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修亞手中那兩把可以稱作彎刀也可以稱作短劍的武器,長度是非常適合藏匿的設計。但起碼比對手那把手槍要長出不少,理論上硬踫硬的情況下武器較長較重的一方佔有優勢。可現實是無論約修亞做出多少次重擊,別說劃破對方的皮膚,就連憑武器優勢砸飛黑色裝飾槍都沒能做到。那把短小的武器就像牢牢粘在男人的手中一樣,怎麼都無法讓其掉落。
萊維開始反擊。雖然尚未模清少年的底細,但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揮霍。上條三人在黑霧中杳無音訊,歐莉安娜-湯森的實力他在依文的戰斗中稍微見識過一些。沒有一次重復的多變魔法,就算上條神奇的右手真的能夠消除一切超自然現象,也總會有難以應對的時候。眼前這片籠罩了一個半圓形空間的黑霧就是很好的例子,如果只是普通的魔法,理應在上條沖進去的瞬間因接觸到他的右手而消失,就跟依文使用的幻術一樣。事實上那片黑霧雖比較稀薄,其存在並未有分毫消散的跡象。可見所謂的「幻想殺手」,必定有它局限的地方。如果歐莉安娜能夠發現這點,並加以攻擊。排除掉堪稱絕對防御的上條當麻後,不久前還重傷倒地的土御門與史提爾,將會面臨很大的危險。
不能再等了。
當對手的雙刀再次如毒蛇的兩顆獠牙刺來時,萊維發動他標志性的瞬移,進擊的兩顆獠牙猛地失去了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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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色的短發被風吹得向後飄著,夢夢背後插著一雙蝙蝠似地小惡魔翅膀,像個滑翔機一樣高速掠過幾棟只有一層的碉堡型建築。
第二十三學區的佔地實在太大,而且一成不變的風景,導致她飛了半天都難以發現任何值得關注的東西。
伊芙負責的搜索方向和萊維依文幾乎相反,在另一邊是聯通其他學區的情況下,夢夢選擇了跟萊維他們有些偏差,但還算靠近的區域。
跟伊芙分開後,這位銀河系的第三公主曾想過偷偷往萊維他們那邊跑,裝作搜索中偶遇的樣子跟他們匯合。但考慮到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她並非任性嬌蠻的某些千金小姐,夢夢內心稍微權衡了事情的輕重後,還是決定認真地幫助萊維找到目標。
她曾試過利用自己可以飛行的優勢爬升到高空借住俯瞰的便利。可惜剛往上升了沒多久,就引起了無人直升機的注意。為此夢夢浪費了不少時間,才終于擺月兌掉那些鋼鐵螺旋槳機器的追蹤。看來第二十三學區的自動防衛系統,並未因方便此次行動而全部停滯,仍保有最低限度預防大規模入侵的設備。
這種情況下,夢夢的飛行能力變得只剩下趕路的方便而已。二十三學區多數地方的視野都極為遼闊,比如萊維負責的區域。夢夢所在的地方也差不多,只是低矮的一層建築物較萊維那邊多了一些。
剛甩掉無人直升機的時候,夢夢曾打過電話給伊芙,得知她那邊到處都是密集的研究所和防御設施,相比起來,是三組人之間最麻煩的區域。對此夢夢很有點幸災樂禍,「使徒十字」的使用需要配合天象,那麼一個沒有遮蔽物的良好觀星場所才是適合發動的地方。從這點上看,夢夢所在的位置顯然比伊芙那邊可能性要大得多。一想到自己能夠幫到萊維,粉紅色的公主就忍不住高興。
所謂的愛情,有時就是這麼簡單、這麼突然。夢夢是一位感性的少女,但她並不缺乏理智。她知道什麼是沖動,什麼是真正的一見鐘情。她也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那個男人,對夢夢來說,只需要知道自己的心情就足夠了剛來到這個星球時,她曾經迷茫過,曾經憂慮過。但適應能力極強的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人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找個目標,不是麼?
夢夢就是這麼想的,她劃過黃昏的身影,顯得非常地輕靈、非常地快樂。
「咦?」
四通八達的地理狀況反倒令人容易迷失方向,夢夢正懷疑自己是否偏離了一開始的航線,準備拿出手機對照伊芙發送給她的地圖,一團黑漆漆的薄霧忽然映入她的視線。
很奇怪的霧。先不論為什麼能在飄著微風的情況下聚集在一地久不散去,光是那團霧氣的顏色就令人感到詭異。淡淡的黑色,並不淺,而是淡。就像女性貼身衣物常常會用到的黑色薄紗似地。
可眼前這片黑霧,卻又不像絲質的薄紗那樣能夠透過去看到里頭的東西。從遠處看範圍好像超過一個運動場的黑霧里到底藏著什麼,在夢夢飛近的途中並未變得清晰。
反而是那團黑霧的另一端某些聲音漸漸傳進夢夢的耳朵里。
‘金屬踫撞的聲音,速度好快!是他遇到敵人了?’猛地一振翅,粉紅色短發的少女像一架俯沖的戰斗機,帶著破空的聲音降落在黑霧的邊緣。
「夢夢-貝莉雅-戴比路克。」
「哇!!!」
剛準備落地,旁邊一個聲音嚇得夢夢腳底一滑,差點沒丟臉地摔倒在地。她連忙整理弄亂的衣服和裙擺,同時跳開兩步。
「伊芙小姐?」
「我不喜歡你這個稱呼的方式。」
站在一旁把手輕輕放在黑霧外側的伊芙,就像稀薄的空氣一樣令人沒有實感。夢夢深知這位外表稍顯冷漠但仍然十分可愛的少女是首屈一指的殺手,但她從沒想過對方可以將暗殺的基本技巧使用得如此出神入化。明明就站在那里,卻直到她開口夢夢才察覺她的存在。夢夢不得不承認,若兩人現在敵對,自己現在恐怕已經被偷襲得手了。
「不喜歡?那小暗小姐呢?」
難道是真名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叫的設定?夢夢古怪的小腦袋轉起了亂七八糟的念頭。
「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
原來只是不喜歡太拘謹的敬語?夢夢忽然覺得自己和這位一見面有發生摩擦的少女殺手,關系有了好轉的跡象。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喜訊,對她籌措中計劃的大好消息。
「好吧,伊芙。」
夢夢指了指身前的那片黑霧形成的牆壁。
「進不去嗎?」。
殺手需要謹慎沒錯,但這並不代表膽小的人能夠在這一行里干出好成績。夢夢不認為伊芙會因未知而猶豫,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了。
「嗯。」
伊芙的右手往前一探,原來她並非輕輕抬著手,而是手掌受到黑霧如有實質般的阻擋,根本無法寸進。
「是魔法,一種初次見到的魔法形式。跟依文還有凜使用的都不相同,與那個歐莉安娜的也有本質區別。」
學著伊芙的動作,夢夢抬起手輕輕伸向那片黑霧。當白女敕的手沒入淡淡的黑色中,立刻就像是踫到了一層柔軟棉絮,無論怎麼使力,都沒辦法捅破這層看似孱弱的防御。
「有什麼辦法嗎?」。
「有。」
伊芙肯定地點了點頭,她比夢夢早了一點到達這里,並非光站著等待同伴的到來。
「要怎麼做?」
「我解析過這層屏障,可以打開一個通道。」
「那就是說等會我趁著你打開通道的時候進去?」
想必那個通道必須要伊芙的能力來維持吧?否則又何須等到自己來呢?
夢夢的猜測沒錯。在她到來之前,伊芙已經反復試驗了好幾次。雖然每次都能順利打開通道,但這個魔法屏障的自我修復極為迅速,若失去她的維持,瞬間就會恢復原狀,速度快得連她都無法趁隙穿過。若是夢夢再不出現,伊芙剛剛伸向口袋的另一只手,就準備掏出手機撥通她的號碼了。
「我進去之後,你呢?」
「我去幫他。」
伊芙扭過頭,仿佛能透過稀薄而又凝聚的黑霧望向另外一頭。
萊維正在那里戰斗,當見到伊芙後,夢夢就知道戰斗的只能是萊維。
「好吧,開始吧。」
紅寶石般的眼楮盯著她看了片刻,金色的長發無風自動,一根一根刺進神秘的黑色世界。
到底是什麼原理呢?夢夢不像她的姐姐那樣擅長發明創造,對科學這方面僅僅是一般女孩之上的水準。當然,這里指的是以銀河系這個廣袤區域中的高科技星球作為基準的平均值,而並非地球這個連太陽系都尚未探索完畢的新興世界。
「要減少消耗,通道只維持五秒鐘,可以嗎?」。
「嗯嗯,夠了夠了,之後你就安心地去幫萊維先生加油吧。」
身前的黑霧逐步變得透明,不像先前那般淡而不透,而是真正開始消散。很快,一個足夠十幾歲少女通過的橢圓形洞被開鑿了出來。
「里面就交給我吧,BYE~」
夢夢對全神貫注的伊芙揮揮手,不見任何動作就收起了背後的翅膀,轉身鑽進那個已經能夠看到和外頭一樣柏油路面的通道里。
隨著伊芙那些變成密密麻麻線纜的金發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漆黑的霧氣再度凝聚起來。她最後看了一眼夢夢進去的地方,張開潔白的羽翼飛向萊維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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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約五百米,金發女子背靠在跑道一側的小型建築物牆上。
歐莉安娜-湯森。
歐莉安娜用兩根細長的手指夾著一片單字卡,靜靜地將卡片放到嘴邊。
「上條當麻!」
「我知道!!」
史提爾大叫的同時,上條已經邁開步子往前沖去。或許是習慣了面對未知的魔法與超能力,又或許是時間緊迫的壓力下得到的勇氣,少年勇敢地朝著隨便一次攻擊都能置人于死地的女人。
奮力揮出右手,上條化身一面盾牌,為身後的兩位同伴抵擋潮水一般涌來的火焰。趁著這個機會,土御門跟史提爾從上條背後分兩路攻向歐莉安娜。
五百米並不算遠,那是高中男生已經不屑于在體育課上挑戰的距離。但是這短短的距離,卻已經足夠魔法師用各種方式來阻礙他們的前進。所以上條跟上兩位同伴後,一直維持在他們中間的位置。無論歐莉安娜攻向誰,他都可以及時援手的位置。
術式發動,歐莉安娜全身發出藍白色的光,她用展示新衣服似地動作輕輕轉動身子。以她為圓心,無形的鐵錘發出轟然的巨響鐘擺式橫掃而來。
上條跑到土御門的身邊揮出右手。啪嚓一聲,卷起柏油路的無形牆壁瞬間倒塌。距離被縮短的歐莉安娜,立刻開始準備新的魔法。而鐵錘掀開的柏油路碎片,則被史提爾手中的炎劍蒸發成淡淡的青煙。
遭受過攻擊連續幾次攻擊的柏油路已經不復先前的平整,仿佛被蹩腳的農夫兒子蠻橫地耕作過般坑坑窪窪。在這樣的地面上對峙的雙方距離還剩三百米。
這樣的情況下,歐莉安娜仍舊微笑著。
「大姐姐我覺得女孩子之間的對戰比較有趣呢,那個黑衣服的結果還是沒來。」
她將單字卡拿近嘴邊,距離還有兩百米。
「我倒下之後,好像還有其他人來增援吧?他們也都沒出現,呵呵,雖然大姐姐我是認為人越多越熱鬧,不過有些人看起來還是非常盡職。」
歐莉安娜的語氣和表情一點都沒有她所說的遺憾,簡直可以算得上愉悅。
「啊哈!能進來的只有你們三個人,這個屏障據說是根據能力強弱選擇抵擋的強度哦!意思就是,你們被看遍了!」
並肩奔跑著的三位少年好像根本沒听到歐莉安娜充滿挑釁的話。上條扭頭看向他旁邊不遠處的土御門。
「電話還沒打通嗎?」。
「不行,這個結界切斷了一切跟外部通信的方法!」
剛進到這片黑霧包裹的區域中,對任務完成比無聊自尊心更看重的土御門就開始嘗試各種方法,希望盡快聯系上應該也在第二十三學區的萊維等人。結果直到現在所有方法都嘗試了一遍,最終確認了暫時只能由他們三位少年應對敵人的現實。
「不過是一個魔法師而已!」
史提爾拿出一張寫著符文的卡片,他已經沖到了手中炎劍足夠展開攻擊的距離。
「嘶!!」
尖銳吐氣聲響起的同時,炎劍直直地朝著女人頭頂斬下。
歐莉安娜哼了一聲,撕破早就拿在手里的單字卡。
籃球大小的水球撞上史提爾的炎劍,卻沒有發生預想中的爆炸。在炎劍有所動作之前,歐莉安娜的水球立刻改變形狀,像一只RPG游戲中常見的史萊姆似地包裹住燃燒著的紅色長劍。
史提爾還沒來得及感到驚訝,水球已經順著劍身攀上他握劍的手腕,沿著手臂到達肩膀,一口氣將他從頭到腳嚴嚴實實地包住。厚度僅有三厘米的水膜,足夠阻擋任何人的呼吸並使他倒下。史提爾放開其中一只握劍的手,死死壓住自己的喉嚨。
「史提爾!」
上條收回準備揮向歐莉安娜的拳頭,一個轉身把右手伸向倒在地上掙扎的史提爾。
「唉呀,大姐姐我才沒敏感到這麼簡單就能滿足哦!」
歐莉安娜直接一腳踢中上條的側月復,趁他身體被迫停下的瞬間聚集全身的力量用肩膀撞向他的胸口。
上條急忙把雙手擋在胸前,到來的沖擊卻是沒有注意到的上方。少年的身體往後倒飛,差點撞上對通訊死心趕上來的土御門。
「粉碎吧!!」
歐莉安娜正準備追擊,倒在她身邊的史提爾一聲大喊,火焰組成的長劍炸彈般爆發,包圍他的水膜沒來得及散開的即時蒸發成氣體。
史提爾重新生出的炎劍順著他起身的動作從下往上刺向歐莉安娜的心髒!
魔法形成的炎劍有著連鋼鐵都能熔斷的熾熱,但是光憑這樣還不足夠。相對能夠憑拳腳輕松制服上條的歐莉安娜,曾被上條飽以老拳的史提爾不過是個純粹得不能再純粹的魔法師。
小孩子即使握著必殺的武器,也無法發揮其必殺的效果。歐莉安娜只不過一個簡單地閃身後退,然後握著單字卡的拳頭輕輕蹭上史提爾的下巴……
比炎劍爆發還要巨大的動靜,史提爾上半身仿佛折斷一般向後仰,完全失去抵抗地躺在瓦礫堆里,手中散發著熱氣的炎劍消失。歐莉安娜將視線轉向剛被土御門拉起來的上條。
史提爾的黑衣跟紅發微微地飄動,但是現場並沒有風。
「一個。還剩你們兩個哦。不知道你們兩個的腰力會不會比他好一點。小孩子要快點成長比較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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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聊。」
這句話大概不知從何時起已經成了吸血鬼真祖的口頭禪,除了用來表達一種說不清的語氣外,並不能準確形容說話人現在的心情。
萊維與那名少年的戰斗仍在持續,那是依文無法加入的戰斗。能夠在空間中自如穿梭的萊維,早已把‘速度’這一次發揮到了極致。的確,在別墅中無需顧慮詛咒的依文可以擊敗現在的萊維,並且可以說得上是輕松。但一旦走出別墅,她就只能憑借超過所有人的經驗與技巧打敗歐莉安娜那種身體方面鍛煉仍不足夠的魔法師。
萊維的對手,那名琥珀色瞳孔散發著異樣光芒的少年。依文自認現在的她無法將之擊敗,貿然沖上去,反而會給萊維添麻煩的可能是存在的。
坐在一旁看著心愛的戰斗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依文已經習慣。
是的,很早之前就已經習慣了。
萊維的身上有三道傷痕。在少年迅捷猛烈的攻擊下,要說完全不受傷害,或許只有吉爾伽美什那種等級的英靈才有可能做到。前提是那個金甲金發的傲慢英雄收起他輕視一切的心才行。
萊維絕對沒有輕視他的對手,從來沒有,一次也沒有。他對少年的小小挑釁,以及戰斗中的廢話,都是為了引出少年的真正實力。無保留的對手比有保留的對手更好應付,這是一個淺顯的道理。就好比黔驢技窮里的那只驢一樣,最初老虎會畏懼從未見到過毛驢,但在了解之後,那只可憐的毛驢變成了它的午餐。
少年當然不是可憐的小毛驢,萊維也並非什麼凶悍的猛虎,他們是殺手。也許有人會認為殺手最重要的是暗殺那一瞬間的技巧,這並沒錯。但萊維卻認為在那一瞬間之前的準備更是不可或缺的。
了解你的對手,才能找到更容易擊敗他的方法。仗著瞬移帶給他那幾乎無人能及的速度,萊維有試探對手的能力。模清底細之後的戰斗,無疑比未知的要簡單。
所以,少年已經遍體鱗傷。
最顯眼的一處傷口還是最初被偷襲的背部。除此之外,還有遍布身體各種被能量彈擊中過的痕跡。
約修亞感覺自己的速度變慢了。其實並非如此,他很快發現,是對手在空間中穿梭得愈發自如,顯得依靠自身身體發揮速度的他變得遲緩。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這是所有人的常識。但約修亞的對手卻能將空間折疊,直接將白紙兩端的黑點對接。只存在反應時間的差異,變化多端無法預測的出現地點,這都是約修亞從來未曾遇到過的情況。
不管選擇哪里作為下一個落腳點,對方都會在幾乎同一時間擋在面前,能量彈的襲來完全沒有死角。若不是任務委托人的特殊要求,約修亞絕對不會把機場這種空曠的地方當做戰場。
「你的眼楮很古怪呀。」
在交手不久後,萊維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每當他的眼楮跟少年對視,都會感覺自己的反應速度受到影響。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混亂的記憶干擾大腦運算,在這種情況多次發生後,萊維終于可以確定那是少年的特殊能力。
可以擾亂他人精神的雙眼,應該是一種特殊天賦吧。萊維明知道這點,卻無法避開。雙眼是觀察他人思想的一扇窗口。通過觀察眼神的微妙變化,萊維自信可以猜到一些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既然如此,何不利用一下呢?
萊維盯著少年手中緊握的雙劍,大腦飛快地轉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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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表看是一團幾乎籠罩了視線可見所有地方的淡淡黑霧,但身處黑霧之中,卻完全感覺不到空氣顏色的變化。仿佛黑霧是一個透明的罩子,隔絕了內外的氣息與聲音,連四周邊緣處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高高的天空與身邊一樣的透明清晰。
上條當麻躺在地上,勉力睜開眼楮漫無目的地打量著。或許用倒這個詞形容他的姿態更為貼切,包括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另外兩位同伴——土御門元春和史提爾-馬格努斯。
「唉~大姐姐我本來還想你們能陪我多玩一會呢,現在的年輕人體力首先就不行嘛。」
上條抬起頭,歐莉安娜站在離他不遠的前方,卻並非像她嘴里正說著的話那般從容。
遍體鱗傷,除了上條自己和兩位同伴,身上衣衫破爛,到處都是灼傷或淤青的歐莉安娜同樣如此。只不過她還能依靠在身後的十字架上不倒。
即使沒有那個十字架,她也不會倒下吧。上條痛恨自己的草率,他痛恨自己在明知兩位同伴身負重傷的情況下沒有阻止他們前來。雖然已經盡力保護開戰不久就被暗算倒地的史提爾和土御門,要把精力分散到三件事上的門外漢上條當麻,最終理所當然地被只有一心保護身後十字架的歐莉安娜擊敗。
這是很簡單的數學問題。一比三小,在這里使用越少越好的原則。所以上條已經站不起來了。他用手指拼命摳著地面,卻連在手指之後的手掌都撐不起來。上條的右手可以消除一切超自然力量,可對超自然力量引起的結果無能為力。他能夠一拳擊潰排山倒海的颶風,卻會被颶風刮起的碎石打傷。
「好了,大姐姐我玩夠了。你叫上條是嗎?就讓我溫柔地給你最後一擊吧。放心,只要你跟那兩個人一樣失去意識就好,不會很疼,也不會死掉。大姐姐我從來都是說話算話的。」
靠在「使徒十字」上休息了片刻的歐莉安娜好像恢復了一些體力,看著她慢慢朝自己走來,甚至來單字卡都沒再使用,上條不肯閉上他的眼楮。
嗖。輕盈的聲音,然後是什麼東西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如果換了平時,上條肯定听不清這麼細小的聲音,身體遭重創無法動彈,他的感官反倒好似被放大了。
‘黑玫瑰?’「本來還以為這里頭會藏著什麼秘密,原來是一個大嬸在欺負三個少年呢。」
‘戴比路克小姐?’上條費力地支起脖子,跟歐莉安娜一樣望向那位戴著漆黑翅膀從天而降的少女。
「你是誰……」
「夢夢-貝莉雅-戴比路克,這麼介紹你滿意嗎?」。
少女輕輕撥了一下被風吹到臉頰上的粉紅色發絲,臉上泛起若無其事的微笑。不知為何,明明是個嬌柔可愛的女生,上條看到她的到來,卻實實在在地感到安心。
大概因為她是那個不良老師身邊的人……上條想起萊維,想起他那位將歐莉安娜玩弄于鼓掌的妻子,或許這名少女也是十分厲害的角色吧。雖然把自己的責任推給一名比自己還小的可愛女生非常卑鄙,但現在的上條已經沒有力氣去維護他的男子漢氣概了。
這樣就好……
放下心來的上條最後看了一眼身旁的兩位同伴,像病床上剛做完手術的病人一樣安心地閉上雙眼。
「長得這麼可愛,可是光說個名字大姐姐我也不會知道啊。難道是什麼流行偶像麼?我對這方面並沒有研究。」
歐莉安娜嘴里輕巧地說著,放在背後原本扶在十字架上的手,卻已經緊緊捏著一張厚厚的紙卡。
「這里的事跟你沒有關系吧?請問有何貴干?」
歐莉安娜往後挪了兩步,盡量用身體遮著背後的十字架。她不確定這個新來的少女有沒有從遠處破壞這個十字架的能力。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就像她對麗多薇雅承諾的那樣,不能再失誤了!
「沒有關系?」
夢夢好像沒看見歐莉安娜手上的單字卡一樣,輕輕地笑了。
「怎麼會沒有關系呢?我喜歡的人接受了保護學園都市的工作,而你正好妨礙了她呢。」
夢夢的表情簡直就是純正的初戀少女,如果倒在地上的上條這會兒還有意識,說不定會被銀河公主的純真給打動。可惜他沒有那個運氣。
「哎呀,原來是這樣,那麼……」
歐莉安娜把單字卡舉到嘴邊。
「雖然抱歉,也請你跟他們三個一樣先休息一下吧!」
激烈地風化作無數的鞭子,瘋狂地抽向歐莉安娜身前的短發少女。
夢夢的動作就跟她的身子一樣那麼輕巧,仿佛無形的風並不銳利也並不迅捷。可是她不斷跳躍閃避的身體,卻是距離歐莉安娜以及她身後的十字架越來越遠了。
「是大姐姐我理解錯了嗎?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想過要擊敗我?光是躲閃的話可幫不了你喜歡的人哦。」
疾風肆意地從歐莉安娜身邊涌出,見到少女雖不狼狽卻根本無法靠近,她稍微放下了緊張的心,還抽空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個少年。
「請不要誤會,我所說的那個人並不是他們三個哦。不過那位先生的職業是教師,想必不會希望跟他學生一樣年齡的少年受到傷害,所以我也不希望戰斗得太激烈。而且,」
不管歐莉安娜故意做作的輕蔑嗤笑,夢夢就像闡述事實一樣沒絲毫動搖。她不憤怒,也不焦急。因為她知道沒有必要,因為她知道……
「你已經死了。」
歐莉安娜還在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竟然听到對方說出如此可笑的大話。她的身體忽然失去力量,一股從沒感受過的麻痹瞬間傳遍全身,就像遭到猛烈電擊一樣,連手中的單字卡掉落都沒有知覺。
‘什麼!?’啪嗒一聲,就像撞上牆壁的飛蛾,歐莉安娜連半分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摔倒在地。
「你……是什麼時候?」
「咦?原來你沒有發現啊?」
夢夢踏著優雅的步姿往前走,撿起那朵掉在地上後再也沒有人注意的玫瑰花。明明是粉紅色的可愛公主,卻不知為何讓人覺得這朵冷艷的花跟她更為般配。
「這也難怪。是因為跟他們玩得渾身是傷,沒有注意到臉上又被劃了一道吧?行星塞拉斯的黑玫瑰,刺里含有強力的毒素。」
听到對手的話,歐莉安娜下意識地用麻痹的手的模了下臉頰。那里果然有一道傷口、一道淺得根本不會令人注意到的傷口。
「沒關系的喲……」
夢夢來到歐莉安娜面前,嘴角掛著的輕笑一直沒有消失。她在這個屏蔽了所有外界通信的結界內掏出手機,歐莉安娜又是一陣疑惑。
「剛才只是開玩笑,你不會死的~」
夢夢笑得越是明媚,歐莉安娜越是覺得心悸。她拼命掙扎著想要撿起掉在旁邊的單字卡,就在她努力往前爬的時候,忽然一陣炸響,有什麼東西出現在了那位少女的身後。
「這……這是……」
從沒見過的植物。粗壯的藤蔓、能夠把人的半個身子包住的巨大花朵。歐莉安娜不是生物學權威,信奉宗教遠大于科學的她甚至有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都難說。但是她可以肯定,不受結界影響、刺穿機場堅固跑道‘長’出來的,絕對是地球上從未存在過的植物!
「我的虛擬空間,這麼說大概你也不懂。就算是一種特殊能力吧。這是一種鳳仙花,能夠將拳頭大的種子像子彈一樣發射出來。比如這樣……」
夢夢打了個響指,明明應該是植物,卻仿佛能听到她命令一般。拳頭大的子彈從花心噴射而出,歐莉安娜根本連子彈的軌跡都沒有看清,她的面前就多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小坑,坑里還冒著淡淡的白煙。
「啊啦~射偏了呢。不用擔心,我的目標並不是你哦,這回可得好好瞄準呀。」
「你是想用這個破壞十字架?從威力來看確實是夠,不過大姐姐我很好奇打爛一個只有裝飾用途的大理石十字架有什麼意義。」
轟地一聲,就像坦克車遠程攻擊一樣,插進地表立著的大型十字架瞬間粉碎。夢夢好像這才听到歐莉安娜的話,低下她笑容燦爛的小臉。
「你的意思我也大概猜到啦,這個根本就不是什麼「使徒十字」,對吧?」
見對方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歐莉安娜回想起從這位少女到來的短短過程,才發現她從一開始就沒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守護的十字架上。連子彈在離頭部僅有幾厘米地方炸出個大洞都沒有絲毫驚慌的魔法師,臉上終于露出焦急的神色。
但是歐莉安娜已經沒有辦法對少女的話做出任何回應。侵入體內的劇毒漸漸連她的知覺都加以麻痹,金發的腦袋垂下壓在地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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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不同了。
萊維盯著跟他面對面站著的少年,即使那雙仿佛有魔力般的眼楮會影響自己的神經,萊維依舊不敢挪開視線。片刻前還在拼命進攻的少年忽然停了下來,萊維不會樂觀地以為對手會就此投降罷戰。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在以往的經歷中並不少見。
不要輕舉妄動。
依文瞥了瞥嘴,就算沒有萊維的隱晦警示,她也知道如何應對這種情況。要論戰場上得到的經驗,吸血鬼女孩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少年是在積蓄力量,這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連在少年身邊小股旋風般轉動的類魔力能量都沒察覺的話,不是瞎子也是白痴。
何不趁著對方積蓄力量的時候偷襲強攻?恐怕在電視里看過類似情節的觀眾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吧?依文卻知道萊維為何要像個傻瓜似地等待少年出手。
沒有詳細資料的對手,誰敢說他的殺手 是什麼?又有誰知道少年是否早已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就等著萊維飛蛾撲火呢?
所以,萊維仍在等待。
少年的身影消失了。
萊維確認自己沒有眨過眼,但是對手卻實實在在的消失了。不光是視覺上的無法觀測,連氣息與力量波動也統統變得無影無蹤。然後……
刺骨的殺氣撲面而來,同時那把熟悉的彎刀忽然出現在萊維身前!
金屬之間的猛烈撞擊發出能將人耳膜刺穿的尖銳爆音,萊維那把號稱用宇宙中最堅硬材料打造的黑色裝飾槍不負所托,擋下了幾乎將他所有肋骨砍成兩段的斬擊。但倉促間缺乏足夠準備的持槍者,卻只感到右手一陣麻痹,來不及等它恢復,萊維立刻轉身。因為少年的攻擊,仍未結束!
約修亞現身僅有那攻擊的一瞬,再次出現已經繞到了萊維的身後。使勁全力的攻擊被擋下,加上先前抵抗漫天子彈的襲擊,他左手的虎口不停往外滲著淡淡的血絲。但他還有右手,握著相同武器的右手隨著身體的前沖順勢向上一撩,這回雖然扔被萊維及時察覺,可他卻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全身而退。
在黃昏暮色中顯得暗淡的黑色裝飾槍高高飛上天空!
槍手失去武器以為著什麼,在場的人都沒有興趣揣測。依文從燈柱上躍下的動作是她現在可以達到的最快速度,卻只能遠遠看著少年忽的出現在半空中那把手槍旁邊。雙刀成十字,體重,自身的力量,還有前兩次攻擊中繼續的沖擊,約修亞將所有能夠利用的統統灌注進這必殺的絕技中!
「啊!!!!!!」
眼睜睜盯著手無寸鐵的萊維暴露在少年的刀下,依文發出絕望的尖叫。
在依文的絕望與少年冰冷的殺氣中,低著頭仿佛甘心就死的萊維,嘴角勾起了不詳的微笑。
噗!
銳器劃開人體鮮血四濺的聲音,發出這種聲音的,卻不是本該死在雙刀之下的萊維。身體仍在半空的約修亞,恍惚的眼神難以置信地望著那把握在敵人手中,將自己身體幾乎劈成兩半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