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正在屋里照顧生病的陸鷹。
她的貼身丫頭貴荷悄悄上來附耳說了一句話。
「叫她進來。」楊氏走出內屋,就看到石氏屋里的二等丫頭向她行禮,擺手︰「說吧,什麼事?」
那個丫頭小聲道︰「太太跟那邊太太在說度少爺的親事。」
「哦,是哪幾家?」楊氏也不怎麼在意。
庶子庶女的們的親事一向都是嫡太太負責,作為生母的她也是不能插手的。
丫頭便報了幾家,後又道︰「太太還說,這幾家比較合眼緣,可是老爺不喜,度少爺好像也不樂意。」
楊氏便皺眉了,這幾家也是生意人,風評算得上不錯。
「那邊太太呢?」
「那邊太太並沒有給應少爺,序少爺訂事的意思,說是年歲小,還等兩年。」
「ˋ哦。去吧。」楊氏對大老爺府上的事不關心,打發丫頭去了。
貴蓮塞了銀子送那個丫頭出門,轉回來看到楊氏仍在桌邊發呆,便跟貴荷使個眼色,一個奉茶一個捏肩,湊趣笑說︰「姨娘可安心了,太太挑的這幾家,倒也不錯。配得上咱們家大少爺。」
「唉!愁呀。」楊氏端杯撇撇茶浮,憂道︰「明珠這丫頭的心事,你們也不是不曉得。」
楊明珠對陸度的好感可是掩都掩不住的。
不過呢,楊氏是希望她能嫁給陸應或陸序的,到底那邊府里財力雄厚些。
「明珠小姐也十四了,只怕等不得兩年後再訂親了。」貴荷輕聲說。
陸應兩兄弟還要等兩年後再訂親,楊明珠可等不得。
女兒家過了十六歲不嫁可以,但親事必須訂下來,否則就晚了。
貴蓮看看楊氏的臉色,小聲嘀咕︰「其實,明珠小姐嫁與度少爺,也算親上加親,姨娘也多個幫手不是。」
「話是這麼說,別說太太不答應,老爺也斷然不肯。」楊氏嘆氣。
她是個妾,她的兒子是庶長子,雖說娶不得高門千金,但再娶她娘家佷女,這,這有點不合倫理吧?
若嫁進來,她佷女是叫她姑媽呢還是姨娘呢?庶長媳地位上可是比她這個妾侍還要高一等哦。
內屋侍候完陸鷹歇過的張媽媽出來,听了笑道︰「姨娘不用多慮,倒是打發個人回鋪子里問問,府上這次賞菊會可有合眼緣的給明珠小姐訂下沒有?」
楊氏一喜,憂愁一掃而光,放松笑︰「可是糊涂了,多虧張媽媽提醒。貴荷,你著人帶上我的口信去問清楚。」
「是,姨娘。」貴荷退出辦事去了。
張媽又小聲問︰「姨娘可要去太太那里探探口風?只怕……」
「這倒無妨。太太心眼實,也斷不會容那等輕浮女子進門。」楊氏不擔心石氏在陸度的婚事上做手腳。
陸度卻陷入煩惱中。
他在學堂附近的小小水榭台發呆。書童也是貼身小廝侍墨歪頭看了半晌,確信少爺只是發呆,而不是坐著睡著了後又自己盯著腳尖看。
「侍墨,去跟夫子請假,就說我突感風寒。」陸度起身,將桌上的一冊書收起來轉身就走。
「少爺,你要去哪里?」
「隨便走走。」陸度嘴里說著隨便走走,卻是去了外書房。
陸翊正好回來,就在外書房擺上午膳,正吃完漱口看到他來,還問︰「今日沒去學堂?」
「爹。孩兒有點不舒服,請了半天的假。」
陸翊關切問︰「請大夫沒有?」
「小恙,無妨。」
「去歇著吧。」陸翊還有事,這多事之秋,陸靖忙,他也忙。
陸度猶豫,想說什麼最終只好黯然點頭離開。
他也沒有回院去,而是真的四處瞎走,心里郁悶無處發泄。
也不知逛到哪里,反正秋風蕭蕭,頗有寒意。
忽听牆角那邊傳來一個女人驚呼︰「什麼?那潑女會來學堂?我以為她從此後不來了。」
「自然是要來的。別的倒罷了,那舉止禮儀是少不了的。」
「為什麼呀?」
「嘖嘖,昨兒菊園的事,你沒听說呀?」
「嗯,听說了一些,不太清楚。」
「那潑女跟著顧小姐一起落水,段世子偏把她救起還抱著她去請了大夫……」
「啊?真是便宜她了。」
「可不是。都在說,這下賴上段世子了,保不定會納進段府去呢?」
「切,就她那鄉下村姑……」
「就因為是鄉下來的惡女,所以,學堂必定會重回來的。怎麼也要把那粗魯的舉止糾正過來吧?不然,進了段府,可是丟陸府的臉哦。」
「哼,想想就不服?她憑什麼呀?」
「誰叫她命好,跟著一起落水,世子爺偏救她抱她呢。」
「呸!一定是故意耍的心計……」
「噓,小聲點,別讓她的人听了去。那惡女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
「哼,不怕。這會呀,咱們好好治治她。」
「啊,你有好辦法出這口悶氣?」
「附耳過來。」
余下來的話,陸度就沒听清了。
不過,他算是听了來,這兩個女人嘴里的惡女原來就是陸鹿。
提及學堂,那麼,這兩個嚼舌根的必定不是丫頭僕婦,定是學堂里女學員。
听聲音,一定好像是表妹楊明珠,那另一個會是誰呢?
陸度瞅瞅附近,有古樹掩映小徑。
他並不有高深的武功,只會點自保的拳腳而已。
等他繞過這堵牆,只怕人早就走遠了。
那麼,提前送個警示的口信給陸鹿也是好的。
竹園,陸鹿還歪在榻上呼呼大睡。
接到由小懷傳遞過來的口信,她還不高興。
「不就是楊明珠,一剪沒還有黃宛秋會搞鬼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春草卻擔心︰「姑娘,暗箭難防呀。要不請假算了?」
「不算。我倒要看看她們鬼點子有長進沒有?哈。」打個哈欠,陸鹿又歪在榻上。
衛媽媽卻老眼發亮,盯緊她盤問︰「姑娘,你怎麼跟這三家結的怨?」
「呃?就是在學堂里小打小鬧嘛。衛媽媽,你也知道,女人嘛心眼小,愛記仇。」陸鹿打哈哈。
衛媽媽卻不放心︰「這楊姑娘可是那邊府里楊姨娘的佷女?」
「是。」
「黃姑娘可是府里周大總管的姨佷女?」
陸鹿打哈欠幫她說完︰「一剪沒是易姨娘的佷女,蛇鼠一窩,全湊齊了。」
「哎喲,我的姑娘呀。你這是怎麼搞的呀?這三家的怨也是那麼好結的?」衛媽媽替她慌神了。
別看兩家是姨娘的娘家佷女,一家是總管的親戚,可都不能輕易得罪的呀?
「反正結上了。來不及。」陸鹿蠻不在乎。
「姑娘,你可是府里嫡大小姐,何苦跟這些人計較。」
「是她們先挑釁我的,我只是反擊。好啦,衛媽媽,我會沒事的。你安心等好消息。」
衛媽媽倒吸口氣︰「等好消息?姑娘莫非要跟她們杠上?」
「不然呢?我要退縮?」陸鹿反問。
衛媽媽嘆氣,苦口婆心勸︰「姑娘,你身份尊貴,這等人家的姑娘不值得你跟她們斗,直接報給太太便是。」
陸鹿也沒嗤之以鼻,而是認真思考後點頭說了一句︰「嗯,我會保留向太太告狀的權利。」
贏了就算了,假設萬一輸了,她是一定會向龐氏告狀的,不告白不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