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上,靈靈一直跟電話那端的人聊到半夜2點,這讓作息正常的兩個初中生頗感難受,被她吵得腦袋嗡嗡作響,兩人反復翻身,看得出表情都有些不耐煩。
她這樣的人,就是典型她要睡覺大家就必須睡覺,她醒著,所有人就都不能睡著。
陸梓潼也不好受,每當快睡著了,就被她的笑聲嚇了一跳,導致幾次快入睡了,都被驚醒。
赫連尹被她吵得微微擰住眉。
說到這里,她尷尬地笑了笑,看了赫連尹,見她沒注意自己,壓低聲音說,「他還蠻喜歡我的耶,還說回國的想請我去吃飯,幫你們要簽名?不行,他不太喜歡幫人簽名的……要不到?怎麼可能,他對我很好的,如果我開口,一百張都沒問題……」
「是啊,我來日本了,這邊好漂亮的。嗯沒錯,就是跟那個赫連胤一起拍攝節目的,他*啊,長得還好吧,之前我就跟他比賽過,他那時候就挺帥啦,當然是現在帥啦,他現在是大明星了,出門都要帶著帽子的,哈哈哈……」
她看了她良久,赫連尹始終沒有動,她只好自己過去接了,電話剛好是打給她的,她大聲微笑,生怕人听不見似的,眉開眼笑地聊著。
靈靈滿足地吃著,沒一會,房間的電話就響了起來,靈靈看著赫連尹,示意她去听,但赫連尹就像是一尊冰雕,沉醉在書本的世界中,眼珠紋絲不動。
赫連尹在看書,陸梓潼不好打擾她,就側過身子睡覺了。
自始至終,赫連尹都沒有說一句話,陸梓潼並不蠢,但對方說到這份上了,她只能先忍著。去廁所將衣服洗好,掛在暖氣旁,便鑽到赫連尹另一邊的被子里去了。
「不用啦,我現在還不餓呢。」
「知道了,這麼點小錢我還能賴了你不成啊?那些零食你們吃唄,我吃完正餐就飽了。」
陸梓潼本來不太願意,但她說身上沒有錢,陸梓潼也不能說什麼,點了點頭,「那好吧,你明天記得還給我噢。」
靈靈又笑著說,「那些零食是我請你們的,你們隨便吃唄,我現在身上沒有錢,等明天取了還你,可以吧?」
氣氛有些尷尬。
「這樣啊……」靈靈仍然再吃,卻不說話了。
陸梓潼微笑,「人民幣也可以的,我剛才也沒有日圓,但老板娘是個中國人,她是收了我人民幣的。」
她雖然是個明星,但並不是特別出名,通常要好久才能接到一次通告,所以並不富裕。這次可以出演嘉賓,還是因為她是鋼琴女天才,到時候需要她和赫連胤四手聯彈。
靈靈一手拿著包飯,一手拿著飯盒,嘴巴吃得鼓鼓的,對陸梓潼笑著說,「陸梓潼啊,我現在身上只有人民幣,沒日圓,我等回國了在還你唄。」
陸梓潼拿完了食物,又將包中的計價小票拿給靈靈,她在學校一直是這樣的,自己是學生,家里也沒有特別有錢,買東西一直是先買完後報銷的。
「沒關系,你晚上不是還沒吃麼,趕快吃吧。」陸梓潼將東西遞給靈靈,她歡天喜地接過,打開透明的盒蓋就吃起來。
靈靈抱怨的嘴臉立馬換成了嬌笑,「這樣啊,謝謝你了,陸梓潼,你人真好。」
又過了半響,陸梓潼終于氣喘吁吁回來了,手中提了一袋正餐,一袋零食,「哎,便利店好遠啊,我走好多條街才找到了。」
赫連尹視而不見,听而不聞,就當她是二氧化碳,直接無視。
「哎呀那個陸梓潼是不是路痴啊?怎麼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啊?快把我餓死了,好煩啊,跟豬一樣,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她一會站在窗前抱怨,一會坐在床上抱怨,一會又站在衣鉤旁雙手環胸。
跟死人一樣,說十句都不會回答一句的。靈靈心里吐槽,穿著和服在房間走來走去。
赫連尹沒搭理她,異常寧靜的眼珠瀏覽著書頁。
「洗得還蠻干淨的嘛。」她將裙子翻了翻,違心地稱贊她,當然要稱贊啦,明晚才可以叫她繼續幫自己洗衣服嘛。
靈靈看見自己的裙子被赫連尹晾在暖氣旁,心情美美的,拿眼瞟了下赫連尹那些書,都是一些什麼心學術,她看不懂,努了努嘴,走過去檢查自己的裙子。
晾完也不廢話,坐在床上看書。
赫連尹冷冷笑了一下,將衣服都拿出去晾了。
她只扔了裙子和襪子進來,看來內褲和內衣是自己洗了,不想洗衣服,就等著誰洗衣服讓代勞。
慢慢握成拳,又松開了,繼續幫靈靈把衣服洗了。
赫連尹的動作一頓。
靈靈甜美的聲音從廁所外傳來,「小尹,你洗小心一點哈,我的衣服可以很貴的噢。」
赫連尹輕輕嘆了口氣,算了,今天心情好,不跟她計較,她把靈靈丟在池子中的衣服拿起來,先洗完自己的,又開始幫靈靈洗。
說著就跑了。
靈靈趴在門上,聲音酥軟,「拜托你順便幫我洗下哈,我不會洗衣服,謝謝你了。」
赫連尹停下搓內褲的動作,神色冰冷。
靈靈的裙子和襪子一扔進去,就慢慢沉下水中,跟赫連尹的衣服攪合在一起。
沒一會,听到動靜的靈靈探進頭來看看她在干嘛,見她在洗衣服,跑到衣鉤旁將自己的髒衣服取來丟在赫連尹洗衣服的熱水池里。
弄好一切,她又返回廁所去了,將自己今天換下來的髒衣服浸在熱水池中洗著。
她拿著水壺到廁所里裝了自來水,放在燒水器上燒著,燒水倒沒有關系,反正她等下也要喝水。
當然,這些話赫連尹並沒有听到。
她一走進廁所,靈靈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呼出口氣,「神經病,看人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樣。」
赫連尹面無表情地去了。
靈靈愣了一下,咬著手指說︰「你能順便把房間的熱水燒一下嗎?等下我請你們吃零食啊。」
扭過頭,兩顆眼珠像浸潤在水中的冰球子,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她停住腳步。
赫連尹本來正走到洗手間的方向。
「小尹。」靈靈看了眼櫃上的書,笑容有些僵硬違心。
但因為今天心情很好,並沒有跟她一般見識,將地上的書撿了起來,重新放回床頭櫃上。
赫連尹皺著眉頭。
床頭櫃上的書都散落在地面,空蕩蕩的櫃上擺放了靈靈的香水,她見陸梓潼出去了,也沒有搭理赫連尹,拿過香水在空中噴了一下,閉著眼楮細聞,「真香啊。」
赫連尹安靜地走到床前。
「紫菜包飯,天婦羅,刺身我就不要了,我不喜歡吃生的,另外買些飲料和零食給我吧,看見什麼好就買什麼。」靈靈報了幾樣東西給陸梓潼,陸梓潼就像老師交代事情一樣,拿了筆把東西記在紙上,披上外套套上鞋子離開了。
靈靈不會說英語,也不會說日語,她當然不會傻到自己去買東西了,她一個大明星,丟不起沒文化的臉。
陸梓潼在看電視,被她那麼開口了,也不好意思拒絕,站起身說︰「好吧,你要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靈靈穿著和服在自己床上翻來翻去,她痛苦地叫著,「我肚子好餓啊,那個誰誰誰,陸梓潼,你能去給我買點吃的麼?我餓得走不動睡不著啦。」
她回到房間,心情一改往日的壓抑,笑眼濯濯。
有緣,自然佛渡。
日本之行,給了她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雖說與佛相遇,需要緣分,但赫連尹仍然渴望,將來還可以在遇上他一面,當面感謝他的指點,不過她想,佛也是不需要的,所謂醫生難醫命終之人,佛陀難渡無緣之生。
她似乎有點明白過來了。
真正愛它,要把它當做自己血脈中的靈魂,只有文字與靈魂心靈相通了,流瀉出來的音樂才能引起觀眾共鳴。
不可以有。
不可以有野心。
寫不出歌詞,並不是她的文學造詣不夠,而是她沒有靈感,強硬逼自己寫出來的東西,不過是賣弄文采,卻又不肯承認它是劣質的東西。
赫連尹晃著手臂深吸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啊。
有了煩惱,才會有進步,如果從來不為自己前程擔憂的人,才會一直退步甚至可悲,真正追求一樣東西,不應該帶著野心和回報的,要甘于平淡,樂于寂寞,這樣,才能真正的活于精神之上,不會為了平淡而抱怨,不會為了寂寞而不滿,生命的不平凡,正是因為你淡泊了它,寬容了它。
自認為有智慧的人,通常都被智慧控制了,寫出來的東西,月兌離了本心,卻一直欺騙自己寫的東西是美麗的,這是愚蠢的自欺欺人。
這些話令她沉思了很久。
她慢慢踏上了木橋,帶著自己手中的小木桶,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赫連尹離開的時候,對那男子深深鞠了一躬,他沒有任何反應,低頭彈著自己的三味線,並不在意。
「不要帶著野心和看待前程,甘于平淡,樂于寂寞,你的生命將會不平凡。」
赫連尹笑容單薄。
男子手中的三味線慢了下來,他笑道︰「不必感到苦惱,當你知道迷惑時,你並不淒慘,當你不知道迷惑時,才是最淒慘的。」
赫連尹听不懂這句話,佛經向來深奧,需要花很多時間來解讀。
「萬物的一切都是假象,不要尋求高超,要尋找自然,誠實看待自己,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欺騙你,不要菲薄自己,亦不要狂妄自己,放下這些假象,你才可以看清心中那扇緊閉的門它是為何緊閉。」
赫連尹一愣,臉色蒼白,「師傅,我已經被自己的學識控制住了?」
「自認為擁有財富的人,其實是被財富所擁有了。」
三味線的音樂突然急了起來。
她閉著眼楮,也許她也在迷茫,不管她的歌詞怎麼填,總覺得下筆停滯,寫出來的東西華麗空洞,沒有任何靈魂。
「師傅,我想不通,我自認學識廣博,很努力,也很刻骨,可是為什麼,我就是寫不出令人動容的詞句呢?」
赫連尹虔誠地低著頭。
男子不在說話了,低著頭,手指在白色的三味線上撥動,時快時慢,似乎在鼓勵她訴說。
赫連尹微微愕然,「你懂中文?」
沒想到他卻開口說話了,說的話還是中文,「可是有煩心事?如果有,可與我訴說,你我在這里相遇,也算有緣。」
赫連尹雙手合十,坐在他面前。
那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他盤腿坐在地上,身上的白色和服松松垮垮的搭著,卻一點也不突兀失禮,因他的眼眸閉著,神情一本正經,赫連尹一眼就斷定出來,這人是日本的現代和尚。
她分枝拂葉,往綠竹煙影後的身影慢慢走去。
赫連尹的內心是激動的。
此刻。
這個地方,她早上就來過,這是進入酒店大廳的必經之路,小橋流水,碧泉粼粼。
木屐在地面上敲出‘噠噠噠’的聲音,十五分鐘後,她立在一條木橋上,一抹飄逸的白衣隱在重重綠影後。
找到了。
啊!
她閉著眼楮,用心中的靈魂樂感尋找那抹音樂的尾巴。
那是從哪里傳來的呢?
尋找那抹激烈的三味線。
望著半空。
赫連尹匆匆離開。
她快速穿了衣服,對水中一臉迷茫的陸梓潼說,「你洗完就先回去,我現在要去一個地方。」
心中有一腔熱血,這應該就是所謂的靈魂樂感了,听到令自己動容的音樂,腦袋像是被打開了一條新的棧道,想要去尋找。
又也許是受心海波動的影響。
也許受三味線的影響。
她睜開眼楮,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很想見見那個彈三味線的人。
赫連尹胸腔里的海潮從四面八方卷起,激烈中帶著渴望,惶惶的茫然。
越來越激烈。
音樂的波動越來越快。
赫連尹靜靜地听著,絕對樂感的心弦隨著那三味線不斷起伏著。
三味線‘登登登’的聲音在半空盤旋著,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樂器,聲音低沉富有穿透力,古樸迷人。
陸梓潼心情格外的好,把水撩到自己肩窩鎖骨上,笑聲銀鈴。
倚靠在湯泉邊緣,西瓜發頂疊著一張白色濕毛巾,臉色沉寂,染了霧氣的眼鏡擱在一旁的木桶里。
赫連尹始終保持沉默。
赫連尹有些不習慣,陸梓潼一會說她皮膚好,一會說她的眼楮漂亮,帶眼鏡也很好看,顯得有書卷氣,有文化,腿也長,穿什麼衣服都好看,總之,赫連尹被她夸得和天仙一樣,各種仙氣飄逸美麗迷人優雅。
也不知道哪刮來的邪風,陸梓潼開始親近赫連尹了,並且對她的一切贊不絕口。
「我問過了,男人嘛,都是很粗心大意的,從來不留意人家的生活喜好的,女孩子就不同的,一般女孩都細心,像尹同學這樣的,一定是又聰明又能干了。」
赫連尹心頭郁著一口氣,「你可以問問元熙啊,他天天跟哥哥在一起,都知道的。」
「這樣啊,原來你們都在東北訓練過啊,怪不得身手都那麼好,對了尹同學,你哥哥平時都喜歡干嘛啊?打籃球還是看書?」
赫連尹斂住眉色,輕描淡寫道︰「那個是之前我們去東北訓練,在山上摘的薏米豆子,然後串成手鏈當做紀念品的,如果要去買,我也不知道那里有,你可以等等薏米季節,然後摘一些串著戴,還可以保健身體的。」
她的話十句話九句不離赫連胤,看得出來,她已動了心的。
「哪有,我們只是朋友。」陸梓潼笑容靦腆,「對了,你哥哥戴在手上那個薏米串子在哪里買的啊?我手上的那個之前不小心被我弄斷了,我想再去買一條戴著,我看你們都在戴,蠻好看的。」
赫連尹一愣,扭頭看她,「你不是跟元熙在曖昧期嗎?」。
陸梓潼裹著粉藍色和服,面容隱隱露出小女人般的嬌羞,「你哥哥喜歡吃什麼?」
「請說。」
「嗯。」陸梓潼悶悶應了一聲,「希望如此,對了,尹同學,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嘛?」
赫連尹頷首,面容平淡,「不要太有壓力了,這學期的成績不算什麼,下學期的期末考才是關鍵。」
陸梓潼苦惱地說︰「這次期末考沒把握好,有幾題都答得不是很順暢。」
路上,赫連尹跟陸梓潼都沒有說話,兩人都是安靜的性格,湊在一塊也沒什麼話題,就聊聊學校的瑣碎事,比如這次的期末考。
赫連尹跟陸梓潼吃過飯,也回了房間拿和服,靈靈還沒回來,兩人便取了和服又出來了,前往女湯泉泡澡。
*
那人冷笑,不在言語。
「我現在也長大了,你這樣讓我困擾。」
「不能。」他冷冰冰的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若不是心中有鬼,怎麼會怕我感應你。」
于舟按耐住心頭的暴怒,「你能不能別再感應我了?」
此時他的兄長,細白的指又放在他心髒上,語氣慢悠悠的,卻有些諷刺,「哎,雖然嘴上說自己不害怕,但心髒明明跳得快了嘛,嘖嘖嘖,這樣下去,會犯病的噢。」
于舟的兄長有強烈的操控欲,不喜歡于舟跟任何人玩耍,也不喜歡于舟的任何朋友。要是不因為于舟的身體,他初二那年不可能去國際雙語學校上課的。
「兩個人長的一模一樣,太神奇了,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雙胞胎,好幸福。」
「哇,雙胞胎耶,好帥哦。」
「只要我不說,他們是不會知道的。」于舟不太喜歡自己的雙胞胎哥哥,為人太陰暗了。並且喜歡控制他,雙胞胎一般都有這種傾向,他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要將于舟也變成什麼樣的人,將他時刻留在自己身邊,並且穿著一樣的衣服,享受著所有人吃驚羨慕的目光,比如︰
所以這類孩子,雖然學生們表面上跟他們沒什麼隔閡似的,但班中一旦出了內奸或者什麼事,同學們都會怪到這類孩子身上去的。
在學校里,一般身為老師和校長的孩子,都是同學們私底下排斥的對象,因為學生經常會抱怨學校,如果抱怨被這種孩子知道了,怕他們會去告狀。
看著他的人眼眸一眯,面容如同天神般冰冷俊美,「心髒病倒不是大事,到時候人家知道你父親在是金嶺中學當校長的,你看人家愛不愛睬你。」
「我才不怕,我最近交了幾個好朋友,他們對我很好很好,到時候就算他們知道我有心髒病,也不會排斥我的。」
「你會的,你必須跟我呆在一起,住宿的環境這麼差,你不跟我在一起,誰在你發病的時候照顧你?難道你想同學們都知道你有心髒病?哎,這種事要是捅出來了,煩惱就更多了。」
于舟抿著唇,「我明年就是去金嶺了,也不會跟你同班的。」
「不。」那少年搖頭,眼底陰暗,「你的心髒一痛,我身在金嶺就可以感受到,你為了誰而心動,我身在金嶺也可以感受到,所以,你不能喜歡誰,心跳一快,你就會休克了,這樣我的心髒會痛,所以,你的喜歡請止步在暗戀上。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心慌或者心痛的感覺,否則,我會毀了你。」
「少扯了,心靈感應只抱持在幾米之內。」
「要不是我跟你有心靈感應,你怎麼可能成績這麼好呢?還不是都托的我福?」
于舟的臉重新繃住了,「你能不能別一天到晚沒事就感應我啊,你好煩啊。」
看著他的人將手放在他的心髒上,「看吧,我感應到了,你喜歡也不敢承認的,因為你怕傷害對方。」
他活不了多少年的,他自己心里有數,就算對誰心動,也不會去表白的,反正他總會死的,愛上了也是害了人家。
于舟垂下睫毛,「我知道了。」
那人俯視著他,「不要隨隨便便喜歡誰,也不要隨隨便便談戀愛,藥罐子,你要明白,你這輩子不可以愛上誰,因為你愛了誰,就是害了誰。」
于舟被這麼一激,也閉上眼楮,用屬于雙胞胎特權的心靈感應去探索那人的內心,半響,他嗤了一聲,「自己還不是一樣是處男,就會笑別人。」
那人停下動作,眼中的笑意頃刻消失,「猜一下怎麼了?你要是不爽,也可以猜我的唄。」
于舟討厭他一副看透一切的樣子,揮開他的手,「以後不要在用心靈感應看我的內心。」
他細白的手拍在他的心髒上。
那人扶住他,縴白的手像是有無窮的力量,將于舟扶到沙發上坐著,給他拿了藥和水,才注視著他說︰「藥罐子,都叫你不要動怒了,心髒波動太快可是會休克的。」
他的呼吸變得狠重。
說完心口驟然一疼,他後退了兩步,捂著心髒,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微微爬了上來,有些駭人。
于舟突感一陣頭疼,大吼,「可不可以不要在用心靈感應猜我了!」
他閉著眼,睫毛在臉上掃下一層陰暗的影,完全讓人模不透他在想什麼,唇角略過一抹笑,睜眼,「藥罐子還是處男嘛。」
「讓我來猜猜……」
「不要在掩飾了。」沙發上那人站了起來,眼波隱隱約約地蕩漾著,「你騙不了我,我們可是雙胞胎啊,我對你,是有心靈感應的。」
「你怎麼就說不通呢?」
「噢……」少年對這句話顯然是不信的,垂著濃密的睫毛,聲音沒有溫度,「怪不得最近看你買了那麼多無用書,原來是為了討喜歡的人的歡心啊,這樣一來,我更有興趣了呢。」
「無聊,我跟她只是競爭對手,我只是為了超越她,才想和她一較高低的。」
「看看把我弟弟迷得神魂顛倒的人到底長什麼樣啊。」
于舟皺眉,「你要見她做什麼?」
「我這不是怕你心髒不好,被人甩了受不住打擊麼?」他唇角的笑容浮現,褐瞳瀲灩,「名字叫赫連尹?我能見見?」
「你夠了吧?我都說是普通朋友了。」
于舟沉著臉,他連生氣的時候,眸子都是干干淨淨的,沒有任何雜質。
「噢……」他了然地拖長尾音,手指擱在自己唇上,縴白優美,做沉思狀,「藥罐子,你身體這麼差,能交女朋友嗎?萬一約會的時候心髒病發了怎麼辦?」
「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亂說了。」
那人還是笑,側臉在燈光下帶出明媚撩人的光,「人家不睬你?」
「才沒有。」于舟干淨的面容繃著,看得出很是忌諱這個人。
面容沒有于舟的病態蒼白,眼斂一抬,睫毛下的眼珠就像顆七彩琉璃,閃耀著強烈暈眩的流光。
「喂,藥罐子,給女朋友打電話呢?」那人扯著笑。
他倚在沙發上,玩著手中的智力扣,每根手指都非常細白,指甲圓潤泛著微微的白,輕松一挑,流動的智力環就被分離了出來。
紫色沙發上,窩了一個面容尖削的少年,他的瞳孔也是琥珀色的,卻要跟深沉一點,想是被隱在一層玻璃後面,霧蒙蒙的,仿若煙雨後過後的霓虹,令人驚鴻一瞥,就迷了眼。
于舟放下了手里的電話。
「喂你好,阿姨我叫于舟,赫連尹同學在家嗎?有事?沒有沒有……就是之前跟尹同學說好英語補課的事情,不知道她考慮得怎麼樣了?輔導班明天早上就開始了……什麼?她去日本了啊?跟她哥哥一起去的?這樣啊,那好吧……」
手中的電話拿起又垂下,燈光下,棕色的短發有些凌亂蓬松,半響之後,他按捺住心中的忐忑按下一連串號碼。
他走了十來圈。
他手中拿著一個無線電話,躊躇著要不要撥通那個銘記于心的號碼。
一個少年在落地窗後面走來走去。
這一帶的豪宅都是白色的圍牆,黑色的鐵門,遙遙望去,還能看見二樓落地窗內的水晶吊燈,紫色沙發,白色紗簾,各式各樣的抽象畫,還有油亮得發光的地板。
路燈下的豪宅散發著冰冷寂寥的光。
*
「哼,兩個賤人,吃死你們吧……」靈靈低罵了一聲,拿著和服去泡溫泉了。
她光著腳回到房中,將赫連尹跟陸梓潼擺在門口的睡鞋踢翻了,又走到床頭櫃,將赫連尹擺得高高的書本掀翻在地,接著又把陸梓潼掛在衣鉤上的圍巾拿下來擦干淨腳,又掛了回去,才心情平復了一些。
靈靈其實心里頭就是這麼打算的,赫連胤比她紅太多了,她原先想靠著與赫連胤傳緋聞出名,看到他反應那麼冷淡,就想著跟他鬧矛盾博關注。
然後善良的粉絲通過的憐惜弱方,轉為偶像的黑粉,從而變成她的死粉,來幫她對抗原本喜歡的偶像。
這樣的人赫連胤在圈子里見得多了,故意通過尖銳的一面來獲得關注,她不紅她有理,她不火她也有理,可以對媒體說紅了的人故意欺負小透明,故意爭對她,看她不爽來博取同情。
「不用管她了,這樣的小人物,說不定就是故意找茬的,想鬧緋聞想瘋了。」赫連胤神情冷淡,看了眼沉默不語的赫連尹,對元熙說︰「明天開始別搭理她就行了,讓她自導自演個夠,等玩沒勁了,她就自然收斂了。」
元熙明白,點了點頭,「我就是看她不爽嘛,不要臉。」
赫連胤抬睫看了他一眼,「在外面別跟她鬧,大家都是藝人,鬧上新聞不好看的。」
元熙安靜下來,「腦殘一個。」
靈靈一听這話眼眶就紅了,鞋子也沒顧得上穿,拔腿跑了。
赫連胤伸手制止他,狹長的鳳眸閉著,「要吵你也出去。」
「阿胤……」元熙不服。
「夠了。」赫連胤斂著眼,聲音陰寒,「把障子拉上,讓她自己在外面吵個夠,丟人是她一個人的事情,沒必要陪著她一起被人笑話。」
「老子需要拖你的福?就算沒有你,老子也出得起這份旅游的錢。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真惡心,出來外面真把自己當上帝了,見了誰不爽都要上前咬一口?你要是狂犬病發作了就趕緊去治,別在這丟人現眼。」元熙面無表情。
「輪到你說話了嗎?你們幾個能來日本游玩,還不是托了我們的福啊?你有資格指責我?」
「你這女的腦子是不是有泡啊?」元熙冷笑,「你自己不懂英文不會請教一下麼?還是你以為自己是誰啊?大家都要主動來幫你?連人家听不懂都要挨打,你素質都學到哪里去了?」
「我丟臉也是你們逼的,怎麼?會听幾句英文了不起麼?還故意不幫我翻譯,你們才是丟臉丟到國外了吧,在人家的地盤里讓人看自己人內訌!」
靈靈拎鞋子的手停在半空,她才不會傻到拿自己的名牌鞋去扔人呢,拿的是赫連尹的小皮鞋,便宜貨,扔壞了就算了。
「你夠了吧,丟臉都丟出國來了,身為藝人,居然動手打听不懂普通話的日本服務員,事情要是傳出去,你不要名聲,我還要呢。」
赫連胤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靈靈是個脾氣大的主,抄起木板上的鞋子就要摔在那日本服務員身上,服務員躲都不敢躲,顫抖著身子跪著。
那服務員抱歉地匍匐著身子,表示听不懂。
靈靈見幾人笑了,氣更是不打一出來,瞪著那服務員,「我說拿菜單來你听不懂麼?你听不懂就叫一個懂中文的來,偌大的一個國家,連一個會中文的人都沒有麼?」
屋內幾人都掩唇笑了。
日本服務員仍歪著腦袋,刻意裝扮出來的櫻桃小嘴紅而詭異,「你好,客人,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請說英語或日語。」
靈靈亦听不懂她的話,煩躁地皺著眉,「听不懂普通話麼?我叫你拿一本菜單給我。」
日本服務員听不懂普通話,揩得跟面粉一樣白的臉歪歪地看著她,用日語說︰「這位客人,請說英語或日語。」
「行,我不跟你這種流氓一般見識,沒素質。」她轉過身,拉開白色的障子,對跪在門外的日本服務員說︰「請多拿一本菜單給我。」
靈靈咬著嘴唇,心里覺得不爽,但到底沒有發作,掐住自己的指甲,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他最討厭這種女的了,以為自己跟千金小姐似的,看什麼都一副高傲的樣子,不知道她有什麼好傲的,因為自己是明星麼?那麼大牌就自己另外開個包間吃飯啊,眼不見清淨。
元熙挑眉,俊臉比她更傲慢,「你要吃什麼自己不會去叫服務員拿菜單啊?叫喚什麼?不嫌自己聲音躁吵到別人啊?等下人家以為你多沒素質呢。」
靈靈臉色難看,但她可不是那種會啞巴吃黃連的主,努了努嘴,嬌潑道︰「你們怎麼回事?沒看到我是客人麼?為什麼不問問我要吃什麼就問她們?你們懂不懂禮貌?」
這種時候,有人關心總比沒人關心好啊,看著被晾到一邊的靈靈,陸梓潼就心情大好,明星又怎麼樣,沒人喜歡仍然是涼掉的黃花菜一顆,還打扮得那麼隆重,現在好了吧,活該。
陸梓潼受寵若驚,「謝謝。」
「梓潼,你也看看菜單,要吃什麼告訴我。」元熙將另一本菜單遞給陸梓潼。
赫連尹愣了一下,點頭接過菜單,「好。」
赫連胤才將頭上的帽子揮開,俊臉頓時露了出來,他把菜單拿給赫連尹,狹長的鳳眸微微挑著,「小尹,你看看要吃什麼?」
這時候。
身穿日本和服的服務員見人都齊了,將隔壁的障子拉過,擱開了隔壁桌的視線。
赫連尹和陸梓潼都入了座。
靈靈訕訕的,有些尷尬,撓了撓眉毛,面露不耐。
赫連胤都沒有答話,也沒有抬頭,帶著五彩繽紛的鴨舌帽,輕輕翻動菜單。
靈靈蔑然地看了她一眼,將手撐在桌上,嬌柔的目光注視著赫連胤,問道︰「你點了什麼?」
赫連尹也微微彎子,將腳上的黑色小皮鞋褪了下來,細長筆直的褪裹著白色的襪子,她慢慢走了進來,縴腿又長又漂亮。
隨後。
陸梓潼見狀,也把自己的雪地靴月兌下來,踩著黃色的卡通襪子走進包間里。
赫連胤跟元熙早就到了,坐在用障子圍起來的包間里點菜,靈靈就像一個千金小姐,慢慢月兌下自己腿上的碎鑽高跟,放在木板階梯上。
赫連尹走在後面,步伐緩慢隨意。
靈靈穿著一條輕薄的裙子,白披肩,碎鑽高跟。陸梓潼搞不懂這個女孩,才十七八歲的樣子,已經打扮得這麼成熟了,而且這麼冷的天,她居然穿得這麼薄,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晚飯的時候。
陸梓潼有一瞬間覺得委屈孤單,這兩女的,一個安靜,一個霸道,真是讓人覺得落寞。她無所事事地看著手表,希望時間快一點到晚飯時間,這樣她才可以看到元熙跟赫連胤。
她捧著書在床頭閱讀,仿佛沒有听見她們的對話,神情專注而心無旁騖。
陸梓潼這樣想,扭頭看了看赫連尹。
這個靈靈真的很討厭!
陸梓潼被一噎,臉色難看。從小到大在學校里,不管男女同學,都是非常愛戴她的,從來不會有人這樣諷刺她。
馬上要吃飯了,靈靈坐在鏡子前,將粉餅一層層拍在臉上,肌膚粉女敕,其實她這個年齡肌膚很好的,根本不用怎麼化妝,但少女到底愛美,認為化上更好看,描了描眉,畫了畫唇,妝容精致剔透,眼角余光瞥見陸梓潼木然地看著她,就知道陸梓潼不懂了,輕聲冷嘲道︰「看什麼看?沒看見人家化妝啊?鄉巴佬。」
赫連尹跟陸梓潼對視一眼,微嘆口氣。
到底是明星嘛,雖然沒有赫連胤紅,對這層身份用來壓制普通人,足夠了。
「我自己睡一張,你們兩人睡一張。」說著把行李一擱,拿著手提包到梳妝台前去補妝了。
靈靈拉著拉桿箱趾高氣揚地走進房間,指著雙人床中的一張,手指白皙傲慢。
沒辦法之下,赫連尹跟陸梓潼兩人只好跟靈靈一個房間。
但沒想到已經沒房間了,像這種度假酒店一般沒有預定是訂不到房間的,尤其是寒假這段高峰期,天冷了,大家都要泡暖暖熱熱的溫泉。
說著走進了酒店大廳。
「兩個房間是提供給我們五人住的,跟陌生人住不太好,而且我看她這個人脾氣也不太行,你跟陸梓潼另外開個房間住吧,你們在這里等下,我去辦理房間。」
「怎麼了?」赫連尹問他,眉色平淡。
好半響,他才慢慢走了回來,低聲對赫連尹說︰「小尹,你們的房間讓給她吧,我給你們另外開一間房間。」
赫連胤緊緊皺著眉,掏出電話給E姐撥去,他站在木橋旁,兩邊植著綠綠的竹子,隱去了他的輪廓。
「我也不想的。」靈靈擺手,「不過既然是一起拍攝節目,就得住在一個酒店,導演說了,可能有突襲拍攝。」
赫連胤美麗的手指捏住那張文件,看了看,眉色不豫,「你要跟我們住在一塊?」
靈靈氣得差點摔臉子,將包中的合約抽出來給他看,「吶,看個夠吧。」
「工作證呢?」他挑著眉,聲音冰冷。
赫連胤這才慢慢抬起頭。
「哈?」靈靈皺著眉,也冷了聲音,「我並不是你的粉絲,我是你們節目此次邀請的嘉賓,名叫靈靈。」
赫連胤沒有抬起頭,快速繞過她的身體,表情不耐,「對不起,私人時間不簽名。」
「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靈靈對赫連胤伸出了手,她眉眼勾勾,很是魅惑地看著他。
他比她紅太多太多了,甚至不用任何包裝,他本身就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美,盡管看不清他的輪廓,人們也猜測出那個少年極為美麗。
白色狐狸毛蓋住他的輪廓,仿似跟他的雪肌融為一體,他太白了,耀眼得像是一塊美瓷,下頜線條倨傲高貴,遠遠站著,已能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強烈氣場。
見赫連胤幾人慢慢走來,邁著步伐迎上去,她歪頭端詳著赫連胤,少年身材修長,帶著連帽外套上的狐狸毛帽。
靈靈倚在遠處的障子上。
誰叫這時代流行玉女掌門人呢,都喜歡與世無爭的清純派。
長腿蛇腰裹著粉紅色的女圭女圭外套,被公司包裝成清純甜美的模樣,明明是很高傲的眉峰被剔去,種植成月牙般溫柔的柳眉,畫著淡淡的粉色眼影,眼珠柔媚,嬌唇水漾粉女敕。
那次與赫連胤比賽的女孩,自從那個視頻曝光後,不僅赫連胤走紅了,連靈靈也不例外。
靈靈。
竟然還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到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