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同陰澈談過後,無憂便徹底放松了心思。她沒有發現鳳家有人監視,想來也是因為陰澈兄妹的原因,司馬曜對其二人極其信任,故而便沒有再派人監視。
可是這樣的輕松並未維持多久,便傳來了秦月欲與夢澤開戰的消息。消息傳來的當日,整個江南便已經沸騰了。江南是秦月的經濟命脈所在,若是開戰,江南經濟必定會受影響。
听到這個消息,無憂有些不解的看著京城的方向,她不知道司馬曜在想什麼,為何會率先對夢澤出手。畢竟夢澤的國力與秦月不相上下,若是雙方戰事持久不下,那對秦月來說處境會大大的不妙。
不止無憂不解,便是現在的京城也是一片質疑。「皇上,您考慮清楚了?」一向最穩重的莫邪也忍不住開口問道。
司馬曜冷冷的斜了莫邪一眼,未說話,但莫邪卻感到一陣心緊。自從——五年多皇後出事以後,皇上臉上便再沒有出現過笑容。有時看著冷冰冰沒有一絲表情的皇上,莫邪都覺得皇上的心早就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副空殼苟延殘喘著。
「皇上,先喝口參湯吧。」白芷端著御膳房送來的參湯,放在司馬曜的桌前。五年多的時間,讓白芷更加的沉穩了。這五年多以來,白芷一直跟在司馬曜的身邊。司馬曜當初對小姐做的那些,白芷也是怨的,可是看到小姐死後,皇上那絕望的樣子,白芷覺得有時候活著的人更可憐。所以她選擇留在司馬曜的身邊,此生不能靠近與他,站在他身後仰望也是好的。
司馬曜點點頭,拿起參湯一飲而盡。他經常對著白芷發呆,企圖從她的身上看到無憂的影子,他不止一次的後悔,為什麼自己不夠強大,為什麼沒有能保護好無憂。
夕夢,沒有想到那些人竟然會對無憂下這樣的毒藥?司馬曜只後悔當日為何沒有時時刻刻在無憂身邊。最可恨的是連她的尸首都被人盜走。他不知道自己那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當查出是誰對無憂動的手之後,他親自拿著劍將那些人一個不留,殺的干干淨淨。
那一夜一個世家從此從世上消失,可是這又怎麼樣?他的阿無還是不能活過來。司馬曜常常後悔,當初自己爭這個帝位究竟是對還是錯。若他肯放棄一切同無憂隱居山林,會不會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皇上,皇上。」白芷的喚聲將司馬曜從沉思中驚醒。見到司馬曜回過神來,白芷才開口道︰「皇上,傾城郡主來了。」
「宣。」雖然知道傾城來的目的,但是司馬曜卻無法拒絕見傾城。在那段日子,多虧了傾城,她才能挺過來。當日他為尋無憂的尸首,導致寒毒發作,差點沒有能醒過來。若不是有傾城割肉救他,他現在也許已不在人世了。他不怕死,可是當日他若死去,他會不甘心的。他還沒有為阿無報仇,還沒有找到無憂的尸體。
等這一切都完成的時候,他會隨無憂一起離去的,他會永遠陪著她。對于傾城父女的恩情,司馬曜是十分的感激。所以明知今日傾城是來勸阻他不要對夢澤動手,他仍然無法拒絕她。
「師兄。」傾城仍是五年前的模樣,歲月在她身上仿佛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師妹,若是勸說的話那便不要開口了,你知道我做的決定無人能改。」司馬曜搶先一步說道。
傾城聞言垂下頭,眼里閃過一抹受傷的目光。無人能改?是除了鳳無憂以外無人能改吧?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他仍然無法忘記那個女人?她為了他做了這麼多,他難道看不到嗎?
「傾城,你覺得韓青怎麼樣?」司馬曜開口試探道。韓青是這幾年間他提拔起來的,寒門子弟,卻十分有才華。前些日子,韓青曾對他透露過心儀傾城。他對這事也細細想過,韓青一家就他一人,不用擔心傾城受欺負。況且韓青這些年的表現他都看在眼里,不喝花酒,不賭博,潔身自好,算的上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師兄,你嫌棄我了?」傾城睜大著雙眼看著司馬曜,眼里噙滿淚水。
「你若不喜歡,便罷了,不便如此。」司馬曜頭痛的揉了揉額頭,他是有些害怕同傾城講話的。有時,兩句話不對,她便一副受盡欺負的模樣,讓他同她說話都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若是他的阿無,只會將他氣的要死,哪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見到司馬曜恍若未聞的樣子,傾城便知道司馬曜又在想鳳無憂了。她雙手握拳,任長長的指甲掐入肉中,她此時需要讓自己清醒一些,她怕她忍不住會沖上去。
「師兄,我一輩子不嫁,你有你的思戀,我亦有我的堅持。」傾城說完這句匆匆行了一禮便走了。
過了許久,司馬曜才起身道︰「白芷,此次出征你不要去了,這宮里的一切交給你打點。對了,綠蘿的第二個孩子快生了,你替我帶些東西給她。」
白芷聞言苦笑一聲,道︰「是。」過了這麼多年,綠蘿仍然不願原諒她,也不知道這次綠蘿會不會見她。綠蘿性子一向急躁,當初更是將小姐的死全部算在了皇上的身上,連帶決定追隨司馬曜的白芷也一同恨上了。承影更是費盡功夫才讓她松了口嫁于他。
九月初一,秦月與夢澤終于交戰了,也在這一日,司馬曜決定御駕親征,朝堂一片嘩然。司馬曜至今未有子嗣,也許此生也不會有。秦月上下陷入一片擔憂,而司馬曜卻在臨行之前下了遺詔,若他此次有任何閃失,皇位由月王繼承。
當時消息一傳出,頓時震驚了整個朝堂。現在有誰不知道皇上身上的寒毒乃月王所下,皇上更是親自廢了月王一只手臂。可是在這關頭,司馬曜卻將月王作為下一任皇上的人選,這讓眾人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其實司馬曜自己也沒有想到會和司馬月有握手言和的一天。當初若不是無憂的勸阻,司馬曜根本不會容許司馬月活在世上。
可是在無憂死去後,司馬月卻成了他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他身邊的人包括白芷都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無憂,可是司馬月敢。他直言不諱的痛斥他,指責他,罵他一無是處,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他當時本就喪失活下去的勇氣,也是因為司馬月的這番話才讓他重新站了起來。此後,每當他思念無憂時,便會去找司馬月。也是在他的痛罵之中,他才知道以往自己錯的有多麼的離譜。為何沒有好好保護無憂,為何沒有好好的珍惜她。
九月初二,司馬月站在城牆看著司馬曜率軍離去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不屬于自己時,自己拼命爭奪,可是現在司馬曜卻將監國之位給他時,他卻已沒有了當初的熱烈。在經歷那麼多過後,權利與地位對于他來說只是累贅。他寧願司馬曜放他離開,讓他遁入空門,也好比站在這高位,看著底下那一張張虛偽的臉要好的多。
當司馬曜的軍隊快要到達江南之時,已滿五歲的司馬絕卻對無憂提出了一個讓她困擾的請求。那是在絕兒五歲生辰的當日,無憂問他想要什麼的時候,他卻只說︰「娘,我想見見他。」
當時眾人便靜默了,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連陰澈都沉下了臉。無憂看著絕兒堅定的眼神,緩緩點了點頭,︰「好。」
雖是答應了絕兒,可是無憂卻仍未想好讓絕兒以何種方式去見司馬曜。好在絕兒只是想看一看那個人,所以,無憂便想著趁此次大軍路過江南,讓千度帶他遠遠的去見見那人吧。
十月二十日,司馬曜的大軍到達江南。彼時,千度與司馬絕已在城門等了多日。此次據說司馬曜並不會進城,只是經過。要想見司馬曜,只有在城門口等著。
「他在御攆里。」司馬絕看著城外駐扎的軍隊,有些失望的說道。千度牽著司馬絕的小手,看到他眼里露出的失望,忍不住道︰「我們走近一些吧,小心一些,應該不會發現的。」
司馬絕聞言眼里露出一絲亮光,隨即想到什麼搖搖頭道︰「算了,我們走吧。干爹,回去,你不要告訴娘親我沒有見到他,告訴娘親我遠遠見著了就好。」雖然很想見見那人是什麼模樣,但是司馬絕卻不想給自己娘親帶來麻煩。
看著懂事的絕兒,千度不由的點點頭。無憂與絕兒都是不擅于表達自己感情的人,雖然他們沒有將對方時常掛在嘴邊,可是他們母子二人卻都將對方視為自己最重要的所在。
「干爹,我們去買一些點心吧,三姨最喜歡吃紫園樓的點心了。」回程的路上,司馬絕看到紫園樓不禁提議道。這幾個月的相處,讓他越來越喜歡二舅與三姨他們了。看到紫園樓,他不禁想起三姨最喜歡吃這里的點心,都帶他來過幾次。
「好,那你在這里等著,我去去就來。」千度應道,司馬絕點點頭,乖乖的站在酒樓門口。可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卻被那挑著各色小玩意兒的貨郎給吸引,他一眼便瞧上了那面小波浪鼓。
二舅的孩子出生已經一個月了,是個妹妹,司馬絕很喜歡那個小妹妹,每日都要去看她幾次。此時看到那可愛的撥浪鼓,他便想到給妹妹帶禮物。
開始團年的節奏了,各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