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帆趕到博麗神社的時候，魔理沙所謂的「戰斗」已經結束了。
無論是蕾米莉亞、八阪神奈子這種級別的強者還是琪露諾、大妖精這些打醬油的角色，少女們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在重新歸于廢墟的博麗神社前，唯有一人立于滿地狼藉中望著天空發呆。
金發，赤瞳，黑色長裙，破碎的大紅緞帶——正是前些日子一直銷聲匿跡的露米婭。
「這可真是……慘劇呢。」
雲帆苦笑著確認了現場狀況。魔理沙畏畏縮縮地躲在他身後，庭院中的慘狀著實令她震驚。
听到他的話，原本還在發呆的露米婭終于有了點反應。
「嗯，參拜客？還是來退治我的？」
「就當我是參拜客好了。」
「這樣啊……」露米婭愣了下，旋即展露出幾分笑意，「可惜神社<已經毀了呢，而且這家的巫女也不在，先生你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不不不，怎麼會白跑一趟呢，您說對吧，露米婭小姐……唔，也許稱呼您為‘先代巫女’更好？」
「可那里分明是露米婭吧。」
雲帆話音剛落，躲在他身後的魔理沙忍不住說了句。
「有趣……」露米婭眯起眼，卻沒有否認，「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話已經等同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這下不僅僅是魔理沙，原本還在躺尸的少女們也一齊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怎麼回事？難道露米婭才是靈夢真正的阿媽？」
「不對不對，應該說露米婭才是先代博麗巫女！」
「這不可能！她一定在說謊，先代巫女怎麼可能是妖怪！」
少女們討論得很激烈，神社廢墟有變成菜市場的趨勢。
雲帆扶額嘆息著背過身，然後就听到一句「深淵空亡」……
世界終于清淨了。
「這里不太適合說話，我們換個地方聊聊……雲帆君是吧？就拜托你了。」
「正有此意。」
露米婭微笑著收起符卡，然後跨過八阪神奈子的尸體向雲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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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之里都在為晚上的祭典做準備，為防意外，所有希望進入人之里的妖怪會必須得到自警團的批準。一番波折後，雲帆終于領著露米婭回到了自己家中。
「你很懂享受生活嘛，雲帆先生。」
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埋進柔軟的沙發中，露米婭頓時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雖然面孔沒變，但眼前這個「露米婭」顯然與十多天前出現在無緣塚的那個露米婭不同。至少，那個露米婭絕不會像這樣，露出像貓兒一般慵懶的神情來。
「多謝夸獎……不過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不用拘禮，我只是區區一介附身在露米婭身上的亡魂而已，今晚之後就不會再出現……你要覺得哪個名字順口就用哪個好了。」
「那麼，博麗小姐？」
雲帆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露米婭」的表情。在听到「博麗」這兩個字之後，她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真是懷念吶，那個姓……你怎麼看出來的？」
露米婭好奇地望著雲帆。先前那些少女之中也有認識露米婭和先代巫女的，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認出她的真正身份。反倒是與她只有一面之緣的雲帆卻能一眼看穿，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很簡單，我的能力可以使我感知萬物的存在。我發現，您身體里有一股非常熟悉的力量。正好在不久之前，八雲紫告訴了我一個名詞……」
「博麗之力。」露米婭苦笑，「真是失策，沒想到當年被露米婭吃掉之後，她居然也繼承了一部分博麗之力。而這一次封印被解開，也是因為這部分力量暴走的結果……不過也幸虧了這殘留的博麗之力，我才能從露米婭的靈魂中分離出來，順便掌握了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那天異變的最後，您就已經蘇醒了吧？」
「沒錯。還得多謝你把那些人叫走，不然我還真沒法面對以前的老朋友。」
「該不會讓靈夢去散心的人……」
「是我。」
原來靈夢逃家並不是因為她心結難解，露米婭失蹤也只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老友……真相果然遠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復雜。
「我早該猜到才對……」
「非常感謝你這些天對靈夢的照顧，那孩子很會給人添麻煩吧？」
「呃……雖然麻煩，但是並不令人厭煩呢。」
「很溫柔呢，雲帆君。」露米婭微笑起來，「能有你們這些朋友幫助她、支持她，我也就安心了。」
朋友嗎……雲帆訕笑著，卻沒有反駁她的話。
「雖然小靈夢看似對所有人都很冷漠，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就疏遠她。畢竟，這就是博麗巫女必須背負的命運啊……」
「那是怎麼回事？」
話題轉折得太過突然，雲帆差點沒反應過來。原本打算晚上去詢問靈夢的問題，此刻似乎完全可以從露米婭口中得到答案。雲帆頓時振作起了精神。
「雲帆君既然知道博麗之力這個名詞，那麼一定也知道，身負博麗之力的人也必定要付出代價吧？」
不等雲帆回答，露米婭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博麗之力的本質，是‘願望’，異常強烈的願望。只要身處幻想鄉之內，博麗巫女的任何祈願都必定能夠得到回應。但正因為這種力量太過強大，以人類脆弱的軀體當然不可能徹底掌控博麗之力，所以作為代價，博麗巫女要比一般人類短壽。不過後來為了解決這種情況，某位博麗巫女前輩提出了大結界計劃，利用幻想鄉的非常識之力為博麗巫女提供支持，這才緩解了博麗巫女短壽的情況……」
「也就是說，博麗大結界計劃實際上主要是為了博麗巫女一人？」
「確實可以這麼說。這樣一來幻想鄉徹底與外界隔離，同時博麗巫女也完完全全地被束縛在了幻想鄉之內，永遠也無法離開。」
博麗巫女的秘密，以及那些隱藏在歷史書中字里行間的軼聞，隨著露米婭的述說完全展現在了雲帆面前。這時他才終于意識到，或許自己今天接觸到的東西，已經足夠稱得上是幻想鄉的最高機密了……
「但是就代價而言，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的……嚴重？」
「當然代價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代價就是短壽，不過在博麗大結界建立之後這個代價已經被抹消了。所以次要的代價才是困擾靈夢的問題——這孩子沒有人類的感情。」
第一次，雲帆開始懷疑自己的听力出現了問題。
「您是說，博麗靈夢她……沒有人類的感情？」
「是。掌握了博麗之力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已經可以被稱為神。而神，是沒有心的。作為歷代巫女中最有天賦的一位，靈夢她的情況也最嚴重……」
露米婭嘆息著，眸中透出沉重的無力感。
「沒有辦法解決麼？」
「沒有。雖然靈夢看似人緣很好，但她本人卻無法感知這一切。或許她自己也覺察到了吧，為了不傷害親近她的人，所以才跟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
「那種事……我絕對無法接受。」
雲帆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每一代博麗巫女都是由幻想鄉這片土地選出來的，博麗之力的擁有者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靈夢她只是恰好成為了這座牢籠的祭品罷了，我們除了默默地守望她，根本沒有其他辦法……」
兩人同時沉默了。
無論雲帆怎麼絞盡腦汁，他也想不出該如何幫助靈夢填補缺失的感情。這麼多年過去，博麗靈夢早已給自己戴上了層層面具，而且她本人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偽裝。如果貿然提出幫忙，能夠得到她的回應才怪。
明明是為了讓身邊每一個人都能幸福所以才選擇成為妖怪的，但這一次，面對博麗靈夢背負的詛咒，他似乎根本就是無計可施。
第一次，雲帆深深地痛恨著自己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