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連續幾天的大雨居然也在黑夜來臨時緩緩的散了,毛毛細雨,已經不足為懼。
一行人馬從鐵城官府出發,前後騎在馬上的護衛舉著火把,緩緩的朝著黃江的方向而去。
馬蹄聲踢踏,車輪軋軋,寂靜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不時的,有兩聲雞叫響起,叫的聲音不大,更像是不舒服想掙月兌時的嗚咽。
穿過了大半個鐵城,人馬靠近黃江,江水滔滔,震耳欲聾。听這水聲,好似它們要將整座城都覆蓋沖垮了一般。
兵馬駐扎黃江岸邊,無數個火把亮著,蔓延出去很遠,在這黑夜里一個一個恍若星子一般。
馬車緩緩停下,下一刻,魁偉的身影從馬車中走出來,立于車轅之上,他恍若一座孤峰,風雨不懼。
環視了一圈,申屠夷隨後轉身,將另一個嬌小的身影扶了出來。
披著披風,兜帽罩在頭上,葉鹿懷中還抱著一只紅公雞。它剛剛一年,體型倒不是很大,只不過它被抱著似乎很不適,一直在動。
申屠夷攬著她下了馬車,地上泥濘,每走一步都有些艱難。
所幸申屠夷攬著她,葉鹿自己也無需用什麼力氣,否則依據自己當下的情況,什麼都看不見,即便知道躲避障礙,也還是會摔跟頭。
「申屠城主你回來了,葉姑娘,你沒事吧?」朱北遇的聲音從前頭傳來,隨後便听到了他的腳步聲。
「我沒事,朱大少爺,你身體可還好?」葉鹿听他的聲音便覺得透著一股疲乏。
「還好。贏顏沒有欺負你吧?」朱北遇走過來,他一襲勁裝,但都是雨水,而且臉上透著疲憊,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
「沒有,他現在也忙著疏通黃江呢。眼下情況怎麼樣?這水里有東西,萬萬不能踫,而且也不要再下水了。你盡快的回家一趟,用艾草水泡個澡。」抱著那躁動不安的紅公雞,葉鹿伸出一只手。
朱北遇看了一眼她的手,又掃了一眼申屠夷,然後也伸出手。
抓住他的手,粗糙冰涼,手指動了動,葉鹿皺起眉頭,「你的手破了?」
「嗯,沒事兒,小傷。」朱北遇點點頭,不覺得有什麼。
「你手傷了之後是不是又踫過水?這樣吧,朱大少爺,你盡快的回去泡澡。然後,這幾天不要吃東西,就喝艾草煮水。」放開他的手,葉鹿幾分焦急。
「這是為什麼?」朱北遇不解,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傷口,有兩天了,但是這兩天他一直在忙,手總是踫水,所以它們也沒有愈合。
「你必須听我的,這里有我們,你馬上回去,不能耽擱。」葉鹿加重語氣,無法商量。
「朱大少爺,這水里的確有不干淨的東西,你踫過水,手又傷了,很可能染病。听她的盡快回府,這里我可以代你調度。」申屠夷開口,聲線低沉,讓人無法質疑。
朱北遇想了想,隨後點頭,「好,麻煩申屠城主了。」
听著朱北遇的腳步離開,葉鹿深吸口氣,「下午買來的艾草都扔到江里了麼?」
「嗯,都扔進去了。整個鐵城的藥房,還有各家各戶春天時存下來的艾草,大約四車。但,即便是這些還是不夠。」申屠夷眉頭微皺,看著滔滔的江水,他黑眸之中無限憂慮。
「不夠。你的人在各城收買,還得通知他們速度快一些,數量差不多了就扔到黃江里。」抱緊懷中的紅公雞,葉鹿順著申屠夷的力道,緩緩地走上大壩。
這江邊的大壩是近些日子在朱北遇的帶領下建起來的,雖然時間緊促,但是大壩建的很結實。
因為水位還在上漲,這大壩也仍舊在加高,立于大壩之上,看著下面滾滾江水,不由得幾分暈眩。
但葉鹿現在看不見,反倒是有看不見的好處,听著聲音,她在大壩上走了幾步,隨後忽然開口道︰「就在這兒。」
申屠夷停下,一只手始終繞過她的後腰攬著她,大壩太高,而且不平整,一個不穩很可能會掉下去。
「匕首。」伸出一只手,葉鹿另一只手抓著紅公雞的翅膀,那紅公雞似乎知道即將發生什麼,很是不安的在叫。
申屠夷將匕首放在她手里,葉鹿捏住,然後緩慢又準確的放在那紅公雞的脖子上。
紅公雞扭著頭亂動,葉鹿自是有感覺,手起刀落,匕首極其鋒利,紅公雞的頭隨即便被削了下來。
血噴出來,葉鹿伸直了胳膊,那鮮紅的血掉進滾滾江水之中。
沒了頭的紅公雞身體在抽搐,不過隨著血越來越少,它也緩緩的安靜了。
申屠夷看著,面色平靜,心下倒是幾分佩服葉鹿的勇氣,現在居然敢殺雞了。
感覺到紅公雞的血流盡了,葉鹿便松開了手,紅公雞直接掉進了江水之中,眨眼間消失不見。
「天亮之前把黑狗血也扔進黃江里,留出來的那些艾草煮水給那些下過水的人喝。這江水太髒了,一年之內不能打漁。」手上還殘留著紅公雞噴出來的血,葉鹿甩了甩手,一邊輕聲道。
「好。」抓住她的手,申屠夷扯出一條絲帕來給她擦拭,動作周到。
葉鹿任他擦拭,雙目緊閉,听著滔滔江水,身心皆在其中。
她現在知道葉洵在世時的感覺了,盡管什麼都看不見,可是靈台卻異常的清明,能听得到一切,能知道一切。
有時候,這一雙眼楮看到的多數為虛假,看不見用耳朵听的時候,卻反倒是真的。
「走吧。」將她的手擦干淨,申屠夷扔掉絲帕,淡淡道。
「嗯。」點點頭,今日的事做完了,等著明日雨過天晴。
俯身,申屠夷一把將她抱起來,隨後大步的走下大壩。
摟著申屠夷的頸項,葉鹿紅唇彎彎,「申屠城主,現在我出門都不用帶腿了,有你就行了。」
「不是省了你很多力氣?懶豬。」申屠夷看了她一眼,盡管她閉著眼楮沒有了往日那靈動的模樣,可是依舊甜美。即便她這樣一輩子,申屠夷也不會覺得無聊。
「那倒是,就是辛苦了申屠城主。」手撫著他頸後的墨發,順滑又堅硬,就像他這個人似得。
「知道就好,記在心里。」申屠夷薄唇微抿。
「是是是,我都記著呢。盡管我看不見,可是關于申屠城主的一切我都記得。尤其是,申屠城主的滿身肌肉。」說著,她的手滑下來,然後鑽進他的披風里,隔著衣料撫模他的胸膛。堅硬的如同大理石,手感超級好。
「別亂模。」她的手在胸膛上游移,申屠夷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沉聲警告。
「小氣。」幾分不舍的收回手,葉鹿倒是貪戀這手感。
直接去往朱北遇的宅邸,葉鹿很是擔心他,那江水里都是病菌,朱北遇的手又破了。再加上之前她在朱北遇的身上看到過不太好的預兆,所以她就更擔憂了。
「你先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朱大少爺。」將葉鹿安置在大廳的椅子上,申屠夷捏了捏她的臉頰,盡管面龐冷硬毫無溫度,可是每個動作都透著柔色。若是葉鹿能看見的話,定然也會瞬間心化成一攤。
「好,一定要他喝艾草水,盡管難喝,但是也得喝。」葉鹿囑咐,盡管朱北遇正氣浩然,邪祟難侵體,但是他太過疲勞,正氣減弱,那邪祟就很容易鑽空子。
「等著我。」又模了模她的頭,申屠夷才轉身離開。
丫鬟很快進來,給葉鹿送上溫度適宜的茶水,貼心的擺在她身邊的桌子上。
葉鹿閉著眼楮,右手不斷的握緊又松開,外面雨聲已經沒了,一夜的時間天上的烏雲就能散了。
眼楮很疼,試探著想睜開眼楮,可是剛剛掀開一條縫她就受不了了,沒辦法再次緊閉。
之前勉強的睜開眼楮,盡管很疼,可是依稀的有些朦朧光。她不清楚這是不是要復明的前兆,但是那臭藥總是有些作用。
現在想想,或許贏顏找到的那個大夫真有點本事也說不定。
若眼楮真的會好,她倒是真的要感謝贏顏了。
但轉念一想,這都是他欠她的,搶走了她兩條命,他本就應該還債。
兩刻鐘之後,申屠夷才回來,听見聲音,葉鹿抬頭面向大廳門口的方向,「怎麼樣了?」
「朱大少爺似乎有些風寒,大夫已經過去了。艾草水他已經喝了,還在繼續喝。」申屠夷也不禁有些微擔心,朱北遇如此情況都倒下了,尋常人怕是更不能抵擋了。
「將官府的香爐搬來,搬到他的臥室,今晚我不睡了。」葉鹿站起身,她要盡全力幫助朱北遇。
看著她,申屠夷略遲疑,隨後點頭,「我陪你。」
「好。」就知道他不放心,他說陪著她,她也不反對。
官府的香爐很快的被送了過來,申屠夷扶著她走進朱北遇的臥室,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艾草味兒,很清新,但是若煮成水來喝的話,味道可不清新。
「朱大少爺,你覺得怎麼樣了?」听得見朱北遇的呼吸聲,有些虛弱。
「還好,沒什麼大事。」朱北遇的聲音傳來,他躺在床上,臉色發白。
「你躺著別動,我給你看看。」順著申屠夷的手走到床邊,葉鹿伸出手,那邊朱北遇也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熱,就像發燒了一般,葉鹿皺起眉頭,然後握緊了他的手。
「還要繼續喝艾草水,不要停,喝不下去也要喝。不然的話,你這身體怕是要抵抗不住了。申屠夷,得把所有下過水的人隔離起來,需要大量的艾草煮水,否則這病癥怕是要肆虐傳播了。」葉鹿抓著朱北遇的手,盡管她什麼都看不見,可是她也感覺的到,他始終都在看著她。
「好。」申屠夷扶著她坐在床邊,隨後快步離開。
「葉姑娘,你是說我染上了瘟疫?」朱北遇也听懂了,自己這病會傳染。
「嗯。不過你放心,只要今晚能將這邪祟趕走,你就沒事了。」手游移至他的手腕,葉鹿輕輕地捏著,他正氣浩然,正在與之搏斗。
「我的確覺得不對勁兒,忽然間的,身體就沒力氣了。」盡管不經常得病,可是風寒朱北遇還是了解的,不是這樣的。
「你要堅定,我幫你。盡管,我也不是很清楚能否成功,但若不成功的話,我還有另外的法子。」葉鹿輕聲的說著,皆是安慰。
「用什麼法子?」朱北遇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歷史上,但凡有瘟疫,便尸橫遍野,很少有人能死里逃生。
「我的命還有很多,送給你一條唄。」葉鹿放開他的手,她能想到的,也只有這個了。
看著她,朱北遇有片刻的失言,「謝謝。」
「客氣什麼?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友誼厚重,一條命不算什麼。不過,眼下怕是也用不到這個法子。但不管用什麼法子,你都得記著,別忘了到時謝謝我。」葉鹿笑眯眯,盡管閉著眼楮,可仍舊甜美如蜜。
「好,定然重謝。」朱北遇笑,不過笑的沒什麼力氣。他臉色發白,而且額上沁出冷汗,眼底有些發青,正常的風寒根本不是這樣的。
起身,葉鹿慢步走到香龕前,這房間她雖是沒來過,但是擺設極少,簡單干淨,沒有障礙。
模出三炷香,葉鹿緩慢模索著點燃,舉過頭頂,拜四方。
朱北遇躺在床上看著她,她很認真,他也很認真。
片刻後,申屠夷回來了,朱北遇收回視線閉上眼楮,通身無力。
葉鹿盤膝坐在放置地面的蒲團上,香火飄渺,滿布這房間的每一處。
于她身邊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申屠夷面無表情,黑眸恍如深淵,將一切都收攏其中。
房間里沒人說話,安靜的好似都睡著了一般。
半晌後,勁裝護衛腳步無聲的走進來,走至申屠夷身邊,俯首低聲的說了些什麼,然後快步的離開。
申屠夷臉色微冷,看了葉鹿一眼,他什麼都沒說,甚至沒有分毫動搖。
不過片刻,又有護衛進來稟報了些什麼。
修長的手放置在椅子的扶手上,他緩緩收緊,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驀地,那邊葉鹿身體一動,「皇上不行了是不是?」
看向她,申屠夷幾不可微的蹙眉,「嗯。」
「你要回去麼?」申屠夷對那老皇帝,估計沒有什麼父子之情。但,沒有感情還有感覺在。
「眼下黃江水患,朱大少爺又染病,我不能離開。太子在帝都,一切都由他來處理。」顯然的,申屠夷是不會回去的。
葉鹿點點頭,「不回去也好,這里更需要你。」
蹙起的眉頭舒展開,申屠夷無聲的嘆氣,那久居宮中的人終于要走了。
「明日陰雲散開,瘟疫將至,咱們這邊應該沒什麼大事兒,但大晉,怕是躲不過了。贏顏這廝十分自大,不過這次我決定幫他一把,將這瘟神徹底送走。」葉鹿說著,意思明顯。
「你要我聯系贏顏?」申屠夷幾分不悅。
「若是他們大晉瘟疫泛濫,于我們沒有任何好處,說不定還會將瘟神再次引過來。所以,還是徹底送走為好,明日一早太陽出來,贏顏就該頭疼了。他不會主動來求我,但是咱們給他投去金枝,他定然會接。」將瘟神徹底送走,她就可以專心的對付衣築了。
「接下來呢?」申屠夷看著她,面色無波。
「當然是要報酬了,給我報酬我才會做事。若是不給的話,那我只能當做不知道了。」听申屠夷那語氣,她要是說什麼都不要,估模著他會氣的要死。
聞言,申屠夷似乎滿意了些,「下過水的人已經被全部隔離起來了,但是艾草不夠,還需再等等。」
「不用擔心,有人給咱們送艾草來了。」深吸口氣,嗅著香火味兒,葉鹿只覺得靈台清明,渾身輕松。
「誰?」申屠夷幾不可微的揚眉,這一個動作,讓他瞬間變得幾分邪惡。
「楊城主。」彎起紅唇,葉鹿很是滿意。她幫他算哪天行房生兒子,他這就來報答她了。
「來的正是時候。」申屠夷深吸口氣,因為這香火味兒,他心里也很安定。
「放心吧,事情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葉鹿很滿意,都說事在人為,正是如此。
那邊床上,朱北遇睡著了,按理說他功夫不低,便是睡著了也定然十分警醒。可此時此刻葉鹿與申屠夷在說話居然都沒打擾到他,可見他的確是撐不住了。
「申屠城主,你去試探一下朱大少爺是不是還很熱?若是還熱,就把他叫醒喝艾草水。」葉鹿撐著地毯站起身,又點燃了三炷香。
起身,申屠夷走過去,稍稍試探了一下,「熱。」
「讓他喝水。」葉鹿朝著四方拜了拜,然後將那三炷香插在了香爐里。
將朱北遇叫醒,申屠夷把裝滿了艾草水的碗遞給他,即便不好喝,此時也不得不喝。
朱北遇一口氣喝光,從他的表情就看得出這艾草水相當難喝。
「什麼時候溫度下來了,朱大少爺你就起床去方便,將肚子里的東西排干淨了,就沒事了。」重新在蒲團上坐下,葉鹿囑咐道。
「好。」朱北遇略無力的回應了一聲,隨後便又閉上了眼楮。
申屠夷幾不可微的皺眉,看著朱北遇的狀態,倒是幾分憂慮,畢竟從未見他這樣過。
身處同一個位置,即便染病也不會臥床不起,便是強撐也要撐著。如今朱北遇這個模樣,顯然是撐不住。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床上的朱北遇也時醒時睡,但,他身上的溫度倒是降下來了。
「快,叫人進來扶著他去方便。」葉鹿計算著時辰,天快亮了。此時大壩那邊應該已經將黑狗血撒進了江中,烏雲要散了。
朱北遇的護衛很快走進房間,扶著他離開臥室,動作迅速。
那麼英挺的一個人,如今走路都得需要人扶著,不止葉鹿心下不舒服,申屠夷也幾分不適。
「楊城主會在何時進城?」將長時間坐在蒲團上的人拽起來,申屠夷淡淡道。
「太陽出來吧。」此時還在路上。
「來人。」攬著她,申屠夷揚聲,片刻後護衛走進房間。
「一人去城門迎接楊城主,將他帶來的艾草送到隔離大營,盡快煮水給下過水的人喝,不得耽誤。」冷聲命令,護衛領命後便快速離開。
「這會兒也沒什麼需要我做的了,不過,皇上病危,我這個國師不在,也不知會不會有人嚼舌根。」抱著申屠夷的腰,葉鹿很是疲乏,一晚上坐在這兒,她兩條腿恍若灌了鉛。
「到了他該死的時候,大羅神仙來了也不管用。再說,現在黃江水患全國都知道,你在幫忙,是在為百姓做事。不如你去民間問問,你是去為皇上祈福得到的贊譽多,還是平定水患得到的贊譽多。」申屠夷聲線冷淡,老皇上的生死于他來說好像只是鴻毛一般。
「好吧,我明白了,申屠城主說的對。唉,眼下我還差四個特殊命格的人沒找到呢,就被這水患纏著至今,衣築這老王八當真有能耐。盡管我以前不承認,但是現在的確佩服他。」不止她在成長,衣築其實也在成長,道行越來越高。
「若是你贏了他,那麼就真的天下無敵了。」彎身將她橫抱起來,申屠夷再次代替了她的雙腳,只要有他在,葉鹿完全可以把雙腳放在家里。
「天下無敵不敢說,而且本領越高,承受的也越多,我怕到那個時候,我會連孩子都生不出來。」物極必反,她很了解。
看著她,申屠夷眸子微動,「那就不生。」
聞言,葉鹿不禁笑,「那可不行,我家申屠城主心心念念要生兒子呢,不和我討論如何讓我在新婚時不害怕,反倒先惦記兒子,可見他心里有多想生兒子。我呀,就是拼了命也得生。」
「原來你在害怕。」低頭,申屠夷在她額上親了親,幾分揶揄。
葉鹿縮了縮肩膀,「怕很正常啊,我又沒試過。」而且,他那麼‘雄偉’,她激動並害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