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抱著她在紛紛下落的冰塊間穿梭,時不時腳尖輕點碎冰,騰然而上,穩落裂谷一側。和無名相比,他有過之而不及。神界是不可摧毀的,是絕對安全的世界。當時的她只剩愕然和欽佩。
裂谷對面怒吼不斷。此時她才看清無數巨獸徘徊在裂谷邊緣,全身毛發白淨,身體龐大像白熊,頭卻是獅子模樣。他們不斷張著血盆大口咆哮,地面隨之震動,積雪「嘩嘩」滑落。怒吼成風,伴著雪粒撲面而來,夾雜著濃濃血腥。
「為何放白極獸?」神君輕微皺眉,低沉道。??
她一直無法控制地哆嗦著,靈氣本就少得可憐,外加這猛獸怒天的場面,她何來能力控制天生的懼怕和本能的反應。
神君靈氣環繞她身,見她還是如此顫抖,眼露疑光,似乎在問︰你真決定要修仙成神?
她回瞪一眼,拼命點頭。她無法不害怕,但絕對不能放棄!
白極獸怒吼著,似在交流,而後百只同時瘋狂揮舞雙掌,冰塊削成尖刀朝他們襲來,空中頓時雪雨飛花,冰刀箭舞。
「可能弄錯對象,以為本君要修行!」
神君冷靜一笑,長袖飛舞閃畫成圓,一道銀光護界把他們包圍。無論護界外如何風雨,護界里溫暖如春。此時她這才明白,這北神殿不僅是新人修靈氣之地,更是神者修技能之所。而這巔峰,只有神君這號巨神才有資格光臨。
「不該把你直接帶至這北川之巔,都忘了初學者應是雪山底。」他似忽然領悟。
許是周邊皆為強者,他忘了如何照顧一個弱小?直接落腳巔峰,才想起她該留山底?
「並不是每個學者都有此榮幸,能和神君一起站北川之巔看雪景。」她回以一笑,即便死在此地,她亦無怨言。
話音未落,數百只巨獸後退百步,而後急速狂奔,欲躍過峽谷裂縫。附近傳來更多野獸怒吼,似響應同伴號召。神君臉色頓沉,看來此景並不樂觀。
無數巨獸跌落裂谷,亦有無數越過巨縫,朝他們飛奔而來。突然兩條發光的鏈子從其中一只白極獸掌里飛出,目標居然是神君。
「鎖神鏈?!」他驚訝怒道,同時身形右閃,巧妙避開突襲。
原來這鎖神鏈可穿透神的結界,破界無痕!
另一只白極獸朝她猛撲。她立刻咬緊牙,飛奔在雪地上。如何也不能站著等死,總要做些努力。雖是沒用的掙扎,但不能服軟!忽覺後腦生風,她機智地趴下。一陣「轟隆」聲在身體上空炸開,她迅速轉身,只見白極獸給一股力道彈開數丈。
她心里清楚,這里除了神君,不會有他神此時光顧施救。無法細想剛才的險境,另一只白極獸惡撲過來,厚厚熊掌尖爪,朝著她嬌軀拍下。前半秒她只剩閉眼等死的份,後半秒已落入神君懷里。他們往一側滾出幾丈。白極獸爪子撲空,冰雪之地在它掌下頓時碎裂成片,雪花飛濺染半個天空。
此刻神君臉色極其難看,更像是受重傷。
神君也會受傷?她愕然!
「鎖神鏈可鎖神力。本君現在和凡人無區別。」他苦笑一下。
隨即她留意到,他手腕上有兩條深深凹痕,似鐵鏈瓖嵌。可他明明躲過之前那一擊,難道是之後分心救她才受此重傷?
「神,可會疼?」
她抬頭望著他,下意識伸手撫模他手腕凹痕,心跟著抽痛。
「我們要賭一次!」
他突然緊抱著她,跳下北神川之巔……只有凡人之力,能賭到何種結果?
頓時,她腦中一片空白,無法控制急速下墜的身軀,耳邊只有呼呼冷風。盡管他一直把她的臉埋在胸前,雙手護著她的背,她的腿還是被細小冰粒,如刀般割裂,刺痛神經。期間還撞上好幾塊突出的岩石,但感覺每次撞的都是他,自己毫無損傷之痛。
最後他們落到雪地,半刻不停地朝山底滾去,最後滾成一大雪球。沒有神力庇護,冰雪的寒冷絲毫不減。而這雪球根本不由他們控制,直至撞到某物,翻滾才得以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在雪球里冷醒。忽然明白,若不是師父的那顆冥幻玄珠,讓她以神的姿態受挫,這一次她必死無疑。不過,此時此刻,她和臨死的人也毫無區別。
無名,你要等著我——
腦中閃過無數次無名的身影,強烈求活的意念讓她掙扎著爬出雪堆,並把昏迷不醒的神君拖出。神鎖之力不可忽視,此時他確實和凡人沒有兩樣,嘴唇已凍成深紫,身體僵硬。
「神君!神君!」她拼命搖晃他雙肩,試圖喚醒昏迷的他。
該是傷得很重,無論她如何努力,他毫無反應。環顧四周,白皚皚的一片全是雪,她該如何是好?之前雪球撞到一塊凸起岩石,才得以停下。那岩石深扎在雪地,一面垂直陡峭,一面卻平如斜坡。她吃力爬起,清理干淨斜坡上的雪,接著一點點拖動神君身體,躺靠在岩石上。隨後自己靠在神君身邊,緊握他的手,讓自己僅存的體溫暖著他。
她想︰他們需要有個地方歇腳,總不能讓神君如此躺在冰雪里。據說這雪山底是新人修靈氣之所,那些猛獸自然不會出現。而這北神殿的長老,該知他們神君來訪。只要堅持到被發現,他們就有活的希望。
神君賭的,怕也是這個道理。
「神君,你不能死!」她無力自語。
終是敵不過寒冷,最後她也氣弱游絲,昏迷不醒。迷糊中隱約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暖,有一股熱流不斷輸入體內。重拾力氣睜眼,她看到繁星閃耀的夜空,而後意識到自己依舊躺在岩石上,此刻卻不再覺得冰冷。晃眼看到一顆玄珠高懸在她心口上方,正閃閃發光,藍色氣體游離其中,能量源源不絕。
原來這身體的能量來自師父的冥幻玄珠。她昏迷之中,文爺爺的藏物術怕是失效,師父的冥幻玄珠自動救主。她抓過玄珠,立刻放入神君嘴里。
這神之物,必能救他。
失去玄珠之力,自己頓時全身冰冷,似每個細胞在瞬間凍結,血液停止循環,呼吸也變得不順暢。她昏倒在他身上……
她想,就算她死,神君也不能死。
然,一個天地造就的神,就算神力受封,也不會死去。當時的她並未想到這點。
……
耳邊似有潺潺水聲,眼前仿佛看到藍焰焚燒,一黑衣身影緩步向她走來,迷幻如夢。他挑起她的下顎,深情吻住她唇瓣……
無名,讓我如何能忘,我們那些情到深處的纏綿之夢!
……
她終于在夢里,重新見到那張思念到絕望的容顏。意識卻在天音般的水流聲中蘇醒。她緩慢睜開雙眼,伴著一聲無奈的嘆息,重回這個似真如幻的世界——此時她身躺一寬大澡盆里,幾個嬌小仙子正給她添加熱氣騰騰的水,順手撒下些花瓣。
「仙子姐姐總算是醒了。」其中一仙婢輕呼一聲,似在提醒同伴。
「我去通知神君。」另一仙婢急著轉身。
「等等!」
她立刻阻止,發現自己聲音沙啞,喉嚨也給凍壞,她潤潤喉接著道,「我現在哪也去不了,不如等梳洗干淨再去回報。」
仙婢們倒是听話。不過很快的,她們便把她從水里拉出,套上裙服,接著梳妝打扮一番。期間早有仙婢迫不及待報信去了。
「此地是?」她漫不經心地問。這雅室裝飾擺設不算豪華,但也賞心悅目,看似女子住所。
「此地是北神殿的客居。」仙婢立刻應答。
果真是北神殿的神者救了他們。
如她所料,不過眨眼功夫,神君已閃入居室。所有仙婢立刻行禮,她也起身跟著行禮。而後所有仙婢知趣退下。
「我很好。」她搶先開口,「你也不用謝我,是你們神族的珠子救的你。」
她可不想讓他覺得欠她什麼,倒時非要纏著報恩,她可慘!
他笑起來,凝望她道︰「最後可是本君救的你。嗯,咱們兩不相欠。」
她心里憤憤不平︰還真有理,是誰愚笨到帶新人去神長老的地方練初級?
想歸想,嘴上卻沒敢佔便宜,只敢低頭避開他的眼光。
「北長老已答應,讓你暫時在此地修靈氣。」
他緩步靠近,她有些不自然,立刻把身子往後靠,此時還保持著梳頭的坐姿。他距離太近,她只看到閃在眼前的綢緞白袍,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
與無名身上的不同。無名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甜美而危險。他的是神族特有的平靜和溫和。
「修靈時,周邊小妖魔很喜歡你這凡人的味道。」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接著道,「本君想度你幾成仙力,這樣至少在雪山腳下修靈時,低級妖魔不敢親近。」
「好——」
她抬頭,剛月兌口說出一個字,不料他忽然攬住她腰身,低頭吻住她的唇。一股溫暖氣流伴著他的吻頓時傳遍全身。她「唔唔」急不成語,拼命推開他。可他豈是她能躲開的?就連這個吻,他給的感覺居然和無名的一模一樣!她無法不沉淪在他奇幻的誘惑神吻里。
愛的是曾經,為何此刻感受的確是未來的真實?落煙?她猛然想到這個名字!那一刻,她覺得她愛他幾近痴狂!
恆天,我要如何醒來?如何重新找到你?
然,這里只是輕羽的夢,她的世界里只能有無名!注定要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