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驢子牽著騾子,惜恩坐在螺背上,前面老田頭趕著馬車,幾個人晃晃悠悠出了城。
「你小子果然聰明,這騾子又穩又快,比坐馬車愜意的多,人都說你渾,我看你是茶壺里煮餃子——心里有數。」
「嘿嘿,我哪能和大小姐您比,那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丟人現眼不是,我當初是被逼無奈,就圖混口個囫圇飽,從今兒跟著大小姐,再不做渾事。」渾驢子三角眼笑得眯成縫,打著哈哈恭維道。
「不然,該渾的時候還是要渾,這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你若是去了渾真成了名副其實的驢子,不就跟刺蝟拔了刺,千里馬斷了腿,一無所用了不是?」惜恩一身輕松的斜跨在騾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但是一雙眼楮卻半刻也沒閑著的掃視四周。
幾個人到得一處樹林,惜恩一招手,「停下歇息片刻再走。」說著.+du.自己下了騾子,往樹林里走去。
「你小子活的不耐煩,敢打我們大小姐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渾驢子飛起一腳將鬼鬼祟祟躲在大樹背後的人踢趴下,還想再踢時,只听那人連連哀叫,「哎呦,是我啊,你打錯人了!」
渾驢子哪里管這些,他初任差事,巴不得出點子事好讓自己露露身手,一伸手,老鷹捉小雞一般將人拎了起來,又要開打。
「哈哈,既然是你,渾驢子快住手!」惜恩笑得彎了腰,從樹叢里走了出來。
卻見李墨林經剛才一腳,直疼的齜牙咧嘴,他大少爺養尊處優慣了的,雖然是男子,亦是一副疼的死去活來的模樣。嚇得惜恩連忙上前關心道,「你好端端的做什麼扮刺客,好在驢子下手不重,不然今日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去。」
「哎呦,疼死我嘍,我說大小姐,你哪里尋得這粗野莽夫,若不是我身子骨結實,這時只怕成了他腳下的冤死鬼了!」李墨林又是叫疼又是叫屈,渾身上下人挨著就是一陣哀嚎。惜恩心下擔心,也不知道打的怎麼樣了,忙吩咐道,「趕緊扶李少爺到馬車上去,老田你幫襯著,先將人送去看大夫要緊。」
「好了,這點子痛怕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沙場征戰馬革裹尸尚且不懼,何況就是被個三角眼的鼠輩偷襲了一腳!」李墨林討好的向惜恩展示他已經全好了,仍不忘挖苦一旁站著的渾驢子。
惜恩仍是擔心的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搖頭道,「還是讓大夫看看再說,渾驢子腳上有力道,你一個文弱書生,萬一有甚筋斷骨折的可不能白耽誤了,你坐馬車先走,我騎騾子隨後就到。」
李墨林從城里尾隨三人,一路跟到此處,好不容易有個空能跟日夜思念的人兒說上話,哪里肯前功盡棄。見惜恩鐵定了心要打發自己走,一雙黑漆漆的眸子轉了幾轉,「東大街的院子可是我自作主張借給你們,你們要用來做什麼還不給小爺透個底兒?」
惜恩掃了眼一旁的渾驢子,「我眼見得也就要到了,你且返回去幫著徐駝子照應好鋪子,有事速來回我。」
「你好大的膽子,既然敢監視我,快說還知道些什麼,否則我能讓你也蹲進東大街的院子。你不是好奇嗎,自己呆在里面,就什麼事情都知道的詳細清楚了。」
李墨林陪著笑臉靠了上來,也不顧自己一身的樹葉枯草,先將惜恩身上落著的葉子撿個干淨,「大小姐明鑒,我對你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實在是幾日未曾見到你返回,我苦思冥想了一天一夜終于得個法子前去看看你。誰知就遇見你的人正在打听空宅子,我就給了那人,你瞧我又挨了那死驢子一腳的份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他說的煞是可憐,饒是鐵石心腸也不忍再說什麼。
惜恩轉身兀自往回走,「如今你也看到了,若是無事,煩請大少爺您即刻回府才是,以免老夫人掛心。」
李墨林見惜恩松了口,知道自己這番辛苦沒有白費,興匆匆的跟在後面。她快他亦快,她慢他亦慢,兩人走走停停行了一段路程。惜恩無奈,只得招手讓老田頭過來,自己上了馬車,回頭對跟著的李墨林道,「離屯子還有三里地的路程,我先行一步。」
哪知她話音剛落,李墨林已是「哎呦」一聲叫嚷起來,「姑娘先走不用管我,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子痛怕的什麼,就是用爬,我也能在天黑之前趕得回去。」
老田頭老實憨厚,又是看著李家少爺長大的,怎能不關心。只是今日他卻不知李墨林這是鬧的哪出,先就跳下來扶著其詢問道,「李少爺這是怎得了,要緊不,還是坐到我馬車上,我一並捎你回去如何?」
惜恩坐在馬車里屏息凝氣,看他到底玩什麼花樣。
「男女授受不親,我如何能與白姑娘同乘一車,別人見到少不得要閑話的。」君子之言,侃侃而談。
「這是怎麼說的,李陳兩家世代交好,你們又是一同玩耍多年的少年朋友,偶爾坐一輛馬車,鄉里鄉親誰會嚼這舌頭,我老漢首先就不許。」老田頭趕了一輩子的馬車,不知帶過多少客人,對于男女同乘一車之類早已是見怪不怪,是以說起話來甚是理直氣壯。
李墨林賊精的一個人,早知道會是這番說法,謝過老田頭,便由其扶著顫顫巍巍的上了馬車。
「還疼不李大少爺?」看他那一副苦瓜臉,惜恩沒忍住還是關心的問了一句,問完的一刻便已經開始後悔,因為某人的臉上明顯泛起已于常人的光彩來。李墨林好似吃了九轉還魂丹,方才還一副懨懨憔悴的模樣,轉眼間眉開眼笑,向前蹭了蹭,「我們青梅竹馬,你怎麼也得稱呼我一聲哥哥不是?」
「我自來到葫蘆屯也不過兩年不到的光景,何來青梅竹馬?」
李墨林灑月兌的一仰身靠在了椅背上,「老田頭都說是,不然孤男寡女的同坐一輛馬車人家會怎麼說?」
惜恩無語的看著他,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正中他的下懷,「李墨林,你私自將宅院出租,不怕你爹娘問起來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