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和將閭的故事幾天以後便傳開了。大臣們看的是熱鬧,或者也有悄悄站隊的,這讓胡亥有些著急。
他是為自己著急。
以前將閭被看作一個起哄看熱鬧的,現在,他截胡成功,都學會明晃晃地打臉了!
而高哥哥雖然被打了臉,可是,人家在行動啊!人家不但在負責著皇陵的工程,而且還在為父皇的身後事動腦筋。盡管父親摔了燈盞,可是,父親能不體會做兒子的這番苦心嗎?
他呢?他能做些什麼呢?
想來想去,好像只有趙高是可以咨詢的人。可是,趙高停職了,這些天閉門謝客,他家里人傳出話來,說他們家老爺在閉門思過。
呸!他閉門思過,不過是個姿態罷了!
小媳婦明玦嘟著嘴走過來,說︰「公子常進宮去,讓那神女也給明玦畫幾塊衣料,到了臘日,或是母親做壽的時候,也穿出去好看。姐姐們都想辦法呢,听說那神女只是往外推,說什麼脖子疼,做不了更多的活兒。你不是和她有些交情嗎?你守著她半天功夫也就畫成了,咱家又不缺雞蛋!」
胡亥烈斜了一眼,沒理她。
他被小寒的狗兒子咬了兩口,這件事,他回來只字未提,只是讓人把傷包好了,乖乖地在家里呆著。
太丟人!想起來心都碎了。
他現在回想起當天的情景,覺得自己還是太沖動了。
要說,打了小寒都不要緊,父皇怪罪又能把他怎麼樣呢?小寒那女人就沒發潑嗎?
關鍵是,這樣一來,兩個人的關系從此跌入了冰谷。以前,縱然心里有不滿,也還揣著,現在,都端到明面兒上了,裝都沒法裝了。
他能看出小寒不喜歡他,但為什麼還縱容著他,教他書法和繪畫兒,這就不知道了。也許,她是為了躲避父皇的追求,在父皇熱辣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正好有一個父皇的兒子在身邊,能讓父皇矜持一些。
現在,斷了這個關系,他都沒機會見到父皇了,這樣下去,不是更沒前途了嗎?
明玦又蹭過來,說︰「公子也該為明玦操點心了,明玦穿得漂漂亮亮,不也是咱府上的體面嗎?」。
他不滿地上下打量她一眼,這個吃貨,除了吃穿,她可是什麼事兒都不上心了,整天跟她那些姐妹比。她但凡有一點像小寒那樣的聰慧,他都不至于走到今天,把一手好牌爛在手里。
「走開,別煩我,想到哪兒晃到哪兒晃去!」
明玦撅起嘴巴,哀怨地看他一眼,向門口走去。她到哪兒晃呢?如今她都不敢回娘家,母親總是盯著她的肚子問,懷上沒,懷上沒,問得多了,倒好像她做了錯事一般。
可是,懷孩子哪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如今,公子對這件事情也不熱衷呀,他不熱衷,倒讓她心里有些偷偷的喜歡。
那件事情真的沒什麼意思!
何況,帶孩子,真是件讓人頭疼的事情,姐姐們都要讓孩子煩死!
她回過頭說︰「那要不,明玦去看趟明珠姐姐,她和二姐生氣了,我去安撫她一下。」
胡亥不耐煩地擺擺手,讓她愛干嘛干嘛去。
她那些姐妹們,整天鬧得雞飛狗跳的!丈母娘也是,一大把年紀了,整天給女兒們主持公道,她不主持還好,她一出聲兒,事情更多。整個一個是非人家!
想到此,他忽然心中一跳,意識到他應該做什麼了。
明玦要去安撫那個落敗了的明珠。他是不是應該安撫一下落敗了的高哥哥呢?
對,應該去看看高哥哥!
雖然他不希望哪一個是上升的,但暫時能和他處在一條戰壕里的,也應該就是高了。這時,他的出現,對于高來說,應該叫雪中送炭。
好,送炭去!
他看看天色。嗯,半下午了,初秋的天氣,天瓦藍瓦藍的,正是出門的好時候,如果正常,高應該從工地上回來了。那破地方,他才不會丟下那八房夫人住在那兒呢!
大哥扶蘇主持皇陵工程的時候,不也不在那兒過夜嗎?那時,他丟不下的,是小寒!
娘的,怎麼又想到這不識抬舉的女人!
「仇富,仇富,套車!」
仇富忙不迭地跑過來,「公子,這是要出去?」
「這不廢話嗎?」。
仇富張了張嘴,又看了眼他那腳脖子,沒說話,出去了。
他腳上的傷才好些,這是又呆不住了。哼,作死了,是他自己的事,以後,他絕不多言,他讓干啥就干啥!
叫上趕車的,仇富拉過馬,問︰「公子,要仇富一起跟著嗎?」。
胡亥點了點頭,鑽到車里,沒說話。自從讓蒙家小丫頭踢到蛋蛋,他身邊也真的不敢離人了。
仇富就去招呼家丁,自己也上了馬。
一行車馬向高的府上不緊不慢地走去。
走了有一會兒,過了編磬街,就要到了,仇富說了聲,︰「停車」!
趕車的把馬拉住,車停下了。
胡亥探頭問︰「到了?沒有啊!」神情頗為不悅。
仇富湊過來,低低的聲音,說︰「公子,看見曹大鵬了!」
胡亥一皺眉,「曹大鵬?」他一時想不起來,誰是曹大鵬。
「就是公子高那個挺能干的大舅子!」
胡亥想起來了,這人是挺厲害的,高哥哥的生意他打理得比較不錯,而且,八房夫人的生意,他居中聯絡還能游刃有余,這比起治理國家,難度也差不多了。
「他怎麼了?」他很好奇。
「仇富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公子高把他送出來的,而且神情頗為鄭重!」
「嗯?」胡亥越發皺起眉頭,仇富這人的說話風格他是知道的,他既這麼說,定是有些不尋常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公子,……」仇富壓低聲音,沉吟了一下,便向後退去。反正,提醒的義務,他盡到了。從提醒他小時候別逗狗,一直提醒到現在。他願意怎麼做,就隨他吧!
胡亥模了模嘴唇上的絨毛,想了一下,說︰「那麼,仇富你跟上去吧,看看他在做什麼?我仍然去高哥哥那里探望一下。」
仇富點點頭,領了一個家丁走了。
……
和高的見面淡而無味。
胡亥也沒太在意,高這個人,城府太深,他幾次想把話題引到將閭身上,想表現出同一階梯的親近之意,都讓高不著痕跡地攔回來了。
高風清雲淡地說︰「事情嘛,總是越辨越明,要早知道火焰捂住了是著不了的,那我也就不下那個功夫了。不管怎麼說,學到東西了,總是好的!呵呵,此路不通,另找他路,父皇的健康及將來的事情,總要兒子們操心嘛!」
胡亥只好點點頭,連說︰「高哥哥說的極是!」
「胡亥,南邊要開很多土地,需要不少農具,你要不要做這個生意?」
「嗯?」胡亥有些不能適應這跳躍的話題。
「如果,你想入一股,高哥哥倒是有現成的人手和渠道,可以帶著你一起賺錢!」
「你說生意啊?」胡亥一下子意興闌珊。
「對呀,就說生意,這是要緊事,風險嘛,我們可以共擔!」說完,他期盼地望著他。
胡亥搖搖頭,這事兒,一是他不感興趣,二是他听到了「風險共擔」。
自從父皇沒收了他一半的田產,他就成了兄弟們當中的窮人。高是很富的,讓窮人和富人一起風險共擔,他母親的,這公平嗎?
高不以為意地仰頭笑了,說︰「兄弟還小,家口也少,過幾年家口大了,就得著急嫌錢了。也罷,也罷,高哥哥就這麼點摟錢的志向,將來,缺錢的時候,跟高哥哥說!」
胡亥領情似的笑笑,就從高的府上出來了。
臨走時,高說︰「兄弟,讓我們為父皇的健康祈禱吧!」
「對,高哥哥祈禱吧,胡亥在後邊跟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