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峰瞧見安九的神色,眉峰一挑,終究還是按耐不住,試探的開口,「近日有誰惹郡主了麼?」
話剛落,銳利的目光便朝著凜峰激射而來,凜峰微怔,心中咯 一下,大叫不好,都說好奇心害死貓,只怕安九……凜峰目光閃了閃,扯了扯嘴角,「我不過是出于關心,在那幾個老家伙的眼里,你可是金寶貝,誰若是惹了你,便是與整個赤盟為敵,所以……」
「關于北策,你們知道多少?」
凜峰話還沒說完,安九的聲音便驟然響起,這幾日,每每閉上眼,她腦海中,那日在溫泉中看到的那具身子就會浮現,隨之而來的是無數疑問,就算是這麼多天過去了,那畫面依舊清晰,疑問也越來越多。
北策就好似在人間蒸發了一樣,她甚至派出了南溟去追蹤,都找不到他的蹤跡。
凜峰微怔,北策?
北王府的世子麼?
凜峰探尋的看了安九一眼,斂眉,緩緩開口,「公子如玉,舉世無雙,這個北世子,年紀輕輕就掌管北王府的產業,幾年的時間,誰也不知道北王府的產業,擴張了多少,不過,赤盟的消息,那北策的手,可不只是覆蓋在東楚國內,早在他接管產業第二年,他的手就已經伸向了北秦國和西涼國,這個北世子,這能耐,饒是連那幾個老頭子都佩服,不然,你的以為你和世子的婚事,能這麼太平的定下來麼?」
北世子做赤盟的女婿,當這是再合適不過了。
安九蹙眉,「我要知道的,不是這個!」
「不是這個?那你知道的,是什麼?」凜峰挑眉。
安九眉心皺得更緊,瞥了凜峰一眼,看來,許多事情,赤盟不知道,甚至……甚至這世上,怕鮮少有人知道吧,除了北策,還有……
安九突然靈光一閃,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大步朝著密室之外走去……
「郡主……」凜峰追上去。
安九頓住腳步,冷聲道,「我需要你幫一個小忙!」
凜峰斂眉,呵呵一笑,「為郡主效命,是我凜峰的榮幸。」
凜峰沒有想到,安九讓自己幫忙,竟是借助自己的輕功,助她北王府的高牆,更加讓他郁悶的是,被送到目的地之後,他卻好似用完的工具一般,被安九遣散。
安九這深夜到北王府中來,不是去找北世子幽會,卻是在另外一處,敏銳如凜峰,自然聞出了些微不尋常的氣息,心底的好奇蔓延開來,可是,卻終究還是打消了念頭。
這安九以後會是赤盟的主子,有些事情,他還是不能越距得好。
凜峰離開,安九看著眼前的院落,這院子,在黑夜之中,多了幾分深沉。
錦墨堂,這是北老王爺所住的地方,自那日大壽之後,這個避世的老人,又回到了這里,如以前幾年一樣,足不出這錦墨堂的大門,甚至連北王爺在宮中受了氣,臥床不起,他也沒有過問。
這北王府內,誰也不敢那俗世間的紛繁之事來打擾這個老人,可是,安九卻顧不得許多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可能最了解北策,那該就是住在這里面的北老王爺了吧!
听聞,當年前任北王妃死了之後,北策將自己關在屋子里,是北王爺將他接了出來,隨後的幾年,北策便是和北老王爺住在一起,他那身子上的異樣,他該知道吧!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安九走上前,想要推開錦墨堂的門,手剛觸及到門扉,便听得吱呀一聲,眼前的大門,竟是自己開了。
安九心中一怔,一陣詭異流竄,安九邁開步子,走了進去,空曠的院子里,在夜色中越發顯得冷清,安九直接走向大廳,安九推開門,好似觸動了什麼機關一樣,那一剎,屋子里,所有的燭火依次點亮,照亮了整個房間。
而廳內,似乎有人早早的就等在了這里。
「你來了!」那蒼老的聲音,安九認識,順著那聲音看去,果然瞧見北老王爺坐在蒲團上,背對著她。
她來了?安九蹙眉,「老王爺知道安九要來?」
「呵,上次說好了叫我爺爺,怎麼一些日子不見,又忘記了麼?」北老王爺呵呵一笑。
「爺爺……」安九目光閃了閃,喚出口。
「來,過來坐。」北老王爺的聲音再次響起。
安九走上前,走近了一看,卻是瞧見背對著她的北老王爺,手中正撥動著念珠,安九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閉著眼,安九順從的坐在北老王爺身旁。
屋子里,一陣沉默,北老王爺沉吟片刻,緩緩開口,「你這丫頭,我還以為,你會早個幾天來找我尋求答案,呵呵,關心則亂啊!」
安九微怔,尋求答案?
莫非……北老王爺早就知道,她會來找她,也就是說,安九看著北老王爺,眼楮一亮,「你知道北策……他在哪里?」
「知道,不過現在卻不能告訴你,那孩子,看著冷漠無情,可心里,最是熱情的一個,至情至性,他既然避著你,就算是你找到他,見到他,那和現在找不到他也沒什麼兩樣。」北老王爺開口,語氣平靜無波。
「為什麼?他的身上……」安九腦海中浮現出那日在溫泉池中看到的一切,在北老王爺面前,終于掩飾不住疼惜,「到底是為什麼?」
北老王爺撥著念珠的手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安九,「你害怕嗎?」。
害怕?害怕北策那時的模樣麼?
「不。」安九斂眉,她怎會害怕?
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何竟沒有害怕的情緒,那模樣,分明猙獰恐怖,而她初見之時是震驚,不可思議,隨後,更多的卻是疼惜,她看到北策在溫泉中,很痛苦,那身上好似被樹根殘繞著,更似樹根深深扎入骨血,無法想象,那是怎樣的痛苦。
「你愛上北策了!」北老王爺呵呵的開口,這一次,眼底明顯多了一絲笑意。
安九微怔,愛上北策了?她麼?
她還來不及去追究北老王爺說的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北老王爺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好,策兒他……從小便是這樣,我找了天下最負盛名的醫者,那人只是診斷出,他身上是中了奇毒,一種從來不曾被世人知曉的毒,更別說是解毒了,八歲之前,他只有強忍著痛苦,每次發作,都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直到他的母妃死後,我將他帶在了身邊,發現了他的毒,才多方求教那醫者之下,在徽音殿內,尋了這麼一個處所。
那溫泉池和鏡湖相連,不過,旁人卻不知曉,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將那片水域和鏡湖隔絕開來,引入溫泉,再加入各色名貴藥材,這樣,也才只能讓他在每次發作之時,痛苦有所減少而已,可是……
毒依舊在他的身體里,痛苦,依舊存在……」
北老王爺的眼中,憐惜慢慢浮現,安九靜靜的听著,越是到最後,心就揪得越緊,好似被什麼東西,沉沉的壓在一般。
從小便是這樣……
「誰,是誰下的毒?」安九眉心緊皺著,不知為何,心底一股怒氣再也掩飾不住,怒吼出聲,是誰這般惡毒,竟對一個孩子下手!
北老王爺斂眉,沉默不語。
安九看著北老王爺的反應,「連爺爺你也沒查出來麼?」
北老王爺搖了搖頭,「他的母妃,怕也是不知道的。」
他的母妃竟也不知道麼?
那毒到底是怎麼來的?竟是這麼蹊蹺麼?
安九的眉心越發皺得緊了些,正此時,北老王爺突然起身,朗聲開口,「走吧!」
走?
安九微怔,「爺爺,北策他……」
「我帶你去見他!」北老王爺打斷安九的話。
安九心中一喜,忙的跟著起身,跟著北老王爺走出了正廳,出了錦墨堂,一路沒有停留,直接進了徽音殿,走進徽音殿,安九的心中也是疑惑。
這些時日,她每日都來徽音殿,都沒有看到北策的身影,今晚,他回來了麼?
安九心中如是想著,留意著徽音殿內的一切,靜得可怕的徽音殿,卻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安九跟著北老王爺,進了琉璃軒,終于,在一個簾子背後,按動了一個按鈕,下一瞬,眼前的牆壁大開,眼前所出現的,讓安九再次一驚。
這牆壁,就好似是另外一個院落的門,門內,亭台樓閣,假山青翠……
「這是他母妃曾經住過的地方,當年打造這徽音殿之時,他將這院子巧妙的納入了徽音殿的範圍,旁人只知道這院子在王府西邊,誰又會想到,這院子竟和王府西邊的徽音殿相連?」北老王爺許是看出了安九的疑惑,呵呵的笑道。
原來如此,先是雅棋舍後面的溫泉池,再是琉璃軒里面的這個院落,這北王府當真是布局巧妙。
北策就在這里面嗎?
也就是說,她苦苦尋找北策,在這徽音殿內,苦苦等待的這些時日,她和她要找的人,竟只有一牆之隔麼?
安九心中禁不住覺得好笑,北老王爺看了一眼牆壁之內,「進去吧!」
安九回神,再看北老王爺之時,他已經轉過身體,準備離開,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等北老王爺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安九才轉眼看向那牆壁之內的院落。
沉吟片刻,安九大步走了進去,分開的牆壁在安九進去之後,慢慢合攏。
安九剛進去,就听得一聲東西碎裂的身影,從某個房間傳來,安九聞聲看去,心中一怔,下意識的上前,推開門,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借著月光,安九看清來屋子里的情形……
一屋子的酒瓶,四處散落著,酒瓶的盡頭,男人坐在地上,醉意朦朧的斜靠在地上軟墊上,身旁碎裂的酒瓶,正是方才自己听到碎裂的那一個……
許是想掙扎著起身,不小心踫碎了酒瓶,此刻,滿屋子的酒氣,越發的濃烈,男人動了動,手在旁邊模索著什麼,安九看了一眼那尖利的碎片,心中一怔,立即上前,走到男人身旁,抓住那一只大掌……
溫潤的觸感,讓北策好看的眉峰微蹙,俊美無儔的臉望向來人,看到安九之時,心中一怔,隨即,那帶著醉意的眼里,浮出一抹笑意。
「九兒……」北策口中喃喃,反握住她的手,他又開始做夢了,可今日夢里的安九,是有溫度的,呵,溫度?許是他醉得太過厲害,所以,連夢里,都產生了幻覺。
安九任憑自己的手被他握著,看著眼前的男人,依舊是平日里那般優雅的模樣,不過,卻是醉的不輕。
這些日子,他都在這喝酒買醉麼?
想到此,安九的眉心禁不住皺了皺,可剛一皺眉,那握著自己手的大掌,卻是微微一用力,將她拉入一個寬闊的胸膛,修長的雙臂,牢牢的將她抱住,急切的氣息,在耳邊喃喃……
「不要害怕我,我……我不是怪物……」北策急切的道,「九兒,不要離開我,我不會傷害你……」
這話傳入安九的耳里,竟是如刀子一般,生生割扯著她的心。
他是因為擔心她怕他,擔心自己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所以,才會避著她的麼?
甚至……不惜借酒買醉,不願去面對,自己發現了他秘密這件事情?
安九斂眉,手撫上他的背脊,「我不離開你,你不是怪物。」
話落,明顯感受到那身子一怔,默了片刻,那溫柔的聲音再次傳來,「那天嚇到你了,我不知道你會來,我若是傷了你,該怎麼辦?」
想到那天自己差點兒傷了她,北策的心中,便使不住的愧疚自責。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目光就越來越無法從她的身上移開,他和她做交易,甚至是定下這婚事,他的心中,說不出的矛盾,他想接近她,可是,卻擔心有一天,她終會看見自己那不人不鬼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用自己的這個身體來面對她!
「沒關系,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忘了嗎?你不會傷我,你也沒有傷到我,不是嗎?」。安九柔聲開口,那語氣從來沒有過的溫和。
手撫模著他的背脊,此刻,那一層衣服下面,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模樣,感受到那一雙長臂將自己越摟越緊,似乎要將她揉進骨髓一般,過了片刻,他終于將她從懷中拉了出來。
借著月光,打量著眼前的女子,北策抬手,指月復輕觸著她的臉頰,眼底的寵溺越發的濃郁。
「未婚妻?就算我這樣,你也願意嫁麼?」北策對上安九的眼,眸中似期待,又似擔憂。
「嫁,為什麼不嫁?」安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迎上他的視線,說出這句話之時,她知道許多東西都變了。
他們的婚約,以前之于她,那不過是一紙協議,可現在,她竟是希望這婚約,能變成真實的,而對于北策……安九目光閃了閃,片刻,那眼神便越發堅定起來,「你呢?你可願娶?」
娶?
願意,自然是願意!
北策的心里,幾乎是急切的叫囂了出來,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道,「你願嫁,我就願娶!」
這既然是夢,有些不能說的話,他又何必害怕說?
「好,那既然這樣,你跟我來!」安九眉峰一挑,眼楮里的光芒越發璀璨起來,從北策的懷中出來,安九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北策,那眼神,對北策來說,似乎帶著說不出的誘惑。
幾乎是毫無意識的,北策站起身子,帶著醉意的身子,一個踉蹌,卻是很快穩住身形,那目光卻是一刻也沒有從安九的身上移開。
安九拉著北策的手,二人走出門外,門外的清醒空氣,似乎北策瞬間清醒了一些,感受到手中的溫熱,北策眉心皺了皺。
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這個問題跳入北策的腦海,僅僅是片刻,卻又揮開腦中的思緒,怎麼會是現實呢?
真正的安九,這個時候,或許在那一道牆之外的徽音殿內,更或者……這幾日,她早就在徽音殿等的煩了,放棄了尋找他,回了她的清寧小築……
這一定是夢,和往常一樣,只是比較真實罷了!
思索之間,自己已經隨著安九到了門外,今日的夜空,竟是掛著一輪圓月,走到空曠處,安九拉著北策跪下,抬頭望著一輪圓月,朗聲道,「天地為證,今日安九,嫁北策為妻,日後禍福與共,不離不棄。」
話落,北策身體一怔,安九她這是……和他私定終生麼?
心中的血液瞬間沸騰了起來,無法相信,這夢里,竟是這般幸運。
「該你了。」
北策愣然之間,安九催促道。
北策回神,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私定終生麼?若是現實中無法實現,在夢中,能有此經歷,他也是滿足了!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北策拱手向明月,「天地為證,今日北策,娶安九為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他日若違誓言……便永墜苦海!」
月光之下,二人相視一笑。
安九看著眼前的男人,上前一步,眉峰一挑,「今後,你就是我安九的人了,天地為證!」
北策眉心微蹙,一把攬住安九的腰身,一用力,安九整個身體便橫在了北策的雙手之上,安九心中一顫,整個臉緊貼著北策的胸膛,直到被北策放在了床上,直到北策的長臂將她牢牢的抱在懷中,對于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安九的心中,竟是說不出的期待。
她並非古代女子的封建思想,她和北策,一定對天地結成夫妻,這夫妻間的事情,便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可是,那男人抱著自己,在她的臉頰上親吻了一會兒,卻是不動了。
安九蹙眉,耳邊男人的聲音似乎帶著壓抑,「睡吧!」
睡吧?安九的眉心更是無法舒展開來,他們兩人定了終生,都躺在一張床上了,他卻說……睡吧!
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拉開二人的距離,對上北策的眼,「是我不夠誘人,還是你不行?」
北策臉色僵了僵,將安九再次拉入自己的懷中,牢牢的抱著,那略顯急促才氣息,似又多了幾分隱忍,過了半響,那聲音才在安九的頭頂響起……
「你值得更好的對待。」
並非是她不夠誘人,天知道,早在那日在琉璃軒內,她調皮的將他壓在身下調戲,他心中什麼東西就好似蘇醒了,也並非是他不行,只是……就算是在夢里,他得到她一生不離不棄的承諾,如此將這具身體抱在懷中,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若是更多……
那只會玷污了她在他心目中的神聖,只怕以後面對真實的安九,他怕也做不到保持著距離了!
安九听著北策的話,更鑽進了北策的懷中,感受到那充滿憐惜的溫暖,眉峰一挑,「好,記住,你欠我一個洞房花燭!」
夜漸漸的深了,床上緊貼著彼此的兩人,沉沉睡去,可那臉上的笑容,卻是片刻都沒有散去……
翌日,天色漸漸亮了,男人眼皮微動,鼻尖女人的氣息,讓他蹙眉,瞬間腦中浮現出昨晚的夢,夢里,她和安九私定終生,安九不在意他身體的怪異,抱著她的感覺,似乎還格外清晰。
可夢,終究是夢,他終于也要醒了麼?
北策不願睜開眼,可有人,卻是不讓他繼續睡下去……
一只手,輕撫著他的臉頰,暖軟的觸感,一如在夢里,北策微怔,他的夢還沒醒麼?
「世子,你抱得我好緊……」
那聲音,似在發出抗議。
北策雙眼猛地一睜,看到眼前的面孔,一張臉,瞬間沉了下去,感受到自己雙手抱著的暖軟身體,好似被燙著了一般,下意識的松開手,看著眼前的人,「你……」
「你這是什麼表情,當真是讓人傷心。」安九蹙眉,看著北策此刻的模樣,竟是多了幾分興致。
昨晚,北策醉酒之中,被她誘著私定終生,這酒怕是醒了,自然有些恍惚吃驚。
不過,她會讓他慢慢的接受這個現實。
北策看著安九,腦海中不斷的浮現出那些畫面,平日里平靜的眸中,越發的慌亂了起來,「你……不是夢?」
「夢?」安九蹙眉,調皮的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讓觸及自己的心跳,「這是夢麼?」
不,不是!
不是夢,甚至比昨晚還真是……昨晚,昨晚也不是夢了?
北策目光閃了閃,眼底竟是有一抹驚慌凝聚,腦海中浮現的畫面……
‘你願嫁,我願娶。’
‘天地為證,今日安九,嫁北策為妻,日後禍福與共,不離不棄。’
‘天地為證,今日北策,娶安九為妻,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他日若違誓言……便永墜苦海!’
北策皺了皺眉,這是怎麼回事?
那不是夢!
幾乎是一下子,北策倏地收回自己的手,一躍下床,拜天地,私定終生,他們怎能……
似乎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一切,北策大步走出了房間,留下的安九微怔,意識到什麼,也跟著下床,望著那背影,安九朗聲開口,「北策,你說了要我一個更好的洞房花燭,還沒兌現,就想逃麼?你若是再想逃,我天涯海角都要將你抓回來!」
難不成,他當真以為昨晚是夢麼?
安九明白,他的心里只怕依舊因為他身上的毒,存有心結,想到那恐怖的畫面,安九的心中,泛出禁不住隱隱抽疼。
他想逃麼?便逃吧!
可他必須明白,她安九是揪著這個男人不放了,他休想擺月兌掉她!
「畢竟,我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了呢!」安九眸子眯了眯,看著那身形一頓,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北策的手緊握成拳,眸中的顏色變了又變,默了片刻,終于還是走出了院子……
看就看著那身影消失了的地方,回頭看著那床,早知道,他以為昨日是夢,那昨晚,她就不听他勞什子的值得更好的對待之類的話,生米煮成了熟飯,他總歸也得為自己負責不是?!
不過,來日方長,不是嗎?
安九眉峰一挑,收斂了心神,如他方才一樣,按動了一處機關,面前的牆壁如昨晚一樣,轟然大開,安九出了院子,琉璃軒內,依舊殘留著那淡淡的幽蘭香氣,安九知道,北策已經不在這北王府內了,索性,就直接出了院子。
紅翎在外面等了一夜,瞧見安九出來,立即惺忪著眼,迎上前來,「小姐,我方才模模糊糊,看到北世子了。」
「嗯,我知道。」安九淡淡的開口。
「小姐知道?那昨晚……」紅翎看著安九,想到什麼,可下意識的就將腦中的念頭給打散,方才北世子出門之時的樣子,面容不善,只怕二人……
紅翎正思索著,安九已經走出了徽音殿,紅翎回過神來,立即追上前去,跟著安九回了晉國公府。
剛進了晉國公府的門,安九便迎面撞見葉清急切的在大廳外踱著步,葉清看到安九,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喲,大小姐這麼一大早,從府外回來,昨晚,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去了?」葉清尖酸的語氣,許是心中這座宅子的地契房契的事情,讓他新中國煩躁,再也無法壓抑,借著看見安九,一股腦兒的將火發了出來。
昨夜,他想了一夜的法子,找了平日里交往比較密切的幾個公子,一提起借銀子,那些人,就都跟個什麼似得,避之不及。
他若是籌不到銀子,這座宅院,就沒了,想到此,葉清才下定了決心,來這里等爹出門,向他開口拿銀子。
安九蹙眉,想到北策身上的毒,那下毒之人當真是可惡,若是被她給找到了,定要將他碎尸萬段不可,心中正有怒氣,此刻,這葉清竟是撞了上來。
安九眸子一眯,冷聲道,「大少爺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許是心虛,葉清面容一怔,可好似被踩了痛腳一般,揚了揚下巴,拔高了語調,「你這下賤坯子,本少爺的事,與你何干。」
「那我的事,又和你有什麼關系?」安九眸子一凜,銳利的目光激射向葉清。
「你……」葉清語結,正此時,葉曦從正廳內走了出來,看到安九,眉心下意識的皺了皺,冷聲道,「什麼事情,這麼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爹,這女人她……」葉清斂眉,腦中突然想到什麼,靈光一閃,「沒,沒什麼,爹,兒子不懂事,大姐她教訓我,兒子虛心受教,爹不用操心。」
葉清突然轉變了態度,饒是安九都覺詫異。
安九淡淡的看了二人一眼,沒有再說什麼,繞過二人,朝著清寧小築走去,可是,那葉清的突然轉變,卻是讓安九一直覺得詭異,虛心受教麼?那葉清,可不是一個虛心受教的主啊!
「留意著葉清的動靜,無論有什麼動靜,都來向我匯報。」回了清寧小築,安九一開口,就向南溟吩咐。
「是。」南溟領命。
安九好似又想到什麼,眸光微斂,沉吟片刻,沉聲開口,「你去告訴凜少主,我要這天下最好的醫者,和這天下最擅用毒的人。」
南溟看了安九一眼,明顯是有些詫異,可終究還是沒問什麼,如以往一般領命,「是,主子。」
晉國公府內,分外平靜,可誰也不知道,一場大變正在醞釀著,葉清自敷衍了葉曦,便回了自己的房間,關在房間里,整整一日,似在盤算著什麼,直到夜幕降臨,那身影才悄悄的出了房間,鬼鬼祟祟,在清寧小築的周圍打量。
第二日,葉清卻是出了門,行跡小心翼翼,到了下午回府之時,那神色之間,多了一絲洋洋得意,似有什麼事情,成竹在胸後一般。
南溟將葉清的動靜,全數匯報給安九,溫暖的房間內,安九隨意把玩著一個物件,那幽幽的目光,透著一絲詭異。
「是嗎?呵,探了地形,找了幫手,這葉清,是要做什麼呢?」安九口中喃喃,心中來了興致,眸子微眯著,若是這她都猜不出來,那也就是太笨了,不是嗎?
「難不成他是狗急跳牆,無法找葉國公拿銀子,便用偷的麼?」南溟試探的開口,那可不能讓他得逞了,畢竟,主子要的是這座宅子的地契房契,可並非是葉清拿去的贖金啊!
「對,是狗急跳牆了,不過,卻不是偷葉曦的銀子。」安九斂眉,眸中的顏色,又陰沉了幾分,沉吟片刻,語氣更冷了幾分,「明日便是最後的期限,他要動手,也只能選擇今晚,看來,今晚,咱們清寧小築不會太平了呢!」
清寧小築?
主子的意思,那葉清是要偷清寧小築麼?
清寧小築內,有皇宮里的那些賞賜,還有北世子送過來的那些物件,許多都是價值連城的啊,那葉清竟然……哼,動心思,動到主子的頭上了麼?
「主子放心,屬下一定加強防守,那葉清,休想靠近這清寧小築分毫。」南溟沉聲道。
安九卻是眉峰一挑,「不,不但不用加強防守,咱們還得給他制造方便。」
南溟微怔,目光閃了閃,似在思索著什麼,突然,好似想到什麼,「主子,你是要……」
引君入甕麼?
安九看出南溟心中所想,呵呵一笑,「不錯,這麼好的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了,既然今晚,咱們清寧小築無法太平,那麼,就讓這整個國公府,也陪著一起熱鬧熱鬧吧!」
南溟嘴角一揚,「是,主子,屬下知道該怎麼辦了!」
看來,晉國公府,怕是要提前掀起狂風巨浪啊,而這個時候,葉曦和老夫人,只怕還沒有感受到危險的降臨吧!
不過,就算他們察覺,主子也不會讓他們有任何翻身的機會!
夜逐漸深了,清寧小築內,今日早早的就熄了燈,一片黑暗之中,幾個黑衣人,悉悉索索的潛入了國公府,再在某人的引導之下,直接到了清寧小築外,幾個人,身形靈巧,一看就是慣犯,翻牆進了清寧小築,每個人,分散往每個屋子里吹了迷眼,準備著大干一場。
卻是沒有察覺到,屋頂之上,一個男人,將這一切的舉動都盡收眼底,那眉宇之間的不屑,在夜色之中,越發透著幾分詭異。
「這里,先到這里面找,這是那女人的房間,北世子送的東西,都該在這里面,記住,拿了東西,咱們就走,你們可不許見財起意,這些都是我的,我答應給你們的好處,都不會少了你們的,可記住了嗎?」。那聲音刻意壓低著,若非擔心這些人,見財起意,他才不會冒這個險,只管等著他們將事情辦成就是。
能不能將那地契和房契贖回來,就看今晚這一票了。
哼,那安九,他早就恨得牙癢癢,從她這里搜刮,當真是再好不過了,想到那張臉,葉清眸子里劃過一道歷光。
等會兒進去看到那安九,他非要劃花了她的臉!
葉清心中盤算著,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掩上房門,葉清指揮著找來的同伴,「你們,快搜東西……」
其他人听了吩咐,借著月光,迅速翻找著,葉清看向那張床,眸中的顏色越發的惡毒,緩緩走上前,淡淡的月光下,依稀可以辨別出那是安九的臉。
「呵,沒想到,你今日竟落在了小爺我的手上,上次,你打我,這一次,我可找到機會了!」葉清咬牙道,那眼里散發著惡毒,異常濃烈。
目光落在那張臉上,夢的抽出匕首,那匕首,在月光下發著寒光,「都說你安九好命,先是被皇後看上,定了你做未來的太子妃,這太子妃沒做成,卻又被北世子看上,呵,當真是可惡,不管是哪個,都是榮華富貴,你這賤命,哪里配得上?哼,我倒是要看看,沒了這張臉,那北世子會不會也退了婚,看你還能攀上誰!」
葉清越是說著,越是興奮了起來,握著手中的匕首,往下一劃,可下一瞬,那張臉原本緊閉著的雙眼,赫然一睜,映著匕首的寒光,那眼神,猶如刀劍一般,讓葉清心中一顫,還沒回過神來,手中的匕首便被人奪了去。
安九她……沒有被迷暈?!
腦中剛冒出這個念頭,那被奪了的匕首,竟是在眼前一個旋轉,下一瞬,抵在他的臉頰之上,那冰冷的氣息,讓葉清瞬間失了神智。
「啊……饒……饒命……」葉清驚呼出來。
與此同時,屋子里翻找著的其他人,也是一驚,可還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窗外,幾個黑衣人破窗而入,緊接著,黑暗中,一陣拳打腳踢,驚聲痛呼。
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主子,都制服了。」黑暗中,一個聲音開口,下一瞬,整個房間,赫然大亮,照亮了房間里的一切。
安九看著眼前那被嚇得瑟瑟發抖的葉清,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瞧瞧你,還真是不中用,找了這麼些人,來偷我的清寧小築,你看看他們一個個的……」
安九拿著匕首,拍了拍葉清的臉頰,葉清哪敢不從,立即順著她所指看過去,他找來的幾個人,竟是全數趴在地上,火口吐鮮血,或渾身抽搐,似方經歷了非人的對待一般。
頓時,葉清的心更是涼了,那些打人的人……下意識的看向屋子里站著幾個黑衣男人,每一個抱胸而立,那將衣服撐得快要破裂的壯碩身體,讓他頓時腿都軟了。
「怎麼?怕了嗎?怕什麼?你葉清敢偷我的清寧小築,這麼的膽子,怎麼會怕呢?」安九從床上下來,嘴角淡淡的笑著,可那笑意,透露著的危險,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你……你怎麼知道……」似乎極其艱難的開口。
「我怎麼知道?呵,問得好!」安九眉峰一挑,「答案我會慢慢告訴你,不過,現在……咱們有些賬也該好好算算了。」
「我……我沒有對你怎麼樣,我也沒有偷到你清寧小築的東西,我們能有什麼賬?」葉清慌忙的道,目光不停的閃爍著,看著安九的臉,那臉上的笑意,似乎比抵在自己臉上的匕首,還要讓人心中膽寒。
不知為何,他的心里,竟是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自己落在安九的手上,這當真不是什麼好事啊!
他該怎麼辦?
安九將他的恐懼看在眼里,銳利的眸子眯了眯,「什麼賬?你忘了,你方才還想怎麼對我來著?」
怎麼對她?葉清想到自己方才……他要劃花她的臉,她要算這筆賬麼?
「不……」葉清下意識的開口,眼里盛滿了恐懼。
可是,他還來不及求情,下一瞬,安九的手一揮,那匕首在她的手中,利落的劃過他的臉頰,從左眼的眼角,一直蔓延往下,到了下顎處,噗地一聲,鮮血如注……
安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咱們的賬,和葉家的賬,都得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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