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這個東洋島國的忍者、東方的武術家、以及魔法世界的好手等,茶茶丸所在的這個班級,就是由這樣一群奇怪的學生們組成的。即便缺了連依文都模不透的超鈴音,要想瞞過這個班上的所有人偷走木乃香的替身,也絕非一件輕松簡單的工作。
相比之下,看穿了替身術而沒采取行動的可能性就要高得多了。既然是關西咒術協會的人,想必在東洋的魔法方面有一定的造詣,誰也不會在這種大事上排出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高強的咒術師要看穿剎那僅僅為了騙一般同學用的魔法,理應是件十分簡單的事。
想到這里,茶茶丸已經放心了不少。她之所以沒跟自己的主人一塊去游玩,擔心班上的同學們就是其中的一個原因。當然,這並非最主要的原因。
如果班上的同學出了大事,正常情況下她們就算一直呆在詠春那,也應該得到些W@消息了。其實茶茶丸最主要的理由,是不想打擾依文難得跟萊維外出的機會。
自己不同于伊芙跟輝夜,平常總是跟在依文身邊,依文也不好意思把自己甩掉。那麼與其當個不合時宜的電燈泡,還不如回來旅館看看到底是否一切平安。
在露天溫泉的門外,茶茶丸听到了里頭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她一直的擔心,總算是基本上放下了。
木乃香跟剎那也已經回到客房里休息了吧?她想起那兩位在路上跟自己分開,說要從後門進來收回替身的同學。經過昨晚的事,她們肯定是真的累壞了,不管身體還是心理。
只不過……
茶茶丸閉上眼楮,仔細檢查了一遍雷達返還的情報。在那里記錄了一種奇異的能量波動殘留,不是魔法師的魔力,也不是武者所使用的氣。那是一種這個世界上多數人都沒有見過感受過,茶茶丸她卻恰好知道的能量。
「是那個英靈女孩嗎?她來這里,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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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遍野的紅葉襯托下顯得極為古樸淡雅的小亭中,卻有極破壞畫面的現代科技產品剛剛從依文的手里消失。不過這也無可厚非,手機這東西幾乎是以驚人的速度普及到全世界的人類,即使在西方的教堂里,也能見到身穿長袍的神父舉著手機跟虔誠的信徒交流。大家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景,沒幾個人會因那點不和諧感皺起眉頭。
「茶茶丸打來的?」
萊維的順風耳早就把電話那頭說的話听了個一清二楚,但基本的禮儀還是需要的嘛。好像這一家子就只有依文從來不講究禮貌這種事?該夸她率真不做作,還是奇怪為什麼‘近朱者赤’沒在她身上得到體現?
「嗯,她果然是擔心那幫小鬼才一大早跑回去。結果那幫小鬼一個個睡覺的睡覺、泡溫泉的泡溫泉,不知道有多輕松自在呢。嘁,早就知道她是白費精力。」
依文坐在相對她來說算高的石桌上,來回晃的兩只小腳還差那麼一點踫不到地面,讓萊維想笑又不敢,生怕某人惱羞成怒又開始大鬧。
不過話又說回來,今天明明是外出游玩,這個平常總愛在外出時用幻術變成成年體態的吸血鬼女孩,卻意外地保持著本來的樣子。是因為覺得這里沒外人,懶得費力氣?還是說她其實並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只是單純希望在不認識的人面前顯得跟萊維更般配一些?
女人的心思,恐怕永遠都沒法猜透啊。萊維盯著依文手里跟玩具一樣拋來拋去的試管,那里頭裝的是魔法藥劑,但看她的樣子並沒準備使用。
「那超鈴音那邊可以跟她說不用麻煩了?」
萊維早猜到會是這種情況。茶茶丸回去旅館無非是擔心同學加上想給自己跟依文獨處的機會。依文這邊已經把伊芙跟輝夜甩掉了,算是沒辜負茶茶丸。至于麻帆良那幫女孩子,她們若是出了事,近衛老頭怎麼可能還讓自己現在舒舒服服地看風景?
「不,憑什麼要讓她不麻煩?她整天麻煩我們的事兒還少麼?反正也沒什麼要她動手的,傳點情報而已,姑且就算是給她個機會還點債。」
唉。
萊維嘆了口氣,盡管他也同意超鈴音是個麻煩制造者兼惡作劇愛好家。但憑良心說的話,不管怎麼想都是自己這一家子欠人家更多人情吧?制造出茶茶丸,幫助伊芙治療身體的隱患,再加上以前給萊維的各種小設備小裝置,論還債難道不該是自己這一方的義務?
不過呢,話雖如此,他卻沒反駁依文,甚至點頭表達贊同。由此可見,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這句話是何等地正確啊!
「啊,對了。」
萊維正想著接下來該干嘛,依文又開口了。
「昨天大半夜不停的電話是怎麼回事?吵得我根本沒睡好,你看現在眼圈都黑的!」
黑眼圈在哪?萊維不敢太仔細看,反正稍微瞄了一眼是壓根沒有發現。而且這句話由一只吸血鬼說出來,讓別人听了還以為是冒充的呢。這個世界上想見吸血鬼不容易,要找個晚上不睡覺覺得難受的更難。恐怕現實世界里是獨依文這一只了。
「兩通而已,菲特跟夢夢。我那麼晚從家里跑出來,家里人擔心一下很正常嘛。」
「哼,家人?」
依文又皺起了小鼻子,雖然這個動作非常地可愛,但萊維總擔心她老這樣會影響面部肌肉的發育……嗯,反正她也沒機會發育了。
「那是我的家!或者放寬一點說,是我跟你的家!菲特也就算了,好歹是你的養女,雖然她從來沒叫過我媽媽,沒點禮貌!」
拜托,要是用了幻術讓自己長大還好說。依文本來面目怎麼看都才跟菲特最初遇上萊維時相似的年紀——都是小學生,而且還是中低年級的。讓菲特那聲‘媽媽’如何叫得出口啊?
何況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依文兩次提到稱呼問題的時候,菲特表現出一種外柔內剛的抗拒。也許還有很多萊維他們不知道的心思。
「至于那只粉紅色的嘛~」
用不著吊胃口,萊維早就猜到依文會說什麼了,他奇怪自己以前為什麼就沒看出她對夢夢有如此之大的怨念?
「一家人什麼的還是以後再說吧,雖說的確看樣子有這個可能……」
「你那什麼眼神?」
萊維被依文看得寒毛都快豎起來了。肯定又是裝的吧?就像剛才,狼來了的故事不就是這樣麼?
「我突然發現,剛才說的還真有可能呀!以前都沒太注意,現在回憶起來,她對你絕對有企圖!」
噗!
萊維差點把剛吸進肺里的氣全嗆出來。夢夢平常的行為是特殊了點沒錯,但依文說得也太夸張了。萊維從來只听說班上哪個男生對哪個女生怎麼怎麼樣,反過來听太別扭了!
「唉,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你還挺受歡迎的?」
依文不給萊維解釋的機會,嘴里的話一句接一句。也就是在萊維面前,她才會表現出隱藏的本性。若去問依文班上的同學,肯定大家給出的評價都是‘少言寡語、冷漠孤僻’之類。直接地說,是個怪人。
「還以為只有我品味獨特……說不定我能跟夢夢成好朋友呢。」
品味獨特?的確依文的不少興趣愛好都配得上這個形容,比如制造一大堆傀儡女圭女圭而且還非弄得外表一個比一個驚悚。萊維的外表無論如何應該都比依文那堆女圭女圭要正常許多,沒看見他在學校里還頗有些人氣麼?
「是是,非常感激麥道威爾小姐的獨特品味,能看上我真是莫大的榮幸。」
左手按胸、單膝跪地,萊維這個標準的騎士禮總算把依文給逗笑了。大概是回想起一百多年前的那一次宣誓,她童稚的臉龐上流露出追憶往昔的朦朧。
可惜好景不長,依文罕見的感性沒能繼續維持下去,萊維也失去了欣賞夢幻少女的機會。一切的罪魁禍首,當然就是手機了,萊維的手機。
果然,那些宗教人士反對科學的確有他們的道理。就像現在這個時候,萊維不知有多痛恨手機這玩意的存在。尤其在見到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的號碼後,他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的腦袋,又覺得隱隱作痛了。
「又是哪位無知少女?趕快接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看,好好的氣氛,眨眼間就消失得一干二淨。萊維無奈地按下通話鍵︰「喂,結標?」
「怎麼沒來學校?這是春日讓我問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奇怪,像是結標被春日給纏得受不了了才撥萊維的電話。
「家里有點事兒,涼宮她自己怎麼不打?」
「我怎麼知道?她腦子里想什麼有人能搞清楚寫本密碼破譯書的話,我願意花一年的零用錢買。」
結標的語氣听起來硬邦邦的,但萊維沒有想太多,畢竟整個SOS團里對涼宮春日這個存在絲毫不感到頭疼的估計只有本身更會胡鬧的超鈴音跟也許還不懂‘厭煩’這個詞為何意的有希。萊維覺得自己很能理解結標的心情,他相信跟春日同班阿虛同樣可以理解。
當然,這都是萊維自己的胡思亂想而已。按照某少女的評價,這家伙在特定情況下揣摩人心的能力基本為零。不,甚至是負數。
「呵,听起來涼宮又出了什麼鬼主意?可惜我家里真的有事,今天只能遺憾地缺席了。」
萊維的聲音比結標輕快多了,一來這通電話完全不涉及會讓依文不高興的話題;二來就像他所說的那樣,能夠缺席春日心血來潮的SOS團課外活動,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家里有事?你無親無故地,能有什麼大事?該不會是被一方通行虐太慘留下的後遺癥突然發作了吧?」
結標顯然不相信萊維的說辭,雖然她平常很少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習慣,萊維心想她或許是的確對自己獨自逃掉春日的魔爪感到不爽,引發了心理極度的不平衡導致行為失常。
「結標淡希同學,學生誹謗老師是不對的,尤其誹謗本校老師跟外校學生打架影響就更不好了。一方通行沒跟你提過那天的事麼,哪傳出來的謠言啊?」
萊維一邊語重心長地說著,一邊把依文摟到自己身邊。表面上是讓她听听電話那頭的聲音,叫她別胡思亂想。實際上陰險的萊維還有著用胳膊捂住她嘴,令她沒法亂說話的用意。
「哼,那家伙一句話都沒提,估計是因為你做了什麼讓他丟臉的事吧?別看外表好像很冷淡,其實他意外地是個死要面子的人。」
結標大談一方通行的性格,可惜萊維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從來就不是個愛惹是生非的人,若無特殊情況發生,萊維甚至覺得自己這輩子很可能都不會再跟那個學園都市排名第一的少年見面。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他本就稀少的腦容量去記一堆用不上的資料呢?況且,結標都說了一方通行死要面子不愛說話,那麼關于他的事想必以猜測居多。
沒營養的對話又持續了兩分鐘,直到結標數落完一方通行後,兩人的通話就告結束。至于春日的奇思妙想到底是什麼,以及想讓萊維在里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這些結標都沒有提起。
「嘴里說社團活動,根本就是找借口關心一下你罷了。嘁,現在的小女孩還流行玩這種拐彎抹角的曖昧麼?無聊!」
萊維掛了電話,依文的嘴巴也總算自由了。其實萊維哪舍得對她玩暴力?盡管平常會鬧些小別扭,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依文還是會給萊維留面子的。
「你啊,還真是什麼都能往不純潔的方面扯。」
「好好好,是我瞎說,咱們的大情聖從來都沒有不純潔過,OK?」
依文調皮地眨眨眼楮,她喜歡萊維在這方面的遲鈍。
「不廢話了,」
剛才那些是廢話?萊維心想,我可是被你的‘廢話’折騰了差不多一個上午。
「楓葉看多了也就那樣,走吧。」
「走是可以,問題是接下來去哪你想好了沒?」
詠春推薦的地方足夠逛上一天有余,但萊維不認為依文會乖乖照著別人畫好的路線走。誰知道她會不會像春日似地突然冒出來個奇思妙想?
「當然是去詠春推薦的地方咯,還是說你這個從來不看旅游節目和雜志的人會知道京都有什麼地方值得玩?」
「哦?我是無所謂,可詠春推薦了那麼多地方,你準備去哪一個?」
萊維大感意外,難道跟隨班級外出幾天,依文已經學會了如何活得像個普通人?不容易,太不容易了!要知道這可是她之前六百多年的人生都沒學會的啊!就說孤僻的性子跟家里的陳設,怎麼看都不覺得她是個當代的初中女學生。
「不用看你的手機了,我說的地方不在詠春列出來的那些里面。」
「不在里面?你不是說詠春推薦的麼?」
說到這,萊維突然想起來。早上在準備離開關西咒術協會大宅的時候,依文好像拽著詠春跑到一邊去悄悄嘀咕了幾句。當時本著男人不偷看自己妻子手機短信的理念,萊維轉過頭去跟伊芙和輝夜聊了起來,沒听到依文那邊說了些什麼。現在這麼一提,她是有事先就想好要去的地方,特意找詠春問路去了?
「跟我走就是,到了地方你自然知道,這麼著急干嘛?」
這就這樣,萊維又被從剛坐下的石凳上拽了起來,三步兩步地跑到方才下車的地方。只見伊芙跟輝夜仍然呆在這,兩人好像在說著什麼,伊芙的側臉看上去有點紅潤。萊維不禁感嘆少女的友誼來得就是快,不像男人之間總會因為各種面子里子的問題惹出許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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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月兌掉作為關西咒術協會會長時的傳統服飾,換上一身現代打扮的近衛詠春好像已經在路口等了很久。他手里拿著根點燃的香煙,看上去完全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生活在現世社會中的魔法師——比如麻帆良學園的魔法老師,大多都像詠春這樣,找不到半點令人往奇幻方向聯想的地方。這其實是包含在現世跟魔法世界的條約之內,魔法師不得隨意在普通人類面前顯露身份,非必要情況也不能使用魔法,用魔法傷害普通人更是被嚴格禁止。
超能力者們必須被關在形同牢籠的學園都市內,魔法師們得到了有限的自由同時也得遵守相應的規則。深究這里頭的區別,大概只能說學園都市的超能力者大多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年輕人甚至小孩,而相對需要更長時間修煉的魔法師大多已經成年的緣故吧。
不過,事情真的這麼簡單麼?
「本來還以為你們會再玩一會兒才來這,弄得我差點趕不上,沒盡到地主的責任。」
「我怎麼覺得你的樣子更像一直在這等著?太客氣的話被阿爾听見可是會被取笑的。」
一股淡淡的惆悵,嘴里說話跟老朋友似地萊維,實際上對他這位‘老朋友’的認識僅僅是從別人的口述或記憶再現之類的魔法得來。
「也對,我差點忘了那個愛胡鬧的家伙,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詠春的言談舉止間看不出絲毫異樣,仿佛他根本不知道這位老友已經把自己忘得一干二淨。
「回到正題吧,來這到底是干什麼?一路上依文都在玩神秘,怎麼問都不肯說。」
其實這一路上萊維就顧著應付輝夜了,也不知道這個平常‘很文靜很淑女’的前英靈怎麼突然變成了話嘮,一直在跟萊維閑話家常,弄得他都沒功夫去問哄開依文的嘴。
不過也奇怪,夢夢不過打個電話依文都能扯出那麼多道理。偏偏輝夜的變化她卻一點都不在意,難道是認定輝夜對她沒有威脅?可要認真比比的話,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輝夜都要比尚且是個青澀少女的夢夢要勝出一些。
當然,這些豈是萊維所能想到的?他光應付輝夜層出不窮而且幾乎都涉及到他自己的問題就耗光了腦細胞。難怪他以前選擇了殺手這個只需要動手的職業,而從來沒去考慮過間諜什麼的。
「這里面有個三層樓的狹小建築物。」
「三層樓?」
「狹小?」
伊芙跟輝夜好像突然變成了某些奇怪的雙胞胎姐妹,一人一個詞把這句話給問完了。不過她們兩個的聲音也太小了,不知何時跟依文一塊走到了前頭的詠春好像並沒有听見,倒是萊維在旁邊點了點頭,他對這個也很好奇。
「已經確實再次封印宿儺了。」
詠春對依文說到。
原來看似被輝夜的法術燒成了灰燼的大鬼神竟然還活著?到底是什麼樣的身體構造才能在那種情況中活下來啊!萊維偷偷瞄了身旁的輝夜一眼,這位當事人貌似沒對宿儺還活著的消息感到驚訝。倒是另一邊的伊芙和跟萊維一樣有些吃驚。從依文那閑聊般的語氣看來,宿儺遭受那樣的攻擊還能活下來,肯定是利用魔法才能解釋的原因吧。這就難怪萊維跟伊芙發愣了,走在小路上的五個人中,就他們倆對魔法一竅不通。
「近衛詠春,辛苦你了。讓你處理這種麻煩的事情,真不好意思啊。」
在正常的情況下,面對比較熟悉又沒過節的人,依文其實還是能像個普通人一樣的嘛。
「不!我才要感謝你們呢!這次真的要好好感謝那位蓬萊山輝夜小姐……」
前頭兩個人的話里提到了她的名字,輝夜卻依然跟沒听見一樣安靜地走路,不禁讓人感嘆她變臉的功夫當真是爐火純青。片刻前在車上還嘰嘰喳喳得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下車後馬上戴起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面紗。
該不會是人格分裂吧?萊維對此表示有那麼一點擔心,但他回想起輝夜在談到ACG話題時的樣子,旋即釋然了。
「那個白發小鬼呢?」
依文對那個少年的印象頗深,主動問起了他。也對,能夠在那種情況下逃掉,白發少年的實力已經值得她關注了。更何況後來得知那位少年說過的一些話,他顯然有著隱藏的企圖,絕非單單協助召喚宿儺這一件事。依文就算本來不在意那個在她現在看來仍能夠輕松干掉的少年,事情一旦牽扯到萊維,她就沒法不去多想。
「目前我們還在調查中。」
詠春顯然對那位少年的來歷與目的也十分在意,他的語調已經沒提起宿儺時那般輕松了。
「現在只知道他自稱為菲特。亞維路克斯……」
「菲特!?」
「呃,有什麼問題嗎?雖然我想應該是個假名,難道你曾經听說過?」
「哦,不。」
萊維連忙擺擺手,他是真的沒听過那個名字,只是……
「剛好跟我女兒同名,有點驚訝罷了。」
取個假名怎麼偏偏跟自己家里那位的名字一樣?萊維心里知道,自己的菲特,名字可是有著特殊的含義——不管她的‘母親’是有意還是無意。
難不成那位少年也是出于類似的原因,才取了同樣的名字?這時的萊維並沒有想到,他一時興起的胡亂猜測,竟然在一定程度上接近了事實。
「你們兩個……已經有孩子了?這可是第一次听說啊,恭喜恭喜,沒準備禮物實在是抱歉,哈哈。」
萊維听到詠春的話,頓時哭笑不得。這能怪誰?自己剛才那番話,隨便換成其他知道兩人關系、又久未見面的人听到,都會有跟詠春同樣的誤會吧?他本來還想解釋清楚,但當見到依文那張微紅的俏臉,萊維就放棄了。
對不起,菲特,暫時讓你多一個媽媽吧。
幸好,或許是見到依文臉紅,詠春沒把有關女兒的話題繼續下去。而萊維身邊的兩位少女,也都很配合地沒有說穿。
「那個自稱亞維路克斯的白發少年,」
得知萊維家里也有個菲特,詠春立刻換成用姓來做稱呼。
「他是在一個月前,由伊斯坦布爾魔法協會所派來日本進行研修的人,我們知道的暫時只有這麼點。」
這些情報,估計都是從關西咒術協會內部的叛徒那得到的吧。依文哼了一聲,對詠春的辦事效率倒是比較肯定的。不管重新封印兩面宿儺,還是將內部叛徒全部控制住並做完簡單的審問,都不是能呆在家里等消息的小事兒。他能在這麼短時間內都處理好,看來被偷襲一事,的確是平靜生活過太久產生了心理上的疏忽。
「就是這里。」
詠春停下腳步,在他身前是一棟被樹木環繞的小樓。外表沒有任何奇特之處,與其說是住宅,實際有點像學園都市里隨處可見的研究院,大概這就是唯一的特點。一路上全都是純日式的房子,若沒有周圍雜亂的樹枝遮掩,可能還的確會有點突兀。
「雖然這十年來周邊草木都沒有修剪,但里面卻很干淨。」
見依文盯著屋頂一角的天文台,詠春不知是否怕她覺得里頭會太髒。
「來吧,大家請進。」
果然就跟詠春所說的一樣。推開門走進房子後,入目的地方全都一塵不染。萊維嗅到了淡淡的魔力味道,看樣子這里頭設置了保持清潔干爽用的魔法。或許是猜想隨時有人會來,還兼顧了通風的問題,明明說是十年沒人到過的地方,空氣卻十分地清新,沒有一點令人討厭的霉味。
不用再問故作神秘的依文跟詠春,萊維已經知道為什麼要來這件像個秘密小基地似地房子了。但走進屋內後,對眼前一切反應最大的卻不是萊維,反倒是他身邊一直有些呆呆的、不知一路上想什麼的伊芙。至于原因嘛,實在是太簡單了……
「好多書……」
從一塊架空的樓板底下穿過,右手邊靠著沙發的牆上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與之相對的一面,卻是一座直通三層的高大書架。
萊維曾听說過有怪叔叔用棒棒糖誘騙小蘿莉的犯罪案件,他突然覺得伊芙雖然比那按鍵中的小蘿莉大了不少,但若把棒棒糖換成這一櫃子的書,還說不定真能成功?
嗯,還有鯛魚燒。萊維決定了,下次伊芙再有什麼不對勁,就立刻使出精裝書加鯛魚燒這個組合來將之擊沉!
「喂……那樣好嗎?」。
依文指著像個自動女圭女圭一樣順著梯子爬上書架的伊芙。而本來在伊芙旁邊的萊維嘛,當然是很巧合地站到了詠春身前咯。原因?身為同住在一個家里的男人,他怎麼能讓伊芙短裙底下的風光因爬上梯子而被別的男人看見?萊維他自己呢,則非常自覺地把目光投向了別處,真的哦!
「呵呵,沒關系,外行人應該看不懂那是什麼書吧?就算看懂了,你們帶來的人也沒有問題……小姐,那是故人的東西,請你小心點!」
其實這個反而是詠春最用不著擔心的。有誰比伊芙還要愛惜書本?如果要一秒內做出回答,萊維能想到的就只有有希。
「這里是……納吉以前住的地方?」
萊維跟依文走到一張書桌前,輝夜好像猜到了什麼,沒有跟上來在書架邊上的沙發上坐著休息。
「沒錯,內部的樣子一直保持著他最後一次來到這里時的樣子。」
從詠春的語氣中,听不出他是在緬懷一位已經逝去的老友。雖然經常能听到千咒法師失蹤或死亡的傳聞,看樣子跟納吉稍微熟悉點的人,都不相信那個家伙會如此簡單地就死掉吧。
「看看這張照片吧。」
詠春從書桌上拿起一個相框遞給萊維。照片里是紅之翼的七名成員,站在阿爾與納吉之間握著暗金色長劍的那位白發男子,正是萊維自己!
不是本來的黑發,而是跟現在一樣的白發。這是萊維以前一直奇怪的問題,直到跟吉爾伽美什一戰後突然又變成了白色,他也還是不明白這兩者間到底有什麼區別。純粹是免費的染發服務?萊維哂笑一聲,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放到一邊,這也算是他的天賦了。
「當年的戰友們,一晃眼就二十年過去了……」
是啊,一晃眼二十年,萊維還是跟照片中一模一樣,仿佛是昨天才拍的。詠春則比照片中的要成熟了許多。
「這個是小時候的納吉吧?果然一臉讓人討厭的感覺,當初怎麼就不干脆戰死算了?」
「呵呵,」
依文跟納吉之間的恩怨,在熟悉兩人的群體里早就不是秘密,詠春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嚴格來說,錯的一方其實是納吉。不分青紅皂白光憑傳言就把依文定性成了冷血嗜殺的惡人並且施以封印,要讓這家伙當個法官,在地獄喊冤的人不知會增加多少。
「那時候的Thousand-Master納吉-史普林菲爾德才十五歲。」
清楚事情經過的詠春不在意依文的惡語,他心想這也是納吉應得的。
「在以前那場大戰之中,我跟還是個少年的納吉是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
詠春靠在欄桿上說著,身後‘正好’用書架梯子爬到這一層的伊芙,也眼楮盯著一排冊封上的字,靜靜地听著。
「二十年前恢復和平的時候,他已經是個非常活躍的英雄。而且被人們稱為能夠使用一千種咒語的男人,Thousand-Master!」
一千種咒語?坐在樓下沙發上的輝夜露出思索的神色,不知是否在數自己掌握的咒語數量又多少。
「天崎千草的父母親也在那場戰爭中喪命,所以她會憎恨西洋魔法是,並且鬧出這次的事件,原因可能就在于此。」
「嘁。」
依文顯然對此不以為然。戰爭中的創傷需要報復這點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她看不慣的是詠春這番話。別人都差點把你女兒給弄沒了,現在還幫她說話?依文心想自己要是學他那麼天真,恐怕根本活不到跟萊維見面的時候。
「從那時候開始,我認為我跟他已經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但是……他卻在十年前突然失蹤。」
詠春露出一絲苦笑,不知是因為講到納吉的失蹤,還是因為猜到了依文的想法。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久經是怎麼了……正式的記錄里,記載著他于失蹤的那一年死亡……」
微微停頓了片刻,即便是相信自己的老友,在提到這件事的時候,詠春還是有些難以釋懷。
「我所知道的,只有這些,大概幫不上忙……對不起。」
詠春嘆了口氣,像是對依文、又像是對萊維說到。
「呵呵,別這麼說,反正我找他也不過是要解除依文身上的詛咒而已。就算不是他,其他辦法肯定還是有的。再說納吉哪有那麼容易死?依文的詛咒還在生效,大概就是說他還活著吧。」
萊維其實也知道並非所有魔法都需要施法者活著才能一直持續,但從他由不同人那得到的信息來看,他也和詠春一樣不相信那位被譽為最強魔法師的男人會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去。
依文沒有開口,跑到一邊去翻看納吉留下來的筆記本之類的東西。她讓詠春帶萊維到這里,本就不是為了自己身上的詛咒。她不過是想讓萊維多接觸一下過去有關的事物。能恢復點過去的記憶固然是好,恢復不了就權當到納吉家做客了。
其實就在一天之前,依文都還對萊維的記憶一事沒有想過太多。畢竟不管恢復與否,都對他們兩人的感情沒有影響。但一大早她打電話給遠在麻帆良的近衛老頭興師問罪時,卻得到了個意外的消息,令她抱著試試的心態叫詠春帶自己跟萊維到這里。
「依文,別把人家的東西翻亂了。」
伊芙繼續找書看,輝夜在樓下發呆,依文到處亂翻,對別人家的東西興趣缺缺的萊維拉出書桌旁的兩張椅子跟詠春一起坐下。
「呵呵,沒關系,今天既然難得來了,我也準備走之前好好收拾一下。」
短暫的接觸中,萊維從近衛詠春身上唯一找到的特征就是‘老好人’。對誰都不會生氣,對任何事也不會發火。像天崎千草那樣危害到自己女兒安全的人都能開口說出中肯的話,這點萊維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如果有誰傷害到菲特跟凜,他很難想象自己能露出如此和善的表情。就像他至今仍在委托他人尋找間桐慎二的行蹤一樣。沒人會以為他是想把那名少年找到並勸回學校重新上課吧?
依文輝夜在京都的最後一天,萊維伊芙在京都的第一個白天,就在搜刮他人的家中飛快地渡過。雖然京都的一堆名勝古跡伊芙都沒能親自游玩,但從她在詠春同意下抱走的一堆書來看,這位愛書如命的少女,應該已經滿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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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這麼一座大型城市竟然沒有機場,這是萊維事前所沒有料到的。他一直以為麻帆良旅行團是直接從學園島飛到京都的呢。結果坐著詠春安排的車子一路開到大阪,他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國家有多麼地不了解,看來光從依文拉著他鑒賞的電視劇跟動畫里獲得知識,遠遠還未足夠。
「那麼,萊維大人、伊芙小姐,我們先走了。」
看上去回旅店後沒發現意外情況的茶茶丸已經恢復了平常的心情,她等依文和輝夜走進安檢通道後,朝著萊維跟伊芙鞠了一躬。
「嗯,晚點在家里見吧。」
萊維揮揮手,茶茶丸轉身走進安檢口。
「伊芙……」
目送茶茶丸消失在視線當中,萊維回過身面向伊芙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了一種表情。
「嗯?」
伊芙搞不懂萊維為什麼突然變臉,她歪著小腦袋,臉上寫滿的問號。
「現在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萊維嚴肅的表情平常可不容易見到,一般只有事情發展到令他都失去自信的時候才會這樣。莫非昨天晚上的事其實還沒有結束?他是故意等依文一行人走的嗎?又玩無聊的大男子主義英雄游戲了……
但伊芙轉眼想到自己還在這里,還在萊維的身邊,心想他總算沒有忘記對自己的承諾,凝重的表情不自覺地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