過夜的原則,岔開話題。
「大棗哥,別人問你豆腐用什麼做的,你只說黃豆就好了,要是人家問得認真,也可以告訴石膏的事情,再問得認真,你要說明這是有微毒的。配比是絕對不能告訴他們的,等我們生意做得差不多了,可以招幾個學徒,那時他們就自己學吧。」
「嗯。」大棗悶悶地哼一聲,他才沒那麼笨呢,還要交待這些?
「連翠翠姐也不能告訴!」寒洲故作嚴肅地說,但掩飾不住的偷笑聲還是傳了出來。
「嗯!」這次「嗯」的聲音更大,同時寒洲覺得小腿被踢了一腳。
「睡覺!睡覺!」寒洲趕緊不逗他,再逗下去要出事情的。
「你再提,我——,我不給你吃魚!」大棗恨恨地說,他也只能找到這麼一個反制措施。
寒洲一聲都不敢吭了,心里想著翠翠姐真是彪悍啊,可憐的大棗哥哥這是被欺負了?
可憐呀!
怪不得翠翠最近不上門,自己在肯定是不方便了。哈哈,壞人好事,也勝造七級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