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後……安九眉心微皺著,細細打量著,似在思索著什麼,腦海里,隨之而來的疑問,也是不斷的冒了出來。
如果是玉皇後,那她的目的呢?
北策母妃的死,對她有什麼好處?
許多事情,都想不透,不過唯一一點,安九卻是知道,上官憐是一個事關重要的人,也許找到了上官憐,便能找出她身後的人!
安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那廂廢後,被淑妃的一席話,說得廢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頓時啞口無言。
在場的官員,心中也都有數,在皇陵,卿王妃可是說出了真相,百里騫和廢後,分明就是有計劃的奪宮篡位,現在,她竟編出如此荒唐的理由,實在是好笑!
眾人看著廢後的神色,更加讓玉皇後慌了,暗自低咒了一聲,這個淑妃,她的心思,她怎會不清楚?。她是想趁著今日的事情,讓自己永無翻身之日吧!
永無翻身之日?
想到今天這事情的後果,廢後心中莫名的恐懼,下意識的望向依舊盛怒著的靖豐帝,「皇上,臣妾……臣妾不是找借口!」
「不是找借口麼?那你說說,你們這一切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靖豐帝面容陰沉,冷聲道。
廢後目光閃了閃,腦袋里卻是一片混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反應,更坐實了她心虛的事實,淑妃看在眼里,嘴角一抹得意淺淺揚起,靖豐帝也更是怒了,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案幾上,滿目猙獰,「你倒是多想一些狡辯的說辭來!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不想承認麼?」
「皇上……」廢後心中一顫,混沌中的百里騫也是猛然回神,抬眼對上靖豐帝的眼,嘴角卻是勾起一抹邪氣的笑。
「是,我是要弒父篡位,今日我若成功了,我就是這東楚國的皇帝,我的手便能主宰這東楚國的一切,可老天不長眼!」百里騫面目一改方的驚駭,肆意張揚了起來,尤其是那陰鷙的眸中,流露出的不甘,甚至是憤恨,更是讓人看著,心中莫名的生寒。
「騫兒……」如此的舉動,讓在場的朝臣們竊竊私語,讓靖豐帝的臉色更難看,也更是讓廢後慌了。
「騫兒,你不要胡說!」廢後厲聲喝道,跪行著上前,扯了扯百里騫的衣裳,想要阻止他,他知不知道他這麼一承認意味著什麼?
弒君篡位,那可是誅全族,殺頭的大罪啊!
「怎麼是胡說?百里騫可比玉姐姐你,對皇上要誠實多了。」淑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且不管方才百里騫的這句話,到底是因為本意,還只是因為激動月兌口而出,都是她想要的,不是嗎?
承認了弒君篡位的罪名,這百里騫和玉皇後,甚至連帶著玉家,都再無翻身之日了!
不,不僅僅是沒有翻身之日,甚至……想到齊王和當年蕭氏一族的下場,饒是她這個養在深宮之中的婦道人家,也猜得出接下來百里騫和廢後這對母子,面臨的是什麼呢!
淑妃心中松了一口氣,這麼多年,都被玉皇後壓著,以後,這世上沒有玉皇後了,可當真是如了她的意了。
弒君篡位,這百里騫是找死啊!
廢後緊咬著牙,這聲音中的諷刺,讓她痛恨,可她明白,這個時候,卻不是去和淑妃爭鋒相對的時候,眼下……廢後眸光閃了閃,忙望著靖豐帝,朗聲道,「皇上,騫兒他是有苦衷的,是我,是我不甘看他被廢之後,一日比一日狼狽蕭條,是我謀劃的這一切,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重新振作起來!皇上,弒君篡位是臣妾的罪,一切都讓臣妾來承擔吧!」
「母後……」百里騫眉心一皺,這事情分明不是這樣的……
「騫兒……」廢後厲聲道,打斷百里騫要出口的話,「你忘了,是母妃教唆你,還有,我不只是為了你,我還為了我自己,你不知道,自從被廢了皇後之位,我在這宮中,就徹底的成了一個笑話,棲鳳宮,那尊貴的地方,再到我如今的居所,完全是天差地別,我從皇上登基之後,就被冊封了皇後,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不再是皇後了,呵,可偏偏,這一天還真是來了,我一直被人尊重敬仰,宮里的人都看本宮的臉色行事,可在我現在所居的宮殿里,就連一個宮女,都可以對我怠慢,各種嘲諷的話,甚至不避諱著我的面兒說,我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廢後說著,牙關緊咬,一字一句都滿是不甘,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對上靖豐帝的眼,「且不說廢了的皇後很難有再被扶正的一天,況且,我也不可能再重新得到皇上的寵愛,我已經人老珠黃,而皇上身旁卻有正值花樣年紀的容妃娘娘,誰還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呢,我既然不能在皇上這里,重新得到榮華,得到地位,那我就只能寄希望于我的兒子了!」
靖豐帝看著廢後,一雙眉峰越發緊緊的皺了起來,那張笑著的臉,更是讓他覺得厭惡,可他卻沒有打斷她的話,廢後斂眉,眼里的神色越發激狂了起來,「我的兒子若是當了皇帝,那我毫無疑問的就是皇太後,什麼淑妃,什麼容妃,這些人,都不再有任何機會,甚至連巴結我,都沒有機會,我會讓她們殉葬,會一個個把她們從我的眼前清理掉,哈哈……」
廢後說到此,竟是瘋狂的大笑了起來,那笑聲在承輝殿內回蕩,異常的詭異森然。
淑妃與夏侯音听在耳里,皆是變了臉色,可也僅僅是片刻,看著這廢後的笑容,夏侯音的臉上,一抹不屑閃過,而淑妃的眼底,亦是有一抹諷刺凝聚。
殉葬?
這廢後當真是算計得好,可惜,棋差一招,老天終究是沒有眷顧她!
「皇上,這廢後如此野心,如此算計,實在是罪不可恕!」淑妃朗聲道。
安九听在耳里,眸光卻是閃了閃,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廢後,果然瞧見她眼里,閃過一抹得逞,似松了一口氣的模樣,安九瞬間了然,廢後說這一番話,不過是想將一切的罪責都攬到她的身上,也好讓百里騫月兌身,很顯然,她如此激怒淑妃容妃,目的,也就是借她們之口,來引導皇上的思緒了。
呵,這廢後,倒不愧是在皇後之位上坐了那麼多年的人,淑妃這不就中計了麼?
可……容妃,安九目光瞥向的夏侯音,只瞧見夏侯音眸光微斂,那美麗的臉上,嬌柔之中,卻也難掩精明。
終于,夏侯音扶著尚且平坦的小月復,斂眉道,「皇上,臣妾以前不知道什麼叫做護犢情深,自從有了身孕,臣妾也越發覺得肚中孩子的重要,哪怕是豁出了性命,也要護孩兒周全,身為母親,玉姐姐對太子的情義,也該是如此的吧!」
一句話,讓靖豐帝眉心微皺,連淑妃也是反應過來,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廢後,瞧見她眼底的慌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
目光看向夏侯音,心中竟是一顫,她差點兒就中了這廢後的計,可容妃卻……看穿了廢後將一切的焦點都引到她自己身上的意圖了麼?
容妃這狐狸精,竟是有這頭腦……淑妃的心里,對夏侯音更是警惕了起來。
得了夏侯音的提醒,靖豐帝也回過神來,「大膽玉氏,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還想如此在朕的面前耍弄手段!」
廢後身體一顫,心中更是咯 一下,越發的慌了起來,「皇上,臣妾……臣妾……」
「百里騫,你還有什麼話說?」靖豐帝沒有讓廢後有機會將話說完,銳利的目光激射向百里騫,眼底已經蘊含了殺意。
百里騫冷笑一聲,眼下的情形,他早已經消化過來了,眸中的不甘,更是多了幾分絕望,「我輸了,父皇,我輸了,我從出生之日起,就是嫡出,就是太子,我一直兢兢業業,如履薄冰,盡量在父皇你的面前,表現兒子優秀的一面,學著為君之道,兒臣從沒想過,有一天兒臣會成為廢太子,那皇位本就該是我的,可是……你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將目光放在了百里彥的身上,他不過是一個庶出的皇子,他的功勛,也並非比我卓著,可你卻對他偏愛有加……為什麼?」
靖豐帝眸子一凜,為什麼?
因為他不會容許,任何人的勢力獨大,就算是以後要繼承他皇位的太子也是一樣!
可……靖豐帝斂眉,眼底浮出一抹輕笑,「因為你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不該動的心思?」百里騫蹙眉,「兒臣一直安分……」
「你安分?」靖豐帝赫然拔高了語調,赫然起身,怒指著百里騫,一字一句,面目猙獰,「你若是安分,便不會拉攏北王府,你若是安分,便不會這麼急不可耐的想要登上皇位,甚至今日有了弒君篡位的舉動!」
拉攏北王府?
廢後微怔,許多東西在腦海里清晰了起來,口中下意識的喃喃,「錯了……錯了,一切都錯了!」
在場的人皆是听著她的話,卻不明白她的意思。
唯獨安九,目光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廢後,最後落在百里騫的身上。
不約而同的,百里騫和廢後二人都響起了安九曾經說過的話,果然如安九所說,他們做錯了啊!
一開始,就不該拉攏任何人,皇上要的是一個安分的太子,不,他是要每一個皇子都安分,想到當年的齊王謀亂,他果然是擔心,皇子有了太大的權勢,便會對皇位造成威脅啊!
若一開始,他們就只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那麼,這一切,就都不會是如今這個局面!
「呵……呵呵……父皇,我輸了,我輸在太不了解你,我輸在太過急于求成,我輸……輸給了安九!」百里騫口中喃喃,連安九都那麼了解父皇,而他卻……卻是對他這麼不了解啊!
百里騫呵呵的笑著,那笑聲,似自嘲,若是當初,他多了解父皇的心思,那……百里騫閉上眼,不,他已然會如此,因為,他太急了,急切的想要登上皇位,想要將許多事情的決定權都攬在手中,可有些東西,就像是手中的沙,越是握得緊,就流失得越快。
「父皇,成王敗寇,今日之事,我百里騫不做任何辯解,父皇降罪便是,而沉只懇請父皇,下旨讓安九,為兒臣送行!」百里騫收斂了笑容,跪在地上,那剛毅的面容,堅定而凌厲。
話落,所有人都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安九,這廢太子竟是指明讓安九送行,這意味著什麼?
靖豐帝斂眉,銳利的目光掃了一眼殿下跪著的兩人,朗聲道,「廢太子百里騫,廢後玉氏,弒君篡位,其罪當誅,玉氏一族,連坐之罪,全數家產充入國庫,玉家的所有人,全部于明日斬首示眾。」
話落,淑妃心中一喜,這一門子,可是死了個干淨,以後,這玉氏,還連帶這百里騫,怕只有到陰曹地府折騰了!
廢後心中咯 一下,整個人好似被抽干了力氣,徹底的癱坐在了地上,毀了,不僅僅是她和騫兒的命,還有整個玉家……所有的一切,都毀了!
「父皇,兒臣所請之事……」在看到靖豐帝出現在這承輝殿之時,百里騫就已經明白,篡位失敗的下場,就只有一死,可現在,就算是死,他也要完成一個心願。
靖豐帝眉心微皺,淡淡開口,「你所請的事情,朕無法決斷,世子妃後天會不會為你送行,那都看她自己了!」
百里騫臉色一沉,希望瞬間落空了一般,轉眼看向安九,那眼里似有渴求,「安九……看在往日……」
說到此,他竟是自己都說不下去了,莫名心虛,往日情義麼?
他們之間,怕是從來都沒有過什麼情義,而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的在索取,追逐,甚至是強求……
安九感受到他的情緒,嘴角亦是勾起一抹輕笑,「明天,我會來送行,看在……當初你寫下退婚書的份兒上!」
安九淡淡的語氣,卻猶如一支利箭,刺進百里騫的心里,百里騫心中猛地一陣抽痛,好似在滴血一般。
看在他寫下退婚書的份兒上?
呵,自己對安九來說,唯一的一點用處麼?
百里騫的手緊握成拳,對上安九的眼,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就算是看在退婚書的份兒上,那又如何?
只要明日,她能送行……
他的願望也算是達成了!
「來人,將這兩個罪人給朕帶下去!」靖豐帝朗聲開口,別開眼,甚至看也不願再看百里騫和廢後玉氏一眼。
大殿內的侍衛,立即上前,將二人給架了起來,就在此刻,他們二人的心里,雖然接受了篡位的失敗,卻依舊沒有弄清楚許多事情,比如,那在皇陵上空炸開的信號彈是怎麼回事,再比如,這些倒戈相向的侍衛……
來不及想清楚,他們便已經走到了鬼門關口。
二人被拖出去,許是知道這一切沒有了挽回的余地,甚至連求饒的話,都沒有說了,大殿之上,卻是陷入了另外一陣詭異之中。
「皇上,今日之事,想一想還真是嚇人的很呢,方才在皇陵,要不是有人拼死護駕,恐怕就讓卿王妃,還有百里騫他們得逞了呢!」淑妃皺著眉,想,拍了拍胸口,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驚魂未定的模樣。
經這一提,靖豐帝猛然想起了什麼,方才護駕之人……靖豐帝的目光下意識的掃向百里彥,最後停留在北策的身上。
他沒有想到,今日是北策救了自己的性命!
「今天多虧了北世子,和宣王,該賞!」靖豐帝朗聲開口。
淑妃面上一喜,「皇上,您要賞賜他們什麼呢?」
靖豐帝斂眉,沉吟片刻,「北世子今日幾次救下朕的性命,世子妃的建議也是有功,那北王爺……老了,北王府的爵位,該往下傳了,世子便是最好的繼承人,世子妃乃是理所當然的北王妃,擇日行即位禮!至于宣王……」
淑妃臉上笑著,心中更是激動萬分,太子被廢好些時日,今日又鬧了這麼一出,如今太子之位空著,她的彥兒,可是最合適的太子人選了,不是嗎?
眾人看著淑妃的神色,心中都隱隱明白淑妃的期待。
可靖豐帝卻是眉心皺了皺,目光落在百里彥的身上凝視了好半響,終于是緊接著道,「賜封親王,彥兒,你可是咱們東楚國建國以來,第一個由父皇親封的親王啊!」
親王?
只是一個親王麼?
淑妃身體一顫,臉上的笑容似在那一刻赫然僵住,目光閃了閃,笑笑的道,「皇上,太子之位空懸,您看……」
「哼,太子之位……百里騫的事讓朕明白了,這太子不宜過早封賜,不然,他倒是覺得這皇位是他天經地義該得到的東西了,日日都盤算著這個位置,遲早會生出異心來!」靖豐帝打斷淑妃的話,淑妃的心思,他怎會不明白?
不過,他的私心里,卻不願立百里彥為太子!
想到容妃肚中的孩子,靖豐帝眸中多了一絲笑意,若是容妃生個皇兒,那麼,等到自己百年之時,他說不定也已經長大了,到了那個時候,再擇賢者即位!
淑妃心中咯 一下,下意識的看向容妃,僅僅是一眼,她腦中便多了一個猜測。
皇上不立彥兒為太子,莫不是為了容妃肚中之子?
他當真想將皇位傳給容妃肚中的孩子麼?
不,不行,容妃那狐狸精,憑著那狐媚子手段,當真是將皇上給迷得暈頭轉向了!
彥兒屢建功勛,可皇上……卻是沒有他立為太子的意思麼?
若現在皇上都是這個態度,那麼,等容妃真的產下一個皇子,那麼,皇位怕就真的沒有彥兒的份兒了。
淑妃斂眉,腦中思緒轉動著,面上卻是綻放出一抹笑容,福了福身,「皇上說的是,是臣妾沒有想到這層顧慮,臣妾該罰!」
「呵,罰就不用了,今日宮中大變方歇,你主持著宮中的大小事務,又要多多費心了!」靖豐帝斂眉,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想到今日的驚變,差一點兒……就真的讓那百里騫得逞了。
幸好,幸好,他最終還是賭贏了!
「秦公公,將太醫帶到柳鶯殿吧,朕想听容妃彈彈曲子!」靖豐帝沉聲開口,握住夏侯音的手,此刻的他,好似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猶如二十二年前的那一日。
「是,皇上。」秦公公領命道。
淑妃看了一眼夏侯音,心中更是嫉妒,可面上,卻是沒有太多的情緒,帶頭行禮,「恭送皇上,皇上只管好好在容妃妹妹那里養傷,朝中之事,有彥兒和大臣操持,宮中之事,臣妾會好好打理,皇上放心便可。」
「嗯。」靖豐帝淡淡的應了一聲,整個人一陣虛弱莫名的襲來。
出了承輝殿,上了皇輦,今日的一切,似乎都平息了下來,安九望著北策,臉上一抹笑容綻放,雖然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可是,這其中,總是有些事情,讓她琢磨不透,甚至是心里開始有濃濃的不安凝聚起來。
前些時候,那個給她傳信的人是誰?
又有什麼目的?
還有上官憐身後的那人……想到杜若卿所說的話,安九的心,越發的糾在了一起。
「怎麼了?」回北王府的馬車上,北策終于是開口,他早就感受到安九有心事,都過了好久了,依然沒有要開口告訴他的意思,他終于是有些按耐不住,出口詢問。
安九微怔,對上北策關切的目光,斂眉道,「我方才吩咐南溟去找上官憐,只怕……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的!」
「上官憐?」北策蹙眉,對這個上官側妃,他沒有絲毫印象,不過按杜若卿的說辭,她能鼓動杜若卿助百里騫謀事,那女人,怕也是不簡單的!
百里騫被扣,你上官憐,怕是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就已經逃離了吧!
不過……北策眼底漸漸恢復了平靜,「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那再多花些時間,只要沒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終會露出蹤跡。」
安九斂眉,呵呵一笑,「不過是個上官憐罷了,如今百里騫都要沒了……」
突然,安九好似想到什麼,明日百里騫斬首示眾,那上官憐得到消息,會來嗎?
想到此,安九的手禁不住一顫,北策感受到她細微的變化,可還沒有來得及探尋什麼,安九就已經恢復如常,「沒了百里騫,上官憐就算是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東西來了!」
明日,百里騫斬首,這是難得的機會,將上官憐引來!
安九腦中迅速的轉動著,思索著什麼,上官憐,她一定要將她揪出來,只有揪出了她,才能看到她身後那人的真實面目!
柳鶯殿里,自靖豐帝和夏侯音回了柳鶯殿,太醫給靖豐帝重新處理了傷口,靖豐帝便躺在榻上,屋子里,淡淡的燻香,伴著夏侯音指尖彈出的琴聲,不知在什麼時候,靖豐帝沉沉的睡了過去。
夢里,偌大的皇宮里,血流成河,一片哀嚎,一襲戎裝的男子,手持長劍,一步步的走入宮殿,身後的廝殺聲,被丟得老遠,男子看著那宮殿,目光堅定!
「你來了,你終于來了,那些賊人……可伏誅了?」
宮殿里,就只剩下老人一人,那老人,一襲明黃,不怒自威,可是,許是病痛,加上大殿之外的叛亂,讓他憔悴而虛弱。
「回父皇的話,齊王已經被拿下,還有蕭氏一族……都已經在掌控之中,這些叛亂的余孽,兒臣絕對會一個不留。」男子目光如炬,許是方才的廝殺,已經讓他殺紅了眼,直到此刻,站在皇帝面前,他依舊沒有掩飾住他外泄的殺意。
「齊王……咳咳……齊王就算了吧!」老皇帝輕咳了幾聲,似乎腦中想到了什麼,面容之間,多了一些憐惜。
「算了?父皇,怎麼能算了?」男人眉心一皺,怒喝道,「他起了謀亂之心,他想奪了皇位,取而代之,這等大逆不道的的事情,父皇你還能饒了他麼?」
男人的臉上難掩憤怒,齊王所奪的,不僅僅是屬于父皇的皇位,還是他的皇位啊!
可父皇卻……父皇一生,就是太過仁慈,他的劍,絕對不會對那齊王手下留情!
老皇帝斂眉,嘆了口氣,「左右都是我的兒子,他也是你的兄弟,其他人可殺,唯獨齊王……不可殺!咳咳……傳朕的令下去,此次謀變,只留齊王一族之命,其他的,全數殺之!」
雖然虛弱,可帝王的威儀,卻絲毫不減。
手持長劍的男人臉色一沉,眼底明顯閃過一抹異樣,可卻沒有多說什麼,咬牙道,「是,兒臣謹遵父皇旨意,只是這……玉璽,兒臣為父皇奪回來了!」
老皇帝看到那玉璽,眼楮一臉,「拿過來。」
男子一手持著長劍,一手拿著玉璽,走上前,將玉璽呈到老皇帝的面前,「父皇,你看看這玉璽,是否有異。」
老皇帝不疑有他,接過袋子展開,那玉璽甚至沾染了鮮血,那鮮紅的顏色讓老皇帝一怔,正要開口說什麼,一柄長劍便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老皇帝蹙眉,抬頭對上面前站著的男子,眼底一抹老練閃過。
「太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老皇帝的眼里,說不出的平靜。
可越是平靜,越是讓握著劍的男人心中慌亂不堪,可他卻極力用冷血來擠走一切,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之內響起,「父皇,兒臣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父皇,你老了,你在皇位一天,還會出現無數個齊王,他們,都想著這個皇位,想著和我爭奪,這樣的手足之殺,父皇你必是不願意看到的,不如,我們現在就來做個了結,你若是死了,這皇位就沒有人再來爭奪了,不是嗎?」。
「你當真要如此?」老皇帝斂眉,神色之間,依舊沒有恐懼,反倒是多了一絲笑意。
「父皇,你從小教我為君知道,兒臣繼承了皇位,定不會負了你的教導,兒臣會讓咱們百里皇室越來越好,兒臣也會讓東楚國的後人,記著你這個開國之君!」男人一字一句,似乎是在用這許多言語,來堅定自己此刻的決定。
「呵……呵呵,朕一世英明,年輕的時候,殺了多少敵人,可沒想到老了老了,卻盡是被自己的兒子算計!」老皇帝輕笑一聲,「你殺了朕,得到皇位,你確定,你一輩子坐得安穩嗎?」。
男人一怔,一時之間,竟是沒有明白老皇帝的意思,看著老皇帝臉上的笑容,男人眸子一凜,驟然握緊了手中的劍,一揮,狠狠的刺下,那鋒利的劍刃,不偏不倚的刺入老皇帝的的胸膛。
老皇帝悶哼一聲,胸口處,隨著那劍一時拔出,鮮血噴灑而出,觸目驚心。
老皇帝身子一軟,也是被他拔劍的力道,拉扯著靠在了榻上,男人看著老皇帝那依舊帶著笑意的眼,突然之間,神色慌了。
「父皇……」男人喚道,目光閃了閃,不知所措。
「太子,朕知道,你想當皇帝,可是,你當真確定,你在這皇位之上,能坐得安穩嗎?哈哈……」老皇帝哈哈的笑出了聲來,那笑聲在大殿之上回蕩,越發的顯得詭異。
「坐得安穩,我會坐安穩,我登上了皇位,那些個兄弟,就在也休想有什麼奪位念頭,我不會讓他們有任何機會!」男人咬牙,說著,更是毫不猶豫的朝著老皇帝又狠狠的一劍刺了下去。
「唔……」老皇帝身體一抽,先前一劍還吊著的命,這一劍下去,沒了絲毫生命的跡象,只是那雙眼,卻是睜著,直直的看著他眼前的兒子,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男人頓時感到恐懼,頭皮發麻,男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口中喃喃,「父皇,要怪就去怪齊王,反正他很快就會來見你,你找他報仇,若不是他謀奪皇位,兒臣也不至于如此……哈哈……哈哈……」
男人看著那玉璽,看著這偌大的宮殿,笑得甚是瘋狂。
他終于,得到了皇位,終于,誰也不會再有機會,謀奪他的東西,而他也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
而父皇的命債……呵呵,齊王,他今日奪宮,殺了父皇,就更是罪加一等,不可饒恕!
可是,突然,他好似感受到暗處,似有一雙眼楮看著他,看著這一切,男人頓時慌了,高大的身軀慌亂的轉了一圈兒,四處搜尋著。
「誰,誰在哪里?」男人厲聲喝道,找了一圈兒,這偌大的宮殿里,就只有他一人的存在。
可是,那道視線,卻是沒有消失,一直看著他,好似在故意告訴他,他的秘密,有人知道,有人看到了這一切,誰……到底是誰?
恐懼,如潮水一般,似要將他淹沒了一般。
「誰,誰……你出來,你給我出來……」男人在大殿之上,恐慌的叫囂著,腦袋也是脹得得生疼……
「誰……出來……」柳鶯殿內,榻上躺著的靖豐帝,口中不斷的喃喃,那臉上豆大的汗珠,似陷入了夢魘一般,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的恐懼越發的濃烈,猛然,那雙眼帶著驚恐,赫然睜開,整個人驚坐而起,「誰,你出來,你快給朕出來……」
「皇上,你怎麼了?」榻旁,夏侯音眉心微皺著,臉上難掩關切。
那動听的聲音,拉回了靖豐帝的神思,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的身上,「愛妃,你怎麼在這里?」
夏侯音微微一愣,隨即呵呵一笑,「皇上是做噩夢了,這是柳鶯殿,是臣妾的寢宮,臣妾自然該在這里。」
「柳鶯殿?」靖豐帝環視了一周,心中似松了一口氣,那剛才……是做噩夢了?
噩夢?可那個夢,卻是太過清晰,一如記憶中的某處,腦海中浮現出夢中的場景,靖豐帝的眉心更是皺了皺。
「皇上做了什麼夢?說來給臣妾听听,壞的夢,說破了,也就沒了。」夏侯音拿了一塊帕子,替靖豐帝擦拭著臉上的汗珠,那柔緩的語調,似乎帶著醉人的魔力一般,讓人無法拒絕。
差一點兒,靖豐帝便月兌口而出,可立刻,他意識到什麼,才住了口。
這個夢……怎麼能說呢?
「不過是個噩夢,說出來,嚇了愛妃,嚇了咱們肚中的孩兒,那可就不好了。」靖豐帝斂眉,腦海里方才的夢,卻是揮之不去,尤其是那一雙盯著他的眼楮,如影隨形,讓人莫名的不安。
「不說便不說吧。」夏侯音斂眉,轉換了話題,「皇上,天就要亮了,不過,你身上有傷,朝中之事,有太子暫代著,你還是好好養些時日傷,再多睡一會兒吧!」
靖豐帝的眉心卻是一皺,似乎想到什麼,「不了,秦公公呢!」
「秦公公在門外候著。」夏侯音開口。
「讓他進來。」靖豐帝沉聲道,神色之間更多了一絲急切。
夏侯音看在眼里,朝著門外吩咐了一聲,隨即,秦公公推門而入,「皇上,可是有事情吩咐奴才?」
「今日百里騫斬首,定在什麼時候?」靖豐帝斂眉。
「定在午時,由宣王殿下監斬。」秦公公如是回道,心中想著,皇上莫不是在這個時候,有了什麼別的心思?
廢太子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可畢竟,是皇上的親生骨肉,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不是嗎?
靖豐帝沉吟了片刻,腦海中浮現出父皇當年所說的那句話,他突然明白了,究竟是什麼意思。
你確定,這皇位你一輩子坐得安穩麼?
安穩?這些年,他在皇位上,沒有一刻松懈,那個時候,父皇便看到了他的以後了麼?
他自己便是那思君篡位之人,更害怕,別的兄弟,甚至是自己的兒子再做出當年的事情來,所以,一直以來,他都防著,防著太子,防著北王府,防著身邊的每一個企圖壯大自己實力的人,他害怕他最終也落得父皇的下場!
腦海中浮現出父皇臨死之時那詭異的笑容,靖豐帝猛地閉上了眼,他是在嘲諷自己,更是在可憐自己,一輩子,生活在疑心之中,誰又知道,他受這疑心的折磨,是怎樣的痛苦?
而這就是他當年弒君篡位的代價!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靖豐帝再次睜開眼之時,他的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老練和深沉。
這條路他既然選擇了,他就要走到底,百里騫……他沒有當年自己的能耐,成王敗寇,罪當伏誅!
「你準備一下,朕今日,要去看看斬首!」靖豐帝開口。
話一落,秦公公也是一驚,「那血腥之地,實在是不吉利。」
「去安排吧!」靖豐帝的聲音越發冷了幾分,語氣不容置喙,血腥之地麼?二十二年前,他誅殺齊王,那一次,宮里可是血流成河,他不是踩著這滿地的鮮血殺了父皇,登基為帝的麼?
他還害怕什麼血腥麼?
眸中一抹冷意凝聚,就如當年他親眼殺了父皇一樣,他也要親眼看著廢太子人頭落地,這樣,他才能安心!
呵,父皇的話再次回蕩在耳邊,靖豐帝卻是盛怒的揮開,做不安穩又如何?他左右也坐了二十二年!
他要的是皇位,是眾人臣服!
秦公公看了一眼靖豐帝,沒有再多說什麼,領命退了下去,房間里,夏侯音的嘴角淺淺勾起一抹笑意,重新走到了琴前,斂眉柔聲道,「皇上,臣妾再為皇上撫琴一曲,為皇上安神!」
沒待靖豐帝回答,那縴縴玉指便撥動了琴弦,琴聲悠揚,在房間里回蕩開來,听著這琴音,靖豐帝的神色,似有所緩和,形容之間,也多了一絲疲憊……
窗外,天色漸漸亮了,新的一日開始,卻也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這一夜里,玉丞相府全數查抄,所有的家眷僕人,無一例外,全數都被御林軍抓了,這一大早,就被帶到了東市菜市口,高高的露台之上,滿滿的人,跪了一地,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恐懼。
很快,廢太子和廢後謀亂奪宮的事情,在京都城內的大街小巷傳了開來,許多人都聯想到了二十二年前的齊王的那一場叛亂,也是如此,齊王一族,蕭氏一族,全數都在這東市菜市口人頭落地。
監斬台正對著的酒樓上,雅間里,安九早早的就來到了這里,這個地方,足以將下面所有的角落都一覽無遺,想到今日她的目的,安九的眸光微斂,上官憐啊上官憐……你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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