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傾妖戀 230   香閣殘夢

作者 ︰ 自由遐想

記得輕羽最愛看他的長睫毛,含著露珠閃動,似笑非笑微翹嘴角,那神情妖至極點時確實誘惑。她順手拿過床頭那半杯清水,點點喂入他口中,同時說道︰「一凡定勝不過神族!你若不爭,天下也要大亂。蒼生祈盼的不過是份安寧,如今唯有你可以做到。」

清水濕潤他的唇瓣,雖流出大半,也有極少濕入喉頭。

「睡吧!知道你累了。不過答應我,天亮時定要醒來!」帶著幾乎控制不住的哭腔,她逼自己不要再自言自語,只安靜地握著他的手。

那雙曾經撐起一個城池的手,掌心帶繭,藏著道不盡的滄桑。

約模兩個時辰後,憐兒親自帶著一碗藥湯,回至小屋,急切道︰「夫人這副藥好找,幾乎跑遍整個京城,才在一家小角落里找到。」

「妹妹辛苦了。」

她接過湯藥,憐兒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無名扶著坐起。她親自品嘗之後,才把湯藥一勺一勺喂入他口中。

「夫人,他何時會醒?」憐兒忍不住問。

「湯藥不過平心靜氣,至于何時會醒?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她露出無奈的微笑。

喂完湯藥,她好奇地望著憐兒,輕聲問︰「為何看不到其他侍衛?」

「平時是有的,只是這些日子得萬妃相護,遣開其他宮女侍衛,方便我們行事而已。」

「如此一來,不怕一凡回來有人匯報?這于萬妃極其不利?」她略微擔憂。

想想萬妃與她其實並無太大仇恨。如若因此牽連萬妃和年幼的太子宴,他們與一凡看似剛剛修復的關系再受考驗,委實不妥!

「夫人不必過慮。一凡多年未住皇城,這里里外外能留下的,自然多是萬妃的人。再說當年,萬妃跟著我數月,那狐媚之術可不是白學。迷惑神的本事差點,但要順服這些人類,不過一個眼神的功夫。」憐兒得意道。

原來萬妃的妖媚之技,來自憐兒。曾經師徒,如今主僕,也算緣分未盡。妖界魔界反目成敵,受神庇護的皇城倒成了殘余妖孽的藏身之地。當然,北神殿依然還是那些求學修神小妖魔的長居地。不過,此刻的憐兒怕是寧願做個宮女,守候無名身側,也不願回自至北神殿做個小頭目。

「一凡心里的敵人怕是神族,斷然不會計較一些小妖魔後宮作亂。」她順口應答。

「不錯!一凡不會為些瑣事而煩惱。他目前最想做的就是控制無名,以此要挾神族。」憐兒淺笑道,「他那點心思,瞞不過天下。」

「可知他有幾分把握操控無名?」她好奇問道。

「哈哈!無名若不醒來,即便有十分把握又能怎樣?」

憐兒此話不無道理。她望向安靜平躺在床上的無名,心里莫名憂傷。到底他該是醒是睡?他若不醒,此時的神君恆天閉關救人,天下蒼生怕又難逃劫難。倘若他蘇醒,卻又毫無抵抗之力,受一凡利用,豈不更亂?

到底我該如何?她心不停的追問。

「夫人也該餓了,我去吩咐廚子做些佳肴。」說的憐兒滿心歡喜離開小屋。至少,她帶給她們一絲希望——喚醒沉睡中的無名。

她起身踱步走向窗台,遙望遠處翠綠的新葉,又是一春。難道無名的一生要躺在床上過個幾百年?歷史不改如此撰寫,蒼生不該再遭受劫難,她定要盡自己之力,喚醒沉睡中的他。

「無名,你可感知到千年之後,這妖魔兩界皆由你掌控。此刻無論多麼艱辛,你都要堅持下去。無數生靈都期待著你的蘇醒。你可還記得輕羽,如今躺在九重天上。願以重生不過是為了與你再見。」又開始自言自語,似說給他听,其實只有自己一個听眾。

憐兒倒是懂她心意,端來幾盤佳肴,外甜一壺小酒。兩絕色狐妖之身,相對而坐飲酒暢談,卻是難得入眼的畫面。幾杯下肚,她話意濃重,望著憐兒忽然問道︰「初見無名,你不是想把他大卸八塊?為何如今卻如此情意綿綿。」

憐兒也多喝了幾杯,回答得大方︰「讓我想想。初次相見是在那偏遠絕跡的洞里。我為求活不得不傷自己,卻不料下手太重,假戲成真。雖不致死,卻也要時間恢復。他坐我身邊那幾日,我周邊一直暖氣融融。只是當時未曾意識到,那是他余力相互。」

原來無名守她七日,是生死相守。以劍取雪水,延遲她的生命。自己卻因耗盡余力而重傷不醒,才至落入狐王手里時,毫無反抗之力。

「既是如此,為何後來你救出無名之後,卻步步緊逼?」

她想起和紅蓨追至北神殿雪山洞里,看到無名的慘樣,當時驚訝憐兒如何下得了手?

「呵呵,我有何辦法?當時爹爹逼我下嫁魔首。我搶得無名,心里甚是歡喜。早得知他是城池之王,若他肯娶我,也算是給狐狸家族增添羽翼。誰知我千求萬求,他根本不正視我一眼。」接著憐兒又喝下幾杯,小臉灼燒得通紅。想必當日的回憶,心里確實難以咽下那股怨氣。

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陪著喝下幾口烈酒。

只听憐兒繼續道︰「你可知後來爹爹為了見我,如何對待我的親娘?我娘親本就體弱,常年久居于地底。不能見光超過兩個時辰。爹爹卻讓她暴曬在陽光之下數日。我若不出現,娘親會被曬成一具干尸。你有見過天下哪個丈夫會如此對待自己的妻子?」

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她只能站起一掌劈裂木桌。殘余飯菜和碎裂盤碗灑滿一地,也結束了他們的話題。即便憐兒再不喜歡,狐王也是她父親,在最關鍵時刻,還是出手救過她的性命。恩怨是非,絕對不是一兩件事情可辯。這便是痛苦的根源,愛與恨總會糾結不斷,沒有單純的善與惡。

憐兒娘親,畢竟也是狐王結發之妻。如果憐兒所說是實,狐王定有逃不過的責任。可他對七夫人的寬容,讓她如何恨得起來?也罷,那畢竟是他們家族之事,等七夫人醒後自會解決。

她站起身欲收拾滿地狼藉,只听憐兒笑道︰「夫人不用操勞,待我去叫幾個小廝過來收拾即可。」說完便搖晃著身子,踏出小樓。

這酒水後勁濃厚,她感到腦袋昏沉,精神卻倍感興奮,但又無事可做。她只能踱步到無名床前,凝望著安靜入睡的身影,傻笑。

不一會,幾個小廝匆匆趕至香閣居,收拾打掃。待他們離去後,憐兒才悠然出現,懷抱一把古琴,痴笑道︰「听說夫人,彈唱功夫天下一絕,為此爹爹迷戀幾百年,無法自拔。今夜月色甚好,不知夫人可有雅興,為我們彈奏一曲?」

精神正興奮得慌,她毫不客氣拿過古琴,席地而坐。食指輕輕劃過琴弦,一連串音頓時響過耳際。夜如此安靜,唯有她的聲音,伴著低調輕唱︰

「與天齊,承君護,

雨落留痕愁無處。

祈天憐,盼君至,

輕羽一曲舞相思。

落雁歸,萬年復,

魂墜清湖情何故?

……」

那是凡人落煙的心聲,如今想來,形容輕羽也未嘗不可!得君王之愛者,必與天下分享!不如簡單的情來得愉悅。她們都醉得深,不知何時琴音已斷,亦不知何時沉入睡眠?只知醒來時天色已大亮,小鳥鳴叫,翠葉似又綠幾分。

「夫人先回房洗漱更換,此地由我守候即可。」憐兒提醒道。

她嗅到自己一身酒氣,也有洗漱的,便匆匆告辭。待她重新回到香閣居,望著憐兒輕語︰「你也回去清洗一番,順便再熬副藥湯來。」憐兒即刻應聲是,便轉身告辭。

她盼的就是這一刻,能與無名獨處,說幾句心里話。

「你可知,天下有一孩童,在等著父親的回歸。那是輕羽的孩子,她以母親的心,祈願保留自己的孩子在三歲,等著父親回去,共享扶養的天倫之樂!」

余光忽見無名微微顫動的眼皮,她立刻俯輕輕搖晃他的雙肩,附耳道︰「那是你的孩子,輕羽叫她小念!可記得輕羽七魂六魄歸于噬魂前,千萬叮囑你要去仙羽山!文長老是唯一知道小念藏身之處者。」

這話如根利劍直插無名心髒,他四肢跟著微微顫動,卻還是無法睜眼。她心里暗喜,至少見到一些效果,接著道︰「輕羽要在九重天,至少神合兩百年。如今神族無首,長老們又顧著殲滅無名之城的余孽。讓一個三歲的孩童,無父無母的寄養在凡人家庭,你豈能忍心?」

無名干裂的嘴唇微微張開,看似想要耳語幾句。她正要俯身傾听,門外傳來憐兒的腳步聲。

「先好生歇息,以後有機會再說。」

她順手攙扶起他,回頭望向正跨入門檻的憐兒,輕聲道︰「來得正好,今日就由你為他服食。」此話倒也和憐兒之意,只見她快步走向床沿,小心翼翼持著湯勺,一口口看著無名喝下藥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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