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色黑了,戚氏這才依依不舍的放洛景鈺回去。
流光早就將甘霖院收拾好了,只等洛景鈺過去,因此他們三人才從正院走出,各自回了各自的院落。
等第二日一早,戚氏便坐上馬車,帶著他們兄妹三人到了洛騫的墓地進行祭拜,洛景鈺在墓前待了許久,這才開始回城。
這兩日,戚氏一直拉著洛景鈺說話,好似洛景鈺離開這一年多,有許多話說不完一般,正院雖不似以往不許人進入,但容婉就算進了正院,也會被戚氏當做看不見一般。
時辰久了,就連洛景鈺都看出了端倪,容婉也不好再回正院。
如此又過了兩天,洛景鈺漸漸便待在甘霖院,除了每次一日的請安,便不往正院里去了,又因洛景鈺的歸來,正院便徹底的開放了。
容婉每日去請安,雖戚氏從不同她說話,但至少沒將她趕出來,容婉覺得已是極大的變化。
容婉前些日子在外奔波,肌膚稍稍粗糙了些,這幾日經過白瑤的妙手回春,已如以往相差無幾,且更令人奇怪的是,容婉出去這一個多月,身子骨比以前也好了許多。
第二日,門房便有人來報說有人要見容婉,是紀芙。
容婉請了紀芙入了翠竹苑,紀芙穿著桃紅色的衣裳,本應襯得人面桃花,卻見紀芙面上除卻蒼白,便無其他,顯得十分無力。
容婉去邊關時曾听紀芙說蕭玄青曾有意娶她為側妃,不知此事如何了。見紀芙這般模樣,便問道,「芙姐姐,可是出了什麼事?」
紀芙看了容婉一眼,只這一眼,眼眶便微微紅了,卻也不說話。
容婉見狀,對一旁的白瑤使了眼色,白瑤便帶著下人離開了,順便將屋門關上。屋內只剩了她們兩個人。容婉復又開口問紀芙,「芙姐姐放心,阿婉不會亂說的。」
紀芙抬頭看向容婉,又別開臉。這才開口道。「上次我跟你說。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你還記得麼?」
容婉點點頭。想著紀芙看不見,便又出聲道,「記得,不知芙姐姐是怎麼選的?」
紀芙頓了頓,依舊看著別處,「阿婉,今日我是來同你告別的。」
這一句話,听不出喜或悲,容婉也無從得知她的選擇,只好接著問道,「芙姐姐要去哪里?」
接著便見紀芙轉過頭,已比方才鎮定許多,更是擠出了一絲笑意,「爹爹給我訂了一門親事,是去年高中的進士,今年吏部安排了外放,去我家求娶我做了正妻。」
容婉笑了笑,真心誠意的替紀芙高興,畢竟進士謀官外放,雖是辛苦了些,但是五年回京述職一次,若是表現的好,也可能留京任職。
「那就恭喜芙姐姐了。」
紀芙卻目光灼灼的看向容婉,貝齒咬住嘴唇,「阿婉,你真的覺得能隨官員外放是好事麼?」
對于紀芙,容婉自初相識之時印象便是極好,但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她不能代替紀芙,也不能替她做出任何決定。
「芙姐姐,只要無愧于心,以後自然不會後悔如今的所做所為。」
「無愧于心?」紀芙輕輕念了一句,眼眸卻有些迷離,後而霧氣散去,便清醒了許多。紀芙又重新恢復往日的神采,好似這些日子的混沌一去不返。
她拉住容婉,笑著道,「阿婉,之前我便來看過你一回,但你身子不好,不能見客,因此便沒告訴你,如今六禮已過,再過一月,我便成婚了,今日之後,我就不能出來了。」
紀芙好事將近,可如今面上卻無血色,容婉拉著紀芙,紀芙不明所以的跟著容婉走到梳妝的銅鏡前,只見容婉拿起桌面上的胭脂往紀芙面上抹了抹,胭脂在紀芙的臉上暈染看來,好似一朵嬌羞的花,盛開在白女敕的臉頰。
容婉放下胭脂,這才笑著道,「看,是不是美多了。」
紀芙往銅鏡看了一眼,許是以往的壓抑全都消散,又或許是臉上的胭脂,卻感覺比以往還要漂亮些,想著臉不禁紅了紅。
兩人又說了會兒貼己話,紀芙這才說要走,容婉將紀芙送到了二門,方要回轉身,卻被匆匆趕來的流光叫住。
容婉轉過身,問道,「怎麼了?」
流光站定喘了喘氣,等緩過神來,這才道,「娘子,郎君請你到甘霖院去一趟。」
這些日子,容婉一直避免見洛景鈺,因洛景鈺那些日子從正院出去之時總會帶著深思的眼光看著她,她總覺得戚氏同他說了些什麼。
只是她再怎麼躲,也躲不了幾日,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容婉頓了頓,出了二門,便向甘霖院走去,越是走近,心中越是忐忑,等進了院門,到了洛景鈺所在的屋子,見到他沉靜的眸子,容婉忽然心安了。
洛景鈺見容婉走了進來,便站起身,走到容婉身旁,笑了笑,「阿婉最近是在躲我麼?」
容婉低著頭,沒答話,果真,兄長還是知道了。
洛景鈺見她沒說話,便繼續道,「這兩日母親同我說了許多,阿婉想知道麼?」洛景鈺一直看著容婉,見容婉不肯抬頭,只好嘆息一聲,道,「阿婉,不是你的錯。」
容婉一听,鼻子不禁一酸,眼眶變紅了,她抬起頭,便看見洛景鈺憂心忡忡的看著她,心中關乎父親離世的委屈,便沖淡了許多。
至少,她的兄長還是相信她的。
洛景鈺從一旁拿過帕子,替容婉擦了擦眼淚,這才語重心長道,「阿婉,本來我是沒打算告訴你我知道這件事,但這件事已經成為了你的心結,我想替你打開這個心結。」
洛景鈺見容婉不開口,只好嘆了嘆氣,繼續道,「你曾告訴我說,你做了噩夢,夢見了十分可怕的事情,如今,你可以告訴我,父親會出事,是否也是你夢到過的?
洛景鈺等著容婉的回答,過了許久,終是見容婉輕輕的點點頭,接著洛景鈺的話道,「因為夢見爹爹會出事,我才想著提前替爹爹規避風險,可是還是算錯了。」
容婉說著,卻還是陷在深深的自責之中。
「可若不是阿婉你,父親不會多撐十幾天,將後事都安排得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