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情的許茂福也是萬萬沒想到,就幾句閑話的事兒,居然就惹得許國強那小子這麼嚴重的反彈。不但是整得他們廠子里的工人不上他家供銷社買東西了不說,還放出話來絕對不接受他加入蔬菜大棚的種植。
不然的話,他許國強寧可退出。
這話兒一出,不用別人說,許茂福也知道自個兒這是捅了大婁子了!要知道他那個當村長的哥對這個什麼蔬菜大棚的就萬分重視,恨不得從去年冬天就開始惦記。
打開春兒就不斷的找許國強談話來著,要不是他們一個堅持著想要把這事兒辦成村辦產業,為自個兒的官路添磚加瓦;一個想著買地、雇人自個兒發大財的基礎上讓村民們跟著喝點兒湯而意見不合,彼此僵持,誰也不肯後退半步的話。
這會兒沒準兒許家村都已經往上申請作為A市反季節蔬菜的試點村了!
—無—錯—小說早知道自個兒的小小報復會引得許國強那小子如此反彈的話,說什麼他也不能扯這個老婆舌啊!這要是被自家那個官迷的哥知道他那心心念念的蔬菜大棚計劃被自個兒給破壞了,那後果……
鐵拳捶肉的感覺忒酸爽,許茂福簡直都有些不敢想。
從小被大哥捶到大,徐茂才仨字兒對于許茂福來說那簡直就是堪比緊箍咒對孫猴子的威懾力。真是提起名兒來都覺得腦袋疼啊!
實在不願意一把年紀被揍,丟臉又傷身的。許茂福就開始挖空心思的想轍。尋思著怎麼把過錯都羅織到許國強身上去。
可惜沒等他想明白呢,自家大哥就 的一聲過來踹門了!
見自家大哥凶神惡煞的像是電視里演得那要吃人的餓鬼似的,徐茂才嚇得嗷的一聲竄進了里屋,反手就鎖了門。
「趕緊給我開門,你以為把門掛上了這事兒就能過去了?」五十來歲的人了,居然還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徐茂才真懷疑他這弟弟是不是這些年光忙著長個兒和歲數,反而把最重要的心眼兒給忘了。
不然同是一個爹媽生的兩兄弟,這為人處事上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自家大哥那明明很是平和的嗓音在此刻听來都有種陰測測的感覺,嚇得許茂福生生打了個機靈,越發的不敢開門了。記得很多年以前。每每他犯到自家大哥手里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心平氣和的腔調兒。在他以為事情已經過去的時候用一雙鐵拳揍得他好些天都下不來炕。
那感覺太疼太可怕,讓他時隔多年也是無法遺忘。
「那你得給我保證,好好說話不能揍人!不然我……」一句不然我去告訴媽去說到一半兒,許茂福就想起總是在大哥發脾氣時護住他的老媽已經不在了。靜默了片刻後。出口的話就成了︰「哥。你真得保證不打我。我這都眼瞅著當爺爺的人了。咋說你都得給我留點兒臉不是?」
五十來歲的半大老頭子學小孩子耍賴啥的,那畫面簡直就讓人不忍直視。至少被撒嬌的徐茂才許村長就很受不了的樣子︰「你還知道自個兒也是要當爺爺的人了?話說得這麼明白,那咋還淨干些個糊涂事兒呢!」
「大哥。我這不也是憋屈得忒狠了麼?你都不知道,打從許國強那個勞什子的食品廠開起來,我就一天兒的好日子都沒過過!
那損小子把跟前兒的米啊、面啊、各種的雜糧,甚至連豆油都不放過。統統都特麼的劃拉他廠子里去了,整得我是一大把人搶著要從我這兒買糧食,我特麼就是一個粒兒都收不著啊!
他倒是花好錢收好糧,賺錢買名兒兩不誤的。可憐我被擠兌的,這一年的功夫你知道我是少掙了多少錢啊?
俗話說這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許國強那敗家小子把我的財路擋個瓷實,我這心里咋能沒有怨呢?
正好昨兒看著他被媳婦兒擰著耳朵去了許家,又是踹門又是吵鬧的。這才起了好好宣揚一番,借機磕磣磕磣許國強那小子的念頭。
可……」
「可誰想這事兒辦得倒是挺順溜兒,就是保密工作做得不太好。不過是一天的功夫,就被人家順藤模瓜給你抖摟出來了?
更沒想到人家壓根兒就沒給你這個狗屁的堂叔面子,就因為幾句閑話兒不但宣布食品廠從今後不在你這兒買一針一線。嚇得那些個膽小的、心思活絡的工人們也跟著見了你這供銷社繞著走不說。
連帶著種蔬菜大棚的事兒都不準你加入,大有點兒有你沒他的架勢?
然後你就慌了,生怕這事兒鬧大了,會影響到我的那個蔬菜大棚的計劃。就干脆躲在家里,等想好了能把自個兒摘出來的好詞兒時再找我認錯?」疑問的句子,卻是肯定的語氣。四五十年的兄弟不是作假的,自家弟弟那點兒小心眼子還想著瞞過他去?
看著他那雙盛滿驚愕的眼,徐茂才就知道自己這是猜對了。
「大哥,你,你咋進來的?」明明他都鎖了門了,他咋還能進來?難道今兒這頓打是逃不過去了!許茂福雙眉緊鎖,大圓臉生生糾結成了個苦瓜樣兒。
用徐茂才的話說就是︰那蠢樣兒,看得我都不想承認這貨是咱一女乃同胞的親弟弟了!
見他還在糾結于自個兒是怎麼進來的這事兒,許茂才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兒,將手中的鑰匙拿給自家蠢弟弟看。
許茂福有些尷尬的撓撓自個兒的大圓腦袋,怎麼就忘了自家門上那個叫壓把鎖的玩意兒跟門插棍兒不一樣,只要有鑰匙在外面兒也照樣開的?
見自家弟弟像是鵪鶉一般瑟瑟縮縮的熊樣兒,徐茂才再多的怒氣也是無從宣泄了。眼瞅著都要當爺爺的人了。難道還真像小時候那樣揍他一頓不成?
還是少扯那些個犢子,想法兒把這事兒給解決才是正經!
說什麼這蔬菜大棚也得搞起來,萬萬不能讓許國強那小子撂挑子。自家這個一女乃同胞的親弟弟也得保著,供銷社得開、蔬菜大棚也得扣。不然就指望著地里刨食兒,哪里能讓一大家子繼續過好日子呢?
雖然說個大老爺們兒家家的,傳閑話糟踐人家小兩口兒的名聲啥的有點兒不帶勁。可好歹他這個村長兼堂叔的都親自領著人登門道歉,把姿態放到了極低,許國強那小子咋地也得給三分薄面吧?
可事實上,徐茂才高估了自個兒在許國強心里的位置,也低估了許國強對于淑惠的在乎程度。
只見他板起一張俊臉。把徐茂才兄弟倆直接擋在了門外。連屋兒都沒給進。 里啪啦的一頓說,哪給人插嘴的機會了呢?
「茂才叔,這要是旁的事兒做佷子的咋都能賣給您老三分顏面。唯獨這事兒不成!我說出去的話不會變,我這兒也不待見許茂福這個人兒!
有啥話的話。咱爺倆可以回頭再說。這會兒的話。您二位先請吧!我得去給我媳婦兒煮倆雞蛋滾滾眼楮。小樣兒的面子忒矮。非說是名聲壞了,都沒法兒出去見人了。這不,眼楮都哭腫了。
要我說她就是多余。誰啥樣誰不知道呢?
她自打結婚之後這大到彩電、金鐲子,小到四季衣裳、時令水果的。恨不得吃個虱子都得給我媽送個大腿兒去,這樣的兒媳婦要是都不孝順。茂才叔你說,這還不得全世界的牲口啊?」
徐茂才……
許茂福……
無端端被牲口的哥倆面色紫脹,進退兩難,這頭是點也不是搖也不是。說是,那不是變相自認是牲口?他們雖然自認對過世的爹媽也算是孝順,卻也遠遠達不到淑惠那個敞亮勁兒的。
當然,條件有限,他們就是想著敞亮,那也敞亮不起來。又是三年災害、又是十年運動的,一大家子能平平安安的撐過來都已經相當不錯了好麼?
「許國強,你也別太過分了!好歹咱們也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呢。好賴不濟你小子也得叫我們一聲叔,你就是這麼尊敬長輩的?」在許茂福心里,自家大哥雖然從小把他揍到大。整得他到現在都很有心理陰影的樣子,但他這個做弟弟的還是對兄長極度維護的。
這會兒見自個心中神一般高大的哥被個佷子這麼下臉面,許茂福怎麼能不火冒三丈呢?而且剛剛他要是沒听錯的話,那混小子是叫他許茂福來著!
是吧?是吧?這夠不尊重長輩吧!
「長輩?特麼的往自家佷子、佷媳婦兒身上潑髒水、栽污名兒的,這樣兒的玩意兒也配我尊一聲長輩?
要天底下的長輩都是你這副德行的,那還不得個個都去欺師滅祖啊?阿彌陀佛,好在咱們國家像你這麼不要臉的時候放下架子,被人追究了就擺長輩譜兒的玩意兒不多。不然甭說禮儀之邦了,怕是連泱泱大國都保不住!」見許茂福都這時候了還敢跟他擺長輩兒的譜兒,許國強這脾氣就上來了。
毒舌技能開啟,逮著許茂福就是連損帶刺兒的一頓挖苦。要不是徐茂才跟一旁拽的緊,許茂福這會兒準嗷地一聲撲上去,跟他拼個你死我活了!
這特麼的B嘴跟淬了毒似的,也忒損、忒缺德了些。
「許副廠長,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年輕人啥事兒別做得太絕了,得知道啥叫得饒人處且饒人。許副廠長也未必就沒有用得著我許某人的時候。」見許國強三番兩次的當著自己的面兒叫自家弟弟的名字,許茂才這臉上也是相當的掛不住了。既然人家不願意攀關系的話,那咱們就以職務相稱呼好了。
「許村長這是在教訓我?呵呵,那真心抱歉了。
要是別的事兒,我還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就過去了。可事關我媳婦兒,那麼就是天皇老子來了,這事兒他也沒有情面好講。
許村長也是有閨女、有兒媳婦兒的人,難道不知道名聲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
我媳婦兒自打嫁到我許家那天起,就一門心思的跟我許國強好好過日子。起早貪黑的做綠豆糕、做麻糖的掙錢養家。幫我孝順我媽、給我養活閨女的,誰見了不說我許國強好福氣?
娶了這麼個長得好、才華好、心眼兒好,哪兒哪兒都好的媳婦兒!
可他呢?」許國強用手指著許茂福,眼底升騰起憤怒的小火苗兒︰「就這個所謂的叔,就因為在糧食上沒爭過我就特麼的使下三濫的手段來壞我們兩口子的名聲。
你特麼的要說就說我唄!我個大老爺們兒家家的皮糙肉厚臉子大,也不怕你編排點兒啥玩意。干啥非得沖我媳婦兒的名聲使壞?」
「這……」
「這什麼這?趕緊帶著你們家那個礙眼的玩意兒走。不然一會兒我叫保安來,村長大人還真別說我不給留臉。」嗡嗡嗡像是蒼蠅似的一個勁兒磨嘰,真是煩死人了。見這兩個的識趣兒的還要說,許國強不耐煩的揮手趕人。
作為許家村的村長,許茂才從來就是在村子里橫著走的人物。從來就是他對旁人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何嘗被如此對待過?
氣怒之下,他就 出了這輩子最後悔的一番話︰「許國強,你,你就不想買村兒里的機動地了?不想實現你那個反季節蔬菜的產業化了?
要是想的話,就給我好好掂量掂量,到底兒啥話該說,啥話不該說。不然這煮熟的鴨子飛了,到時候許副廠長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呵呵,許村長這是拿我當成軟柿子了,打量我有求于你就想著隨意拿捏?快收收你那小心眼兒吧,個小村長而已,真以為自個兒是封疆大吏能主宰一方了呢?
我要不要買地,要不要建棚子的,你確定你真的攔得住?
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在我這兒統統不好使,得看我是想說還是不想說!你呢,則是得掂量掂量,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又惹不起。
懂麼?許村長?
比如我這個人兒吧,你就不該輕易招惹。不然真惹急了,氣得我過兩天去參選村干部,搶了你的村子帽子,以後您可拿什麼威脅我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