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請三思!」元修站在齊皇身側,此時神情里滿是凝重,雙手輕輕牽住齊皇的龍袍,替葉薰淺說話,「淺妹妹一向知書達理,其中定有隱情,望父皇明察!」
「皇上,大姐姐她竟然罔顧倫理綱常,做出了如此不忠不孝之事,如不嚴懲,如何對得起死不瞑目的父王!」葉憐香從賢王爺身畔一瘸一拐爬到了齊皇身側,杏眸里的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不知是真的為父親的死而悲痛,還是為自己日後失去靠山的苦日子而流淚不已。
「朕再說一遍,收押天牢!」齊皇劍眉掃向身側的雲臨,一字一句地,似乎在為下屬此刻的按兵不動而發怒。
「末將遵旨。」雲臨出聲,指揮御林軍準備將葉薰淺拿下。
他是雲淑妃和雲側妃的親哥哥,心里自然向著自己的胞妹,恨不得把葉薰淺碎尸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誰敢過來?」葉薰淺屹立如旗,手中利刃高舉,上面還殘留著上百人的血液,臉色同樣一片陰沉。
雲臨一听,被葉薰淺身上的煞氣震懾到了,腳步頓時停下,不知是該前進還是後退,他緩緩扭頭,看了一眼站在東閣入口處的齊皇,似是在以眼神詢問,現在該如何是好。
「葉薰淺,你敢抗旨?」齊皇腳步移動,漸漸走下台階,黑色的眸子與明黃的衣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葉薰淺忽然松手,手中長劍落地,發出鏗然一聲響,她與齊皇遙遙相望,一字一句,不卑不亢,「薰淺不敢!」
「只是薰淺不知所犯何罪?」
「公然弒父,違背倫理綱常,違背大齊國法,如此大逆不道,你還不知所犯何罪?」齊皇伸出右手,指向地面上那具依舊魁梧的尸體,大聲質問。
話音才落,烏雲滾滾的天際劈過一道白色閃電,仿佛要將整個天空劈成了兩半似的,八月秋風漸起,肆虐而過,讓在場之人皆感寒意森森。
「他不是我的父親!」
女子的話清冽如山泉,能剎那間澆滅火紅的烙鐵,齊皇听罷一揮袖,涼薄的唇逸出兩個字,「胡說!」
「王爺,你死得好慘啊!」雲側妃在賢王爺身畔,一邊哭一邊朝葉薰淺吼,「郡主,就算你嫉妒王爺疼愛憐香,也不能弒父啊!」
「薰淺從不胡說!」
葉薰淺無視雲側妃的話,紅唇妖嬈似血,臉色沉肅到了極點,與齊皇對視著,忽而湖藍流仙廣袖一揮,喚來夜離,「去捕風堂請爺爺!」
「是,郡主。」夜離看了一眼葉薰淺,又悄悄打量了一眼齊皇,然後匆匆而去。
「父王,可憐你一輩子對她這麼好,到頭來卻被這個白眼狼害死,憐香只恨自己人微言輕、不能為父報仇……」葉憐香扒在賢王爺身邊,受了極大的刺激,呼天搶地道。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元修三緘其口,他模了模自己鼻子,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立在一邊,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雲臨更是前腳不著天後腳不著地,不知是該押下葉薰淺還是……
「修兒,請仵作。」
等待夜離去捕風堂請賢老王爺的過程中,氣氛凝重而岑寂,連葉憐香和雲側妃都停止了哭嚎,只是跪坐在賢王爺身畔,一個勁不停地啜泣著。
元修朝著葉薰淺投去一記不要輕舉妄動的眼神,向齊皇拱手作揖,「是,兒臣這就去!」
齊都京兆府由元修代為掌管,如今賢王府發生了這般命案,死者乃一國王爺,而凶手……疑似他的女兒——正一品的薰淺郡主!
如此案情,真真是大齊建國三百余年來頭一遭!
弒父殺君,乃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大逆不道之舉,人人得而誅之!
不多時,賢老王爺便在綠萼的攙扶下朝著東閣走來,一路上東倒西歪,臉上泛著粉女敕女敕的紅暈,一身酒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咦,綠萼,你們讓老頭子來這里做甚?」賢老王爺喝醉了酒,這會兒眼楮都快睜不開了,醉醺醺地問道。
綠萼心中暗暗著急,都什麼時候了,老王爺還在裝瘋?您平時裝瘋也就算了,關鍵時刻可得罩著自家孫女兒,要不然寶貝孫女兒就沒了!
齊皇被那沖天的酒氣燻得後退了幾步,下意識以袖掩面,眉毛緊緊皺起,看著邋遢無比的賢老王爺,黑眸里閃過一絲嫌惡。
「薰淺,這是什麼意思?」齊皇左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右手指了指醉醺醺的連話都說不清楚的賢老王爺,冷聲質問。
他不能把一腔怒火撒在一個瘋老頭身上,那就只能往清醒的葉薰淺身上撒了!
「回皇上,薰淺的意思是,他並非我父王,而是西貝貨!」葉薰淺指著地面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體,完全否認她與那人的關系。
這會兒,元修已經將京兆府的一品仵作請了過來,見齊皇面色不悅,立刻說道︰「父皇,淺妹妹做事一向有分寸,說不定她說的是真的呢!」
「修兒,怎麼連你也跟著胡鬧!」齊皇明黃長袖一拂,語氣嚴厲,無與倫比。
「郡主,天地良心,你公然弒父,然後還要否認父女天性,你會遭天譴的!」雲側妃指著葉薰淺,此刻頭頂上珠花亂得一塌糊涂,發髻松松垮垮,哪里還有半點貴夫人的模樣?
「你閉嘴!」
葉薰淺冷聲一斥,直指頭頂墨色蒼穹,句句逼人,「本郡主會不會遭天譴,你說了不算,老天爺說了算!」
「葉薰淺,你眼里究竟還有沒有國法?」葉憐香從賢王爺身邊徐徐站起,她抹了一把眼淚,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靠近葉薰淺,粉緋色的紗衣在風中飄然欲舉,眼角的淚滑落腮邊,印出一道淚痕,雙手出掌,直逼葉薰淺粉頸,歇斯底里,嘶聲裂肺,「葉薰淺,我跟你拼了!」
那抹湖藍後退一步,眉頭倏然一皺,在葉憐香即將踫到她的時候出手,一掌把葉憐香扇到了池塘里,濺起無數水花。
「啊……救命……」池塘里的女子全身濕透,喝了好幾口水,不停地撲騰著手臂喊救命。
然而,賢王府所有隱衛無動于衷,雲側妃看著在冰冷的池水中浸泡的葉憐香,拖曳著長裙跑了過去,腳步止于池塘邊上,驚慌失措地問︰「憐香,你怎麼樣了?」
仵作得到命令,立刻開始驗尸,他首先查看了賢王爺脖子上的匕首,精鋼所制,鋒利無比,非尋常匕首可比,初步鑒定,死者死于該匕首,一刀斃命。
時光沉沉,一去不返,夜色被薄霧籠罩,渲染著迷離的氣息。
此時,所有人的眸光都定在了賢王爺和仵作身上,目不轉楮,似乎在等待著最後的結論,連賢老王爺也難得不發酒瘋,在綠萼的攙扶下站穩,渾濁的瞳色掩蓋住了眼中銳利的神光。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仵作才完成了驗尸動作,他收拾好工具,來到齊皇面前,跪了下來。
「怎麼樣?」齊皇出聲詢問,屬于帝王的威壓一覽無余。
仵作心有戚戚,想起了方才從京兆府到賢王府一路上元修對他說的話,此刻雙肩更是顫抖,「回……回皇上……單從容貌體態上看,確是賢王爺無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齊皇眼里閃過一絲不耐,怎麼回個話都吞吞吐吐?
元修站在齊皇身側,手指向上一勾,那仵作立刻磕了個頭,顫顫巍巍地回答︰「只是據小的觀察,此人面部受過刀傷。」
听到仵作的話,齊皇墨眸里一片幽深,龍顏大怒道︰「一派胡言,哪里有人面部受過刀傷,還不留半點疤痕的?」
「來人,給朕將這信口開河的仵作拉下去,就地正法!」
「皇上饒命啊……饒命……」
「父皇且慢,依兒臣之見,此事事關重大,不如听仵作細言再做定奪也不遲。」元修即刻出手,擋住了即將對仵作動手的幾名侍衛,勸說齊皇道。
齊皇臉色不是很好看,抿著唇不說話,元修知道他這是同意了自己的看法,遂對仵作道︰「你還不快快從實招來!」
「是是是……」仵作跪在地上,連連稱是,繼續稟報,「小的才疏學淺,斗膽一言,听說這世上有一神奇術法,名曰刀圭換顏之術,可將面部傷痕一概除去,只是小的多年來也不曾見過……」
「刀圭換顏之術?」齊皇似是听到了一個十分新鮮的詞兒一般,眉毛挑了挑,眼里閃過一絲不解,葉薰淺心知這件事元修恐怕又幫了大忙,朝著他投去驚鴻一瞥,緊接著對齊皇道︰「皇上,薰淺以項上人頭擔保,此人絕非我父王!」
「你有何證據?」齊皇負手而立,身上的煞氣散去了些許,睨著葉薰淺,沉聲反問。
葉薰淺斂下眸光,似是在心里經歷一番掙扎與思考,還未開口,只見雲側妃將葉憐香從池塘里拉了出來,臉上的香粉掉了不少,這會兒指著葉薰淺,大聲斥責道︰「能有什麼證據?你若是有證據,就不會殺人滅口了!可憐的王爺,英明一世,卻糊涂一時,養了你這個白眼狼,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哼,這是他咎由自取!」
葉薰淺輕哼一聲,如同碎玉寒冰般的聲音沉然而起,「我親眼所見,十年前……在那賢王府的祠堂前,我父王為了保護我和母妃,身中百余刀,最後倒在了血泊之中……」
女子的聲音很低很低,仿佛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悲傷,往事歷歷在目,心如刀絞,連痛都無力……
「母妃憂思成疾,終日以淚洗面,不久後撒手人寰……」葉薰淺亦真亦假地說,話音難掩悲戚。
「你胡說!」葉憐香頭頂上還掛著幾絲綠油油的水草,狼狽不已,身上沾染著水漬,不停地往下掉,仿佛要與地面上的鮮血匯聚成溪流,她面色猙獰,看著葉薰淺的眼神中夾雜著無邊的恨意,「若真如此,那你為何以前不說?非要等到十年後才說?而且還是在殺人滅口之後!難道你以為皇上是可以任你糊弄的嗎?」。
「我幼年喪父,遭遇如斯刺激,所以前塵盡忘。」葉薰淺如是解釋,將生死簽的事情一筆帶過,不給人任何懷疑的余地。
元修將手中的玉骨扇搖了幾下,眼楮一斜,似是在嘆息般款款而言,「怪不得淺妹妹當年性情大變……將自己鎖在了深閨里長達十年之久……」
「父皇,這樣的事情,不管換做誰都是無法接受的!」元修這話一出,無疑是直接默認葉薰淺的話非虛,齊皇雖面露不悅,卻依舊壓制住了心中的那份怒火。
就算這樣的說法成立,可是葉薰淺說殺就殺,她眼里究竟還有沒有他這個皇帝?簡直是無法無天!
「嗚嗚嗚……老頭子還以為當年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誰知竟然是假的……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靜默中賢老王爺忽然哭了,他三下五除二地跑到了「賢王爺」的尸體邊上,又是踢又是打的,似乎受了極大的刺激……
齊皇見狀搖了搖頭,這老頭子瘋瘋癲癲,時而正常得不像話,時而瘋得跟乞丐似的,穿得破破爛爛,敢情也是受了刺激?
「‘弒父’之名非比尋常,此舉極為惡劣,單憑薰淺郡主一面之詞,難以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此事三司會審,朕意已決!」齊皇一錘定音,不給他人任何求情的機會。
天子腳下,王爺被殺,這樣的事如果不處理好,定會引起民心不穩。
對朝堂軍政皆無比熟悉的元修知道,齊皇決定三司會審,儼然是不想讓他、元洵和元翰插手此事。
三司會審,指的是刑部尚書、御史大夫和大理卿聯合審判,乃大齊最高級別的審判。
就在這時,賢王府外傳來太監一聲高喝,「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紛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身著鳳袍的女子儀態萬方款款而來。
皇後出宮前就已經大致听說了賢王府的情況,此時見到了地面上縱橫交錯的尸體,也沒有表現出無比驚訝的神情,她在李嬤嬤的陪同下移步東閣,見到齊皇,屈膝行禮,「臣妾參加皇上。」
「皇後免禮,這是在宮外,不必行此大禮。」齊皇臉色無異,看向皇後,模不準皇後出現在賢王府是什麼意思。
「娘娘的消息可真是靈通!」雲臨站在齊皇身側,看了皇後一樣,笑眯眯地說。
「雲將軍這是什麼話?」
皇後溫聲反問,她的聲音非常平穩,叫人听不出是高興還是憤怒,不去管周圍尸體如何堆積成山,向齊皇陳述道︰「今日是淺淺及笄的日子,臣妾在長寧宮為她辦了及笄禮,誰知禮成後忙著招待客人,把淺淺給弄丟了,還請皇上責罰。」
「你素來疼愛小輩,為小輩辦及笄禮,何錯之有?」齊皇與皇後多年來相敬如賓,皇後的面子或多或少都要給幾分的,柔聲寬慰著說。
「若非臣妾疏忽,淺淺又怎會惹了這麼大的事情,給皇上添麻煩?」
元修似笑非笑地看著葉薰淺,負于身後的手指勾了勾,心生感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母後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後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而且她到最後一定會沒事!
「姑姑,薰淺一人做事一人當,人是我殺的,但我不後悔,一個西貝貨,憑什麼頂著我父王的臉在賢王府作威作福,還敗壞我父王的名聲?」葉薰淺腳步輕輕移動,走上前來,凌冽的聲音飛揚在空氣中,格外清澈。
「淺淺,你給本宮少說幾句,你知不知道你闖了大禍?」皇後臉色一肅,不怒自威,精致而華麗的鳳袍披在她身上,只需往那輕輕一站,任憑誰都能認出這是母儀天下的大齊皇後,強勢氣場絲毫不遜于齊皇。
「姑姑,薰淺不知自己錯在哪里!」葉薰淺立于風中,倔強無比地說。
如斯神態,當真是像極了她父王,皇後有那麼一瞬的愕然,接著反問一聲,「你遇事如此沖動,沒有錯?你未經本宮同意,私自出宮,殺人奪命,這也沒有錯?縱使對方十惡不赦,自有國法制裁,輪得到你動手嗎?」。
「那死者非你父王便罷,若真是你父王,‘弒父’之名是你承受得起的嗎?」。皇後語氣嚴厲,似乎對葉薰淺此夜之舉分外不滿。
葉薰淺听到皇後的話,撅著嘴,小聲哼唧了一句,「我父王才不會這麼沒用!」
皇後听到了女子哼唧,頓時被噎住了,半晌才緩了過來,「不管怎麼說,公然殺人就是不對!」
葉薰淺、元修不約而同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月復誹︰公然殺人是不對,那悄悄殺人或者借刀殺人肯定沒問題了……
「皇後也認為此人並非賢王爺?」過了半晌,齊皇食指細細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對皇後意味深長問道。
「臣妾以為,淺淺最是孝順,斷然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皇後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楊柳岸曉風般輕淡,眉宇間一片清明,坦蕩如萬里長空。
「而且……這刀圭換顏之術,臣妾倒是親眼見過。」
「哦?」齊皇的好奇心再次被挑了起來,示意皇後繼續。
皇後年輕時見多識廣,絕非虛言,眾人听到她這番話,也紛紛直起了耳朵,生怕漏過一字一句。
只見她緩緩直起身體,來到葉薰淺前方,似是護犢的母親,對齊皇頷首微笑道︰「不夜城的臥龍先生,號稱天下第一神刀,精通此術,據說此術極為難學,復雜無比,受術者需承受千刀萬剮之苦,因而鮮有人願意換顏,除非容顏盡毀。」
「欲知淺淺及仵作所言是真是假,只需請臥龍先生一探便知。」皇後斜了一眼氣急敗壞的雲臨,這般提議道。
「皇後娘娘此言差矣,那臥龍先生性子怪癖,鮮少離開不夜城,一般人可請不動,此法並不可取!」雲臨搖了搖頭,與皇後對著干。
齊皇听到雲臨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再次將目光投向皇後,似乎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翰兒麾下第一軍師,來自不夜城,臣妾以為可請寧先生勉力一試。」
皇後見招拆招,三言兩語,把元翰和寧若塵拉下水,葉薰淺唇角往上翹了翹,靜觀事態的發展,賢老王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捶打著某具尸體,任性無比,口中念念有詞,「騙子!騙子!竟然騙老頭子!」
「啟稟皇上,依照大齊國法,在真相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嫌疑人需關押天牢,听候發落!」雲臨不到黃河心不死,今晚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若是錯過了恐怕將來就再也不會有……
葉薰淺眼里一片清寒,在皇後的示意下,擠出了幾滴眼淚,楚楚可憐道︰「皇上、姑姑,只要能還父王一個公道,薰淺何懼區區天牢?」
「既然如此,那就請……」雲臨見狀立刻出聲,「請薰淺郡主于天牢之內耐心等待」這樣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听到葉薰淺的聲音再次響起,「可是爺爺年事已高,薰淺雙親皆不在……賢王府嫡系一脈孫輩就只剩下了薰淺一人……薰淺生怕爺爺無人照顧,瘋病加重……那豈不是天大的不孝?」
「這孩子……一直都是這麼孝順招人疼……」
皇後一邊感慨萬千,一邊向雲臨投去一記挑釁的目光,她親自扶起葉薰淺,勸說齊皇道︰「皇上,眾所周知,賢老王爺最疼淺淺了,如今更是受了不小的打擊……臣妾斗膽,不知是否可以請皇上法外開恩,容淺淺在賢王府侍奉賢老王爺?」
齊皇思考著,眸光定在了那個瘋瘋癲癲的老頭子身上,許久才松口,「朕念賢老王爺精神欠佳,皇後親自開口求情,那便法外施恩,即日起薰淺郡主禁足賢王府,無朕親筆手諭,任何人不得私自探望,違者格殺勿論!」
「薰淺謝皇上恩典!」葉薰淺屈膝謝恩。
齊皇點了點頭,吩咐元修處理賢王爺的尸體,後續將此案移交三司,接著吩咐雲臨,「雲臨,賢王府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末將領旨。」雲臨跪下領命,齊皇這樣的命令,葉薰淺心知肚明,他這是要讓雲臨帶兵將賢王府團團圍住,執行禁足令!
這事持續到了深夜方才結束,葉薰淺站在院子里,看著齊皇偕同皇後一起回宮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元修安排捕快清理尸體,見葉薰淺一個人站在庭院之中,他走了過去,手臂推了推她,努努嘴道︰「哎呀淺妹妹,修哥哥能幫你的就這麼多啦!」
葉薰淺撲哧一笑,伸出手臂,松松垮垮地繞過元修脖子,十指交錯,輕放于他肩膀之上,做花痴狀,「修哥哥好能干哦!」
從她臉上見到了如斯表情,元修臉上閃過一瞬的怔然,隨即開玩笑道︰「既然修哥哥這麼能干,不如你嫁給修哥哥好了,修哥哥的正妃之位,可是為你留著呢!」
「滾!」葉薰淺說變臉就變臉,前一秒還花痴無比,後一秒就變身河東獅,若非元修跑得快,這會兒恐怕**都要被葉薰淺踹出一個腳印了!
雲側妃和葉憐香在齊皇離開賢王府的時候就已悄悄溜回房間,葉薰淺安排下人清理賢王府,無暇顧及她們二人。
等地面上的血跡清理得差不多的時候,于風中煢煢孑立的葉薰淺只覺得耳朵忽然一陣揪疼,緊接著便听到了一個老氣橫秋的聲音響起,「臭丫頭,你向天借了膽是不是?你想嚇死老頭子啊?」
「老頭子昨夜和慧靈老頭兒拼酒去了,今兒本想好好睡上一覺,結果被你這個臭丫頭攪了清夢……還拉下老臉和你在這里唱戲!你這個不孝子孫……」賢老王爺一生氣,眉毛、胡子齊齊抖動,手里還拿著個疑似雞毛撢子的東西,往葉薰淺**上招呼。
葉薰淺後知後覺,被打了三下後才感覺到疼,她一邊捂著自己的**,一邊偷溜,賢老王爺像個老頑童似的秋風掃落葉,追在葉薰淺背後跑,手里拿著個雞毛撢子,不停揮舞著,像極了那趕雞趕鴨的農家老伯。
「臭丫頭,你還敢跑?」
「糟老頭兒,本郡主豐乳肥臀前凸後翹好生養,你把我**打扁了,以後我生不出孩子,祁玥跟你急!」
眾人,「……」
郡主,話說您的臉呢?
賢老王爺滿臉通紅,好不容易把葉薰淺給捉住了,頓覺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到最後干脆把雞毛撢子往地上重重一扔,然後一**坐到了地上,「嗚嗚嗚……薰淺丫頭你欺負老頭子……」
賢王府中侍女、侍衛、家丁紛紛別過腦袋,萬分無奈地選擇無視,心中暗忖︰妹的!這是什麼情況?說哭就哭……唉……老王爺這瘋病是愈發嚴重了……
眾人思忖了半天,方才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只要郡主在老王爺身邊,老王爺想不犯瘋病都難!
賢王府外御林軍嚴密把守,葉薰淺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那原本被烏雲遮擋住的月亮露出了一角,下人們在月色下忙碌清掃,她凝望著這座東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轉身離開,朝淺閣走去。
路邊花圃中的瓊花在月色下的映照下,顯得分外皎潔,再次踏入淺閣,心境已截然不同。
瓊華、夏鳶、蔻月三人在淺閣院落內站成一排,見到葉薰淺安然無恙,只是眉眼略顯疲憊,她們心中高懸的大石頭頓時落地,幾人都不是什麼黃毛丫頭,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不識相地去問葉薰淺今天發生了什麼事諸如此類的問題。
「郡主,奴婢已經為您準備了熱水。」
夏鳶扭頭看了一眼屏風後的蒸騰霧氣,接著向葉薰淺如是提議道︰「不如,郡主先沐浴梳洗一番,吃點東西後再歇息?」
「好!」葉薰淺點了點頭,折騰了一天,她的確累了,想要靜一靜。
瓊華給葉薰淺準備了夜宵,趁著葉薰淺沐浴之際擺放在桌子上,和夏鳶、蔻月聊天兒。
「方才的情形,簡直是要嚇死人!」夏鳶手里拿著一把蒲扇,扇了扇風道。
「可不是嘛……我偷偷出去瞅了一眼……說是尸堆成山、血流成河也不為過……」蔻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有余悸地說。
瓊華在廳子里踱步,一邊走一邊嘆息,「沒想到王爺竟然是假的……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以前還覺得奇怪,王爺怎麼會在王妃仙去了之後納妾?郡主小時候,王爺和王妃感情很好,賢王府一脈單傳,哪怕王妃生下的是小郡主,而非小世子,王爺和王妃的感情也絲毫沒有因此而受到影響……這般鶼鰈情深,又怎會在王妃去了之後續弦?」蔻月在賢王府里待的日子最長,幾乎是作為葉薰淺的伴讀而存在,對賢王爺和賢王妃的了解程度可見一斑。
時光匆匆宛若流水,幾人談天說地之間,葉薰淺已然穿好底衣,走了出來,她墨發垂至腰間,顯得分外靜美,幾人見狀紛紛起身,給葉薰淺讓出位置。
「你們都下去吧!我想靜一靜!」葉薰淺執起筷子,夾起涼菜,往自己嘴里送,對三人吩咐一聲。
「是,那郡主早些歇息。」瓊華離開時也不忘叮囑一聲,只因她記得,葉薰淺睡覺的時間點偏晚。
葉薰淺點了點頭,「嗯,我知道。」
簡單地吃了點東西墊肚子後,葉薰淺便不再吃了,離開廳子,向自己的臥室中走去,跨過門檻之際,無意間瞧見了被她放在書桌上最醒目位置的小木雕,依依往事浮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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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昨天真的是不好意思呃~更新晚了,今日照常起,不出意外的話,照常更新,麼麼噠~倫家熬到凌晨寫好,偶容易麼偶,哭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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