炘炎揚起笑臉「書生覺得本王似是說謊不成?」
王安石點點頭,憨憨傻傻的說道「玉王乃我天元的九王爺,一向言出必行;玉王乃是四國之首的炎公子,素來清雅淡泊,但一言九鼎。」
炘炎垂下眉眼,轉動著手上的指環等待王安石的答復。
王安石一會搖頭一會黯然一會高興一會失落,表情豐富多彩,面容時而更換,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似是下了重大的決心,來到炘炎面前站定,長揖而拜「玉王,安石願為東宮太子登上金鑾殿,為東宮太子蕩去污名,換東宮太子一個正名。」
炘炎停止轉動指環,鳳眼上挑「書生不懼帝王之威?」
王安石一甩長袖,盡管滿身補丁卻傲骨如梅「安石一生光明磊落,行得端做得正,經得起考量,受得起國主的威嚴。安石只認為大道尚善,越是光明如晝,越是不用怕高位者的猜疑和試探。」
炘炎點點頭「如此,安石便與本王一起乘坐馬車離開可好?」
王安石手不自覺伸向袖口暗袋,臉色漲紅半晌,英雄氣短的說道「玉王,稍等片刻,安石方才打翻了這茶攤店家的茶碗和桌椅,應當予以賠償。」
茶攤老板模著小胡子走了出來「安石何必多慮,這泥做的茶碗算甚,如若安石能救得咱們真二心街的大恩人—東宮太子殿下,才是小老兒最希望看到的。安石啊,莫要讓太子受這不白之冤,大伙兒都盼望著好心的太子殿下能早早回來呢。」
王安石紅著臉搖頭「不行,這毀壞他人財物必當賠償,盡管安石會拼盡全力拯救太子,但是老人家的茶碗還是要賠償的,不然有負聖人教化。不妥不妥。」說罷,狠了狠心,扯下了脖子上的玉佩交與老人家「老人家,這是我祖傳的玉佩,其實也值不了幾個錢,但是尚能抵上一抵這一桌的茶碗茶壺。還有方才的茶水錢,這里的五個銅板是茶錢,您收好。」
炘炎笑著看向王安石「書生,竟是這般堅持底線和操守的嗎?本王似乎聞到了出谷的幽蘭,似乎看到了虛若懷古的翠竹。」
炘炎看向清影「清影,拿幾兩銀子來,本王替書生支付這差錢。」
王安石擋在了清影的面前,抬頭看向炘炎「玉王,士可殺不可辱。既是安石請你,那必是安石出錢,哪怕貧困潦倒如斯,這禮不可廢,這規矩不可換。」
炘炎看著王安石加深了眼神「那你這玉佩?」
王安石不舍的看向玉佩,咬了咬牙「若他日安石一鳴驚人,必將盡數贖回。」
茶攤老人笑起來「既是安石托付小老兒,小老兒定當好生珍藏,等待安石前來取回。」
王安石鄭重的點了點頭「如此,謝過老人家。玉王,這馬車在何處?不如現在前去可好?」
炘炎挑眉「如今已是戊時,夜深霧重,書生要去哪里?」
王安石長袖作揖「書生只想早些為太子正名,煩請玉王給予最快的時間,安石等得。」
炘炎點點頭「方才本王邀書生促膝長談,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前去秉燭夜談如何?」
王安石點頭「一切以玉王便利為主。」
炘炎點頭轉身,王安石跟在身後,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越過一個個祈盼的眼神,錯過片片少女紅鸞心動的情誼,走回馬車。
一進馬車,一隅笑了起來「看來玉王請動諦听了。」
炘烙哈哈一笑「一隅先生果然料事如神,書生,你可認識我?」
王安石剛坐定,看著炘烙又看向旁邊的一隅先生,有些茫然「一隅先生,怎麼你也在這里?」
一隅點點頭「來做玉王的幕府之臣,座上之賓客。」
王安石笑起來「玉王是個會識人辨人的伯樂,一隅先生好福氣。」
炘烙看向炘炎,故意帶著幾分嫉妒「炘炎啊,這書生只知你,卻不知我,真真傷了我的心。」
王安石有些錯愕的看向眼前玉冠錦衣的佳公子,一陣錯愕「這位公子是?」
炘烙揚眉「書生猜上一猜如何?」
王安石看向炘炎,只見炘炎只是拿起葡萄吃著,一隅則是端著茶水輕笑,並不給他提示。王安石暗暗思索起來,能直呼玉王名諱的並不多,此人怕是身份極高。如若眼前的這位公子是一位王爺,太子被禁閉,五王爺被幽禁,傳聞二王爺、三王爺、四王爺都跟九王爺玉王不合,這六王爺和七王爺已被正法,那只剩下的便是八王爺賢王炘烙了吧?
思及此,王安石揚起了然的笑容「賢王,原諒安石無法做揖而拜,實乃這馬車過小,如若安石站起來,一個不小心便跌倒,若是踫倒王爺,安石罪過可就大了。」
炘烙哈哈大笑起來「小九,這書生果然是個好玩的,嗯嗯不錯。」
炘炎吐著葡萄皮「八哥羨慕?」
炘烙點點頭「怎麼不羨慕?只是你八哥我一向只跟武人打交道,書生不會武藝,本王再喜歡也無用,做軍師也怕書生沒這個膽子。」
王安石擰眉「縱然安石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是安石也是披肝瀝膽的天元男兒,既是沙場殘酷異常,如天元需要安石,安石亦當熱血拋灑,絕不後退。」
炘烙拍了拍手掌「書生,說的不錯,本王欣賞你這般性格。」
一隅笑了起來「又一個安得廣廈千萬間的杜甫不成?」
炘炎點了點頭「安石有這般心思便好,莫要上了戰場,否則天元失去的便是個曠世奇才了。」
王安石臉一紅,羞赧的坐在一旁身為尷尬。
炘烙悶笑起來,一隅笑著搖了搖頭,炘炎視若無物的繼續吃著葡萄,一時間馬車里安靜了不少。
馬車行駛到玉王府,炘炎便把王安石安置偏房休息,炘烙和一隅也住在了玉王府。
入夜幾分寒,人世冷情暖,夜盡天明時,盡知人走茶涼。炘炎背著手與王安石在月下長談,訴說著兩日後的殿上雄辯。
兩日後,天色蒙蒙亮,炘炎與炘烙便一同坐官轎停在皇宮殿外,等待著宮門打開。
炘辰、炘允、炘卓坐著官轎陸陸續的趕來。英王炘辰掀開轎簾看向炘炎和炘烙的官轎,皺了皺眉,心中升起不悅,老八和老九竟敢聯袂?!
炘卓從官轎中看著二哥炘辰伸出頭來,盯著九弟的官轎和八弟的官轎釋放出了惱意,冰冷的眼神射向炘炎的官轎,似是想通過轎簾射殺里面的親弟弟。
炘允感覺官轎停了下來,掀開轎簾看個究竟,一看老八和老九的官轎並在了一起,頓時不悅起來,扭頭看著同樣不悅的哥哥,便張口嗤笑道「喲,小九,這幾個月不見,竟然肯早早來上朝了?嘖嘖,還帶著一向遲到的小八,你們這般勤勞,倒是顯得哥哥們懶惰了呢。」
炘炎走出官轎,炘烙一听這聲音也走出官轎,兩人對視一眼,小廝們便端來馬扎給兩位王爺坐下。炘炎給清影使了個眼神,讓清影舉著燈籠照了照說話的三王爺景王炘允,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話語「呀,這不是三哥?你咋這麼早來了呢?小九本是貪睡的主兒,卻不成想被八哥硬拖著來趕個大早,方才我還在轎中大睡,卻不成想三哥竟在轎外喊我,恰巧我正在做夢,還以為是哪個大狗熊對著我吼呢,嚇了我一跳。你看九弟我的眼楮到現在還是朦朧呢,不過,」
炘炎就著燈籠走進炘允,一臉納悶「三哥啊,我這睡不醒是起得太早,才導致眼袋過重,但是你這眼圈紅腫又是為何?呀,三哥你身上的脂粉味好重,好像煙雨閣的?小九我可听說三哥一直在追遲素閣的羅姑娘,怎麼,這秀英姑娘不搭理你,你便痛定思痛的放逐自我了?這可不好,三哥要知道眠宿花街柳巷,被父皇知道要重罰的。」
炘炎煞有其事的說著,絮絮叨叨的揭著炘允的傷疤,打著炘辰的臉,刺激著炘卓的冷靜。炘辰忍不了小九在這樣的場合數落自己的親弟弟,一臉笑容的走出轎門,看向炘炎「小九,你三哥最近是痴迷了羅姑娘些,這血氣方剛也沒什麼,不是?」
炘炎看向炘辰,嘖嘖稱是「二哥說的對,不過羅姑娘現在可是在二哥你的府內了?小弟昨日請羅姑娘來為我的梅妃慶生卻得到婉拒。今日二哥在,正好問一問,不知這遲素閣的媽媽可是騙我?」
炘辰一看炘炎將髒水潑向自己,再看看炘允一臉憤恨的模樣,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竟惹得三弟這般忘卻場合和兄弟之情。
炘允立刻追問「哥,老九說的可是?」
炘辰看著炘允,沉下聲音「你二嫂有些歌舞需要請教羅姑娘,這里是宮門外,不許胡鬧。」
炘允恨恨的低下頭,炘辰看向炘炎眯了眯眼「二哥倒是不知道小九竟然如此伶牙俐齒。」
炘炎揚起溫和的笑容「二哥只怕不知道的還是很多。」
炘辰邪笑起來「那二哥就期待著諸多驚喜,可好?」
炘炎點頭「如此甚好。」
炘卓看著二哥跟九弟似是相談甚歡,一個閃身,沖向炘炎,一掌拍向炘炎。炘炎見狀,後翻空跳開,皺著眉看自己的親哥哥。炘烙趕緊擋在炘卓面前擰眉問道「炘卓,你這是做什麼,你想暗殺你的親弟弟,你想殺掉九弟?」
炘卓冷著聲說道「炘炎,離辰遠點,否則,我擰斷你的脖子。」
炘炎扭過臉去,不發一語,但心中已是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