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清風嶺待了將近半個時辰才離開,在下山的路上,祁玥寸步不離葉薰淺,生怕她磕著踫著,或是被路旁的雜草傷到。
「薰淺,你慢點兒。」祁玥見葉薰淺踩著石階蹦蹦跳跳的,忍不住出聲提醒。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腳,當葉薰淺瞧見了在遠處等待的影沉時,方才松了一口氣,天知道這一路上她所看到的風景具有什麼樣的迷惑性!
「好了祁玥,我們回家吧。」葉薰淺先聲奪人,她可不想跟著祁玥胡來,去靈泉寺模那什麼歡喜佛!
從她口中听到「家」這個詞,總能讓他感到格外溫暖,一顆心好似沐浴在陽光下一般,祁玥鬼斧神差般忘記了先前忽然萌生的靈泉寺一游的念頭,點頭道︰「好。」
見祁玥沒有提起模歡喜佛的事情,葉薰淺粲然一笑,拉著祁玥鑽進馬車,並吩咐影沉驅車離開,祁——玥從頭到尾都沒跟影沉說過一句話,似乎十分享受「男主內女主外」的相處模式。
清風嶺下秋意正濃,馬蹄踏踏,揚起絲絲塵土,此次清風嶺一行似乎十分順利,至少從出門到現在並未發生過什麼意外。
然而,就在馬車即將駛出清風嶺的時候,在馬車內閉目養神的葉薰淺猛然睜開眼楮,就連祁玥也被她大幅度的動作給驚了,「薰淺,怎麼了?」
「祁玥,不好,有迷煙。」葉薰淺屏住呼吸,一把揪住祁玥的手臂,急切道。
她的嗅覺非常敏感,哪怕那迷煙只是一點點,她也能輕而易舉地嗅出,祁玥眉心一凝,眼里閃過絲絲殺氣,來者不善,隔著這麼遠就燃放迷煙,擺明了是忌憚他無堅不摧的鐵樺馬車,想把他和薰淺引出去。
「影沉,加快速度。」祁玥沉聲吩咐,雷打不動,既然知道了有迷煙飄進來,那麼便不足為懼,以他和薰淺的修為,只需適時地將身體所吸入的迷煙適時逼出體外,同時防止繼續吸入即可,犯不著跑到馬車外給別人當靶子!
「世子,這迷煙好像能吞噬內力……」影沉常年跟在祁玥身邊,對于半路攔截這種突發狀況數見不鮮,早就練就了一身強悍無比的免疫力,只是……這迷煙有些不同,他的內力被吞噬無足輕重,若是世子和世子妃也……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祁玥面色不改,親自驗證影沉所說的話,才發現影沉所言非虛,只不過他內力深厚,武功修為比影沉高出很多,因此才沒有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內力被吞噬,若是再遲些發現,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短暫思索之際,馬車飛馳千米,驅車的影沉很快便發現了隱藏在路旁樹叢里的黑衣蒙面身影,就在他準備將所見所聞一一告知祁玥的時候,兩旁數百黑影飛竄而出。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祁世子竟然是只縮頭烏龜,躲在馬車里不敢出來!」領頭的黑衣人聲音暗啞,話音里充滿著諷刺。
葉薰淺深知,請將不如激將,對方拿他們沒辦法,才會這麼說!
影沉手背青筋暴起,這群只會暗箭傷人的卑鄙之徒,竟然詆毀世子,正當他手中寶劍即將寒光出鞘之際,馬車里傳來了祁玥悠然閑適的聲音,「影沉,不必理會一群瘋狗,繼續走。」
只要他和薰淺不出來,誰都無法動他們一根汗毛。
「是。」
影沉竭盡全力壓下心中的怒火,不去和他們一般見識,黑衣人們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的一番話竟然毫無作用,祁玥和葉薰淺的馬車就跟萬年烏龜殼一般,不是一般的鐵劍能劈開的。
「不好,快攔住他們!」
眼見這主僕三人即將沖出清風嶺,黑衣人們頓時急了,數百人同時出動,若是無功而返,那後果可不是一般的嚴重!
「影沉,你先離開。」
祁玥果斷作出決策,哪怕沒有走出馬車,他也能通過听音識人的方式判斷對方人數,今日到清風嶺拜祭,他並沒有把影閣七星悄悄帶上,對方人數過百,也都不是什麼平庸之輩,單憑影沉一人,絕非對手。
他清冷寡情是沒錯,但也不會拿誓死追隨自己的下屬的生命開玩笑。
「世子!」影沉沒想到祁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心中涌現出一股難言的無力感,若是影風和其他五人都在,憑借七人之力,不敢說完勝對方數百人,但至少也能打個平手!
「本世子不想說第二遍!」
祁玥嗓音微涼,蘊藏著雷霆之威,影沉心知祁玥說一不二的性子,便沒有再說什麼,以他的實力,在迷煙漫天的情況下一旦動用內力會死得更快,與其留在這里拖後腿,不如抽身離去,世子的武功深不可測,他們七人聯合也不是世子的對手,況且還有世子妃,理智告訴他,獨自離去,應該沒有大礙!
影沉邊想邊跳下馬車,離開前還不忘狠狠策馬前沖,不將幾名黑衣人踩成肉泥誓不罷休!
「遇見危險,本寶寶丟下世子和世子妃逃跑,等回到祁王府影風他們一人一句話,準能把本寶寶淹死!」影沉小盆友非常苦惱,自打葉薰淺住進祁王府,他們影閣七兄弟和她的接觸自然多了起來,連她的口頭禪都能學得有模有樣!
「哈哈,臨陣月兌逃,原來祁王府盡是膽小如鼠之輩!」
黑衣人們難得沒有去追,他們的目標是祁玥和葉薰淺,至于祁玥和葉薰淺手下的「蝦兵蟹將」,不必派人去追,因為影沉的命,對他們來說沒用!
「鄙人早已听說祁王府財富滔天,連鐵樺這樣的極品木材都能尋到,並打造成刀槍不入的馬車,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那人眼里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貪婪,鐵樺木可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名貴檀木珍稀多了,這玩意兒有價無市,質地堅硬得不像話!
「祁玥,你還好嗎?」。葉薰淺見祁玥額頭上沁出絲絲細汗,有些擔心地問。
感受到心愛之人的關心,祁玥淺淺一笑,「沒事。」
「薰淺,不借助外力施展結界術,十分耗費功力,不過擋住他們一兩刻鐘還是能做到的,那些迷煙除了能吞噬習武之人的內力之外,我怕會傷到你的身體,所以必須將迷煙阻隔在結界之外!」
「鐵樺馬車,堅固無比,卻並非無堅不摧,他們數百人合力,必定能打破馬車!」
祁玥神色冷靜,思路清晰,有條不紊地對葉薰淺繼續道︰「只是,即便如此,這結界依舊是他們無法打破的!」
「真的?」葉薰淺抬起手,往自己頭頂的空間模了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眼里不由得閃過一絲懷疑,祁玥見狀忍不住笑了,結界術種類繁多,他現在所施展的這一種,算是比較普通的,里邊的人能出去,能對外面的人發起攻擊,但是外面的人卻不能突破結界。
葉薰淺半信半疑,她對結界術不陌生,那是天族術法,晦澀難懂不說,還很難學,就是曾經的天族人也不見得人人都能學會,這會兒听祁玥這麼說,她實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祁玥雙手結印,兩人的四周被一層無色的光繭所包圍,緊接著便感覺到了腳下的馬車猛然一震,外面的人已經開始動手。
黑衣人們小試牛刀,合力一擊,沒想到馬車只是震了一下,連道裂痕都沒有,眾人面露凝重之色,這鐵樺馬車果真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堅固,要知道他們合力一擊足以摧毀城牆,隨著第二擊、第三擊、第四擊……紛至沓來,馬車終于被擊破!
與此同時,眾人也被支離破碎的鐵樺木反彈擊傷,祁玥和葉薰淺從中走出,穩穩當當地立于道路中央。
男子墨衣華服,卓然而立,女子雪衣傾城,清冷傲然。
一黑一白,並肩而立,極盡簡單,落落大方,此時此刻,就是周遭的葳蕤草木也因此失去了最絢美的顏色。
「沒事?」黑衣頭領穩住身形,看著葉薰淺和祁玥安然無恙,心中感到萬分不解,照理說這兩人即使沒有被他們合力一擊的余波傷到,那綺羅煙也不是鬧著玩兒的呀……這東西可是那個人提供給他們的,不是說不管修為多高,一旦吸入綺羅煙,內力都會不可避免地遭到吞噬,並漸漸流失嗎?
「給我上!」
隨著頭領一聲令下,原本跌倒在地的黑衣人們紛紛起身,操起手中的武器,同時出招,向祁玥和葉薰淺襲擊,如此陣仗,換作普通人早就嚇得雙腿發抖了,奈何那兩抹風華絕代的身影依舊傲立如初。
祁玥指尖跳躍著絲絲白色光華,雙手結起復雜無比的印記,千變萬化,黑衣人手中數百利劍朝著他們刺去,不料還未靠近兩人周遭三尺,便無法寸進。
「素聞祁世子寵妻愛妻,竟然耗費如斯功力,以內力化為屏障,也要護住祁世子妃,這般痴情,真是叫人感動!」黑衣頭領手握長劍,奮力向前刺去,奈何就是打不破那屏障。
祁玥不屑于同這些人浪費口舌,什麼以內力化為屏障?這分明是結界之術,一群沒見識的家伙!
他微微側首,只需一個眼神,葉薰淺便開始動手,她右掌淡色光芒一閃,緊接著周遭十余名黑衣人長劍月兌手,兩廂僵持之下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令眾人大驚失色。
本想拾起手中長劍,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葉薰淺隔空御劍,十余柄長劍霎時飛起,像是擁有了無窮的生命力,劍鋒閃過黑衣人的脖子,毫無感情可言。
「這……這怎麼可能?」
在場的黑衣人們就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看到了這樣奇異的一幕,若是以內力化為屏障,不管是屏障外面的人還是屏障里邊的人,都只能干瞪眼,對對方束手無策。
可現在,他們無法打破屏障,對方卻能毫無阻礙地發起攻擊。
這簡直就是單方面的虐殺!
祁玥知道葉薰淺武功不弱,尤其是在差點被雨霧傷到的那晚之後,她閉關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才會這般放心地施展結界術。
「這是怎麼回事?中了綺羅煙,不是不能動用內力嗎?越是運功,功力流失得越快,怎麼……?」
葉薰淺心中冷笑,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還是去陰間問閻王吧!
連綺羅煙這種東西都用了,還真是看得起她和祁玥!
血色飛劍在人影中穿行,若是人少些倒還好,然而人多了這飛劍可就不長眼了,十幾把來回無章穿梭,殺傷力奇強。
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許多黑衣人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只剩下寥寥幾人,損失慘重,前所未有。
活下來的人,即使撿回了一條命,身上也都掛了彩,很快,他們便發現了端倪︰自始至終祁玥都寸步未動,真正動手的人是葉薰淺!
「走!」
本以為祁玥為了保護葉薰淺,必定放不開手腳,加上有綺羅煙這種東西,祁玥和葉薰淺的命他們是取定了,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他們的人連踫都沒踫到祁玥或是葉薰淺一片衣角就死了!
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他們以為是軟柿子的葉薰淺竟然也藏了武功,如此看來,她在斗武大會上對付慕容青嵐時連三成功力都沒用到!
葉薰淺手中飄帶飛掠而出,剎那間纏住了那黑衣頭領的小腿,她手指握著飄帶一段,輕輕一收,「想走?沒那麼容易!把綺羅煙的解藥交出來!」
黑衣頭領沒想到葉薰淺動作會這麼快,而且下手干脆果斷,幾乎不給人思考的余地,他舉劍欲砍斷纏住自己的素色飄帶,然而不管怎麼砍都無濟于事!
「我再說一遍,交出綺羅煙的解藥,否則,一個字,死!」
清冷的話充滿著無邊的肅殺,哪里還有平日的甜美動人?
她手腕使力,那黑衣頭領只覺小腿上的飄帶在不斷地收緊,仿佛要慢慢地截斷他的腿,此時此刻,無異于萬千螞蟻噬咬著自己的小腿,折磨至極。
葉薰淺速戰速決,只因她知道自己和祁玥支撐不了多長時間,這綺羅煙的確厲害,哪怕只是吸入一點點,也能慢慢侵蝕內力,若是再這樣下去,她和祁玥遲早會散盡功力,變成廢人!
「沒……有……」
這樣的「硬氣」,倒是在葉薰淺意料之中。
她手腕輕揮,那人的四肢皆被纏住,只听空氣中傳來「 嚓」四聲巨響,那黑衣頭領四肢被截斷,殘肢斷臂四零八落,鮮血飛濺,染紅了路旁的翠葉,蕭瑟而淒慘。
「祁玥,我們走!」
葉薰淺右臂勾住祁玥精瘦的腰,輕功施展,直奔城門,她以封印之法暫時封住了她和祁玥體內的一絲綺羅煙,但這終究不是辦法……
一旦她功力減弱到一定程度,封印會不攻自破,到時候她和祁玥就真的完蛋了!
「薰淺,你要帶我去哪兒?」
剛剛施展完結界術此時「無比虛弱」的祁世子非常享受被葉薰淺緊張、護在懷里的感覺,一如十年前在冷宮冰庫旁,她也是那般堅定地將他抱在懷里,賦予他一世暖陽。
「去拿解藥!」葉薰淺輪廓分明,雪白的容顏上看不到一絲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與殺氣。
祁玥從未見過這樣的葉薰淺,哪怕是在剛才,她也沒有這般冷冰冰的,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葉薰淺步履輕盈,爭分奪秒,每一步都好似在與死神搶奪時間,這一瞬,祁玥覺得自己好像被幸福的雲朵包裹住了一般,此生,能被她牽掛、被她在意、被她愛著……何其幸運!
一路上祁玥和葉薰淺飛掠草叢,除了必要的借力外,幾乎是足不點地,風風火火來到北城門。
那巍峨莊重的北城門此刻緊緊閉起,無聲地表達著它的意志……或者應該說是它主人的意志!
大白天城門緊閉,這本就非同尋常!
要麼是為了防止里面的某些人出來,要不然就是不打算讓外面的一些人進城!
葉薰淺知道,此刻城門緊閉的原因,當屬後者!
她不相信這世間會有如此巧合,她和祁玥到清風嶺拜祭父母,途中遇到殺手,身中綺羅煙之毒,急需進城,這北城門卻戲劇性地關了起來,更難得的是,那守城的將領明知她和祁玥身在城門之外,竟然還一聲不吭,這擺明了是得到某些人的指示!
「雲意,開城門!」
葉薰淺內力傳聲,足以讓方圓一里的人清晰地听到,可是城門上的守衛,紋絲不動,她心中了然,雲意是雲家人,自然和雲淑妃、葉憐香之流一個鼻孔出氣,照如今的情形看,那個賤男人是準備不讓她和祁玥進城。
齊都城很大,東南西北各有一座城門,以她和祁玥目前的情況來看,根本不可能繞過北城門從其它三個城門進城!
「祁玥,你不許再運功,萬一功力散盡,那可不是十天半月能夠恢復得過來的!」
葉薰淺很敏感地察覺到了祁玥的意圖,她緊緊地摟著祁玥,疾言厲色道。
祁玥的心忽然變得十分柔軟了起來,原來他的薰淺還有這樣嚴厲的一面,都快趕得上他煉獄王城里的那幾個閻羅將軍了!
這天下間還沒人敢這樣對他呼來喝去,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薰淺,現在我們怎麼辦?」祁玥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功力在慢慢流失,大概是封印的力量漸漸減弱的緣故。
葉薰淺眸光如劍,緊盯著那扇古樸厚重的城門,電光一閃的剎那,「砰」的一聲響起,女子雪袖拂過,狂風乍起,手臂上那抹幻羽飄帶被一股磅礡的內力灌注著,擁有了一往無前的氣勢,朝著城門重重一擊。
在城牆上悄悄觀察著這一幕的士兵們紛紛搖頭,就連那守城將領雲意也冷笑三聲,眼神輕蔑到了極致,「自不量力!」
然而,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腳下的土地忽的一震,那以堅固著稱的城門竟然戲劇般地被葉薰淺砸出了一個洞,饒是祁玥都忍不住側目了,這城門以精鐵所制,堅固無比,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打破的!
本以為薰淺全力一擊,最多也只能砸出一道裂縫!
可是,如今的所見所聞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
葉薰淺帶著祁玥,宛若離弦的箭矢,穿越城門,直奔城中。
「鳳凰泣血……」祁玥穿越城門的時候,發現那洞口四周的精鐵竟然被燒得火紅,他無比艱難地消化著這個消息,這鳳凰泣血……是火鳳訣中極為有名的一招,當初宮羽就是憑借這一招擊敗七大高手之末的黛青,為何他的薰淺也會?
修習火鳳訣的人,體質屬火,終年無懼寒冷,而他的薰淺,體質平和如水,根本不是火屬性的體質,怎麼可能使出這一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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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親們,今天又是周三,開會到了晚上九點才下班,更新更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