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水。」
「啊,哦。」原來這人吃不了辣,連酒也喝不了啊,杜雲錦忙忙的倒了杯水,遞給他。
趙天煜接過,一飲而盡。
「還要嗎?」。杜雲錦端著水壺在側,殷勤的問。
趙天煜撩眸,將她眼底那未來得及掩藏的促狹之色盡收眼底。
「這便是你要給我的驚喜?」他挑眉,明亮的光線下,俊臉如鑄。
「當然不是。」杜雲錦忙放下水壺,細長的手指朝自己臉上一指,笑眯眯的瞅著他,道,「驚喜在這兒呢。」
他抬眸看她,紅唇微微勾起,失笑,「你的意思是,驚喜是你自己?」
「五叔英明。」杜雲錦咯咯的笑,「身在異鄉為異客,一個人多孤單寂寞啊,有我在,難道不驚喜嗎?」。
驚喜,的確很驚喜,一桌子菜沒有一樣是W@他能吃的,烈酒也能被她說成女兒紅,她成心看他笑話的吧。
「咳,五叔,你干嘛這樣盯著我瞧啊,怪讓人不好意思的。」杜雲錦坐他身側,看著還冒著熱氣的菜肴,不由惋惜,「五叔,你怎麼這麼挑食?」
「我不喜辣。」他說,偏這丫頭每樣菜里都有,似乎故意為他準備的。
淘氣。
「為什麼不喜歡啊?沒有辣,吃起來多沒勁兒啊。你知道嗎?中午那些菜就太清淡了。」杜雲錦認真跟他掰扯起來。
「你吃吧。」在他眼里,她還太小,還是個孩子,偶爾的惡作劇什麼的,他也無所謂,但他真的吃不了辣。
這就起身走了?不是這麼小氣吧?
她巴巴的看著他,有些委屈,「五叔,我是專門給你做的,你不吃,我一個人吃個什麼勁兒嗎?」。
「我不餓。」趙天煜回頭看了她一眼,道。
杜雲錦猛地起身,賭氣般的撅著嘴,「你不吃,我也不吃。告訴你,我可餓著的。」
這丫頭這是在要挾他?趙天煜突然覺得眉心突突的跳,有些頭疼。
可是,哄女孩子,他還真沒有過這經驗。
「既然餓了,就自己吃。不吃,證明你還不餓。」
所以呢?他這是打算撩下她不管?杜雲錦瞪大眼楮,骨碌碌瞅著他,就在他欲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一個箭步沖過去,扯住他胳膊,軟著聲音,「五叔,來者是客,你即便不吃,也陪陪我嘛。」
真是塊木頭,都三十二了,還不懂怎麼跟女人相處,怪不得到現在還沒媳婦。
他蹙眉,伸手拎她胳膊,「別扯衣裳。」
「你陪我我就不扯。」杜雲錦明目張膽的耍賴。
黑 的大眼楮里滿是孩子氣的執拗與小脾氣,趙天煜一時間倒不好跟她來硬的。
真將她丟出去麼?有點下不去手。
「好,你乖乖坐好。」
「你肯陪我?」歐耶。
趙天煜掃了眼桌子上的菜,輕輕搖頭,喊,「來人。」
房門立即被推開,安子和秦二早就等著主子不耐,摩拳擦掌的要過來丟人了。
「擺飯。」趙天煜落座,施施然吩咐了一聲。
安子和秦二當場傻眼,不是趕人的?
「五叔,不喝酒了麼?」杜雲錦坐到他身側,有些遺憾,原本還想借著酒勁表白一二呢。
趙天煜瞟了她一眼,氣色仍舊不大好,「你肚子不疼了嗎?」。
「啊?」杜雲錦旋即想到身上那親戚今兒才來,懊惱的擰眉,「該死,來的真不是時候。」
「將這菜都撤了。」趙天煜又吩咐。
杜雲錦忙伸手攔,「別啊,都撤了,我們吃什麼,我說真的,我晚飯真沒吃,就等著陪你一起吃的。」
安子和秦二已經忙不迭的過來撤菜了。
杜雲錦不干,她好容易做的。
趙天煜拉她坐下,深邃的眸子輕輕的睨著她,「你若愛吃,等身子好了再吃,如今,萬萬吃不得這辛辣食物。」
「……」杜雲錦忽而就覺得心里甜滋滋的,這人,其實也蠻體貼的嘛。
「那我听五叔的。」她軟軟的哼了一聲。
趙天煜輕輕勾唇,溫潤似水。
這邊菜才撤走,那邊,店小二又端了飯菜擺上桌來。
跟中午倒沒多大差別,只是多了一大碗的熱湯。
趙天煜親自給她盛了一小碗,「先喝點熱湯,暖暖身子。」
「哦。」他親自盛的湯呢,杜雲錦喜滋滋的接了,用勺子舀了一口,才喝進嘴里,就覺得香,再喝了一口,細細一品,不由眉開眼笑起來,「這湯里有山楂肉,有肉桂,有蜂蜜,哈,五叔,這便是你下午給我開的那湯方子吧?」
這湯要熬起來挺費時辰的,可來了之後,並沒有見趙天煜吩咐廚下去做。
那麼,定然是在自己來之前,他就已經吩咐人去做了這湯,溫經通脈,化淤止痛。
「五叔,你知道我要來,所以,早早的就讓人備下了這湯?」她問的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心花怒放。
趙天煜只是無奈的笑笑,「快喝吧。」
「嗯。」他的一番心意,她自然要全部喝光光。
一碗熱湯下肚,渾身都舒服了。
「再吃點菜。」趙天煜像照顧小孩子那般,為她布菜。
杜雲錦也就吃了個不亦樂乎,「五叔,你也吃啊。這菜都不辣。」
「嗯。」趙天煜點點頭。
「五叔,你明天就離開濟寧,是要回京了嗎?」。杜雲錦想著,要不要干脆跟他一道呢?
「暫不回京。」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趙天煜否了。
杜雲錦一時好奇,「那去哪兒?」
「清豐縣。」待一口菜吃下去,方慢條斯理的回答。
杜雲錦忙拔完碗里最後一口飯,興致勃勃的問,「你是要去當志願者救災嗎?听說今年南邊那一帶,尤其清豐縣那幾個縣,受災很嚴重。」
「哦。」趙天煜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真的啊?」杜雲錦立刻來了興致,放下碗,身子向前,湊到他身邊,自我推薦起來,「帶上我吧?我有過當志願者的經歷,也有行醫救災的經驗,我肯定能幫到你的。」
她所言不虛,在現代,她參加過一次大地震後的志願者活動,也參加過其他救人行動,對此,她很有信心。
醫者,不就治病救人的嗎?
雖然,她現在轉行做起了生意,可是,醫者本心不變。
若是有人需要,她定會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趙天煜微微眯眸,眉目深邃,聲音寡冷,「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這不是鬧著玩,更不是……」
想她一個姑娘家,他到底沒將話說的更狠,但她這樣想跟著,究竟為救災的心思有多少?還是只是因為他要去?
「我知道。」杜雲錦從來沒覺得救災是去玩的,相反,那里隨時隨地充滿危險,可是,正因為如此,才更需要她這樣的人,去救下那些身處危險中的百姓啊。
「五叔,我認真的,我的醫術你也瞧見過,連你身上的蠱毒都是我解的呢。此番,南方病疫橫行,我想,正是用的著我的時候。你放心,我去之後,絕對會照顧好自己,絕不麻煩你的。」
趙天煜可不這麼認為,眸色微微犀利起來,「你也知道,那里病疫橫行,你就不怕自己有去無回?」
「那你呢?」她斂住唇角笑意,極其認真的問。
趙天煜微微偏頭盯著她,半晌,眯了眼眸,嗓音冰冷,「皇命在身。」
這意思是,若非皇命,他才不會去送死。
杜雲錦才不信他這種無情的說法呢,到底是皇子,若不想去,誰還敢怎麼樣他?便是皇上老頭,也不會舍得自己兒子去冒險的吧?
同為醫者,她覺得,這人肯定跟她一樣,有一顆赤誠之心。
唇角輕輕勾起,她也給他夾了點菜,笑道,「你能為你父皇。我就能為五叔你啊。再說,你這碗湯深得我意。」
說著,她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山楂肉桂湯。
趙天煜也沒再說什麼,一個姑娘家跟她去病疫區,根本就不可能,也許,她只是說說而已。
「五叔。」喝到一半,杜雲錦突然想起今天藥市的事,驚問,「你這趟來濟寧,是不是也來買藥的?」
趙天煜,「……」
「你可知,今天那柳家的大爺,當眾宣布,要收下濟寧城的所有藥材,且不準藥農再賣別家。」杜雲錦氣憤的說。
「哦。」趙天煜眼楮微閃,「你也是來買藥材的?」
「哦,不算是。」杜雲錦也有些心虛,「不過,五叔,對于柳家這種欺行霸市的行為,皇家不管麼?」
「自然會管的,你放心。」趙天煜很負責任的說。
而與此同時,因為得到消息,錦王殿下不日將會親自來濟寧購買藥材來接濟災區,柳家那邊,便吩咐了所有的伙計,加班加點的來收購藥材,本來三天的活,今兒這一天就完成了。
好幾萬斤的藥材,連夜的裝上車,打算盡快運走。
深夜,一切打點妥當,趙明來回柳家大爺柳東生。
「大爺,七萬斤的藥材,已經全部裝車完畢,您要不要清點一下?」
「不必。」未免節外生枝,柳東生道,「你親自帶人押送過去,務必小心。」
「是。」趙明諾,然後匆匆帶著隨從趁夜送藥離去。
此番,他們只要將這些藥送出濟寧縣,到達山青彎即可,那里自有人接應。
是夜,在趙天煜這邊酒足飯飽之後,杜雲錦戀戀不舍的回到住處,臨走之前,約好了,明兒一起啟程去清豐縣。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杜雲錦等人吃過早飯,便急急的趕往悅來客棧。
可是,客棧老板娘,也就是那風騷婦人鳳嬌嬌告訴她,五爺的人天剛亮就走了。
杜雲錦氣惱不已,不是約好早飯後麼?他天不亮走人,顯然是想將她丟下。
「呵,怎麼五爺對你不告而別了嗎?」。看她氣惱,鳳嬌嬌一臉幸災樂禍,那模樣就好像在說,瞧,昨兒不還輕狂麼?怎麼樣,被人玩完給丟下了吧?活該。
「小姐,怎麼辦?」喜鵲怯怯的問,私心里,她還是希望小姐能回心轉意,回京算了,莫不還真為一個男人攆去疫區?
「陳三。」杜雲錦心一橫,吩咐道,「你帶喜鵲和小受也回京。」
「那小姐你呢?」喜鵲大驚。
「去清豐縣。」杜雲錦氣哼哼道,他以為不帶自己,她就不會去了麼?
「不行啊,小姐,那邊……」
「別廢話,你們回去。」追男人是她一個人的事,犯不著將他們都帶著去冒險。
「主子,陳三跟你一起前往。」陳三道。、
喜鵲郁悶,「陳大哥,你也傻了?」
「喜鵲姑娘,你跟小受一起回京吧。」陳三道。
這個也喊小受,那個也喊小獸,蕭顏听的別扭,氣哼哼道,「蕭顏。」
「什麼?」眾人沒听清。
「我叫蕭顏。」
「哦。」眾人恍然大悟。
「那,小顏,你帶雀兒先回京?」杜雲錦問。
蕭顏滿頭黑線,「是蕭,不是小。還有,我跟你走。」
「啊?」
喜鵲這時少數服從多數,「那,小姐,你也帶上我吧。我雖然別的不會,洗衣做飯,伺候人總會。」
「可是,那里危險。」
「小姐不怕,我們也不怕。」
杜雲錦見他們幾個挺堅決,便點頭,「罷,咱們啟程,去清豐縣。」
「好。」
又買了些干糧,幾人便出發了。
在去的路上,杜雲錦還听得一個大快人心的消息,柳家收購的藥材,竟然半夜被劫,整整九萬斤的藥材啊,竟是一兩也沒他們剩下,真是極好。
而另一頭,丁義來回趙天煜,「爺,九萬斤藥材,已經分批送往清風等幾個縣城,六爺那邊已經接應上了。」
「嗯。」趙天煜點點頭,此番,他不過是將計就計,莊家利用柳杜兩家在藥行的威望,妄想購得濟寧所有藥材,明面上,他們打著為救濟疫區的名號,實際上,他們早已私通北越,這些藥材便是要運往藥材匱乏的北越。
並且,他們暗中私通,想以被劫之名,將此責推卸的一干二淨。
于是,趙天煜便來個將計就計,明明早兩天即來濟寧城,卻放出消息不日會來,弄的柳家急切的用最快的速度,攬下所有藥材,連夜運走。
趙天煜的人馬,便提前到了兩方接頭之處,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劫走了所有藥材。
眼下,北越那邊沒有得到藥,大把的銀子卻早已私下送給了莊家。
而柳家卻一口咬定,藥材盡數被‘劫’,分明就是北越所為,直指他們背信棄義,得了藥材又反悔要銀子,不要臉。
兩方正鬧的不可開交。
趙天煜自然不管那些,只是,秦二的一句話又讓他蹙起了眉頭,「爺,杜小姐一路追了過來,如今正在二郎廟歇腳。」
二郎廟據此不過兩里地,想不到那丫頭追的倒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