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陸鹿重新回到學堂,得到同學們一致驚訝的注目禮。
見過鄧夫子和曾夫子後,陸鹿回到座位上。
陸明容沒來,請假了,陸明妍不情不願的跟她打了招呼便轉頭跟易建梅,楊明珠幾個嘀咕去了。
只有陸明姝笑笑湊過來悄聲問︰「大姐姐,我送過去的那些功課,你可預習了?」
「哦,那個呀?我,我看了。」陸鹿早就忘的一干二淨了。
陸明姝安慰她︰「這麼多天沒來,很緊張吧?不要緊的,一會是茶藝課,先緩緩神。」
「茶藝?」陸鹿嘴角抽了抽。
喝個茶還搞這麼多名堂?附庸風雅!啐!
教棋藝和茶藝的是個老態龍鐘的老家伙,面容皺成老樹皮,唯雙目有神,柱著拐扙進課堂時,陸鹿著實嚇一跳。
走路都顫巍巍&}.{}的老家伙還不安享晚年,還出來賺棺材錢不容易呀。
老家伙姓許,是附近很有名的一位棋藝高手,家里確實不寬裕,但也過得去。要不是看在陸靖豐厚財禮上,他是不肯輕易出門的。
每五天兩堂棋藝加茶藝課,輕松悠閑,為時一個時辰,他每次都很準時過來。
茶藝的話就得有特制的茶具,學生們也是每人一副。
只不過,許老先生趁著廊下燒水,先從茶經講起,並且還要求學生們也先熟習茶經。
陸鹿听的想打瞌睡。
听他嘮叨了半個時辰後,開始練習斟茶之禮。
陸鹿表現溫順乖巧,許老先生一點沒多留意她,只看到課堂諸女學生專心認真听講就老懷甚慰。
坐後排的楊明珠和黃宛秋互使個眼色,表明︰時機來到了!
往陸鹿身上倒滾水是不現實的,也太容易穿幫。
不過,往她茶具里倒點藥末什麼的,總歸是容易吧?外頭燒水的洗茶具的丫頭可是她們的人。
一套不規範的茶藝動作下來,陸鹿眼花手酸。
許老先生一邊做示範一邊嘴里念︰「動作要輕柔,茶水不可灑出來,要做到雅,這才是茶之藝……」
然後,他端起一小盅茶水,放唇邊輕啜一口,道︰「不可牛飲,以淺嘗為最佳。茶是用來品的,而不是解渴之用……」
「是。」女學生們也有樣學樣端起面前小茶盅送至唇邊淺淺一嘗,品味自己的茶道手藝。
陸鹿把小梅花形的茶盅端至嘴邊時,旁邊射來一道目光。
轉頭一看,是陸明妍,眸光是幸災樂禍的,與她視線對上後,很快若無其事移開。
茶水有詐?
陸鹿回頭看一眼楊明珠和黃宛秋,這兩人倒沉得住氣,不動聲色。不過,易建梅卻驚慌的看她一眼,仰頭一口把茶水給干了,換來許老先生不開心的眼刀。
水肯定沒什麼問題,都是出自一個大壺,那就是茶具的問題。
陸鹿先是斯文的聞了聞,氣味嘛,好像甘中帶苦,不過,茶水本來就是這種味道。
「大姐姐,你怎麼還不嘗嘗?」陸明妍看她磨磨蹭蹭的忍不住開口催一把。
好幾道目光都投過來,包括許老先生的。
陸鹿笑笑道︰「飲水思源。這第一杯茶,照例是要先敬祖先的。」說完,她自顧自的灑在桌前。
敬祖先,那就沒什麼人有異議,雖然她舉動怪怪的。
「那這第二杯茶呢?」
「謝父母養育之恩。」陸鹿舉起茶盅,這個不好倒,畢竟還在世呢。然後眼珠一轉道︰「也敬謝先母」
先母指原配劉太太吧?這個,灑倒也沒什麼可指責的。
大家都把注意力關注在她的第三杯上。
陸鹿笑嘻嘻道︰「天地君親師,這第三杯當仁不讓,多謝許夫子栽培之恩。請受學生以茶代酒謝過。」
許老先生格外納悶。
啥意思?他又不是第一天開課,用得著這麼隆重謝過?也不是什麼重大節日,這是要干嘛?
陸鹿卻雙手端著茶盅上前一步向許老先生敬謝。
「不要!」易建梅月兌口阻攔。
楊明珠也開口笑︰「陸大姐姐,這于禮不合吧?」
「怎麼不合啦?我是第一天第一次上許老夫子的茶藝課,在他親手教導下斟出的第一盅茶難道不應該敬獻先生嗎?」。陸鹿斜起眼楮反問。
黃宛秋看楊明珠啞口無言,按按嘴角笑笑道︰「話雖如此說,可大姐姐這一番動作下來,致我們于何地?我們可是遵著許老先生的吩咐淺嘗了,你卻說要敬謝先生,豈不是……」
豈不是故意討巧,讓她們這一干女學生臉面何存?
「哎喲,是我考慮不周,我認錯,我賠禮。」陸鹿正愁沒有人出面接手爛攤子呢。
黃宛秋心頭滑過一絲不妙,這丫頭轉變太快了吧?
「黃家姐姐教導的是,我錯了。這杯茶,就當是我的賠禮吧?謝姐姐教導!」陸鹿不容分說,把手里茶盅塞到黃宛秋手中。
「你,你干什麼?」
「黃家姐姐若是不喝這盅茶,就是還在埋怨我。」陸鹿嘴角抿笑,面上卻委屈道︰「是我不懂事,我改。」
知情者都個個變色,不知情者也有點蒙。
就是許老先生也點轉不過彎來︰不是要來敬他的嗎?怎麼眨眼功夫就遞到別人手里了?
好吧,瞧在她是陸府嫡大小姐面上,不計較算了。
「呃?我?這個?」黃宛秋面皮有點抽,眼珠看向楊明珠,尋求支援。
楊明珠果然站出來,笑吟吟說︰「陸大姐姐,算了,黃姐姐並非埋怨,只是……」
「我哪里敢怪黃家姐姐,這不多謝她教導嗎?」。陸鹿盯著黃宛秋,挑挑眉頭︰「怎麼,黃家姐姐不肯喝我這盅茶,是看不起我嗎?」。
「沒,沒有。」黃宛秋欲哭無淚。
「請!」陸鹿專心盯著她。
忽然,陸明妍捂著肚子攪場︰「哎喲,肚子疼……」
楊明珠聞言,馬上道︰「不要緊吧?四姑娘。」
「這水,只怕沒燒開吧?今日誰當值?」易建梅也呼喝起來。
黃宛秋聞言,順勢苦笑道︰「陸大姐姐,你看,這茶水只怕小丫頭沒燒開,你的心意,我改天再領吧。」
「好吧。」
陸鹿答應太快,黃宛秋有種不真實感。不過,總算逃的一劫,多少心安。
自然的,陸明妍的肚子痛也一下就好了。
這下,連最不管事的陸明姝都看出不對勁來,她憂慮的看看陸鹿,欲言又止。
陸鹿倒沒什麼事,仍然鎮定自若,溫和笑著听課。
下一節是棋藝。
自然,陸鹿跟陸明姝一隊練習。
「大姐姐,她們是不是……」
陸明姝手里執著白子,咬咬下唇輕問。
「不是。別想多了,下棋不語。別讓許先生逮到。」陸鹿看看拄著拐,手里拿著根細長板子的許先生。
棋藝課最是講究安靜沉思,一點點舉止不當,許先生的板子就敲下來,毫不含糊。
當然,有什麼不懂的可以舉手問詢,就是不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陸明姝只好將白子放上棋盤。
陸鹿手里對著著入門棋譜,專心的研究著。
一時,屋里氣氛空前和諧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