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真的特別不喜歡她跟顧南城有絲毫的接觸。
盛綰綰垂著眸,仍是托著腮,仿佛在思考。
顧南城視線掃過他們,淡淡一笑,出聲打破這短暫的僵持,「既然你送笙兒去醫院,那我順便送盛小姐去畫室或者商場,算是……午餐的答謝?」
陸笙兒冷淡的道,「我不想跟他待在一起,既然盛大小姐這麼想讓他送,那就讓他送好了。」
靜默片刻,她看著顧南城扯出幾分牽強的笑,「還是說,盛大小姐這些年越來越漂亮,要把所有的男人都迷住了?妲」
這個所有的男人特指的誰,連盛綰綰都听出來了,更別說其他的兩個男人。
薄錦墨眼神尋常的看向陸笙兒,透明的鏡片在光線下反著光,無法看清楚他清晰的眸色,語調很淡,「你跟我鬧脾氣,確定要把南城扯進來?你看不到他並不想牽扯到我們中間?」
陸笙兒有些難堪,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顧南城,直接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好,是我不知輕重了,既然如此,你們都去送盛大小姐好了,我可以自己打車。禾」
說著,就邁著有些凌亂的步子的走了出去。
顧南城睨向那冷漠的男人,「她是女人,你不會讓著她點?」
「是不能讓的事情。」
顧南城又看了他一眼,還是起身追了出去。
盛綰綰看著他們背影消失的方向,好一會兒才望向微微垂首的男人,「讓你的情敵去追她,你就這麼放心?」
薄錦墨起身離開,側臉冷峻,沒有搭理她。
但他走的方向並不是別墅外,而是上了樓。
他們之間排著的問題,還遠遠沒到面對顧南城,就已經堵死了。
吃完飯,她一個人盤著腿坐在客廳的沙發里玩手機,跟晚安發短信。
薄錦墨不準你跟顧南城產生任何的交集……他對你的佔有欲會不會來得太狂妄了?
盛綰綰盯著這條短信看了五分鐘,然後默默的編輯了一條回過去,……你確定這佔有欲是對我,不是對他的兄弟?
……
……
性取向未名的男人,我懷疑他很久了。
你懷疑他取向很久?!
從他青春期至今,我沒看到他有分泌荷爾蒙的時候。
他……還是很男人的,你表這樣說他-0-|||
沒出息,他喜歡陸笙兒,你不覺得他跟陸笙兒之間少了點什麼嗎?喜歡別的女人不可怕,喜歡別的男人才可怕。
盛綰綰盯著手機屏幕,直到它暗下去她也仍舊呆呆的。
直到頭頂低沉淡漠的嗓音突然響起,「不是要去畫室?」
她一驚,手里的手機直接跌了下去,掉落在地面上,啪的一聲。
薄錦墨低頭看她一臉呆滯,皺了下眉,「去還是不去?」
「你不是要陪陸笙兒去醫院復診嗎?」。
「我去了她也沒法好好復診。」
盛綰綰大概能猜到,他如果真的去了,她估計又要跟他鬧脾氣不肯配合。
「哦,」她俯身把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我去。」
急急忙忙的把腳放下來,又穿好鞋子才站起來,「走吧。」
薄錦墨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沒有動。
她有些困惑的問道,「怎麼了?」
他側過身,淡淡道,「去畫室,空手?」
「哦,」她抬手模模頭發,「我回去接畫具,你等一下。」
說完,又轉過身往樓上跑去。
薄錦墨轉過身,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徹底的消失在樓梯口。
等她抱著她的東西又匆匆忙忙的跑下來時,在客廳沒看到他人,呆了呆,難道沒等她走了?
不會的,他說了要順路帶她就不會一個人走了。
跑到花園一側的停車坪,她果然看見黑色的車仍舊停在那里,架著眼鏡顯得斯文溫和,又因氣息過于的淡漠而顯得無法接近的男人靜靜的倚在車門上,眼神幽深,不知道在看著什麼,站在午後的陽光下透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深藏于骨的……孤寂?
「我拿好東西了。」
听到聲音,他才收回視線,低頭看著她的臉,本就嬌艷的臉蛋紅撲撲的,額頭上還有一層細密的淺淺的汗水,唇扯了扯,「你跑什麼?」
「我……」她喉嚨忽然有些干澀,「我怕你遲到。」
薄錦墨已經把車門拉開了,淡聲道,「幾分鐘而已。」
她抱著手里的包,沒有上車,「你真的要載我?」舌忝了舌忝唇,她干巴巴的道,「我不會為了其陸笙兒而跟她說的,所以如果這是你的目的會落空的。」
「……」
男人斯文俊逸的臉面無表情。
半響,他順手把車門又給關上,「那你讓司機送。」
說完就要上車,盛綰綰立即又重新自己把車門拉開,然後迅速的鑽了進去,又把車門帶上了,動作迅雷不及掩耳。
等薄錦墨坐上了駕駛座,她已經把安全帶也綁好了,挺直著背脊坐在那里,「去公司跟去我的畫室很順路。」
男人手搭上方向盤,從後視鏡里瞥了她紅艷艷的臉蛋一眼,閉了閉眸,沒吭聲搭理她,直接發動了引擎。
她身體一軟,很沒形象倒在車的後座上。
薄錦墨看著後視鏡里消失的人影,淡淡出聲,「慕晚安是安城第一名媛,從吃到坐到睡都是嚴格遵從淑女的標準,你成天跟她待在一起,怎麼還是滿身暴發戶的氣質。」
盛綰綰,「……」
「剛才顧南城還叫我盛小公主呢。」
「他對女人都是這樣。」
盛綰綰眨眨眼,她怎麼覺得他在抹黑他的好兄弟呢。
她跟那男人雖然不熟,但也清楚他不是什麼熱絡有好的男人,今天大概也是看她是女主人,出于教養和紳士風度而已。
她哼了哼,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手指有習慣性的玩著自己的長發,懶洋洋的道,「一般遇到這種事情,我們只會相互鄙視。」
薄錦墨大概是很敷衍的回了兩個字,「是麼。」
安城人人都說,盛綰綰跟慕晚安能做閨蜜,是一件至今未解的都市謎團。
慕晚安是堪比教科書的學神,名媛,淑女,有最好的教養,盛綰綰基本就等于她的反義詞。
「是啊,不然我們怎麼會相互看不順眼很多年,」她躺在後面兒,倒是很有興致跟自己喜歡的男人難得如此清閑的聊天,「我跟她很不一樣,但人跟人之間,很多時候都沒有對錯,只有差異,接受這一點,只要沒有本質上的對峙,做朋友很簡單啊,畢竟我性格這麼好。」
她跟晚安的那些看上去的不同,基本不會影響到她們的相處。
更重要的是……晚安骨子里就不是真名媛啊她內心那麼黑暗。
薄錦墨再抬眼看後視鏡,里面仍然只有兩邊的車流,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把視線收回,重新看前面。
修長而有力的手指逐漸纏上方向盤,他眼神一動不動的看著前方,心平氣和的道,「看來人跟人的關系,你比很多人要了解得透徹,既然如此,你在我身上白花這麼多力氣的理由是什麼?你真的認為,付出多少,就該得到多少嗎?」。
後座的人沒有出聲,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而薄錦墨也沒有再問第二次。
好久,久到他認為自己問了個無聊的問題,剛才那些話她說不定只是在哪個地方看到然後復制給他听,她的聲音又響起了。
「薄錦墨,你好像是個特別喜歡用腦袋思考所有的事情的人,恰恰我跟你相反,我覺得如果什麼事情——尤其是愛情都要在腦子里過一遍,這樣不是很無趣嗎?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因為喜歡你所有對你好想要佔。」
女孩的嗓音嬌軟的像是午後的陽光,「你怎麼聰明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邏輯都整理不清楚,喜歡你所以才想得到,並不是因為付出才必須要得到。」
話音落下之後,她便安靜的像是睡著了。
薄錦墨唇齒間溢出低到沒有聲息的音節,呵。
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是這麼想愛情的嗎?
可是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如果付出,那就必須要得到。
車停在一棟寫字樓前,車熄火好幾分鐘,後面也仍舊沒有死後的動靜,他捏了捏眉心,推開車門下了車,又走了幾步將後座的車門拉開。
年輕的女孩微微蜷縮著肩膀,像是躺在自己的長長的卷發中,陽光從他的身後照過來落在她的臉上,肌膚細膩而白皙,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安然的像是睡美人。
跟他待在一起,睡著了。
手指微曲,扣在她的腦門上。
力道不輕不重,盛綰綰還是懵懂的打開了眼楮,有些惺忪的看著逆光而立的男人,喃喃的喚道,「薄錦墨……」
他穿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全都熨帖得一絲不苟,鏡片反著光,英俊迷人,初秋的金色光線把他勾勒得像是電影鏡頭里走出來的男人。
薄錦墨的手臂搭在車門上,低眸淡淡瞟著她,「你念書也就比文盲好一點,學畫畫就是這個態度,睡在畫室里比睡在家里的床上要舒服?」
開口就知道他是活生生的薄錦墨……
盛綰綰一下子坐了起來,透過車窗看到外面的寫字樓,「到了?」
她拿起包就下了車,被他這樣盯得渾身不自在,不甘心的咕噥道,「上午累到了,飆車是身心俱疲。」
她一想到晚安要被顧南城逮到就頭大。
「身心俱疲?我看你玩得太嗨。」
盛綰綰有172的身高,但是眼前的男人還是比她高出了一截,他搭在車門上的手臂也沒有收回,就這麼杵在她的面前,落下的陰影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被這麼質問,氣勢顯得很弱,「沒有。」
「沒有?」他手指挑起她的下顎,低低涼涼的笑,「還是你已經長大了,開始懂得有意無意的勾一引男人了?家里來了男人,你都要特意換條漂亮的裙子,十七歲還沒到發一情的時候吧,嗯?」
盛綰綰,「……」
她低頭看了眼身上穿的裙子,這不過是她無數條裙子里很普通的一條,她裙子太多所以重復的次數不太多,但也絕不是第一次穿。
「我換條裙子……你說我發一情?薄錦墨,你別把你腦子里那些齷齪的念頭潑到我的身上。」
冰涼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他低頭,氣息吹拂了下來,低低的嗓音仿佛落在她的耳邊,鑽進她的耳蝸,「最好是,我已經提前警告過你了,不要試圖沾染南城……更不要主動勾著他說話。」
盛綰綰看著他的眼神,震了一下,喃喃的道,「你瘋了嗎?」。
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去上課。」
說罷抓著她的手臂把她扯了出來,然後關上車門,最後越過她回到了架勢坐上,車子很快重新發動,離開。
…………
雖然薄錦墨說他全權處理,而且看上去他好像也已經都處理掉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晚安這幾天都沒有出現在學校,更沒去她家。
晚上吃了飯洗了個澡,她跟晚安通了個電話,心情指數還是不佳,于是下了部喜劇,抱著筆記本準備去花園里看。
外面空氣好,可能是種別樣的體驗。
抱著沒什麼重量的筆記本,踩過別墅到處安裝著的燈光,還沒到她想去的地方,就听到激烈的爭吵聲。
準確的說,是陸笙兒的聲音。
她站定腳步,順著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看見薄錦墨跟陸笙兒兩個人站在斑斕的樹影下。
他們好像感情很好,但是吵架的次數也實在是頻繁。
有些事情她偶爾听到也無法理解是怎麼吵起來的……一定是她性格太好。
「我說了,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要離開這里?我都能離開,你究竟有什麼舍不得的?」
陸笙兒抬著頭,看著冷靜而一言不發的男人,「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其實就是想留下來,最好是娶了盛綰綰,然後名正言順就可以不費任何力氣的繼承盛家,達成你的願望?!」
薄錦墨的身影仿佛要融合在這冰涼的夜色中,嗓音里也帶著涼涼的譏誚,「你覺得,我需要這樣做?」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跟她一直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