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佔地極廣,原因在于兩家兩府相連,只中間隔了條窄窄的巷子,巷子其實兩頭都封起來,專門用于陸府長房與二房來往走動。
開了西側門走十來步就是陸二老爺陸翊的東側門。
陸二老爺府人口單薄,只一妻兩妾,三子一女外並無多人。
陸鹿在後堂正屋施禮石氏,楊氏和胡氏都在旁,正好一起見了。
石氏保養的比龐氏更年輕,臉上一團和氣,始終笑眯眯的,拉著陸鹿問了許多在鄉莊的話。因為這個點,堂哥堂妹等人都去了學堂,所以陸鹿這一趟也沒見到陸二老爺的子女。
石氏見她乖巧溫順,很是欣喜。她只有一個庶女,加上原先跟劉氏關系還算不錯,對她的獨女便多了一份熱情,硬是挽留著吃過午飯才肯放回。
正在傳午膳,外面報︰「老爺回來了。」
ˋ陸翊急匆匆挑簾進來,眾人都一驚,忙施禮。
「二叔好。」陸鹿垂眼上前見禮。
陸翊倒沒想到佷女這個點還在,略微一驚擺擺手︰「大姐兒回來了!」
「是,昨日才回,因天色不早所以沒來得及過來拜見二叔二嬸。」
「一家人客氣什麼,坐。」
陸翊容長臉皮,比較白淨,身材中等,穿著寶藍圓領長袍,面容有些散淡,神情卻有些急促。
石氏急忙命人將老爺膳食也擺上來。
「不用了,外頭還有事。」陸翊抬腳進了內室。
石氏便知有緣故,向陸鹿笑道︰「你只管坐著,你二叔回來拿件要緊東西,午膳只怕擺在外書房。」
「嗯,嬸嬸自便。」
石氏點點頭,忙閃身入內。
只听里頭陸翊問︰「前日收著那塊玉壁在何處?快些找出來,有急用。」
「老爺,怎麼啦?」
「亂套了亂套了,昨晚……」陸翊的聲音急燥但卻漸漸低下去。
卻听石氏‘啊’驚呼一聲,似乎又捂住嘴。
接著內室里一陣翻箱倒櫃,听石氏在喚︰「染翠。」
原本待在起居室這邊的一個大丫環便清脆應答一聲快步過去了。
不消片刻,陸翊滿頭大汗,懷里抱著個暗紅布包出來,向垂手而起的陸鹿笑說︰「我外頭還有別的事,讓你嬸嬸多陪陪你,大姐有空多來這邊找明姝玩。」
「是,二叔慢走。」陸鹿微笑相送。
陸翊客套一番,急急去了。
這里,石氏也顯得心不在焉的,顯然陸翊帶回來的消息令她坐立難安。
西寧候世子段勉遇雨留宿益城一晚,誰知遇刺客,現下落不明,城里知府老爺快將益城翻個底朝天了也沒見到人。
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如今城里但凡參加晏請的官紳都擔戰心驚的。
因為段勉的隨從也四處不見,不知到底死還是傷,所以消息暫時封鎖,還沒傳到玉京去,一旦消息傳開,知府老爺這頂官帽是不用再戴了,陸府作為富紳之首,也是接風者之一,定然也會被懷疑。
陸靖跟陸翊兩個從昨晚到今天都在奔波這個事。
西寧世子呀!別看只是一個候爺,可段老夫人姜氏可是當今皇太後的堂妹,算得上皇親了。再加上段律為吏部尚書,段征襲候爺一職又在兵部任職掌實權,還有段敏嫁其中一個郡王,這一家子不好得罪。
段勉是段家長房長孫,還是嫡孫,更是段家最看重的後輩,他要出點什麼事,別說皇帝不答應,就光段家就夠益城這大大小小官紳費神。
石氏另一個心神不寧的原因在于,她是知道自家夫君與庶子陸度是曾經悄悄面見過三皇子的人。至于雙方談什麼,她不太清楚。不過,她卻從官太太富太太們聚會中偷听得這段府可是擁二皇子派人重要一支,所以……
東道主沒精打采,強顏歡笑,陸鹿自然也有眼色的在午膳後就笑著告辭。
這回石氏沒有熱情挽留,泛泛說了些家常客套話便著人好生送到東側門。
陸鹿更是惦記著心里的大事,回來後,得知龐氏還未回府,便轉回竹園,歪在榻上想主意。
「姑娘去園子里逛逛不,才用完膳,小心積食。」衛媽媽笑勸。
「嗯。也好,難得好天氣。」
陸鹿就扶著春草的手在小花園晃了兩圈,忽然笑︰「原先在鄉莊就听聞城里王記桂花糕香糯可口,忽然嘴饞,春草托人悄悄去買些來。」
春草吃驚四下看看道︰「姑娘,別說才用膳,這會上哪去托人外頭買去?咱們才回城,府里人可一個不熟呢。」
陸鹿想了想,笑說︰「我昨日恍惚听人說什麼養馬的小懷子夠機靈,說什麼老爺少爺都很賞識,你去把他叫過來。」
「有嗎?昨日有人說起嗎?」。春草一頭霧水。
陸鹿瞪她︰「叫你去就去。不許驚動別人」
「哦。」春草搔著頭,問清馬廄方向去挨著牆根就去了。
陸鹿撐額也很無奈,就算借口編的爛那也是借口,反正她就賭一把,賭贏了一千兩黃金到手,若賭輸了,大不了被責罵幾句禁足完事。
那小懷子很是詫異。
好好的怎麼才回府的大姑娘要見他?還說什麼听老爺少爺賞識的傳聞?這謊扯的,錯誤百出。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他低眉順眼的跟著春草來到竹園門外站著。
很快,陸鹿就把他叫進一處耳房,先假模假樣夸獎一通,然後就是拿錢出來叮囑買糕點。
小懷子松口氣。
原來想走小廝婆子的門路好方便行事,這好辦。
可隨後,陸鹿便又叮囑他順便去某個地方送個口信,他差點嚇尿。
「大,姑娘,小的不敢。那,那可是……」
「你別管是什麼地方,反正你送信到了,我這里來領五兩跑腿費,不會虧待你。」
五兩跑腿費?這可是小懷子一年也積攢不到的銀子呀。
于是他大起膽子稍稍抬了抬眼問︰「姑娘,真的只是送口信?」
「不然呢?還要你領兵殺敵不成?」陸鹿看他一眼。
個子小小的,十三歲算半大小子了,按理是進不得二門當差了,樣子倒是干淨靈伶,眼楮黑白分明又清澈。
「是,小的一定不負姑娘受托。」
「嗯。春草。」陸鹿因為前世的原因,所以完全相信他,卻不能讓他一點甜頭都沒有,喚春草先給一貫錢的,笑眯眯說︰「剩的都是你的。」
「多謝姑娘。」
小懷領命而去,衛媽媽就黑著臉攔下陸鹿。
「姑娘呀,這是陸府可比不得鄉莊,留頭半大小子進不得二門內宅呀。」
「我知道。」
衛媽指指這園子,咬牙道︰「那姑娘可知道方才舉動多少眼楮盯著?」
「讓她們盯去。」
「姑娘呀,這讓太太知道,你怎麼回呀?」
陸鹿抬頭望望天色,若有所思道︰「嗯?媽媽放心,我想好了回詞開月兌。」
「姑娘,你不可以像在鄉莊一樣任性了。」衛媽媽急的跺腳。
陸鹿掏掏耳朵,漫不在乎問︰「對了,衛媽媽,可有男人舊袍子?」
「什麼?」衛媽媽簡直要一蹦而驚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