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乃是禮親王次子,禮親王府的二公子,虎翼軍雖是朝廷編制,卻尊稱秦御二爺,並不喚朝廷給的郡王封號,其中可見只尊禮親王府之意。
秦御腳步未停,大步自兩排跪倒的金甲林中穿過,到了巷口,自有他的坐騎旋羽等候,瞧見主人出來,撒歡般撂蹄,噠噠噠到了秦御跟前。
秦御翻身上馬,腰間玄色腰帶上繡著的暗金五爪行龍,鋒利的爪鉤在暗夜中幽光一閃,似能撲出,傷人于無形。
他抖動韁繩略夾雙腿,旋羽歡暢的往前奔了幾步,被秦御勒韁驟停,低低嘶鳴一聲,馬背上,秦御提韁回轉,但見夜色下,所有虎翼軍將士都已翻身上馬。
秦御長眉輕挑,揚聲道︰「隨州,壽州,湖州官員縱容逆賊明目張膽追殺阻截親王世子,郡王。是為謀逆犯上,眾兒郎們可敢隨本王前往平定叛亂?」
 「但听二爺吩咐!」齊整的震喝聲驀然在寂靜的夜色下響起,聲聲傳蕩出許遠。
「甚好!」秦御一聲沉喝,率先調轉馬頭,大腿一夾,身下旋羽宛若一道黑色的閃電,踏著月光,飛沖而出。身後數百騎緊緊跟隨,馬蹄聲震耳欲聾,踏破了洛京城的寧靜,似奔雷陣陣直逼城門。
洛京城的知府府邸,孫知府也听到了動靜,本已睡下,這會子也披衣而起,在屋中走來走去。
「老爺。」
外頭響起管家的聲音,孫知府甚至等不及便上前親自開了門,只听管家道︰「老爺,都打听清楚了,方才那是燕廣王帶著一隊虎翼軍叫開南城門,出城去了。」
孫知府聞言倒抽一口冷氣,出南城門,一路沿著官道往南,那就是湖州府了。
凱旋大軍一路就是從湖州那邊過來的,這時候虎翼軍不北上回京,卻在滄州駐扎了下來,燕廣王又領著一隊兵馬折返了回去,只怕是要攪弄的這半壁江山都震上一震的。
旁的不說,這南邊三個州府的天是要翻個了。只希望這把火,千萬別燒到他的洛京城來才好。
雖是這樣想著,孫知府卻還是模了一把腦門上的汗,長長嘆了一聲。
兩日後,清晨,湖州府城童陽城的城門剛剛在微光中打開,百姓們還在排隊進城等著開早市,就覺大地突然震蕩起來,接著便是轟然響起的馬蹄聲,遠方天際蕩起滾滾塵土來,直將天際剛冒頭的太陽都遮擋了起來。
城門下百姓一愣之下,紛紛往城中擠,城門上的官兵也唬了一跳,愣愣看著那滾滾煙塵越來越近,才大聲喊著,「關城門,快,快關城門!」
誰知城門尚未關上,便有兩道流光從門縫破入,射在關城門的兵士臂膀上,那兵士慘叫一聲,月兌了手,這一阻,眨眼間金甲騎兵已到了近前,先頭的沖開城門,沉聲叱喝,道︰「燕廣王殿下到,率軍平謀逆亂黨,膽敢阻攔,庇護亂黨者,皆以同黨論處,格殺勿論!還不速速讓開!」
城門上下兵勇戰戰兢兢跪下,秦御一馬當先,沖進了童陽城,直奔知府衙門。
湖州知府張明遠剛從小妾劉姨娘的床上爬起來,外頭便響起了喧嘩聲,有人喊著跑進。
「大人,不好了,燕廣王……燕廣王帶著兵馬圍了知府衙門,馬上就要沖進來了!」
管家根本等不及通報便跌跌撞撞的奔了進來,張知府聞言只覺眼前一黑。
他是奉上頭的意思配合著追殺阻擊燕廣王和禮親王世子兄弟的,禮親王這兩個兒子皆是能征善戰的,世子乃是大秦最負盛名的年輕儒將,下馬談笑間指點戰局,擺兵布陣,上馬挽弓沖鋒,亦不含糊,勝在一個穩字。
燕廣王行兵最愛出奇兵,行詭譎之計,常常殺敵個措手不及,以少勝多,卻最是煞氣凜凜,勝在一個狠字上。
禮親王有這兩個兒子,如虎添翼,折了此二子,便無異于虎落牙而人缺臂,如今兩人有立戰功,待得凱旋,禮親王府的威勢便更加囂張炙熱,上頭不願意這兩人回京,他能有什麼法子?
只能配合出兵,這兄弟二人雖是倉促回京,身邊也不乏隱衛死士,兵馬護送。光靠湖州府的兵馬自然不行,上頭還派下來不少武功高強的殺手相助。
一路追殺到他這湖州,听聞燕廣王兄弟身邊已沒多少可用之人,追殺出了湖州。
出了湖州,便不是他管的了,他心想著,兩方勢力懸殊,燕廣王兄弟二人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必定要折損在滄州府的。
之前還為此高興,慶幸這兩位爺沒死在湖州,不用承受禮親王的怒火,誰知道那些人竟然如此沒用,燕廣王如今殺回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使好!
張知府雙腿一軟,跌坐回了床上,臉色慘白如紙。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全完了。
「大人,怎麼辦?」管家顫抖的聲音響起。
張知府抬起眼皮來,半響才狠狠咬牙,站起身來,道︰「本官乃是朝廷五品知府,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東西,便不信,這煌煌乾坤,青天白日,他燕廣王還敢進兵知府衙門,手刃一州知府不成!走!」
他說話聲音很大,用盡了全身力氣,好像這樣就能壯了膽氣一般。
言罷,帶著管家出了門,豈料兩人剛到院子,便有小廝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喊道︰「老爺,老爺不好了,燕廣王帶著兵馬沖進來了啊!咱們的人不過攔了下,便讓人砍了頭,尸體就丟在了府衙門口,擋……擋不住啊……」
說話間就听沉重肅殺的腳步聲,兵甲聲從四面八方蜂擁而來,張知府身子一晃,倒在了管家的身上,哆嗦著嘴巴,道︰「快,快……護送夫人和幾個公子從後門走,趕緊走!那是個煞星,要人命的活閻王啊。」
「哦?張知府這是要將貴公子往哪兒送呢?」疏懶的聲音響起,秦御在一眾金甲的簇擁下,邁步繞過月洞門,進了院子。
他身上未曾著甲,只穿著件深紫色圓領常服,極是簡單的樣式,只袖口,領口,衣下擺用銀線繡著祥雲圖案。玄色的腰帶,用金線滾邊,中間瓖著一顆瑩潤的大東珠,與頭上紫金冠上嵌著的東珠交相輝映,低調中透出奢華,無意中揮灑貴氣與威儀。
清晨初生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將那俊美到妖冶的面容照的縴毫畢現,異色的雙眸也染上了一層暖意,俊美的宛若天神,他仿若閑庭信步般走了進來,唇邊略帶一抹笑意,那姿態,不知道的,會以為是哪家風流公子游玩到此。
張知府卻看的渾身冰寒,一**跌坐在了地上。
秦御卻不急發作,隨意地走到院中葡萄架下的石桌旁,一撩袍擺坐了下來,手指輕敲桌面,道︰「前幾日爺兄弟二人路過這湖州,也不曾好好停留與湖州諸大人們寒暄見禮,豈不失了禮數,去,將這湖州上下官員都給爺請過來,就說今兒二爺在這湖州知府府衙請諸位大人吃茶听曲兒,諸大人們平日里替皇上治理湖州辛苦了,今日好生過來隨爺松乏松乏。」
一旁站著的金甲侍衛應了一聲,帶了一小隊人,立時去了。
秦御這才瞧了眼,跪在地上瑟縮著的張知府,又道︰「既是听曲兒,豈能無樂?張明遠啊,本王初來乍到,不知這湖州府哪兒的伶人歌喉好,哪兒的粉頭舞的好?」
張知府面無人色,卻哪里敢不回話,勉強開口,道︰「王爺要听曲兒,當……當屬醉心樓的曲子新,聲兒脆,舞……還要屬嬌蕊院的姑娘,身段好生的美。」
秦御挑眉,笑道︰「張知府果然是好享受,還愣著干嘛,拿了張知府的帖子去醉心樓,嬌蕊院接人。對了,人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必知府的幾位公子也是好歌舞的,一道請過來吧。」
張知府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秦御這時候叫了他的兒子們來不是听曲兒吃酒的,他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老虎爪下的兔子。
那老虎就是不肯一口吞下他,就是要玩他,嚇他,逗弄他,等到將他的膽嚇破了,也殺雞儆猴的將其他動物都嚇怕了,確立了其百獸之王,無可動搖的位置,嚇得再無人敢生出半點逆反之心,他便也玩夠了,到時候便是他被撕碎之時。
張知府怕啊,他怕的渾身抖如篩糠,恨不能現在就咬舌自絕,可他連這個都不敢,他怕他死了,激怒了眼前人,這活閻王會拿他的家人出氣,讓他們生不如死。
張知府再度跌坐在地上,絕望地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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