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真相浮出水面,夜辜星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
但事實,並非如此。
早在重生那一刻起,葉紫與夜辜星,靈魂和,已然密不可分。
仿佛冥冥之中存在著一雙無形的推手,葉紫的存在,就是為了成全一個完整的夜辜星,可以傲然于世,敢愛敢恨。
妮娜的死,鄭萍的狠心,紀情的惡毒,還有平嫂的陰鷙,無時無刻不在牽動著她緊繃的神經。
原來,她不是被父母的拋棄的孩子。
妮娜•艾維斯,她這輩子沒有嫁過人,卻還是選擇生下孩子,或許,她是愛自己的。
只為這一點,仇也非報不可!
齊蘭的見死不救夜辜星無法遷怒,因為趨吉避凶、苟且偷生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可是,紀情和平嫂,這兩個人——該、死!
目光越過四人,落在那名兩手空空的暗衛身上。
下一秒,平嫂殺豬般的哀嚎響徹屋內,似要刺破耳膜。
鹽水潑在身上,滲進帶血的傷口,痛苦被放大十倍百倍。
紀情再也忍不住,開始崩潰大叫,鄭萍小便失禁,只有齊蘭,仿佛被抽空了靈魂,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老爺,救命啊——」
「二爺,救我!」
安炳賢一個激靈,瞬間回神。
安炳良面色驚變,目光看向妻子,眼底閃過極其復雜的神色。
「大嫂,你要做什麼?!」安雋臣怒喝出聲。
只有安雋煌,目光平靜,定定望著她,傳達出一種無言的信任。
夜辜星笑了,雲雨初霽,彩徹區明,好似所有陰霾都在那一笑中,土崩瓦解。
四目相接,她朝男人伸出手。
安雋煌大步上前,將她護在懷中。
「不問我為什麼?」
「做你想做的。」
即便天塌了,還有他撐著。
「煌兒媳婦,你這是什麼意思?」安炳良指向鄭萍所在方向,怒不可遏。
「就是你領會的意思。」
「夜辜星,你簡直膽大妄為!誰給你的權力在安家撒野?!」
「我。」聲如鐘罄,凜然冷沉。
安炳良被氣得後退一步,看向安雋煌的目光像看一個陌生人。
「那是你媽和二嬸!」
「我知道。」
「你、你這個孽子!不仁不孝,忘恩負義!咳咳……」安炳良捂著胸口,一張老臉氣得漲紅,竟抓起手邊茶杯向安雋煌擲來。
夜辜星拉著他後退一步,清脆的碎裂聲接踵而至,宋代建陽黑瓷在兩人腳邊開出一朵破碎殘花。
安炳良還沒消氣,又抓起茶壺。
夜辜星眉眼微涼,「住手!」
動作一滯,「放人。」
「二叔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把這些人抓來?」
安炳良眼中閃過一抹猶疑。
「不管為什麼,她們始終是長輩,你不該濫用私刑!」
「長輩?」似嘆非嘆,似諷非諷,譏誚的目光讓安炳良如遭雷擊,一如當年,她看自己的眼神……
他狼狽避開。即便,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忘不了,逃不開,放不下。
「滾開!」安雋臣怒斥出聲,殺人的目光投向擋在他身前的暗衛。
紀情如同見到救星,渾濁的雙眸登時一亮。
「兒子,救我!那個女人要殺了我!她要殺了我啊——」
「媽……」安雋臣一急,出拳朝暗衛面門襲去,卻被人搶先一步扣住腕部,反手一扭,悶哼驟響,冷汗直流。
緩緩抬眼,竟然是夜辜星!
「你究竟想做什麼?!」男人嘶吼出聲,如同被困牢籠的野獸。
或許單打獨斗夜辜星不一定能贏他,可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她未必會輸。
暗衛顧忌身份,不敢對安家人下死手,但她不怕,即便對方是嫡出的二少爺!
「你這個賤人,放開我兒子!」
夜辜星抬手就是一巴掌,紀情腫脹充血的臉頰傷上加傷,慘叫出聲。
「我警告你,嘴巴放干淨點!」
「嗚嗚嗚……」血水順著口角淌下,紀情淚眼婆娑,鼻涕橫流。
從頭到尾,最冷靜的莫過于安炳賢,冷眼旁觀妻子受辱,兒子冷絕,他就像一個局外人,沒有安炳良的怒極攻心,也沒有如安雋臣輕舉妄動,他在觀望,在分析,在沉思。
「你說,」他指著夜辜星,「到底怎麼回事。」
終究,開口了。
放開安雋臣,夜辜星拍拍手,踱步到安炳賢面前。
緩緩俯身,與輪椅上的老人靜靜對視,「二十年前,你究竟有沒有見過妮娜?」
安炳賢目光一緊。
當「妮娜」兩個字從夜辜星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安炳良全身一震,怒容僵硬,卻在下一秒屏住呼吸。
「你,在島上,有沒有見過妮娜?」
「……沒有。」
「撒謊!你不僅見過她,甚至還要挾威逼,把她留在島上成為你一個人的禁臠,對不對?!」
「讓我想想,你用了什麼籌碼……對了,是孩子的性命。」
安炳良愣在原地,目光落在大哥臉上,「不……不會的……」
夜辜星反身掐住紀情的脖頸,笑得無比冷酷。
「把你剛才說的,再說一遍。」
鄭萍甚至忘記了掙扎反抗,目光痴痴投向安炳良,「對不起,我騙了你二十年……」
淚水如山洪崩塌。
「你……說什麼?」男人唇瓣嚅動著,狀若蚊蠅。
夜辜星收回手,目光冷凝。
紀情可恨,鄭萍也不值得同情。
如果,不是她,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妮娜。畢業典禮上,她就站在你身邊,笑得像三月里最明媚的陽光,即使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她的活力……」
鄭萍產生了從未有過的危機感。
從小父母就告訴她,將來要嫁入安家,而她的丈夫是安家二少爺安炳良。
潛移默化,她在心里早就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妻子,一心一意愛慕著她未來的丈夫,甚至一度拒絕與異**往,留待閨中,只等安炳良娶自己過門。
可是,她看到了什麼?
她的丈夫竟然對著別的女人笑。
而那個女人無論外貌還是氣質,都比自己強上千萬倍。
她就站在那里,即便什麼也不做,依然美不勝收。
自卑之後,強烈的自危充斥著鄭萍內心。
用什麼方法可以把他們分開呢?鄭萍惡毒地想。
可是,除了哭,別無他法。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清潤的嗓音,如冬日里的暖陽,讓人感受到春的盎然。
緩緩抬頭,瞳孔緊縮——
是她!居然是她!
就這樣,她以弱者的身份出現在妮娜面前,訴說著她的「悲慘」遭遇。
「……我的未婚夫不想要這個孩子,他、他愛上了別的女人……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也想忘掉他重新開始,可我舍不得寶寶,那是一條小生命啊……」
「別哭,一切都會好的。寶寶是上帝賜予的天使,不可以拒絕,恭喜你要做母親了……他會很可愛,對你笑,在你懷里撒嬌……」
妮娜用爛漫的法語為她勾勒未來的圖景,她溫熱的懷抱,柔和的嗓音,讓鄭萍險些相信,自己是真的懷孕了!
那一瞬間,她甚至想放棄那個惡毒的計劃。
妮娜,是個天使。
她的美麗,反襯出自己丑陋,鄭萍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
可是她愛安炳良啊!
這個男人是她認定的夫婿,要和自己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愛人!
所以,有些事,她必須去做!
當晚,她約妮娜在酒店見面,卻提前半個鐘約了安炳良。
她成功導演了一場「懷孕未婚妻挽回負心未婚夫」的戲碼。
門沒關,妮娜就在門外。
糾纏中,她甚至听見了那個女人低聲啜泣的聲音,鄭萍有種變態的報復快感。
正如她所期望的,妮娜向安炳良提出分手。
鄭萍始終記得,她說過的那句——
「孩子,是上帝賜予的天使。」
很快,安家兩兄弟學成歸來,返回佔鰲,遠離了法國,同時也遠離了那個女人。
安炳賢開始接手家族生意,一次偶然的華夏之行,他帶回一個女人,以及,兩本鮮紅的結婚證。
紀情成了安家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兩人辦酒那天,安氏一族所有成員上島恭賀,盛況空前。
鄭家也在受邀之列。
看著新郎新娘琴瑟和鳴,恩愛情濃,鄭萍惡劣地想,那個女人的影響力不過如此。
安炳賢能夠琵琶另抱,安炳良自然也不會太過留戀。
可是,她錯了。
整整八年,紀情的孩子都八歲了,她還是沒能如願進安家大門。
可是,安炳良也沒有退婚的打算。
好,她開始等待,在煎熬中,期盼自己能有朝一日成為她的妻。
可是,一通電話,將她的美夢徹底敲碎。
「阿萍,你好,我是妮娜……」
時隔多年,再次听到那個名字,她險些窒息。
「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當年在騙我。可是,我不後悔跟阿良分手,他有你可以很幸福……」
「你……想做什麼?」鄭萍听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她怕,萬一妮娜要跟自己搶……
她有預感,自己絕對搶不過!
「你不用緊張。我想拜托你,安排我和阿賢見一面。」
「大哥?」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他。希望你看在當年的情分上,幫我一把。」
鄭萍冷笑,這個女人的心真大!
居然盯上了一個有婦之夫……
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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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爭取在下一章揭開所有有關妮娜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