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調里覆蓋了一層薄薄的挑釁,薄錦墨鏡片下的眼已經森然了。
這個男人顯得比平常更加的沉重,冷酷,外加有什麼情緒死死的壓抑著,看上去比平常多了幾分他少見的暴躁。
晚安沒有細究,她也沒有心思細究。
抬腳就要走。
還沒等薄錦墨動手,韓梨就已經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雙眼也是緊緊的看著她,「慕小姐。溲」
她低頭瞥了一眼,眼神有些涼涼的,「怎麼?」
不等韓梨再開口,薄錦墨已經再度開腔了,「要麼你自己滾回去,要麼我叫人用手銬把你拷著,把她扔進去。」
韓梨回頭看向因為情緒壓抑暴躁而方式簡單粗暴的男人,「薄先生,讓我跟慕小姐聊會兒吧,她可能對今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誤會。恧」
薄錦墨嗤笑一聲,面無表情的道,「我比你了解她,你能說出來的解釋給她听的她都明白,其他多余的說多少都是廢話,你說服不了她。」
這番話,他是盯著晚安的眼楮說的,帶著幾分嘲弄幾分冷漠。
晚安眸色淡漠,眼神沒有任何的波動。
韓梨兩只手握著晚安的手,看著她的眼楮請求,「我們談談吧。」
半響,她唇畔勾出些弧度,嗓音輕輕的,「好啊。」
韓梨阻止不了薄錦墨,他派了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保鏢跟著晚安。
醫院附近的咖啡廳。
韓梨看了一眼晚安面前擺放著的咖啡,「晚上喝這麼濃的咖啡,不怕睡不著嗎?」。
晚安低頭看了一眼,不在意的微笑,「平常喝習慣了,還行。」
「不加糖,不怕苦嗎?」。
晚安望著她,笑了出來。
韓梨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不是精致的瓜子臉或者鵝蛋臉,五官也不是傳統美人那般無可挑剔,不過她仍算是美人,很有特點讓人過目不忘的美人,同性格一般帶著一股大氣。
她低頭嘗了一口,任那苦澀的味道蔓延在舌尖,低笑,「習慣了就不覺得了。」
「其實說真的,慕小姐,以你如今的態度,換了是別的男人,我不會來跟你說些什麼,會直接守在他的床邊,挑撥離間,然後趁機而入。」
「你應該這麼做。」
「慕小姐想選擇在這個時候離開,不顧道義,不顧自己的羽毛,不顧人言,是想顧先生對你徹底死心,還是想把位置騰給我?」
韓梨看著對面美麗的女人,吐詞清晰的道,「自己愛的男人,何必讓給別人?」
晚安笑了,像是听到一件特別可笑的事情。
有些肆意的嫵媚,又帶著更多涼薄的漫不經心,「為什麼你不覺得是我夠狠心,就選在他重傷在床的沒辦法把我怎麼樣的時候離開呢,你要知道,除了這個時候,我很難走得掉,顧總認識很多上層高一官,壓我移民的申請不過一句話的事情……當然,我走了,他才有機會認識別的更好的女人,一舉兩得,對我好,對他更好。」
韓梨看著她的眼楮,有條不紊,一句句的道,「那樣他會震怒,一旦消耗干淨他所有的愛和耐心,你的電影也許拍不下去了,你所有的計劃也許都要取消了,慕小姐這樣聰明的人不用我說也知道……換言之,如果慕小姐都清楚地話,就代表你準備放棄你出獄以來計劃的所有的復仇。」
她出獄歸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明年夏天的最後一幕。
在韓梨說話的短短的幾分鐘里,晚安已經把咖啡喝完了。
她垂首,手指把玩著杯子,細密縴長的睫毛遮掩住眼底的神色,半響,晚安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溫溫靜靜的道,「這樣的結局,難道不夠好嗎?」。
韓梨听她輕輕渺渺的嗓音陳述著,「他是見不得我為一個死去的人傷他最好的兄弟太深的,韓小姐,你既然知道得這麼多,那麼不如你來告訴我,除了這個結局,還有什麼更好的結局?」
韓梨張了張口,下意識的道,「這本來就跟你們的感情無關……你恨四年前他選擇袖手旁觀,讓那個案子打了死結,可是他是為了……」
「不是。」
她還沒說完,就被晚安輕輕懶懶的打斷了,「換了我只要我能我也會那樣做……有什麼好恨的嗎?」。
韓梨看著垂首的女人,「那為什麼……」
她沒繼續問下去,因為忽然就明白了。
女人從來就不是用道理在談情說愛,如果有恨,那也是從愛衍生而來的。
搖搖頭,韓梨看著她低低的笑,「顧先生不會讓你離開的,哪怕他重傷在床。」
不說顧先生,即便是薄錦墨,這些事情因他而起,他不會看著這位慕小姐在這個時間離開的,看他剛才的態度就很清楚了。
晚安身子往後仰,靠在沙發里,手擱在桌面沒有說話。
「不是我有多光明磊落不屑趁虛而入,只不過我覺得即便我這麼做了也不會有什麼效果,顧先生愛你取決于他,而不在于你怎麼做,更不在于我做些什麼。」
晚安歪頭,「為什麼這麼說?據我所知,韓小姐是這些年他身邊第一個有機會靠近他的女人,已經很破例,很特殊了。」
這話听著……倒是有些叫人心動。
韓梨抿唇兀自的笑,她之于顧南城也算是女人的話也許還真的能搏一把,可她對他只是個醫生而已。
一個性別女的醫生。
她沒說話,晚安已經站起來了,她一條腿邁出了座位,側首朝她微微的笑,「既然他是為你出的車禍,那麼出于道義,韓小姐也有責任照顧他的,是不是?」
「你不問問車禍是怎麼發生的?」
「嗯……今晚天氣晴,我覺得他也不會因為走神或者意外而出的車禍,大概是有些事情不願意給我知道。」
「你介意?」
「沒啊,我也有些事情是不想讓他知道的,不奇怪。」
晚安剛剛轉了身,迎面就站著兩個跟著她的保鏢,「薄先生吩咐了,慕小姐談完後帶您回顧總的病房。」
晚安冷淡的看著他們,沒說話。
其中一個人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垂首,低聲道,「慕小姐,您還是好好配合吧,在這樣的場合動粗您也不好看。」
晚安還是跟著他們回去了。
薄錦墨仍舊守著,人坐在沙發里,低著頭看上去在出神。
她站在燈光下,洋洋灑灑的長發披散著,「你逼我守著也沒有用,我不會照顧他的。」
薄錦墨冷冷的盯著她,「他跟韓梨沒關系。」
「呵,」她雙手環胸,淡淡的笑著,「是麼。」
「是。」
「我累了厭倦了就是想跟他分手了,這個世界跟你們姓麼,我還沒有分手離開一個男人的權利?」
薄錦墨看著她,冷笑,斯文的眉目透著狂妄,「權力你有,只不過沒這個本事。」
晚安涼薄的笑,「你不是很了解我,你不覺得我留在他的身邊比離開更能折磨他?」
男人靠在沙發上,隱在光線的陰影里,眉目間有一片恍惚,不過也就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他很快漠然的笑出聲,「你怎麼知道他是願意讓你離開,還是心甘情願的讓你折磨?」
折磨麼。
薄錦墨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被折磨是不是比過于無趣來得有意思些?
晚安咬住唇,閉了閉眼。
薄錦墨從沙發里起了身,從她的身側走過,「守在病房,一步都不準離開,讓他第一眼看到的必須是你。」
說罷,他徑直離開,把門關上。
晚安抬起手臂,十指把長發往後梳,一瞬間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
薄錦墨派了兩個保鏢在門外,當真一步都不準她離開。
顧南城是第二天早晨醒來的,彼時她窩在沙發里,抱著抱枕還沒有醒來。
直到有護士開門進來,她一下被這細微的聲響驚醒了。
緊跟著,男人低低啞啞的嗓音響起,「晚安。」
晚安回過神,意識也慢慢的清醒過來,全身酸痛。
護士例行檢查,詢問了幾個問題,又囑咐了晚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便安靜的離開了。
顧南城聲音沙啞,「你昨晚睡在沙發上?」
女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淡淡的道,「是啊,我不肯,薄錦墨派人把我關在這兒。」——
題外話——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