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更同學,因為今天給您指錯路造成的困擾,萬分抱歉。」
一色寧悠認真地說著,還躬下了身子。正人吃了一驚,他也有點緊張起來。
「不,並不……事情過去了。沒關系的。」
正人努力地表示著自己的大度,然後就站在那里等待下文。專程在校門口等著鄰座的同學,總不會只為了道個歉嗎?
——還真就只是道個歉而已。正人反應過來之後有點哭笑不得。這個人未免也太認真了一點……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忽然听到了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喲。正人是嗎?我的笨蛋女兒給你添麻煩了。抱歉抱歉。」
正人轉過頭去,看到一個穿著休閑襯衫的男人。他剛要客氣一下,站在那男人身邊的少女卻壓著嗓子喊了起來。
「誰是你女兒啊!笨蛋老哥!」
「呃,咳……總之,就是這樣……」
男人沖著正人尷尬地笑了笑。
在那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接下來的路程變成了三人同行。
「我叫悠寧。嗯,沒錯,就是寧悠的名字倒過來寫啦……」
悠寧邊說著,邊一只手親昵地模了模寧悠的腦袋。寧悠鼓起腮幫子,啪地將悠寧的手打了下來。
……明明早就已經不自覺地挽著悠寧的胳膊了。這樣子,不僅是可愛的程度,簡直是誘人了。悠寧那燦爛得像是要化開的笑容和寧悠依戀的模樣都不是作假,正人感覺得到那的確是血脈相連。
但是,看那親昵的樣子,既不像父女也不像兄妹啊。
「您到底多大啊?」
「你猜啊!」
悠寧哈哈地笑起來。正人撓了撓頭。看悠寧的樣子,不過二三十歲。寧悠倒是確認的高中生年紀,但還看不明白他們的關系到底是怎樣,所以也無從猜測。悠寧說話時是很自然的長輩姿態,但說的方式同他並沒有什麼差別。這種感覺就像……
「對了,悠寧先生,您認識九空燻和劍哉嗎?」。
「啊?他們?當然認識了!」
「——我也感覺不出來他們的年齡啊。只能隱約感覺到劍哉先生似乎更年長一點……」
「哈哈。你看啊,劍哉他是姓八意的啊!當然比九空燻老那麼一點點。一個九空一個八意,而我姓一色,你說我多大?」
悠寧大笑起來。九,八,一。強行佔個便宜嗎?正人覺得這並不能算作笑話,但他自己也忍不住跟著悠寧笑了。
「男人至死都少年啊!」岔道口處,悠寧說出了jump的名言,順手拍了拍正人的肩膀。
「對了,我現在經營著一家書店。有空的話可以來看看哦。雜志和學習用品都是買得到的哦。」
「啊,好的好的。」
正人看著他們兩人形影不離地走遠,感覺到悠寧是個挺熱情的人。與明顯是熟識的九空燻和劍哉不同,只是言語間就有很親近很熱愛生活的感覺。說起來,悠寧,寧悠,都分別是很男性化和女性化,而且頗有味道的名字。真的很有意思呢。
然後,正人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等!一開始不是在和可愛的寧悠醬說著話嗎!然後就被悠寧打斷了!
不能這樣啊!明明是她先啊!是她先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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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人一路上拿著「和美少女的兄長打好關系也是很重要的」這樣的借口安慰著自己,腳下卻一步也不放松地趕回到了租住的公寓中。雖然公寓還是一樣的狹小,不過有人,特別是有只萌妹子在等著自己的感覺真的很好。
「乙紀——」
「正人!累了嗎?要發泄壓力嗎?請使用乙紀吧!」
……不,前言收回,這感覺一點也不好。
「吃午飯啦。」
正人嘆了口氣,提著自己在便利店采購的午餐走進了臥室。果不其然,迷你的飛杯神明正抱著自己的本體,費力地在地板上拖動著。雖然認真地努力著的蘿莉有點反差萌,都是……那個樣子那里像是神明了啊。
「這是你的午飯……不要拿那個東西對著我!更不要一臉期待的樣子!多少給我有那麼一點點的羞恥心啊!」
正人從袋子里掏出自己的廉價便當丟上了床,然後一只手將乙紀連同本體一起拎了起來放在床頭櫃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枚精裝的草莓蛋糕。
「大出血哦!這可是我一天的飯錢!給我心懷感激地吃下去哦!」
正人把蛋糕放在乙紀面前。草莓和女乃油的成色都相當誘人、打開了盒子便聞到一股香甜。但是,乙紀卻沒有動彈。她只是坐在自己的本體上,靜靜地看著正人,眼神黯淡,像是公園里獨自坐在秋千上發呆的小女孩。
「怎麼了,乙紀?你想嘗嘗我這份劣質便當嗎?」。
「乙紀是不能吃這些東西的……乙紀乙紀是飛杯的神明,如果一直不被使用的話……乙紀,乙紀就不是乙紀了。就是……死。」
乙紀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低落到了極點。正人吃了一驚。他一向對神鬼之類的傳說不太了解,但是乙紀的意思他大概能听懂。神明是秉受人類信仰的超自然存在,因此他們的根源也是人類本身。換句話說,人類的行為,是可以影響到神明的。雖然不知道乙紀是秉受了什麼信仰,成為了飛杯的神明——那肯定是各種污——但是現在的狀況,就是正人要為乙紀負責。
這下麻煩了。倒不是說正人是什麼迂腐的衛道士,而是……
的?的?確?確做不到啊!
真是日了狗了。憤憤地在心里來了一句髒話,正人抓了抓腦袋……
等等!
這個奇妙的靈感是!
正人把手從臉前放下,認真地看著乙紀,說道︰「你等一下,我到寵物市場去抓一條泰迪回來。」
「……泰迪?」
「沒錯。傳說中日天日地日空氣,日到老死不休息的……喂喂,別哭啊!」
正人一下子手忙腳亂起來。
「乙紀、沒有哭啊。」
「咦?這不是眼淚……?」
正人仔細地分辨著乙紀臉上的不明流體。然後他想起了什麼,微微扭轉視線,看向那枚蛋糕。
——明顯的咬痕。
「啪!」
「一呆!」
「騙我!」
「乙紀乙紀只想和正人……」
「啪!」
「一呆!」
「吃飯!」
經過了腦瓜崩的懲戒,正人確認自己是虛驚一場之後,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自己還是很在乎乙紀的啊……當然了。
當然在乎了,不是嗎。
在獨居的現狀下,乙紀就算是自己唯一的家人了……對吧?
就算這只蘿莉滿腦子H、不听話、幾度讓正人瀕臨神經衰弱,但是,是陪伴著自己的,而且還會一直陪伴下去吧?
怎麼可能不在乎呢。
正人看著乙紀一邊像倉鼠一樣嚙著遠比她大的蛋糕,看著她偶爾抬起的小臉上享受的表情,由衷地感到開心。
「乙紀啊。」
「嗚……正人?」
「你是怎麼誕生的啊?你知道嗎?」。
——或者說,為什麼是我?
「嗯……」乙紀停下了進食,邊想著邊探出舌尖舌忝掉嘴唇周圍沾著的果醬。
「正人,有特殊的潛質呢。」
「潛質……?」
「比如說,正人你哪天起床的時候,屋子里又多出了一個神明也說不定哦?所以,所以乙紀想先搶佔了正人呢……」
這是什麼意思?正人微微思考了一秒鐘——
「蹭」
正人猛地跳起來,轉頭向門外跑去。
「正人?」
正人回頭,對著乙紀燦爛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忽然想起路上見到的一只流浪貓,那個眉清目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