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在說什麼?昨日出嫁的明明是漣漪,怎麼成了安九?安九她方才剛出了門,不是嗎?」。葉曦神色更是擔憂了起來,是不是前日娘親受了驚嚇,腦子出了什麼問題?
「不對,不對……」老夫人望了葉曦一眼,本想說什麼,可意識到周圍的下人,卻是止住了話端。
昨日,她一直在屋子里,沒有留意外面的動靜,她以為,以漣漪這段時間的用心安排,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差錯,況且,對方的情況,饒是那俺就再過狡猾,只要入了狼窩,便沒有逃月兌的可能。
可是,一切都好像失了控制。
老夫人斂眉,目光閃了閃,立即道,「走,快,昨日送親的呢?快,快帶我去一趟安九……不,漣漪的夫家。」
老夫人急切的開口,說話之間,已經朝著大門口走去,下人們見老夫人的模樣,不知如何是好,W@皆是齊齊看向葉曦,似乎是等著他來定奪。
葉曦看著老夫人的背影,一雙緊皺著的眉峰怎麼也舒展不開來,想到今日太子大婚,還有北老王爺壽辰,著實是耽擱不得,可看老夫人的陣仗,怕是不遂了她的意,怕當真是不妥。
葉曦追上老夫人,二人上了馬車,馬車直接朝著那所謂的夫家駛去,馬車上,老夫人神色恍惚著,滿眼的不安,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可她卻是不願相信。
過了好一會兒,馬車才在一個宅院前停下,下了馬車,老夫人瞧見宅院外團團圍著的官兵,神色微怔,饒是葉曦,面上也露出一絲疑惑。
這是什麼情況?
這便是漣漪的夫家麼?
想到昨日漣漪成親,他竟也沒有來主持,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可是,那份歉疚也僅僅是在心里停留了一會兒,便消失殆盡,取而代的是一臉平靜。
漣漪的婚事,對國公府,沒有多大的利益,他又何必如此費心思?
「這……這是怎麼了?」老夫人匆匆的上前,找了一個侍衛問道。
那侍衛見老夫人穿著考究,其中一人認出了老夫人身旁的中年男人便是晉國公葉曦,態度倒是頗為有禮。
「葉國公,你們可快些離開這里吧,這里面,竟是黑山寨的盜匪,呵,他們當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跑到京都來作亂,天子腳下,可容不得他們放肆,這不,我們大人得了消息,就趕了過來,現在正在里面處理那一群盜匪呢。」那侍衛熱絡的開口,看到那老夫人的神色變了又變,眼底也是生出一絲疑惑,「葉國公,你們來這里是……」
「沒事,我們經過這里,隨意看看。」葉曦斂眉道,扶著老夫人,輕聲道,「娘,我們快走吧,這里有人在辦公,咱們不宜多留,咱們不還要去漣漪的夫家嗎?」。
「去?呵,去哪兒去?這里……」老夫人冷哼一聲,看了一眼那打開的門扉,里面侍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氣勢宏大,那馬車停在這里,她就已經猜出,這該是那夫家,況且,听這侍衛說道盜匪二字,她已經確定了,就是這個地方無疑。
出事了,定然是出事了!
可是,究竟發生了什麼?
老夫人想到安九,既然安九出現在了國公府,那在這里面的人又是誰?
漣漪……老夫人腦中跳出這兩個字,臉色早已經慘白,看著那院子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此時,里面終于是有了動靜,一行侍衛,陸續抬著一個個的尸體出來,每一個尸體上,皆是插著十來根利箭,那流出來的鮮血,觸目驚醒,甚至將改在尸體上的白布染得通紅。
看到這一幕,老夫人的一顆心瞬間揪了起來,陸續出來了許多,突然,京兆尹瞧見葉曦,先是一愣,隨後立即反應過來,呵呵的笑道,「葉國公,你來這里做什麼?呵,竟是撞見這些晦氣的事……」
「這……是怎麼回事?」葉曦看著這慘烈的畫面,心中也是浮出一絲好奇,禁不住開口問道。
「哎,還不是這些盜匪,竟敢潛伏在京都的地盤兒,這些人可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怕是在京都密謀著什麼,今天可是太子大婚,北老王爺大壽,這京都的治安,我還不得警醒些麼?我帶人進了這院子,這些人怕是覺得密謀暴露,竟是瘋狂反撲,我便也只有讓人……呵,實在是慘烈。」
京兆尹大人從懷中掏出一張錦帕,擦拭著額上的汗水,那閃爍的眸光,似乎有些心虛。
事實上,他進去之時,一屋子的人,正大睡著,屋子里,彌漫了一室的酒味兒,甚至還有一個女人……想到那女人的慘樣,京兆尹眉心禁不住皺了皺。
今日可是個大日子,丁點兒也不能出錯,所以,他便趁著這些人還昏睡之際,將屋子里的人一並給解決了。
左右不過是些犯了事盜賊,最終也是逃不過一死!
「是……是嗎?」。葉曦瞥了一眼那些抬出來被蓋著白布的強盜,不知為何,心中有些異樣浮現。
「等等……」
突然,身旁老夫人的聲音響起,葉曦和那京兆尹都是一怔,只見老夫人下意識的沖向某處,抓住其中一對抬著擔架的侍衛,小心翼翼的掀開那沾滿了鮮血的白布。
當那張臉出現在老夫人眼前的時候,老夫人好似被雷劈了一下,整個世界都倏然蒼白。
那張臉,沾滿了鮮血,可是,依稀可以分辨得出那是誰,漣漪……那可不就是葉漣漪麼?
「安九……」老夫人咬牙,身體倏然一個踉蹌,大大的後退了一步,葉曦听見她的聲音,更是覺得奇怪,也是上前,瞧見老夫人所看見的東西之時,整個人也是赫然怔在當場。
什麼安九?那女人分明就是漣漪,不是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漣漪為什麼會在這個滿是強盜的院子里?為什麼會是這個模樣?死了?死了嗎?
無數的疑問在葉曦的腦海里,鮮血好似逆流一般痛苦。
「葉國公,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那京兆尹眸子眯了眯,察覺到二人的異樣,上前開口問道,眼底多了幾分審視。
「這……」
「沒,沒什麼……」
老夫人正要開口說什麼,葉曦赫然打斷她的話,更是抓著她的手,看著似是扶著她的模樣,實際上,那手上的力道,似乎是在提醒著老夫人清醒。
「京兆尹大人,你可是辛苦了,我們還趕著去看太子大婚,等會兒,咱們再敘。」葉曦扶著老夫人,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再是自然不過,好似方才所看到的不過是個陌生人一般。
說著,便扶著老夫人一起上了馬車,那京兆尹看著二人的背影,再瞥了一眼方才那被掀開了白布的女人,眉心微微皺了起來,似是在思索著什麼,可待那馬車走了之後,似是察覺想不出什麼,便也作罷。
馬車已經走了老遠,馬車上,先前還面帶著笑容的葉曦,此刻的臉早已經沉了下來。
「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曦看著老夫人,老夫人的不尋常,讓他終于有了懷疑,「漣漪為什麼會……為什麼會和那些盜賊在一起,還……死了?」
那一幕,當真是觸目驚心,那身上插著的箭,渾身的鮮血……
「漣漪不是嫁人了嗎?娘,你倒是說話啊,這倒是怎麼回事?」葉曦更是拔高了語調,要知道,先前若非他反應快,若是讓京兆尹知道那女人就是他葉曦的女兒,只怕他國公府也要受到牽連。
老夫人目光閃了閃,「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突然,她好似想到什麼,猛然抓住葉曦的手,「曦兒,是安九……這事情定和安九月兌不了干系。」
「安九?」葉曦眉心皺得更緊,是了,方才她是听見娘親口中叫著安九的名字。
老夫人斂眉,這個時候倒也不再隱瞞什麼,「這婚事,本就是一個陷阱,漣漪想的辦法,她太恨安九了,她想將她推入深淵,安九太過危險,她不能繼續留在國公府,所以,我便依了漣漪,可這幾日,我的情況你也知道,這些事情就只有漣漪在籌謀,可我卻沒有想到,安九那般狡猾,手段那般狠辣,漣漪本是要送安九如火坑的計策,卻是將自己送上了絕路。」
「你……」葉曦听老夫人說著,一張臉,臉色越發的難看,「哎,漣漪……漣漪怎能如此大意?」
「是她太大意,還是你這大女兒太過危險!」老夫人眸子倏然一凜,抬眼對上葉曦的眼,「現在這安九性子分毫也不像她的母親,倒像極了當年的沈鳶,這兩個女人都有一樣的特點,太過危險。」
葉曦身體一怔,看老夫人的神色變了變,「安陽王妃?她……」
提起安陽王妃,葉曦的眼里,隱約有一絲敬畏一閃而過。
當年赤盟的那個能主宰一切的傳奇女子,饒是他也沒有機會看到過她,以前安陽王府的做女婿的時候,無數下人提起安陽王妃,都是既畏且敬。
是啊,當年能統帥赤盟,那時候的赤盟,可是半壁江湖,那勢力,就連皇室都忌憚。
葉曦看著老夫人,想到什麼,眉心禁不住皺了皺,似乎以前自己提起安陽王妃,娘親的臉色都不會好看,以前他沒有細細的去追究,此刻細想,卻是尋出了些許端倪。
「那安陽王妃和你……有什麼淵源?」葉曦終于問出了口。
話落,老夫人的神色果然變了,瞪了葉曦一眼,厲聲吼道,「什麼淵源?那沈鳶,我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還有那安九,她太危險了,我們不能留她在府上,她遲早會將你所擁有的一切全數都奪回去,我當真是太小瞧她了,梅夫人說的不錯,她是地獄來的惡魔,是為她娘復仇來的!」
復仇?
這兩個字讓葉曦身體一怔,眼里神色倏然變了。
想到當年他所做的事情,目光閃了閃,「她能有什麼仇復?這個不孝女,難不成當真敢將她的親爹給殺了?」
「什麼仇?你莫不是忘了她娘……」
「娘……」葉曦倏然開口,打斷老夫人的話,臉色越發陰沉,「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不要再提?她也不想提,可是,縱然是不提,又能消弭以前發生的事情麼?
老夫人看了葉曦一眼,斂眉道,「總之,那安九留不得,你可明白?」
明白,自然明白!
葉曦眸光微閃,想到什麼,眉心皺得更緊,「可是那安九又豈是那麼好對付的?我又不是沒有動過殺念,可這安九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身旁,竟有上等的隱衛,就是那日出現擋住梅夫人的男人,那男人的功夫,饒是我找的殺手,都不敢接近,娘,你說的不錯,這安九危險,太過危險了!」
老夫人神色微斂,「可那又如何?越是危險,我們越要快,不然……我們的下場,怕只會和漣漪和她母親一樣……」
老夫人突然想到什麼,心中更是一驚,「若安九月兌身了,那今日北老王爺大壽,她只怕也是要出現的……」
若是讓北老王爺看見安九……老夫人眸光閃了閃,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一雙眼徹底的被擔憂所彌漫。
葉曦看著老夫人憂愁的面容,老練的眸子,也是微微暗了些,這安九……當真是個棘手的人物,早知道,在當年她娘親難產之時,也將這個孽種的,也一並給帶走了才好!
可惜……他終歸還是看在她身體里也流著自己的血脈上,婦人之仁了!
如今倒好,竟怕要攪得國公府天翻地覆了!
而此刻,安九坐著北王府的馬車,一路到了北王府外,無暇去顧及今日北王府的喜慶裝束,循著曾經走過的道,直接朝著徽音殿的琉璃軒走去,一心想著要快些見到北策,竟是沒有留意到,這一路上竟是暢通無阻。
「北策,你給我出來!」
剛進了徽音殿,還沒到達琉璃軒,安九就已經按耐不住了,縱然平日里再是鎮定,處變不驚,可卻是因為今天早上起來看見的這一紙協議而破了功。
此刻,她只想快找到那罪魁禍首,好好的問清楚這協議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九進了琉璃軒,正瞧見北策坐在窗前,手中拿著書卷,她瞧見他之時,正好,他也抬起頭,那俊美無儔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溫潤的聲音響起……
「你來了。」
那語氣,再是平靜不過,好似早就料到,這個時候安九會出現一般。
那笑容讓安九身體一怔,但僅僅是片刻,便回過神來,大步走上前,將那綢布丟在北策的面前,「北世子,你倒是說說清楚,這勞什子的協議,究竟是怎麼回事!」
北策看了一眼安九,目光再緩緩轉向被安九丟在面前的協議,嘴角依舊笑意優雅,「上次不是和你達成共識了嗎?昨晚,你也摁了手印,你也同意的,不是嗎?」。
同意?昨晚?
安九扯了扯嘴角,第一次被人坑了的感覺,可真是不好受!
「你好意思說昨晚,昨晚我明明喝醉了……」安九說到此,突然想到什麼,蹙眉打量著北策,似是在探尋著什麼,「昨晚你故意讓我醉的?」
北策好看的濃眉一挑,「這何以見得?那酒是你的丫鬟準備的,而喝酒,也是你自己喝的,我可什麼也沒做。」
安九微怔,想起昨晚的一切,看著這北策此刻那臉上的優雅,更是牙癢癢,這北策,分明就是一個狐狸,一個善于謀算的老狐狸!
安九瞥了一眼地上的協議,上前撿起來,展開在北策的面前,聲音平靜了許多,「是,就算是我自己喝醉的,那請問北世子,這協議上的內容,又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看過,也覺得沒什麼不妥嗎?不過是一晚,就忘了麼?」北策的聲音依舊優雅平靜。
安九斜睨了北策一眼,那眼神,似恨不得將這男人的優雅給撕下來一般,忘了?昨晚的事情,她此刻都有些模糊,他分明就是趁機佔了個巨大的便宜,此刻,還儼然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實在是可恨!
安九壓制著心中被北策激起郁結,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嘴角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北世子,我若是記得不錯,咱們以前的交易,是你護我免于百里騫的騷擾,而我助你護北王府周全,而你看看這,白字黑字寫都是什麼?」
安九看著那優雅的字跡,幾乎能夠想象北策親自寫下這些之時,那眼里的狡猾光芒。
北策目光順著她的指引看過去,與此同時,安九的聲音也是繼續響起……
「男方北策,女方安九,為保障更好的完成交易內容,需締結婚約。」安九念著上面的字,「北世子,締結婚約,什麼叫締結婚約?你可以給我好好的解釋解釋麼?」
安九咬著牙,看北策的眼神,越發的如刀似箭,恨不得將眼前這人給灼穿一般。
北策優雅的眸光微斂,隱約可以看得出,那優雅的眸中,多了一絲笑意,「表面上的意思,你那般聰明,應該明白!」
「聰明?哼,好一個聰明!」安九冷哼一聲,「我當真如你所說這般聰明,怎會掉進你的陷阱?北世子,你言下之意,是你更精明麼?」
北策見安九似乎真的怒了,抬手緩緩觸踫到她的眉心,溫潤的指月復,輕撫著安九緊皺著的眉峰,好似那手帶著魔力一般,安九微怔,隨即心情似乎漸漸的平息下來。
「我並非算計你,你在國公府,太危險。」北策的聲音緩緩響起。
安九猛地回神,精明如她,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原來他是擔心國公府那些人對她不利,所以才……不,不對,不住在國公府,有太多的解決辦法,可為何到了北策這里,卻是締結婚約?
安九看著北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北世子,你究竟在想什麼?」
這個人太過高深,讓人捉模不透。
北策緩緩收回手,斂眉道,「我想和你成親!」
成親?
北策如此直白的話,卻是讓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安九怔了片刻,立即抬手撫了撫北策的額,這北策是病了麼?
成親?
呵,他這算是求婚麼?
可這求婚,實在是……
北策任憑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目光越發的柔和,「太子娶了北柔,靖豐帝對只怕更要防備了,當年我爺爺辭官歸隱被靖豐帝拒絕之時,爺爺就知道,靖豐帝不會任憑北王府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可當時,爺爺一手幫助皇上登基,他初登帝位,若是誅殺功臣,只會留下罵名,而那個時候,他也確實需要北王府的威望,他甚至將姑姑招入皇宮,賜封嫻妃,以此節制北王府,而在那之後,爺爺便知道,北王府要全身而退很難,很長一段時間,爺爺悉心謀劃,就是為了延遲皇帝鳥盡弓藏的時間,他怕是也不知道,不知不覺中,北王府交出了兵權,卻有了更大的勢力,財富,人人稱羨的財富。」
安九微怔,她沒有想到,北策會突然提起這些,北老王爺……傳聞中,北老王爺英明神武,精明睿智,能將北王府打造成如今的模樣,也實在是能力斐然。
「今日的大婚,對北王府來說,是致命的一刀,她選擇在今日成婚,就是知道這對爺爺來說,必定是個沉重的打擊。」北策說到此,眸子的顏色暗了暗。
她?北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安九的腦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個端莊優雅的身影,卿王妃麼?
「卿王妃要做什麼?」安九開口問道。
北策看了安九一眼,眼底浮出一絲贊許,「奪權,爺爺是北王府的精神支柱,若是爺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便可以趁虛而入。」
奪權?卿王妃想奪北王府的權麼?
安九沒有想到,那卿王妃,竟是有如此大的野心!
是啊,如今北柔嫁給了太子,皇後和太子,一直想拉攏北王府,如今一場大婚,可不正是合了他們的意了麼?
一個想將自己的兒子送上帝位,而另一個若是也想將自己的女兒送上後位,那麼,許多事情,也都達成了共同的利益與默契了,不是嗎?
可他們的結合,靖豐帝又怎麼容得下?
那靖豐帝素來多疑,這次聯姻,只怕早就成了靖豐帝心中的一根刺,堂堂一個帝王,怎能容許心中有刺,眼中有沙呢?
如此顯赫的北王府,此刻竟是這樣的危險了麼?
安九看向北策,「可這和我們成親有什麼關系?」
安九蹙眉,問出了其中的關鍵。
北策對上安九的眼,眸光微斂,「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戲。」
「演一出戲?」安九的眉心皺得更緊,心中的疑惑也更濃,這北策到底要什麼?
那言下之意,這協議上的「締結婚約」,也只是戲的一部分而已了?
這個猜測跳進腦海,安九心中竟是莫名的劃過一抹失望,安九意識到什麼,心中詫異,迅速的將那奇怪的感覺揮開,沉聲道,「我要如何配合你?」
北策優雅的目光落在安九的身上,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高大的身軀赫然起身,竟是拉起了安九的手。
那親昵的觸感,讓安九心中一動,好似那大掌是烈火一般,安九下意識的想要掙月兌,可那大掌卻是握得更緊,那溫潤如玉的聲音緩緩響起,「這是演戲……」
演戲?安九蹙眉,沒再掙月兌,跟著北策,出了琉璃軒,兩個身影,一前一後,那拉著的手,在北王府的下人眼里,更是激起了一陣莫大的轟動。
外面都在傳,他們的北世子和晉國公府的安九傾心相許,兩情相悅,可傳聞畢竟是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卻也有待考證。
而今日……世子和安九郡主竟牽著手呢,絲毫也沒有避諱,他們許多人在北王府可是伺候了很久,北世子向來不近,甚至對女子,連看也不會多看一眼,可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了麼?
不過,看二人牽手慢走,儼然一對璧人,看著倒真是賞心悅目!
一路上,安九承受著那些艷羨以及驚訝的模樣,跟著北策,不知怎的,心中莫名的怪異,甚至連一路上都經過了哪些地方,北策要帶她去哪里,她都沒有去留意。
只是感覺到,北策那大掌,讓她莫名的安心。
終于,二人在一個古樸在院子外停下,安九這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院子的門匾,「錦墨堂?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爺爺靜修之地,平日里,不許人打擾,今天許人進,也只是因為今天是他的大壽。」北策的聲音在安九的身旁緩緩響起。
北老王爺的住所麼?
一眼望去,這錦墨堂大氣天成,住在這地方,那北老王爺,該是個鐵血硬漢吧!
安九思索之際,北策已經朝著錦墨堂走了進去,安九回過神來,立即跟上了北策的步子,入了錦墨堂,安九看著里面的陳設,簡潔素雅,隱約透著幾分嫻靜。
「策兒,你可來看我這老頭子了。」
還沒進門,屋子里便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安九看了一眼北策,眉峰一挑,更多了幾分好奇,這北策還沒進屋,北老王爺就知道來者是北策麼?
「你身邊這女子是誰?」
安九正想著,那老者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帶了幾分驚訝和欣喜,安九更是多了幾分興致。
這北老王爺的眼敢情是長在門外不成?
北策沒有回答,目光看向安九,嘴角微揚,示意安九跟著進去,剛到門口,門好似自動的一般,轟然大開,屋子里的一切,都暴露在了安九的眼前。
空曠的屋子,和琉璃軒一樣,陳設簡單,可卻是一眼望不到邊,可那隱隱綽綽的神秘,卻是讓人想一探究竟。
安九剛生了窺探之心,一抹身影便出現在安九的面前,安九只感覺眼前一個灰色的身影,便對上一雙老練深邃的眼,那眼眸微微含笑,其間夾雜著些微審視。
「這是我的孫兒媳麼?」那聲音帶著笑意,透著說不出的喜悅,安九看著眼前這老人。
頭發已經花白,可那張臉,卻是依舊透著英氣,眉宇之間,有大將的剛毅,也不乏老人的慈愛,幾乎是第一眼,安九便對北老王爺生出些微好感。
「你……」可是下一瞬,那張原本還笑著的臉赫然一僵,眼底閃過許多復雜的神色,震驚,不可思議,思念,敬畏……
「阿鴛……」北南灃看著眼前這人,方才他只顧著去看她的五官,竟是沒發現,這張臉,竟然和沈鳶一模一樣,可沈鳶分明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香消玉殞了不是嗎?
還有她的那個女兒……突然,北南灃好似想到了什麼,猛地抓住安九的手,神色變得嚴肅,「你是沈鳶的外孫女?」
突如其來的反應,讓安九和北策皆是一怔,安九望了一眼北策,隨即目光回到眼前這老人的身上,「是,沈鳶是我的外祖母。」
眼前這北南灃,和那安陽王妃是故人麼?
「外孫女……哈……哈哈……」北南灃聲音顫抖著,難掩興奮,抓著安九手腕兒的大掌,也是緩緩收緊,目光在北策和安九的身上游移,那眼里的歡喜,絲毫也沒有掩飾,「好,太好了,當真是太好了。」
北南灃一手拍著大腿,就連那雙深邃的黑眸,也也不住放出光芒。
安九被他這般看著,竟是覺得有些怪異,他歡喜的眼眸中的曖昧,她怎會看不出來?
「孫媳婦兒,你叫什麼?」北南灃拉著安九,緩緩朝著屋內走,這稱呼,更是讓安九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孫媳婦兒?這北老王爺當真是……有些可愛!
「我叫安九。」安九斂眉,聲音放柔了許多。
「安九?呵呵……」北南灃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安九,那臉上的笑容,濃得化不開,「好,好啊,阿鴛被他搶了去,可他的孫女兒,還不是進了我北家,實在是好!」
安九听著北老王爺口中喃喃,精明如她,立即捕捉到了些什麼。
原來,這北老王爺對安陽王妃……听說,當年他們一起輔佐先帝打下東楚的江山,都是這般優秀風華的人,她禁不住有些好奇,那段時間,締造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情誼?!
「策兒,你們何時成親?」
安九正思索著,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說出的話,卻是讓安九更是禁不住嘴角微抽。
成親?
這祖孫兩人,還真是心有靈犀麼?
想到那一紙契約,安九斂眉,北策溫潤的聲音緩緩傳來,「今日柔兒大婚,至于我和安九的婚事,我會向皇上提。」
「皇上」二字,似乎讓北南灃的眉心皺了皺,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是讓人抓不住。
「不行,今日就提。」北南灃斂眉,那靖豐帝,看著重視北王府,可心里在想些什麼,他比誰都清楚,而北王府也一樣,雖然早已生了二心,可是,在外人看來,君臣的情誼依舊在,按照規矩,策兒身為世子,婚事必須得由那靖豐帝恩賜,他北王府也不得壞了這規矩。
可他北南灃絕不允許皇帝在這件事情上,暗中刁難這對女兒!
眼底凝聚起一抹深沉,似是在盤算著什麼。
而此時,卿王妃的錦繡閣內,按照規矩,太子成婚,該在東宮太子府拜堂,可因著北老王爺的大壽,皇上顧念他年歲大了,不宜折騰,在玉皇後提出將拜堂的地方設在北王府之時,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一時之間,皇上體恤北王府的美名,更是傳了開來。
此刻,原本該在太子府等著大婚之禮的玉皇後,卻是出現在了北王府內。
錦繡閣,歷來都是北王府王妃的居所,此刻的錦繡閣內,屏退了一干眾人,房間里,獨獨留下卿王妃和玉皇後兩人。
兩個東楚國極其尊貴的兩個女人,此刻相對而坐,杜若卿瞥了一眼玉皇後,終于淡淡開口,打破這一室的沉默,「皇後娘娘這麼早來北王府,甚至沒等皇上一起,怕不是為了和我這般干坐著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玉皇後又怎會做毫無意義的事情?
「呵呵……」玉皇後呵呵一笑,對上杜若卿的眼,「什麼都逃不過卿王妃你的眼……」
玉皇後環視了一眼四周,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濃郁,「當年北王妃突然病逝,本宮還在想,那女人實在是福薄,又在猜測,她死了,這北王府內,誰會坐上這北王妃的位置,本宮記得,當年有個柳側妃吧,她當時該是除了北王妃之外,分位最高的,而卿王妃當時……不過是一個侍妾,甚至連庶妃都不是,當本宮得知北王爺讓這麼一個侍妾坐上了這個位置之時,本宮就知道,你的手段,不比宮中的那些陰詭的妃子差。」
玉皇後說著,不著痕跡的留意著卿王妃的反應,只見她神色如常,沒有絲毫異樣,頓了頓,繼續道,「後來,那柳側妃幾年內便得了疾病而死,本宮一直好奇,她的死,是不是另有隱情,你說,柳側妃究竟是怎麼死的呢?」
「皇後娘娘都不知道,臣妾怎會清楚?」杜若卿淺淺的抿了一口茶,嘴角的笑意依舊溫和,端莊的模樣,甚至比玉皇後還貴氣幾分。
玉皇後斂眉,「本宮還知道,當年你在成為北王爺侍妾之前,就是一個不得志的庶出女兒,不……連庶出都算不上,你的娘親,不過是個丫鬟,被你父親酒後佔了身體,便有了你的存在,偏偏你的嫡母,卻是一個善妒的悍婦,你在家中的地位,便可想而知了。」
杜若卿端著茶杯的手怔了怔,隨即,那淡淡的聲音再次傳來,「玉皇後對臣妾的底細,查得倒是清楚。」
「當時對你是好奇,便多留意了些,現在……咱們都已經要成為親家了,本宮自然要對親家多些了解才行。」玉皇後嘴角的笑意又大了幾分。
「那不知皇後,還查到臉上什麼。」杜若卿斂眉,眼底依舊平靜。
玉皇後看杜若卿的眼神變了變,隨即眉峰一挑,「左右不過是些能讓人理解的過往,不過……」
說到此,玉皇後眉心皺了皺,頓了頓,繼續開口,「有一件事,倒是讓本宮覺得疑惑不解,這不,一直想著來問問卿王妃真相呢!」
「哦?還能有讓玉皇後不解的事情?」杜若卿眸光微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自然是有,本宮奇怪,在你十七歲那年,你莫名失蹤了一段時間,那之後,你便進了北王府,本宮倒是很想知道,你失蹤的那段時間,去了哪里?又是和誰在一起?」玉皇後直視著杜若卿,那銳利的目光,似乎不願放過杜若卿絲毫的反應。
果然,杜若卿身體微怔,連杯中的茶水也傾灑了些許,玉皇後看在眼里,更是多了一絲笑意。
這杜若卿雖然極力掩飾,可是,終究還是露出了端倪啊!
當探子查到杜若卿的這些事情之時,她只是听著,她想要對以後的這個聯盟者多加了解,甚至希望能夠找出對方的軟肋把柄,以便能夠更好的控制。
可是,除了柳側妃的死,讓她起疑,卻再沒有其他。
她知道,一個側妃的死,就算是和卿王妃有關,事情都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加上這杜若卿如今的地位權勢,這些東西,根本就不足以對她產生什麼影響。
她必須需要更大,更加驚人的,讓杜若卿都為之忌憚的東西,來威懾她!
當時,她便覺得這段失蹤的空白時間有些可疑,可是,卻說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兒。
今日,她不過是出言試探,終究還是讓她露了破綻了麼?
失蹤的時間麼?
玉皇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來,她還真是撞對了啊!
「卿王妃,你說,本宮的這個疑惑,你能幫我解答嗎?」。玉皇後放緩了語氣,不緊不慢的開口,那聲音之中,甚至夾雜了一絲得意。
杜若卿放下茶杯,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震驚與無措,她沒想到,皇後竟是連這個也查了出來,這是她極力隱藏的秘密,而更可恨的是,自己方才的反應,怕是更加讓玉皇後懷疑了吧!
想到那段過往,杜若卿心中好似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眸光微斂,冷聲開口,「玉皇後既然什麼都能查出來,還需問臣妾麼?」
玉皇後蹙眉,杜若卿看在眼里,眼底一抹歷光凝聚,更是拔高了語調,「臣妾倒是想知道,玉皇後今日來和臣妾說這些,究竟是有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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