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玥雙手負于腰後,深邃的眸光停留在宮羽身上,似是想透過那冰雪般的外表,看清宮羽的前世今生。
夜色無邊,月華皎潔,祁玥拜訪鳳羽山莊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在影沉的陪同下,踏月而歸,離開鳳羽山莊。
「世子,要回王府嗎?」。影沉撩起馬車的簾子,讓祁玥坐進馬車,接著詢問道。
祁玥看了看這附近的景象,不知是想到了些什麼,他掀唇一笑,搖了搖頭,「去賢王府,本世子去瞧一眼薰淺在做什麼。」
「是。」影沉放下簾子,驅車前進,月復誹︰世子還真是在意郡主,早上才分開,晚上又迫不及待地去探望,難道這就是書中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亥時三刻,夜深人靜,本該是人人流連于美夢的時刻,葉薰淺卻異常清醒,一襲湖藍,清冷絕色,外邊罩著一件幻羽紗織成的披風,仙氣飄然。
雪白的面紗遮擋住了她的容顏,更添幾分神秘,女子蓮步輕移,跨出淺閣門檻,這一瞬間,銀練和夜離齊齊現身,阻擋住了葉薰淺的去路。
見葉薰淺腳步一頓,娥眉微蹙,兩人意識到了自己出現得過于唐突,但為了主子的安危著想,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詢問。
「郡主,如今已經接近子時了,不知郡主要去哪兒?」銀練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問。
葉薰淺知道,即便現在他們二人不出現,等她出門的時候,他們也會暗中相隨,所以對于這個問題,她並不打算隱瞞,「墨寶齋。」
「郡主,現在墨寶齋早已打烊了。」銀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頭頂的夜空,笑嘻嘻地提醒葉薰淺道。
弦外之音是,如今墨寶齋店面都關門了,葉薰淺就算是要去買文房四寶,也要等到明天。
「本郡主知道。」女子紅唇輕啟,眸光遙望遠方,不知在想些什麼,縱使如此,也動搖不了她如風的腳步,明明知道那可能只是一個陷阱,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她都不會輕易放棄。
她的眼神在銀練和夜離身上徘徊了須臾,方才移開,淡然吩咐一聲,「你們都下去吧!我自有分寸!」
「是。」兩人旋身隱去之後,葉薰淺提起稍長的裙擺,跨出淺閣的正門,進而離開賢王府,按照瓊華給她畫的圖紙,向墨寶齋的方向火速趕去。
墨寶齋所在的墨寶街和賢王府所在的永寧街隔了整整四條街,好在齊都的街道布局十分規律,全為東西走向或是南北走向的,因此葉薰淺找起來並不費力,加上有輕功傍身,腳程比平時快了一倍不止。
天階夜色涼如水,一抹湖藍深夜行,不多時,墨寶齋近在咫尺。
葉薰淺站在店門前方,抬起頭,這座墨寶齋以紅檀木打造,牌匾上書「墨寶齋」三字,門的兩側還貼著對聯,書香氣息濃郁。
屋檐前懸掛的燈籠在夜色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照在葉薰淺的臉上,似是要驅散她面上的絲絲清冷。
女子紅唇緊抿,眼楮死死地盯著那扇緊閉的大門,就在她準備上前敲門的時候,墨寶齋的二樓傳來「吱呀」一聲響,葉薰淺將跨出的右腳收回,抬起頭,二樓的那扇紅漆木門果真被打開了,屋子里橘黃色的光暈偷偷瀉落,來人站在回廊之上,俯瞰下邊的人兒,聲音平穩,「可是賢王府的薰淺郡主?」
「廢話!」葉薰淺冷冷地吐出這兩個字,輕功施展,旋身而起,不多時便從地面轉移到了墨寶齋二樓的回廊上,與接引的男子對視著,「是你引我到此?」
「非也,郡主這邊請。」男子伸出手,為葉薰淺引路,這墨寶齋果真是「表里不一」,單是從外面看,絕對不會想到里邊會是這般光景,筆墨清香不在話下,只是除了筆墨紙硯之外,還散發著淡淡的茶香,大部分的空間都用來放書架,窗台邊還有書桌,想必是供學子們來墨寶齋時隨時取閱。
葉薰淺邊看邊想,直至男子將她引到一方屏風前,她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了自己面前的巨幅屏風上,盛放的牡丹瑰艷至極,那三分透的屏風背後坐著個人。
先前負責接引她的男子繞過屏風,對那人悄聲稟告︰「小姐,薰淺郡主到了。」
「嗯,你下去吧!」那名被喚作「小姐」的人壓低聲音,吩咐一聲。
「是。」男子點了點頭,接著放輕腳步,從樓梯口走了下去。
這墨寶齋的二樓,霎時間只剩下了葉薰淺,以及那屏風後的神秘女子。
「你是誰?」葉薰淺輕輕地闔上雙眼,接著快速睜開,身形傲立,宛如獵獵戰旗,任憑那夜晚的風從回廊處刮來,衣袂狂舞,也無法撼動她削瘦的身姿。
屏風後的女子沒有出聲,透過那一角素屏,依稀可見女子從長椅上起身,向前方走來,邊走邊道︰「薰淺郡主別來無恙。」
「廢話少說!」葉薰淺並不想在這里多待,她又不是有什麼特殊愛好,大半夜的不睡覺,「我只問一句,生死詛咒的解法,有還是沒有?」
「薰淺郡主別急嘛……坐下來喝杯茶……這件事我們稍後再談。」女子身著牡丹織錦華服,妝容精致厚重,儼然是經過了盛裝打扮過的,只見她款款走來,邀請葉薰淺在窗邊的椅子上坐下。
葉薰淺鳳眸眯了眯,以眼神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半晌,才徐徐說道︰「姑娘和本郡主見過的一個人很像。」
「哦,是誰呢?」女子唇色紅艷,頭發高高綰起,寶石簪子在柔和的燈光下散發著璀璨的光輝,她嘴角邊始終掛著笑容,指甲上的蔻丹與唇色一致,渾身都透著一股高貴、華美的氣息。
葉薰淺小指動了動,接過女子遞來的茶,卻沒有喝,不是因為茶水有問題,而是因為她不習慣喝牡丹花茶,和祁玥在一起久了,她也喜歡上了茶水中那種淡淡的味道。
「太師府的杜小姐。」葉薰淺黑眸里閃過一絲異樣寒光,眸光緊鎖面前那張臉,的確,和杜若相差甚遠,杜若給人的第一感覺是鄰家妹妹的親和感,而這個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人想到了「高傲」一詞。
「太師府的杜若杜小姐,那可是齊都第一美人,本姑娘萬萬是及不上的。」
「是嗎?」。葉薰淺淡然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接著說道︰「姑娘悄無聲息地將紙條送入我的淺閣,這等本事,叫我好生佩服!」
「薰淺郡主只身一人,敢深夜赴約,如此膽色,亦天下少有。」
「既然姑娘認為本郡主有如此誠意,那麼姑娘是不是也應該讓本郡主看到你應有的誠意?」葉薰淺言歸正傳,她的目的可不是喝茶聊天!
「那就要薰淺郡主願不願意了……」女子似乎也看出了葉薰淺的不耐煩,索性不再和葉薰淺寒暄。
她輕抿了一口茶水,右手拿著杯蓋,輕撥茶梗,緩緩抬起眸子,眼里滿是清亮。
「你想要什麼?」葉薰淺直截了當地問。
眼前這女子究竟知不知道生死咒的解法她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是知道,對方也不會無條件地提供給她。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本姑娘是個生意人,在商言商,如今將薰淺郡主約在此地,也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女子的睫毛縴長而濃密,她說話時眼楮特別有神,語調也是這般迂回,讓葉薰淺想到了現代的一個詞︰公關。
「那就讓你背後的那個人和本郡主談!」葉薰淺面色冷然,看著窗外那輪高懸天際的古孤月,她的心都在滴血︰她好好的美容覺啊……就這麼沒了!
夜晚,可是女人休息的最佳時間,太晚睡覺對皮膚不好!
「做我們這一行,是不能泄露客人的消息的,還請薰淺郡主莫要見怪。」不知何時女子的手中已然出現了一把折扇,折扇的邊緣處以白色兔毛裝飾,顯得十分清純淡雅。
葉薰淺難得這麼有耐性,少頃,她揚起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那麼,就請姑娘給本郡主說說,您那位客人開出了什麼樣的條件?」
女子身著牡丹華服,折扇遮擋住美麗的容顏,轉身回眸,徐徐將折扇從面前移開,淺笑著一字一句道︰「薰淺郡主自願離開祁世子,永遠不再出現在祁世子面前。」
葉薰淺譏誚一笑,諷刺道︰「這條件倒是省事,連讓本郡主放棄婚約都免了!」
「婚約是聖上下旨所訂,僅憑薰淺郡主一人,無法解除婚約。」女子舉止優雅,此時頷首微笑著回答。
「這倒是。」葉薰淺自言自語,仿佛對女子的話十分贊同一般,半晌,她掀唇一笑,「只是……縱使我離開祁玥,永遠不再出現在他面前,我和他的婚約依舊存在,不論誰嫁入祁王府,也終究只是妾!」
「而且,我憑什麼要為了一個尚且不知道管不管用的咒術解法而放棄祁玥?」葉薰淺語話鏗鏘,步步向前,朝著女子靠近,只听前面傳來對方五分感慨五分惋惜的聲音,「千百年來,還未有人能活著走出冰火兩重天,薰淺郡主真的要賭?」
「我賭祁玥不會死!」
她的話是如此的堅定,充滿著令人信服的力量,此刻,兩名絕子相視而立,任憑往來的清風穿行其中,仿若時光再不流轉。
「姑娘,你的那位客人,是漠北的青嵐公主還是太師府的杜若杜小姐,嗯?」葉薰淺黑玉似的眸子一轉,似是猜到了什麼一般,眼角翹了翹,問道。
那狹長的鳳眸,深邃有神,清澈如泉,仿若世上的一切污垢在她眼中都會被淨化成湛藍的天空。
身著牡丹華服的女子身形一顫,緘默不言,似是在思考著該如何回答,葉薰淺小步上前,以眼神無聲丈量女子的身材,須臾,她輕笑一聲,原本那漫無邊際的眸光陡然一收,聚焦在了女子的後腦,片刻間語氣凌厲如刀,「夠了杜若!」
「你就是換了一千張臉,本郡主也照樣認得出來,這種把戲,用多了不嫌膩嗎?」。
橘黃色的光影下,葉薰淺的話錚錚飛揚,響徹而起,與那來往的風夾雜在一起,吹襲而至,但見那人緩緩轉身,唇邊依舊掛著一絲妧媚的笑,注視著她,款款問道︰「你是怎麼認出來的?」
「無可奉告!」葉薰淺丟出四個字,不管對方身上的牡丹香氣多麼濃郁,都蓋不住那非常細微的杜若香氣,她的鼻子,靈得不止是一點半點,連祁玥身上的青蓮氣息都能夠感覺出來,更何況是那杜若香氣?
「淺姐姐好眼力。」杜若的聲線陡然一變,似乎又成了那個溫婉寧靜的大家閨秀,只是與她此刻的妝容格格不入。
「本郡主眼力一向很好,要不然怎麼會看上祁玥呢?」
葉薰淺反問一聲,想起了杜若對祁玥的那些心思,她的語氣驟然充滿了破竹之力,「杜小姐,別怪本郡主沒提醒過你,祁玥,是我的,我若活著,誰都不許染指他一分一毫!」
「我偏要他,你能奈我何?」杜若原地不動,運功驅散臉上多余的胭脂水粉,終于顯出了本相。
葉薰淺眉毛微挑,心中暗暗驚嘆︰這一次不是人皮面具,敢情是易容術?在現代她就曾見識過,有一些優秀的化妝師能夠憑借著一手出色的化妝技術,將一個人的臉化妝成另一個人的臉!
「他不愛你,你不過是自取其辱!」葉薰淺無比理智地說,她喜歡祁玥,討厭和那些同樣喜歡祁玥的女人爭風吃醋,此刻也不例外。
「你……」杜若顯然是沒想到葉薰淺會說這樣一句話,溫婉如水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鶩,「他愛你又如何,你們在一起的時光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是不是曇花一現,本郡主不敢斷言,但是,哪怕是曇花一現,也總比有些人,從未擁有過強!」
「生死咒的解法,難道淺姐姐不感興趣了?」杜若在葉薰淺手上沒有討到半點好處,此時想起他們二人出現在此的原因,不由得反問道。
「怎麼不感興趣?」葉薰淺雙手環胸,和杜若始終保持著三尺距離,她粉唇輕啟,一字一句,「只是,與生死咒的解法相比,我更感興趣的是杜小姐如何知曉生死咒的解法!」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知曉又何足怪哉?」杜若原地不動,將世外高人的風姿演繹得淋灕盡致。
「哦,是嗎?」。葉薰淺一雙秋水剪瞳中透著睿智與冷靜的光芒,她打量了杜若許久,方才試探著問道︰「杜小姐,與巫族關系匪淺?」
「淺姐姐這是哪里話?早在三百年前巫族就絕跡天下了,若兒怎會與巫族關系匪淺?」杜若矢口否認,她揮了揮衣袖,來到窗邊,拿起幾案上的杯子,輕抿茶水,潤了潤嗓子。
「哼,絕跡天下?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若真絕跡天下,生死咒緣何再現人間?」葉薰淺對此嗤之以鼻,史書記載︰三百年前,巫王帶領軍隊親征雲夏國,卻遭遇了亙古未有的地震,巫族軍隊全軍覆沒,自那以後,巫族便再也沒有現世過。
據她所知,祁玥還在娘胎里便受到了詛咒,只是,究竟為何人所下,至今不明!
葉薰淺卷起袖子,勾了勾唇道︰「既然杜小姐說自己和巫族毫無關系,那麼請問,生死咒唯一解法,如何得來!」
「這個淺姐姐就無需多問了,若是讓祁世子知曉淺姐姐如此狠心,寧可讓他親身經歷冰火兩重天,也不願意妥協半分,想必心中不會好受。」
葉薰淺整理著自己的面紗,听到杜若的話,隨口說道︰「祁玥懂我,我相信他,不會受任何人的威脅,包括你!」
杜若瞳孔猛然一縮,靜靜地看著面前之人,女的表情是這般的恬淡自然,仿佛在她的眼里,萬物如塵!
「既然沒別的事,我走了!」葉薰淺不準備在墨寶齋多做停留,她揮了揮手,從杜若面前走過,雖然她很想把杜若活捉了,逼問出生死咒的解法,但是……這墨寶齋暗處的隱衛不下百人,她不能輕易動手,以免聰明反被聰明誤!
「站住!」杜若冷聲一喝,與此同時,她從發髻上取下的那朵牡丹花正以一個十分刁鑽的角度射向葉薰淺,感受到了離耳朵不遠處的破空風聲,葉薰淺身形一轉,堪堪避開,那牡丹花睫直直釘上了紅檀木所制的門框,足見其力道之強。
葉薰淺回眸,看著離自己一丈之遠的杜若,面色轉冷,「杜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覺得和淺姐姐有緣,想留淺姐姐在墨寶齋做客幾日!」
杜若杏眸里滿是真誠,她一步一步走近葉薰淺,「明人不說暗話,若兒的溪靈間因淺姐姐而被查封,淺姐姐是不是應該給若兒一個交代呢?」
「杜小姐,冤有頭債有主,你的溪靈間是皇上下旨查封的,有什麼不滿你找他去!」葉薰淺雲淡風輕地說,並不將這墨寶齋這里里外外上百人放在眼中,很多時候,實力是用來威懾的,而非暴露,杜若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若非淺姐姐,溪靈間又怎會被查封?」
杜若堅持自己的看法,她凝視著葉薰淺的背影,繼續道︰「若只是在溪靈間的茶水里查出了蠱蟲,並不足以將溪靈間查封……五殿下對淺姐姐還是不薄,寧可得罪太師府,也要查封溪靈間!」
「你的意思是要說,元修利用職務便利,挾私報復嗎?」。葉薰淺是何許人,怎會听不出杜若話中暗藏的意思?
「難道不是這樣?」杜若雙手交疊,輕放于月復部之上,她停頓了一下,想到了在聖雲殿上元修曾多次替葉薰淺說話的情景,紅唇動了動道︰「五殿下換女人如換衣服,目空一切,卻多次為淺姐姐解圍……」
葉薰淺搖了搖頭,元修為她所做的她自然不會忘記,只是……
「挾私報復?請問杜小姐,在溪靈間被查封之前,你得罪過我嗎?」。葉薰淺容顏清麗,那身雪白的幻羽披風包裹住她玲瓏曼妙的身姿,在黑夜中卓爾不群。
「我……」杜若頓時啞然,葉薰淺眉宇之間清明一片,她繼續道︰「你若沒得罪過我,又怎知溪靈間因我而被查封?」
事情的邏輯性的確如同葉薰淺所說的這般,所以杜若才會在這一瞬無言以對,葉薰淺抿了抿唇,「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在珍珠橋埋伏暗殺我?」
「若非元翰,我必定重傷,我和元翰一路遁逃至溪靈間附近,你卻對我趕盡殺絕……你如此待我,卻只是被查封了個溪靈間而已,你憑什麼站在這里質問我?」葉薰淺本不想提這些「陳年舊事」,奈何杜若欺人太甚,既然對方想算賬,那她就一筆一筆地給她算清楚!
「怎麼?說不出話了?」
「暗殺未遂,嫁禍林茜,禍水東引!」
「烈王接風晚宴,為了讓我頂替元毓和親漠北,煞費苦心!」
……
葉薰淺如數家珍般侃侃而談,到了最後,她看著杜若,諷刺道︰「杜小姐,你還真是有能耐!」
杜若自知理虧,一言不發,但她對于自己所做的一切,永不後悔!
「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知過了多久,杜若睜開眼楮,里面迸射出厲殺的光芒,她艷紅的唇輕啟道︰「你不過就是個養在深閨人不識的書呆子,頂著賢王府唯一嫡女的郡主頭餃,仗著皇後的百般寵愛,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所有人的關愛、疼惜,你從未付出,憑什麼能收獲這麼多人真心誠意的關懷?」
她宮門墜馬,三殿下千里迢迢從江南趕回;
她橋上遇刺,翰王殿下舍身為她任勞任怨;
她命硬克夫,五殿下許正妃之位虛席以待;
她被迫和親,祁世子聖雲殿求娶深情不悔。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得到了全天下女人都得不到的如海深情……這份幸運,怎能不讓人嫉妒?
「隨你怎麼說,我來,只問一句,生死咒的解法,有還是沒有?」
瞬息之間,葉薰淺已經退到了回廊上,只需輕輕一躍,便可離開墨寶齋,門框上釘著的那朵牡丹花在夜風的吹拂下,花瓣零落,在空中飛舞,渲染著蕭瑟的氣氛。
「有。」杜若忽然笑了,似乎抓住了葉薰淺的軟肋一般,臉上笑靨如花,「只要他娶我,生死咒自然就解了。」
「祁玥這輩子也不會娶你,你死了這條心吧!」葉薰淺丟下一句話,負氣離開,她輕功施展,從高約一米的回廊上越過,與此同時,杜若從二樓跳下,她打了個手勢,命令一聲,「攔住她!」
霎時間,二十多個身影竄了出來,飄然而落,形成前後兩堵人牆,擋住了葉薰淺的去路。
「杜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葉薰淺眨了眨眼,心中暗忖︰今晚想睡個好覺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淺姐姐深夜大駕,墨寶齋蓬蓽生輝,不如多做客幾日,讓若兒也好盡盡地主之誼!」杜若身著牡丹華服,紅唇如火,此時就站在那兩堵人牆之間,先前的溫柔可人巧笑倩兮的婉約氣質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強勢逼人的領袖氣場。
這一瞬,葉薰淺忽然明白了祁玥曾經說過的話︰杜太師只有杜若這麼一個孫女兒,巴不得將她培養成像姑姑那樣文武雙全的人兒,怎會只知整日舞文弄墨與琴棋書畫為伴?
隨著杜若一聲令下,二十余人同時向葉薰淺發起攻擊,葉薰淺身在其中,不敢輕敵,她深知,此刻不是逞強的時機,于是毫不猶豫,召出了賢老王爺留在她身邊的十名隱衛,「葉氏隱衛何在?」
「郡主。」
話音才落,十人同時從屋頂上飛掠而下,閃了出來。
「給我拖住他們!」
葉薰淺沉聲吩咐,她很清楚地知道,杜若真正想扣下的人是她,若是她跑了,她的隱衛不會有多大的事兒,更何況,以她闖禍的本事看,臭老頭兒不會在她身邊放一些沒用的人,綜上所述,她根本無需擔心自家隱衛的安危問題。
杜若對此並沒有感到意外,她早就听爺爺說了,自從珍珠橋一事發生後,葉薰淺身邊的人多了好幾倍,如今這陣仗,的確符合賢王府的風格!
只是……她今日就是要探探葉薰淺的虛實……葉薰淺中了慕容青嵐的花蜘蛛之毒,即使是解了毒身體也需要恢復的時間……
此時的葉薰淺只想著快點回去睡覺,天知道她困得眼皮打顫,可杜若就像只蒼蠅似的緊隨不舍,她輕功施展,借力而起,飛檐走壁,杜若亦然,身影如風,不甘落後。
不多時兩人便糾纏在了一起,原本空蕩蕩的墨寶街上盡是刀劍踫撞之聲,杜若很擅長用針,一手銀針功夫使得是出神入化,就在這時,八枚銀針忽然從她雙手指縫見飛射而出,針尖泛著幽綠,葉薰淺睜大了眼楮,凌空一翻,那八枚銀針與她堪堪擦肩而過,沒入身後不遠處的樹干中。
杜若一擊不成,她咬了咬牙,再次動手,這一次就不是八枚銀針了,而是九九八十一枚!
「淺姐姐好俊俏的輕功,竟然能避過若兒這招霧雨神針。」杜若的話總是這般謙虛,讓人听了覺得十分舒服,然而動起手來卻霸道無比,絲毫不留余地。
上一次在溪靈間頂,她也是用這招霧雨神針,差點就讓葉薰淺萬劫不復,若不是祁玥忽然出現,擋去了這一招,如今葉薰淺哪里還能在她面前活蹦亂跳壞她的事兒?
葉薰淺旋身而落,杜若的殺招接踵而至,那擁有著牡丹國色之容的女子動作極快,長臂一揮,八十一枚銀針從三個方向直逼葉薰淺,杜若面露笑意,她就不信葉薰淺每一次都這麼走運!
八十一枚銀針,不管被哪一枚刺破了皮膚,都會中毒!
葉薰淺看著前方、左方、右方銀針飛來,快速思考解決對策,但見她身體向後一仰,整個身體幾乎要與地面平行,三個方向的銀針夾雜著真氣,互相踫撞,這一剎那,數十枚銀針齊齊斷了,還有些許從她手臂上擦過。
她很驚奇地發現,這些銀針,無法刺穿她的幻羽紗衣。
幻羽紗,是鳳凰島冰靈幻鳥的羽毛所織,她只听說幻羽紗和黃金細軟一樣無懼烈火,卻不知道還能充當防彈衣用!
杜若見葉薰淺扛下了第二招,心中有些沒底兒,她的霧雨神針只練到了第四重,最多只能同時用八十一枚銀針,若是強行施展第五重,對她的身體有傷害……
正當杜若思考的時候,葉薰淺手心淡藍色光影一閃,那墜落在地上的銀針于此刻被她盡數吸起,緊接著掌風一揮,那些銀針頓時往杜若射去,與此同時,空氣中還傳來葉薰淺的聲音,「杜小姐,你的禮物太貴重,本郡主還是物歸原主好了!」
杜若本想出手化解這一招,奈何她注意到的時候銀針已經離她很近很近了,她退而求其次,將輕功運用到了極致,閃身往反方向躲去。
只是,她沒有想到,經葉薰淺之手攢射而出的銀針速度會這般快,快得出乎她的意料,哪怕她已經竭盡全力躲開,卻還是被銀針追了上來,眼看著那幾十枚銀針即將刺入她的後心,墨寶街的盡頭處迎面飛來一蒙面人,強勢無比地將杜若收入懷中,手掌輕輕一扇,那些銀針驟然停止了前進,倏然落地。
「若兒,沒事吧?」蒙面人壓低聲音,輕聲問道。
杜若搖了搖頭,蒙面人听罷放下杜若,將她攔在了身後,緊接著他黑眸緊鎖葉薰淺,啞聲一喝,「薰淺郡主,接老夫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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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啦啦,唔……杜若的本事可大著呢!絕對不止于此∼∼∼不過偶們淺淺也不是軟柿子,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