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十月初,夜辜星自請的畢業考迫在眉睫,一連三天,閉門謝客,誰都不見,諸事不理,安安心心復習備考。
頂多逗逗孩子,練練瑜伽,然後專心與書本奮戰,晚上倒頭就睡,徹底無視了黑臉的某人。
斷了肉的安少那叫一個抓心撓肝,輾轉反側,經常半夜一個人起來抽悶煙。
這天,某人吞雲吐霧完畢,輕手輕腳關好陽台的門,床上的人兒听到響動,翻了個身,繼續好眠,卻不經意間露出一截縴細白女敕的腰肢,在月色映照下,瑩瑩生光,看得男人心猿意馬。
三兩步蹭到女人身後,略帶薄繭的手指摩挲著女人溫熱滑膩的肌膚,男人呼吸愈漸沉滯。
「老婆……」他啞著嗓音輕喚。
夜辜星睡得迷迷糊糊,只覺後腰的位置有些癢癢,胡亂應了聲,這幾天都抱著書本在啃,她確實有些疲憊。
「老婆……」又一聲輕喚,熱氣噴灑。
夜辜星這才察覺不對,腦中微有清醒,半眯著眼,「煌,怎麼了?」
得到回應的某人眉眼一深,動作愈發放肆起來,一只手已經靈活鑽進睡裙下擺,語氣微帶撒嬌,似有幾分委屈,「老婆,我難受。」
「嗯?」夜辜星擰眉,一時沒反應過來,緊張道︰「出什麼事了?」
「我餓。」
「……」
「已經兩天沒弄了,就一次。」
夜辜星直接拍開男人作怪的手,夜色掩蓋下耳根處的暈紅並不明顯,「睡覺。」
安雋煌听話地溜進被窩,手腳並用纏著夜辜星,「一次,我保證就一次。」
夜辜星瞪他,「一次也不行。」
「老婆……」這聲音又軟又柔,好似能掐出水來。
夜辜星無奈,恨鐵不成鋼,「你說你一天到晚怎麼老想著那檔子事?就不能歇歇?都說鐵杵磨成繡花針,你還真不怕縱欲過度、精盡人亡?」
誰知男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下流話——「我就想死在你身上……」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夜辜星除了無奈,還是無奈,每次安雋煌一折騰,不睡到日上三竿她根本爬不起來,看書的時候也無精打采,呵欠連連,眼看後天大考在即,她復習都還來不及,怎麼有心思陪他瘋?
拍了拍男人臉,夜辜星連哄帶騙,「乖,今天我累了,以後再補償你。」
安雋煌眼底飛快劃過一道暗光,「怎麼補償?」
夜辜星秀眉一挑,「你想怎麼補償?」
「我想怎樣都可以?」
夜辜星沉吟一瞬,「可以。」先暫時把人穩住,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她現在只想睡覺。
「一言為定。」
安雋煌說到做到,也不再折騰她,倒頭就睡,只是手腳並未松開,這一覺夜辜星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迎著朝陽,她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早就把昨晚的事拋諸腦後,殊不知,更大的風暴醞釀在無知無覺中、風平浪靜下。
等到那個時候,夜辜星只有扯開嗓子罵「禽獸」的份兒,痛心疾首,悔不當初,正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經過最後兩天的查漏補缺,夜辜星背著書包,一身白T牛仔褲,青春洋溢地上考場。
為了達到每科九十分的指標,這段時間她還真花了不少心思,好在本尊已經默默自學完所有本科課程,省事不少。
一連三天,十六門科目,夜辜星變身考試狂人,輕松拿下毫無壓力,笑著進場,不到一個小時就背著包出來,留給監考團一個瀟灑的背影。
要說這場考試,不僅學校頗為重視,就連各路媒體也聞風而動,當然,為維護學校秩序,校方只允許五名記者每人各帶一台便攜式DV入場,與本校老師及領導一起組成監考團。
因為只有一個考生,試卷當晚就被批改出來,成績也隨之揭曉。
毫無疑問,輕松過關,十六門專業課程考試,其中還囊括了號稱「物理學殺手」的統計力學和固體物理,平均分高達九十七,十一門課程均取得滿分。
消息一出,B大校園震動了,娛樂圈也掀起不小風浪,本該作為關注焦點而存在的小紫衣夜辜星卻抽身而退,留下一片驚嘆和愕然,低調進組,正式開始了電視劇《胭脂淚》的拍攝,而她與蕭慕涼的合作又一次被傳為圈中佳話。
化妝鏡前,女子一頭青絲如瀑,柔順垂于身後,長可及腰,發髻半挽,唯有一朵淡粉色桃花簪于期間,除此之外,不加任何多余修飾,單就是這素淨無華、不經雕飾的模樣便已經讓化妝師看呆了去。
夜辜星一雙明眸微斂,任由化妝師為她上妝,安靜淡漠的樣子宛如清水之中默然盛放的白蓮,出淤泥不染,濯清漣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
「辜星姐,好了。」化妝師是個圓臉盤的小姑娘,目測不過二十出頭,手腳麻利,技術也不錯,否則也不會被一向嚴格的李坤挑中,負責給男女主角上妝。
夜辜星聞言,慵懶抬眸,看著鏡中的自己,微一點頭,對上圓臉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不錯。」
那小姑娘卻像得到了天大的褒獎,眉眼間的興奮不言而喻。
正待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張婭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辜星姐,李導在叫人了。」
姐,李導在叫人了。」
「好。」
煙波浩渺的江面,晚風習習,花燈搖曳,一艘艘畫舫駛過,傳來男人們吟詩作對、高談闊論的聲音。
小曲兒陣陣,靡靡之音,襯著夜色月光,愈發迷離。
高空取景的鏡頭,將這湘水之上文人騷客吟風弄月的場景納入李坤面前的監視器中,夜辜星就坐在一旁,安靜地听顧楠安講戲。
作為《胭脂淚》的編劇,又是原著作者言之的佷女,顧楠安對整個劇情的把握可以稱得上爐火純青,夜辜星安靜地听著,沉靜的臉龐帶著一絲矜高的疏離,有種淡漠的氣質靜靜流轉。
顧楠安咬了咬牙,像是忍無可忍,將手中劇本狠狠擲于地面,霎時便引來在場眾人的目光。
「我說,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話听進去?!胭脂初化人形,她的美應該是天真、羞怯,帶著對凡塵俗世的好奇,不是像你這樣冷冰冰、面無表情的樣子!」顧楠安氣急敗壞。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夜辜星無動于衷的模樣,只輕抬了一下眼皮,送給對方一個無悲無喜、沉然淡漠的眼神。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顧楠安氣得險些跺腳,「你、你……」
終是雙肩一垮,頹然沮喪,眼神之中帶著一種淡淡的無力,想抗拒,卻無從下手。
這一場戲,是胭脂與穆清遠糾葛的伊始,也是整個故事的開端,情之所動,不過相見之時,那一筆濃墨重彩的邂逅!
畫舫之上,公子翩翩,折扇搖曳,卻為一朵桃花駐目流連,這一眼,便是三生三世的糾纏,剪不斷,理不清,唯有穿越生死的追逐,為這段人妖之戀鐫刻永恆的鳴奏。
而這個雋永的場景能否被演繹出其中精髓,小說的經典橋段又能否轉化為現實,全看夜辜星的演技!
所以,顧楠安急了!從她開口講戲,到現在怒摔劇本,對方一直都冷著張臉,面無表情,這個狀態如何能夠演出胭脂的靈動嬌羞、純魅天成?!
李坤見狀,眉心微擰,擔憂地看了夜辜星一眼,說實話,這丫頭的狀態他也看在眼里,怪不得楠安會發火,可是《城上》里面清純嬌美的蕭晴根本不是這個樣子,難道是引導方式不對?
輕咳兩聲,李坤目露威嚴,「楠安,這是在片場,注意控制情緒。」
「姑……李導,她這個樣子根本不在狀態,一會兒還怎麼入戲?」
顧楠安滿眼焦慮。《胭脂淚》是姑姑的心血,她和姑父已經花了幾年時間籌備,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不得已才一拖再拖,拖到現在,千挑萬選,卻選中一個不會演戲的冷面美人兒,她想想都窩火!
李坤卻朝她擺擺手,「稍安勿躁,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先試試看吧。」
「可是……」
「鏡頭之前,我可以是任何人,但是鏡頭之後,我有權利做自己。前者是作為演員的職業操守,後者是作為正常人的天性自由。」
言下之意,沒有開戲,夜辜星還是夜辜星,不可能成為劇中胭脂。
顧楠安一咬牙,「希望你的演技和你的口才成正比,是騾子是馬,一遛便知!」
夜辜星但笑不語,耳邊只听李坤中氣十足的聲音——「各部門注意,各就各位!《胭脂淚》,第一場第一幕,Action!」
酒過三巡,詩意正酣,輕舟畫舫緩緩向前,江風舒爽,月上中天,眼前如此美景,引得眾才子思緒不斷,才情發酵。
一名白衣公子上前,望了望天,再俯首望江面,開口便吟︰「寒煙細,古寺清,近黃昏禮佛人靜。順西風晚鐘三四聲,怎生教老僧禪定?」
「蘇兄好詞!」
「小弟愚見,譜曲更佳。」
「卻不知詞名為何才配得上這般好詞?我看穆兄方才似有所感,不若一展才情,為之提名?」
眾人齊齊朝那船頭望去,李坤朝蕭慕涼做了個預備的手勢,鏡頭稍移,卻見一角青衣入境,背影清絕,頭束綸巾,斜坐船頭,一只骨節修長的手便搭在膝蓋之上,僅僅一個背影便將「風姿綽約,青衫落拓」八字詮釋得淋淋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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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文引自馬致遠《壽陽曲—煙寺晚鐘》。
二更︰十點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