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抬頭望了眼高位上的李笑允,他臉上掛著經久不變的笑意。他似乎是真的快樂,因為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又或者因為他目空一切,將所有人控制在股掌之間吧。
蕭雅可的古箏聲飄蕩在听雨閣的每個角落,古箏的聲音時而低沉渾厚,時而清越剔透,時而又如流水淙淙。看來她真的為這斗樂禮沒少下功夫。
坐在阡身旁的楊柳蔭,早沒有可那一日的驚慌,也如大家一般,似是很享受地听著古箏聲。她或許眼中只有李笑羽,才暫時收起了除掉她的心吧。
蕭雅可演奏罷,許文妙向大家略施一禮,開始坐下來彈琴,她的琴遠不如那日阡听到的,張充依彈得好。倒是她融會于琴聲的笑顏,比她的琴聲更引人注目。
坐在眾妃嬪側後方的是樂師,其實樂師對她們的的評價並不重要,她們不過把斗樂禮當做~爭寵的時機罷了。
等到楊柳蔭上場的時候,未拿任何樂器,見她一身舞衣,便知道了她的意圖。原來這斗樂禮還可以跳舞,也是既然要爭寵,就要各顯神通。
她今日穿的草綠色舞衣,在這春冬交接之際,很是鮮亮。加上她的身材極好,舞起來確實撩撥心弦。
阡觀賞了眾嬪妃的「樂藝」,不知是不是審美疲勞,她坐得有些心煩。這听雨閣氣氛極好,恐怕也只有她有這樣的感覺。
阡起身從眾人身後走出去,可能是來參加斗樂禮的女子實在太多,眾多的脂粉味混在一起,讓她有些頭暈。
她一人走過听雨閣旁的大路,又行過接連的小路,樂器聲幾乎听不到了,晚風拂過,頓時清爽了許多。
在這條小路的盡頭,柔和的月光之下,一個身影,如此蒼涼
阡細步走過去,李笑羽看清了她的臉「怎麼出來了?」
「清王不是也出來了?」阡走到他的幾步之外,這里還是晚上來更好,閃亮的河面,徐徐的晚風,又鮮少有人經過。他什麼時候出來的?她都沒有發現。
「這樣的舞樂,他一個人看不是更好?」李笑羽沉聲道。
「是啊。」李笑允自己看多好,非要叫上親王和位份高的臣子,他何時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是皇上啊。
「我和柳蔭早有婚約在先,是他硬要納她為婕妤。」李笑羽憂郁之中多出幾分憤然。
「若是被他發現你們私會的事,應該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他有那麼多的佳麗,卻偏偏要搶自己弟弟的女人,這也是他彰顯皇威的手段吧。以她這一個多月來對李笑允的了解,他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你覺得他為何不殺我?」李笑羽別過臉來看著阡,眼神帶著比剛剛更多的悲淒。
「或許是清王不會對他,構成什麼威脅吧。」她知道絕對不是因為兄弟之情。
「因為我的手上有他想要的東西,你還是不夠了解他。」他說完扯出一個,比他眼神更憂郁的笑容。
「是啊,他可不是那麼好了解的人。」阡話回的這一句,隨著晚風飄到李笑羽耳中,頗有幾分怨氣。
「不然怎麼坐上的那個位置。」她相必見識到過了李笑允的帝王之道了。
阡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這話听起來,皇位似乎是李笑允奪來的。萬古的先帝只有兩個皇子,那就是說,李笑允搶了他的女人,奪了他的皇位。
七年前,她孤苦一身,听說山中有隱世的高人,就不遠千里到這里拜師。走過那條山路,她真的沒有力氣了,坐在地上擦著汗,這高人到底在山的何處?自己資質不高,他會不會願意收自己為徒?
高庭謙出現在那條小路上,一身白衣,那張帶著隱士之氣的臉上,因為沒有笑意,更讓她好奇。
「姑娘怎麼在這里?迷路了嗎?」。他在她的身邊住了腳,她站起身來,「我要找這山里的苦老前輩,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小路旁霧氣繚繞,樹木蔥蘢,仿佛只留出這一條路來,讓他們遇見。他看著她,恍惚片刻道:「跟我來吧。」他隔著布衣,牽過她的手婉,她才想起他剛剛的恍惚,許是因為她的淚窩吧。
那日起,她成為了苦行的第二個徒弟,也是最後一個。
她對他殘余的記憶也只有那句:「等著我從萬古回來娶你。」她痴守著這一句虛無縹緲的承諾三年之久,她等來的,卻是他的死訊,和他已經成婚的消息。他怎麼會負她呢?她憶起師父在他臨行前的那句:「你若執意去萬古,九死一生。」她坐船直奔萬古城,用盡了辦法才打听到他刺殺不成,反被御林衛所殺,五馬分尸。于他同去的女子在他死後自盡了。
七年了,她不再恨他了,也不再記掛他了,以後的時光她想為自己活著。又或者從她救下了暈倒的華如夜開始,她就已經釋然了。
「少帥,君上的病又犯了,召您進宮。」一名侍女走到橋上道。
「知道了。」她身為樓然人,現在卻在為承晉的百姓尋明君,謀福址。寧初瑤緩步下橋,「把那些曇花拔了吧。」那侍女以為自己听錯了,抬頭企圖尋找到她臉上的異樣之色,片刻後道:「是。」
為避免閑言碎語,阡先回到了听雨閣,李笑羽又過了一會兒才進去。
「她是誰?」阡低聲問身後的惜諾,「薇凝公主,皇上的妹妹。」
薇凝,薇凝。阡心中暗自重復這個名字。「父皇,你在看什麼?那麼高興。」和勉歪著小腦袋問子書良。
「你萬古的李伯伯的公主薇凝,比你還小兩歲,你猜她想要什麼?」子書良抱和勉坐到他的腿上,嘴角的笑仍未收起。
「嗯……和勉猜不出。」和勉憋起小嘴,很好奇地看著他的父皇,這使她稚女敕的小臉更加可愛。
「她說她長大了要當皇帝。」子書良笑得,抱著她的一只手臂都松了許多。
那一年她還不滿九歲,她看著那樣笑著的父皇,卻沒有笑。她只是想見見這個妹妹,不想已經過去了十一年之久。
眾人之間的李薇凝凌波玉足,款步姍姍,黛眉淺畫宮妝淺,雙蝶繡羅裙。
同樣是起舞,李薇凝與楊柳蔭卻舞出不同的風韻來。她身著正黃色羅裙,手持同色的長緞,她手中的長緞如同肢體一般的靈活,隨著她縴臂的力道,旋飄飛舞。楊柳蔭的舞長于柔美,她的舞則長于華美中的剛韌之氣。
李薇凝光是這金黃的羅裙,便驚攝全場。這天下誰人不知,只有皇上和皇後可以穿正黃色。她這個公主,不是一般的大膽。
她以黃緞後拋的姿勢結舞,身體半蹲,面朝正位。這個動作看上去,像是在向坐在高位上的李笑允行禮。那兩條黃緞似她這雙蝶共舞金裙的後擺,平鋪在地。
全場沒有掌聲,亦沒有喝彩。大約過了半刻,听得李笑允干拍了幾聲,笑著道:「皇妹的舞技,是一年高過一年啊!」
「皇兄過獎了。」李微凝淺笑著回道,隨即站直身體,轉身細步走向听雨閣外。她瞥了眼一旁的人,似是無意,阡卻看了去。她看的人,是如夜。
阡轉過臉看著,笑容高掛嘴邊的李笑允,找不出一絲不悅。這薇凝公主,穿著正黃色的羅裙起舞,不待斗樂禮結束就自行退場,李笑允竟然默許了,以後自己一定不要惹上她才是。
她是最後一位表演的女子,李笑允起身道:「請樂師評出今晚的魁首吧!」
那幾位樂師交頭低聲談論了片刻,最後坐在首位的樂師起身道:「娘娘們個個技藝不凡,薇凝公主的舞姿又堪為天成,臣等實在不好妄下定論。」那站起來的樂師面露難色,等著李笑允來定奪。
「既然如此,朕認為薇凝的舞技最為精湛,這斗樂禮的魁首,她當之無愧。」
眾人未說恭賀的話,也確實沒法說,薇凝早就不在場了。眾人退去,小聲議論的是,皇上今晚會在哪個宮里就寢?
阡無意打听這些閑事,同惜諾走出听雨閣。「惠人請留步。」阡听得低厚的聲音,轉過身來,見是裴城,「裴統領有何事?」阡向前兩步,給出來的人讓路。
「請借一步說話。」阡同惜諾跟在裴城的身後,轉過听雨閣的屋檐,裴城道:「這是令兄想讓你見的人。」他轉過頭來,對阡面前的白首軒道:「等和莫惠人聊完就到御衛閣去,我會為你安排住處。」
白首軒點頭,裴城望了眼惜諾,就回到听雨閣門口。擅闖听雨閣的賊雖然已被正法,身為御林軍統領還是要認真職守。
阡看著眼前一身御林衛長袍的白首軒,淺淺勾起嘴角。他不僅從少陵手中逃出來了,還這般好地站在她的面前。他知曉了青羅的死,還肯為她效忠。如夜還是放心不下她,放心不下她一人在宮里,她剛剛出門看到他的背影,似乎比那次在安陽客棧還要蕭索。
她不怪他啊,她從來沒我有怪過他,是她自願進宮,是她欠他良多。
阡待眾人走開,從雁北門回了碎寒苑,她不想惹人閑話。
惜諾先幾步回到碎寒苑,拉著月燦回房休息。「看你好端端地站在這里,我也可以給青羅一個交待了。」
提到青羅,白首軒露出哀痛之色,緩緩開口:「是微臣的錯。」
阡不想才見到他,就談這些傷心的事。話峰一轉,「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少陵可不是那麼大意的人,一定派了不少人看著他。
「是他的王妃放了我。」
「阮嫣?」阡反問道,她是不可能背叛少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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