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日的清晨來臨時,全身遍體鱗傷的小姑娘終于背著比她人還要大三倍的包袱來到了船上。
雪莉可以發誓,她從未見過,也不曾從任何一本書中看到眼前的景色。
她從未見過,有人像是吃小甜餅一樣將鎮痛劑與其他藥物一股腦的扔進嘴里,大力的咀嚼後咽下干扁的月復中!
她連出言警告幾句的話語都沒能說出口,如同小土堆那樣高的藥堆竟是被一次性吃完了。
這家伙……是白痴麼?
那些藥物能被身體吸收麼?藥與藥之間是否會有排斥?這些東西這家伙都不懂麼?常人這麼一股腦的吃下去恐怕早就該見海神了吧?
光是這些藥就填飽了肚子,取過裝有清水的水袋,雷恩•沃克一滴不剩的灌進了嘴中。
做完這番舉動之後,在雪莉不安的注視下,雷恩抖落了∼身上的積雪,盤腿正坐,雙手陳放在身前開始一動不動。
千錘百煉的身軀自然不是常人可以比擬的,常識已經不能作用在他這種怪物身上,他開始靜下心來調整氣息,將藥力消化平攤。
肉眼可見的,那死人般的臉色開始好轉,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是雷恩身體的疼痛終究是減少了一些。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刻,雪莉本能的雙手護在身前,下一刻,小姑娘就化作一道光影被一腳踢飛,從船上飛到了不遠處的雪地上。
「太慢了,死小鬼。」
平靜的聲音盡數傾訴著不滿,他並不想知道這小鬼那一身毆打痕跡的傷痕是怎麼來的,也不想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功夫和時間才找到願意賣東西給她的人家,唯一知曉的便是這臭小鬼居然回來的這麼晚。
才短短兩天的時間,她就被這個可恨的年輕海賊打了數次,不過雪莉一聲不吭的擦干淨摔在雪地上時磕到鼻子流出的鼻血,以絲毫都不屈服的眼神死死對視著雷恩。
「你又……沒說要我什麼時候回來。」
「不準頂嘴,小鬼,如果想要活命的話。」
絲毫不曾理會小姑娘那令人不快的眼神,雷恩從那大包袱中開始模索東西,食物,酒,喔,居然還有靴子和衣服,這小家伙還真細心呢。當看到剩余頗多的錢袋後,雷恩多少有些意外,他雖然在生活方面是白痴級別的,但是買了這麼多東西還能剩下這麼多錢,不管出于什麼考慮,這個在冰天雪地里依然披著一身單衣的小女孩居然沒有偷偷拿走。
這錢袋是這艘船原先主人的東西,雷恩花起來自然是毫不心疼,雖然對金錢沒有什麼概念,但是這兩年也吃過不少錢的虧,因此他還沒到目空一切的地步。信手從錢袋里掏出五枚面值五百貝利的硬幣,就那麼丟在小女孩身前的雪地上。
這些錢省著用的話,雖然不可能真正的填飽肚子,但也足夠小姑娘半個月內不用擔心在冰天雪地中找食物了。
將貝利扔給小姑娘後,雷恩轉過身去就不理會她的死活了。需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他也就不再理會這個明顯比其他同齡小孩要聰明許多的小姑娘。
吃得越多的家伙不一定是個高手,也可能是個胖仔,而越厲害的家伙就沒理由吃得很少,這只是單純的能量與體力補充問題。坐在甲板上的雷恩,就著風雪將有些僵硬的面包咬下來一大塊。他可以一口氣擊倒巨人族,同時也可以一口氣吃下了三十塊左右的面包……原來如此,怪不得剩下那麼多錢,還盡是撿實惠的食物來買啊。
肚子的確是飽了,不過營養和能量什麼的看來是不必指望了。
穿上了厚實的靴子和灰色的棉衣,躺在甲板上,風雪輕飄飄的覆蓋在雷恩的身上。
看不見月亮呢,今晚。
縱使穿著暖和的衣服,也沒可能在更冰冷的深夜抵抗寒冷的襲來,船艙里雖然不能提供熱量的保護,不過至少可以抵擋風雪。
問題是……
滿是死魚爛蝦味臭味的船艙鬼才要進去!!
伸手取出紅潤的隻果一口咬下,甘甜的味道令雷恩很好奇在這一片銀白的小島上到底是從哪來的新鮮隻果。即使是一邊吃著隻果,雷恩也沒有停止氣勁的運轉,如果他有那個意思的話,連寒冷都能隔絕在外,可是有意適應這種寒冷的雷恩將之視作一種修行。
他的傷勢是不可逆轉的東西,就算肉眼可見的地方與常人無異甚至更強壯,內在里卻沒有修復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這個世界或許存在以一敵萬,以一擋百萬的怪物存在的吧,可是對于那個時候的雷恩來講,五千條生命便是他的氣量上限了,甚至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雷恩暫時準備在船上休養一陣子,當身體稍微好一些了以後就離開這里,雖然這個時代被眾多的人們稱作活地獄,對于海賊們來說卻是如魚得水的好時代,雷恩不論是出于打發時間的考慮還是其他,很早以前,就把目標放在了ONEPIECE上,想來這世間沒有比它更能打發時間了吧?有人窮其一生都找不到的東西,的確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雷恩•沃克這個人的耐心無限接近于零,因此對于那個敢讓自己等了一天一夜的小姑娘極為不滿。甚至,他對名為戰斗的這項運動,也開始出現厭倦的情緒了。
這個剛滿十八歲的年輕人,認識他的家伙沒有人會喜歡他。沉默寡言,耐心負值,對什麼都興趣缺缺,從這個年輕人身上看不到一點屬于年輕人的朝氣。金銀財寶,傾國無雙的美人,冠絕天下的美食,名譽,榮耀,信念,冒險,夢想,這些時下最為熱門,人人向往的詞匯,雷恩•沃克……都不感興趣。
取出廉價的朗姆酒,吃飽喝足不再豪飲的雷恩,靠在船板上開始一口口喝著。那雙越發深邃的黑色眸子中,盡數是茫然。人們為了各自的目的而奔走,海賊為財寶,海軍為正義,商人為財,武人為榮耀,農民為田,各自或崇高或卑劣,都有著各自的信念,那個信念催動著他們復雜的一生。
唯獨雷恩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信念為何物?他茫然的有些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被老頭子收養,卻不曾給與任何溫柔的字眼,記事起就被扔在那片冰原中自生自滅,一開始並沒有狩獵能力的他還會得到食物的救濟,當長大到擁有一定生存能力後,每日每日都是與冰熊的廝殺。那段日子真的很艱苦呢,但是相對了,腦海中除了活下去外就沒有多余的雜念了。
之後被授予武藝,以八寶水軍首領為目的被培養著,而到最後,繼承人的選擇中,那個臭老頭子卻讓自己輸掉比賽,讓自家可愛的孫子繼承了下一代頭領。誰也不親近,誰也不理會的雷恩,沒有人會懷疑那場比賽的勝負,八寶水軍中沒有人喜歡這個孤僻的家伙。
雷恩可以對繼承者的位置不在意,卻憤怒于老頭子打亂自己的步驟,雷恩一直以八寶水軍首領為目的,為此可以不去考慮任何無聊的事情,而那個老頭子卻打斷了這一帆風順的預定。
這就像是一個少爺,從小都有人為其鋪路,其將來是什麼都是固定的,連本人都深信不疑自己會走上那條道路。偏偏臨到了,為你鋪路的那個人親手折斷了這條路,失去了目標的少爺除了茫然還能做什麼。
他習慣了眾人的阿諛奉承,習慣了山珍海味,習慣了那冰川大地下的金銀財寶,唯一需要做到的事情便是不斷的變強,強大到配得上這些東西為止。當那個無情的老家伙做出決斷後,雷恩仿佛自己再次回到了幼年時冰川大地,剝奪了一切地位利益,只剩下這身皮囊與力量。
「去吧,這片冰川大地並不足以容納你的氣量,八寶水軍也只會成為你的束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以你的性格,究竟是一路磕磕絆絆走上巔峰呢,還是就此結束呢,一切都掌握在你的手上,你,是自由的啊。」
這就是……自由麼?
微微伸出手,接下一片晶瑩的雪花,感受著它的冰涼,雷恩苦笑著拿起朗姆酒。
我不明白呀,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