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萌動之章
「撒由那拉∼∼」
投進窗子里的日光漸漸斜照,伴著緩緩泛起金色的晚景,要好的同學們互相道著別陸陸續續地離開了教室。遠阪凜作為普通——也並不普通——學生的一天到此為止。直接走到了主樓的天台上,等著夜晚的到來。那個時候便是魔術師遠阪凜要活躍的階段了。
「看起來並沒有學生察覺異樣呢,凜。」
「是啊。學校本來也就是讓人不快的地方。感覺到壓抑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凜單手支著下巴伏在天台的邊緣,眼瞳中清晰地映出空氣中游走的紅色紋線。凜和Archer談到的,正是這個魔術工程。大概已經到了結界的程度,不過就手法而言相當拙劣。不讓人發覺的結界才是優秀的,凜是這麼認為的。雖說如此也絲毫不能松懈,原因在于這結界的性質——*十分惡劣而粗暴的食人魔術。一旦發動,範圍之內的普通人就會如字面所言一樣溶解,發動者則以此來收集溢出的魂——即是,靈體的從者所需的食糧。
「Archer。」凜不由得出聲了。
「……凜?」
不過凜卻是沒有了下文。咬了咬牙,抑止住剛才一瞬間想要喚出Archer確認他的肉•體的沖動。凜試著把話題轉向輕松的方面。
「說實話,沒料到會真的在學校里遇到狀況了啊,Archer。早上出門的時候我以為你一定會阻止我來著。」
「因為是凜做出的決定呢。」
Archer用光是听著就能感覺到笑意的語氣回答了。
「不、這種話,虧你能隨便說啊。」凜的呼吸被擾亂了一下,「……我是,不打算因為當上Master,就改變正常的生活啦。你要說我不全力以赴也無所謂,會做給你看的。」
「是是。」
Archer的態度有點敷衍,好像在戒備著什麼。凜想了一想也釋然了。毫無疑問待會要做的就是破壞這個結界,而敵人會攻過來也是理所當然的。還是具備作為英靈的素質的嘛,這個從者。
——就算是想要聊天,女生的話題也好魔術師的話題也好都也引不起英靈的共鳴的。發了一會兒呆,天色更晚了。在這里可以看到孤月和落日同時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景象。
「要行動了哦,Archer!」
凜以果決的聲音下達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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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七個了……話說回來,你還真是夠好心呢,凜。」
「什麼啊。在遠阪家的土地上做這種事情,當然是不能容忍的。何況這也是阻止敵人戰力增強的途徑,可不僅僅是……」
「話多起來了哦,凜。還有,把拳頭松開再說這話。」
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Archer所說的第七個,指的便是其他的從者布下的結界的節點。完全不認識的手法和符文,杜絕了Master自己動手的可能性。因為這個,凜也沒有辦法抹除刻印。能做到的只有消去咒文上的魔力而已,不過也足以拖延一下對方的進度。凜把心思轉移到手頭正在發動的魔術。集中精力,左臂上的魔術刻印泛起了微微的浮光。
「Abzug•Bedienung•Mittelstnda……」
摘除的魔術完成,魔力的色彩被洗掉,咒文的痕跡變成了干涸的河床——
「凜!」
「?」
突地Archer的呼喊響起,幾乎同時,听著就仿佛嗅到野獸氣味的冷聲自風中傳來。
「怎麼。消掉了嗎,真可惜。那麼,把你當作是敵人也沒關系吧。」
「——!」
突然出現的從者,雖然早有預想,不過,果然不是悠寧。自始至終沒有傳達任何威脅感的那家伙……
內髒在瞬間極度收縮造成的嘔吐感讓凜清醒過來。蒼藍色的身影,以及那怕是有兩公尺長,毫無疑問是凶器的紅光朝自己襲來。
——身體比思考的還快,跨過了選擇的階段直接全力跳了起來。
躲不開了!……
「鏘啷!——」
劇烈的震顫和鋒刃摩挫的聲音連成一串在耳邊炸響。空間與其內所存留的血肉被一同撕裂的場景,沒有出現。悶哼了一聲的Archer交叉著雙刀擋在凜身前。一瞬間不知道多少次的交擊,被Archer格擋開來的銳氣透過厲風像是要把皮膚切開。
「凜!」
「Es•ist•gros,Es•ist•klein……vox•Gott•EsAtlas!」
凜像羽毛一樣飛越過鐵絲網,在魔術的作用下撞開空氣墜向地面。Archer也是一輕身——
「喝啊!——」
不知名的從者以一聲爆喝來表達自己的情緒。對于對手無謀行為的疑惑和輕蔑,對于自己被輕視而點燃的憤怒。不同于之前閃電般的連擊,他的動作停頓了一拍——在這瞬間,凜才捕捉到了那柄凶器的輪廓。是長槍,正在蓄力準備對著處于受身姿態的敵人一擊必殺的長槍。明明已經強化過了自己的視力……不對,凜的呼吸急促起來,可是還沒有這樣急促地完成一個喘息Archer已經作出了應對。黑白的雙劍一左一右地劃出回旋的弧線,如同第一天時悠寧所做的那樣。接著Archer以用暴風來形容也不過分的迅速趕到了凜的身邊。
間不容發。被敵人——無疑是Lancer了——掃飛的雙劍撕碎的鐵絲網七零八落地飛迸,這邊Archer一化解了落地的沖擊凜就開始飛奔,被魔術強化到超人地步的腳力跑一百米也不需要幾秒,可是,那比起從者的速度來說毫無意義——
「跑得可真快呢小姑娘。」
霹靂一樣絞上來的藍色槍兵散發著野獸般吃人的壓力,面對似乎要再戰的Archer輕蔑地開口了。
「丟掉了寶具的你還想要做什——」
Archer的雙手中還是那樣的雙劍,毫不退縮地與Lancer對峙。
「……」Lancer略微沉默了一下,這個間隙里凜已經跑到了適合弓兵戰斗的操場。而後,Lancer看著退到了開闊處的Archer,突然露出了充滿了饑*渴意味的笑容。
「疏忽了啊。看你那樣子應該是弓兵吧。很好,就是這樣。我不討厭懂事的家伙。來吧,拿出你的弓來。這點時間我還是會給你的。」
Lancer認定了一樣悠閑地把長槍甩到肩上,一步一步地走過來。Archer站在那里沒有動。
「打起精神來,凜。」
「……呼、哈」
凜平復下自己內髒的抽搐,盡力以和平常一樣優雅地、至少要能配得上現在Archer這樣姿態的語調發話。
「真是的,一個兩個,都是那麼自信呢。那麼,給他一點教訓吧,Archer。」
Lancer停住了。兩者之間的距離不到五公尺,算上那槍的長度,剩下的對于英靈來說根本微不足道。Lancer還在等待,Archer卻「咕」地笑了一笑。然後,架起雙劍,突進了。
「什——」
Lancer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單純從氣勢上地被壓制住了。不過Archer也並沒能造成太大的優勢。在凜的角度看不清兩人的戰斗,連誰在進攻誰在招架都看不明白。赤色的烈風攪動與夜幕的壓迫融為一體的蒼藍與猩紅,不斷地交錯著尋找必殺的時機。只能感覺到,高速的踫撞凌厲得像是真空一樣吸扯著整個操場的空氣。在呼吸都無法容納的旋風的中心,時不時有黑色或白色的流光迸開,一把接一把,那是Archer為了解圍而放棄掉了手中的武器,可是不經間隔地,手上又出現了劍。從與Archer的聯系中能感覺到他胸有成竹的情緒沒有起伏,因此凜並不擔心——
Lancer後撤了一步。月兌離戰場的能力比之追擊更為優秀,瞬間就拉開到了連Archer扔出的雙劍都追不上的距離。
「二十五。你還真是有這麼多啊。」
Lancer生氣地念叨——不,那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困惑。從者手中各式各樣帶有絕大魔力的武器,都是獨一無二的,不是像Archer那樣可以一個接一個拿出來同樣副本的東西。英靈是英雄死後,靈格升華而與精靈、聖靈同格的人,而他們最強的武器便是被稱為寶具的魔術道具。雖然英靈的傳說會以屬性的形式呈現,但寶具則是英雄一生榮耀與功績的凝結。一般而言,寶具是英靈在世時愛用的武器或防具,被當作最終手段的東西,本身就是不可替換的最終兵器。而當英靈選擇解放真名時,就能釋放凝聚在寶具內的,人類無數歲月以來對英雄的幻想,重現人們傳頌的那英雄之姿。總之,寶具絕對不是可以用了就丟的東西。因此Archer的劍只能不是寶具。因為他是弓之騎士,所以,他隱藏著的武器必須是弓。
「怎麼了Lancer,觀察樣子可不稱你的名號喔。剛才的氣勢到哪里去了。」
「……嘖。」
Lancer砸了砸嘴,露出了惱怒的神情。Lancer雖然是以槍而戰,卻被以劍而戰的Archer壓過去了。也就是說,Archer的寶具還沒有展示出來,是在完全不讓對方看到的狀態。Lancer會覺得不爽也是當然的。
「……好,我問你。你是哪里的英雄。我可沒听說過用雙刀的弓兵。」
「是嗎。你倒是很好分辨啊。要在槍兵中選出最快速的英雄的話,你在里面也是精銳啊。這樣的槍兵在世界只有三人。再加上,說到有如野獸般的敏捷的話,恐怕只有一人。」
「喔。說的真好Archer。既然這樣,就沒有隱藏寶具的必要了吧。你就接接看吧。」
Lancer的手動了。跟之前不一樣,一點輕敵都沒有的架勢。槍尖像是要刺進過地面一樣地向下傾,但是,Lancer的雙眸貫穿著Archer。
「我不阻止你。遲早都得接下的。」
凜感覺到了Archer的緊張——不,作為Master不能如此判定。理解成興奮也可以。Archer從自己這里抽取魔力的速度驟然加快,不是尋常的應對手段。但是,空氣中傳來了對于魔力的壓迫感……不是結界,而是Lancer那柄槍。
如荊棘般的惡寒,蹂躪著校園……空氣結凍了不是比喻,是真的凍住了。充滿大氣中的魔力,全都凍結。現在,在這地方被容許呼吸的只有名為Lancer的戰士手里拿的槍。雖然那個時刻還沒有到來,但是已經感覺到那柄槍在解放真名時吐出的蛇信。要糟。會輸。雖然Archer會被打敗這種直覺一開始很難相信,但是不會錯。那魔槍如果放出來Archer就會死,在閃念輾轉的電光石火之間連反駁這樣直覺的理智都浮不出來。如果要尋找阻止Archer敗北這樣的可能的話,那就是——
「——切。」Lancer極度不爽地嗤了一聲。
仿佛有形的氣氛崩碎,如同玻璃碎裂了一般在心髒上敲出聲響。
——第三方,偶然地登場了。
Lancer放出的寒氣隨著他的身影融入夜色消失了,凜強化過的五感隱約地覺察到跑走的腳步聲。
那個背影,是學生制服沒錯——
「學生!?還留在學校嗎……!?」
「好像是吧。托他的福撿回一條命。」Archer冷靜地說著……凜這才反應過來。的確是得救了。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解圍的可能性。凜發現自己在大口地喘氣,強行用意志壓住了胸口的起伏。
「……嚴重的失誤。沒有排除普通的人類就開始了行動。……我說Archer,你在做什麼啊,也一點沒注意到嗎。」
「唔,就像這樣啊。看了還不知道嗎。沒事做所以在休息。」
Archer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好,有些焦躁。不過,腦袋里已經沒有考慮這個的位置了。
「Lancer……去追,Archer!我也會馬上跟上去的!」
Archer好像蓄滿了力的彈簧一樣飛射出去,凜也以立刻極限的速度起跑了。
「……可惡。」責罵著自己的不小心。消去目擊者是魔術師的規則,因此凜過去才一直都小心著不讓目擊者出現。是被因為結界的事情沖昏理智了嗎……
「Ar——!」
沖進教學樓里,眼前的景象讓凜窒息了。
月光也被遮蔽的夜晚,在冰冷的走廊上的是,倒在地上的學生,還有蹲在旁邊查看著,一言不發的Archer。地板上流淌著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但是比起這個,死的味道更加濃烈。作為魔術師而言不應該被死亡震懾,但是……面朝上躺著的那個人,那個人……
凜用力地咬住下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不出顫動。
「……去追,Archer。Lancer應該回到主人身邊去了,至少要掌握對方的臉,不然不劃算。」
「……」Archer略微沉默了一下。「原來是這樣啊。明白了,凜。」留下了這樣的話去追Lancer了。在空蕩蕩的走廊里的,只剩下凜,和認識的學生——馬上就要成為尸體了。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你……」
凜沒辦法直視。但是,因為這是名為遠阪凜的魔術師的責任———小時候從決定繼承遠阪家時,就有發生這種事的覺悟。魔術師沒有善惡,這條道路上,只有自己和別人灑出的鮮血,這種事,自己很久以前就有覺悟的——!但是,膝蓋沒有力氣。指尖在發抖。
「真的……不會吧。為什麼,你會」
凜咬著牙齒。這樣的話不是安慰自己不去相信,而是,說服自己趕快承認這樣的事實。
不是為了壓抑恐懼。只是,腦袋一片混亂而已。應該說,完全地對符合從者作風,干淨地收拾掉目擊者的Lancer生氣不起來,只是對這種日子、這種時間還留在學校的這家伙感到非常地討厭……
腦海中現在充滿了某個紫發的哭泣容顏,跟著,也夾雜著,很久以前一個天空一片紅色好像是夕陽的樣子,有一個人不停地跑著,遠遠地,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的無聊女孩子的印象——然後是,眼前這,被卷入戰爭的某人的尸體。
——不,說是尸體還太過草率。有辦法的。雖然失敗的話就會失去最後的王牌,但有辦法啊——啊不對,不管成功還失敗都會失去這王牌的,所以對自己而言結果是沒差的。就算是……就算是自己的父親,唯一留下來為了贏得這場戰爭的絕對王牌,就算是手中最強的魔力凝聚體,是重要的重要的——
「——所以那又怎樣啊,笨蛋。」
心髒破損,血液流失,並且腦也在死亡的邊緣。沒辦法了,只能勉強地修復,破掉的地方就強迫地、粗魯地一下縫補起來,缺少的部分就用魔力來擬態再塞到原來的位置。
——「沒辦法了。」
這樣說著,反而松了口氣。全身像是後怕一樣地失去了力量。手中的墜子變輕了,已經是幾乎空無一物的狀態。咚地一聲,掉在曾經是死亡邊緣——現在也還是的家伙身上。
「……啊啊,用掉了。」凜盡量讓自己顯得輕松。「如果失敗可就慘不忍睹了……嗯,老實說也滿有充實感的,這種經驗也不差。」
盡量逞強地說著。得在這家伙醒來前回去。不知道Archer有沒有取得戰果。抱著這樣念頭的凜,通知了Archer之後,一個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
……
天上的雲層緩緩爬動。教學樓的走廊里,紅棕色頭發的男生靜靜地躺著還沒有醒來。白發紅衣的騎士站在身邊看著他。凜掉在這里的紅寶石,沾染了胸口血液的顏色而變得黯淡。面沉如水,不知道這樣的Archer做出了怎樣的決定。
而後,拾起那個墜子——
「 啦」
干脆利索。寶石連同飾物被化為齊粉。
Archer冷哼了一聲,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在那之後,藏身某個暗處的人影,確認過四下無人的狀況,緩緩地走向傷員的身邊,不過,眼楮卻是望向遠阪家的方向。
「事情這就發展得有趣起來了啊。小子,該說你幸運呢,還是不幸呢……不過,我倒是更喜歡秩序一些。慶幸吧……詛咒吧……Emiya•Shiro!」
微微的光亮自悠寧的指縫間散出。而後,伴隨著嗒的一聲輕響,一模一樣的,一顆寶石被丟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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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精神來吶,凜。該不會因為剛才的一戰就害怕了嗎——不,這話我收回。作為初次見識聖杯戰爭的人來說是很好的了。可以的話就休息吧,當然要馬上再去和Lancer打一場也不是問題。」
Archer將飄著醇香蒸汽的紅茶遞到凜面前。凜不客氣地享用了。
「這麼看起來像是我在沮喪的樣子啊。Archer。現在並沒有必要出擊。Master的人數還沒有湊齊,在正式的信號發出之前,像今晚這樣的遭遇戰雖然不至于刻意規避,但也不會主動去冒那樣的風險。父親也說過那是聖杯戰爭的規則。」
「……這樣啊。你的父親也曾是Master啊。」嘴里說著似乎是解惑了的話,但是Archer卻好像表情很復雜地煩惱著。
「啊啊,有件事忘了問了。凜,你是從小時候就被培養要當Master,然後順著當上的對吧?也就是說,是從一開始就預料到會參與聖杯戰爭了。」
「當然啊。雖然也有魔術師是突然被任命為Master的,我可不一樣喔。因為身為遠阪家的人,聖杯戰爭是好幾代以來的悲願。」
「這樣啊。這麼說,從開始就被培養成主人的你,應該已經有目的了。我就是忘了問這個。不知道主人的願望我也無法寄托我的劍。——凜。那麼,你的願望是什麼。」
「願望?也沒有那種東西啦。」
凜以輕松的態度回答了。Archer的表情變得好有趣。以凜的角度看來,能讓自己這個臭屁的從者吃癟,是件了不得的成就了。然後,Archer在哭笑不得的表情中微微挑起嘴角和眉梢。
「真不愧是凜啊。聖杯是能實現願望的萬能之杯。成為御主,獲得勝利就等于能得到聖杯,但是卻沒有願望是怎麼回事。……好,假使沒有明確的願望的話,模糊的願望怎樣。例如,像是得到世界這種的啊。」
「為什麼?世界不已經是我的東西了嗎。」
「……」
Archer似乎著實驚詫了。凜以自己的姿態說下去。
「我說啊,Archer。世界也就是,以自己為中心的價值觀對吧?那種東西從生下來就是我的了。這樣就叫支配世界的話,我早就已經支配世界了。」
「……」Archer長呼了一口氣。「笨蛋啊。聖杯就是能實現願望的力量、能改變現實世界的力量喔。你是說你要求聖杯卻什麼願望都沒有嗎。」
「因為征服世界很麻煩,許那種沒用的願望也沒用對吧。你啊,想像力還真貧乏啊。要說為什麼而戰的話,因為戰爭在那里啊,Archer。順便得到能獲得的東西。雖然不知道聖杯是什麼,某天有想要的東西時再用就好了對吧?人類只要活著,想要的東西是沒有極限的。」
「……」
「……Archer?」
Archer呆呆地看著優雅而又有點不羈地微笑著的凜。——眼神卻沒有聚焦在凜的身上,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凜稍稍等了一會兒,還是出聲了。
「——唔。只是為了勝利而戰的嗎,凜。」放松下來的肩膀上墊肩摩擦出呼撲的聲響,Archer聳聳肩,似乎是剛剛從吃驚中回味過來的樣子。「我敗了。你的確,很適合當我的Master呢。」
唔。這種話很難回應啊。凜在心里小小地撒了個潑。
「……哼。雖然從者沒有選擇Master的權力,姑且問一下。為什麼我適合當你的Master啊。」
Archer保持著剛才的姿態不變,嘴角勾起了笑意。
「凜,看著我的眼楮。」
「什、你還真能這麼說啊。」
不論這個從者的性格多麼惡劣,畢竟是英靈之姿,也是氣直的忠義騎士。被那眼楮注視著,凜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燒。
「什、什麼都沒有嘛。」
「——哪里。明明有最強的Master啊。」
「Archer!」凜氣呼呼地背過臉去。有個閥門能用蒸汽排出腦袋里的熱量就好了,「我去休息了!你……」
「凜。這個。」
Archer的聲音讓凜雖然在心里罵著自己但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來。驚喜進入到視線之內了。
「嗚……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才沒有高興呢!就算是父親的遺物,回憶也不止有那個。作為魔術道具來說失去了魔力就什麼意義都沒有了……」
「才不是。你沒有那麼堅強吧,凜。」
Archer取出的,是凜之前忘在學校的寶石。強硬地塞進了凜的手中。
「因為,之前就說過的。這只和凜相配的。」
「Archer……謝謝。」
難得的坦率,凜的聲音低了下去。不過,很快就恢復了。
「那個要吃人一樣的野獸般的Lancer,也會在自己的Master面前這麼溫和嗎……」
禁不住這樣想了。不不,自己這邊可是這麼個Archer啊。說起來,Lancer在擺月兌了Archer之後會去干什麼呢……
愣住了。
「Archer!要出發了!」
凜翻身朝著家門奔去。Archer在後面,流露出不知是遺憾還是欣慰的神情。
「等候多時了。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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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的主從在夜空下奔跑。和風的圍牆出現在眼前。凜知道那家伙的家——並不是刻意調查過,只是認識的人常去而已——吐出的氣息在二月的風中凝結成白色。這個時候應該是暖風的,是速度太快了——不,這是,似曾相識的氣息。空氣中的魔力被支配,在這空氣中嗅到了敵人的味道。凜感覺到恐懼像涼水一樣淹過來——
在那一瞬間,在凜要向Archer下達闖入指令的一瞬間,一下子像是太陽落下一般的白光,從屋內迸射出來。在感覺中名為Lancer的從者的力量波動,被比那更強的力量波動完全壓過了。而後,Lancer隱約的影子像獵豹一樣地從圍牆上越過,跟著追出來的身影沉重地踏在地面上……「騙人的吧。」這也是從者,剛剛才被召喚出來,足以擊退Lancer的從者……凜被這樣的事實沖擊了理智沒有辦法做出判斷。致命的失誤。清晰地看到了,從那身影身上爆散的魔力的光華——
「凜!!!」
將凜撞開的Archer、劃著回旋的黑白雙劍只不過耽誤了對方的一揮手。看不清,只是直覺到什麼東西朝著Archer斬了下來……但是,Archer的手中,握著劍。如同盾牌一樣的劍勢,雖然這麼說,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只是一擊——Archer扎好的體勢並沒有被破壞,但是整個人在一聲悶哼中被擊飛了。
凜作為魔術師的本能戰勝了腦海中的混亂。沒有一點不舍地從口袋里掏出了編入風之咒文的黃玉,就那樣不加工地、直接灌注了作為引信的魔力,朝著正追擊Archer的敵人甩了過去。普通來講足以將幾座房子不留痕跡地夷為平地,十年間一天不停地注入魔力的十顆寶石中的一顆,在到達對方前進路線的那一刻引爆——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本應是那種威力的魔術,在接觸的時候,像是玩具一樣消失了……相反Archer非常冷靜。借著雙劍創造的空隙跳回了凜的身前,面對著疾沖而來的烈風,從容不迫地展開臂膊——
——「住手——Saber!」
這樣像是祈求一樣的呼聲響起,粗重的喘息從圍牆的那邊跌跌撞撞過來。感覺到強烈的魔力波動,面前的從者像是被什麼制住了一樣停止了身姿。這個時候凜才看清楚了這從者的身姿,這個輕易壓制Lancer,一擊擊潰Archer,讓自己的大魔術完全無效化的從者,那超塵的容顏,銀色的鎧甲映襯著,如同這月光一般清亮的眸子——
——「To、tosakasan……」
不過,比起這個,凜更在意的,是這個從者的Master……
局勢暫時可以理解為平靜了。Archer與對方從者的氣勢互相交錯磨挫著保護著自己的Master。凜在心中重整旗鼓,然後,換上了如同平日里在學校時一樣的笑容,和心情。
「有什麼事呢?衛宮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