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花香氤氳中的一片景色盎然,紅磚綠瓦的高高宮牆,鎖住了多少人的自由,又引來多少人的期盼。
百里曜已經五年沒有大選了,這樣的國主就算是幾個諸侯王國的祖宗歷史全都翻出來也找不出第二位這樣痴情的皇帝,就算是不為薔國這麼多年的兢兢業業,就單單憑借這一點也都差不多夠名留青史的了。
自從花祭過後,天氣的溫度是一天高過一天,滿朝文武的心情也都像是被浸滿水的海綿,這幾天屁大點的事情都能公然在朝堂上吵起來,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百里曜坐在高高的皇座上,看著胡子都白了一半的老臣一堆一堆的捏著嗓子,吵得臉紅脖子粗,真的害怕一口氣突然喘不上來就嗝屁了。
百里寶佑穿著淡黃色的太子服,繡著一只騰雲駕霧著的黃金麒麟,這一年間拔高不少的身體挺得筆直∼的站在皇座的左下方,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群老臣一點都不嫌累的吵來吵去,反正也吵不出來什麼結果來。
本來關于恆宇國的事情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定論,文武派系分明各不相讓,百里曜也一時想不出來什麼比較妥帖的解決辦法,目前唯一最為妥善的做法也就只有拖了。
對于一個帝王而言,而且是生在安平年代的帝王,雖然說百里曜持政這些年,薔國的百姓安居樂業,又因為地里的優勢,穩穩的聚集了其他諸侯國只能望之莫及的財富。
但是作為一個帝王,沒有野心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沉靜如百里曜听到恆宇國願意讓出來的城池後,也是有點動心的,又加上兩個文官能說會道的描繪了一下薔國未來的藍圖,百里曜的心也不由得搖晃了起來。
但是兩個薔國主要的武將世家的將軍卻主張和恆宇國劃清界線,兩位將軍那麼堅持,百里曜也不能因為恆宇國開出來的條件優厚就自己親自上戰場拼吧,更何況說起帶兵打仗,百里曜快做了一輩子皇帝都沒有見過真刀真槍的戰爭到底是什麼樣的。
然後兩位將軍又有理有據的分析了一下薔國的軍隊現今的情況,听起來也確實是不易動兵的現狀。
文武斗,中間夾著薔國的皇帝百里曜,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也沒有出現什麼決定性的專機,所以現在每日上朝文武官都是要先吵一會,然後說了一會政事之後再吵到退朝。
也幸好今天的薔國還算是風調雨順,也或許如此,看起來沒事情干的官員們就集體性的吵架了。
一聲尖利的‘退朝’,瞬間可算是解放了百里曜的耳朵,百里寶佑也微動了一下已經酸疼的肩膀,然後跟著百里曜的**後面往外走。
被大臣們吵得有點頭昏腦漲的百里曜也沒有急著往自己的乾清宮里跑,反而是步子幽幽的慢了下來,跟在後面的百里寶佑看著自己的父皇沒有讓自己下去的意思,也只好板起一副身為薔國太子的面孔。
仔細看去眉眼之間已經有了百里曜的一些影子……
「父皇?」,百里寶佑已經跟著走了很久,百里曜還是和剛剛一樣的閑庭信步,雖然御花園的景色也真的是很好看,但是對于從小看到大的百里寶佑來說,就算是美出天去,也是看的夠夠的了。
「怎麼」,百里曜半轉身回頭,看著臉上已經有了不耐的百里寶佑,「性子浮躁,要沉,你要記住以後你的每一個決定影響的可是薔國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切不可焦躁」。
「兒臣知曉了」,百里寶佑听到百里曜一開口就上升到薔國百姓的高度上也不敢怠慢的肅清了面容。
「那對于恆宇國一事,你有如何看法」,百里曜話頭一轉還是轉到了困擾了自己許久的問題上去。
百里寶佑抬頭看了看正在等著自己回答的父皇,抿了抿唇開口道,「依兒臣愚見,恆宇國野心昭昭,恆宇可以今日想聯合我薔國攻打榮國,他日又難保不會有第二個薔國和榮國……」。
「……父皇?」。百里寶佑的一席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百里曜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看。
「吾薔國的太子是開始長大了」,百里曜臉上露出些許欣慰,「佑兒以後想要做個什麼樣的薔國國主?」。
百里曜來了興致還真的拉著年僅十余歲的百里寶佑逛起來。
「這個兒臣還沒有想過」,百里寶佑還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雖然記憶力母後的印象很淺淡,但是在百里寶殊的疼愛和百里曜的庇護下長大的百里寶佑還真的沒有想過自己要一個人撐起整個薔國的那一天。
不過看著對于這個答案沒有說話的百里曜,百里寶佑還是想了一會,「要能夠保護阿姐,沒有人敢隨意的欺辱我薔國的百姓……誰敢打我薔國的注意,兒臣就要狠狠的打回去……」。
百里曜輕輕的笑了起來。
「父皇笑什麼?難道兒臣哪里說得不對?」。
「沒有不對,只是你要一直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百里曜帶著百里寶佑走著走著就說得難免多了一些。
幾個嬪妾遠遠的進看到了今天在御花園里出現的百里曜,各個就眼冒精光的想著怎麼走上去的姿態美麗、怎麼請安的身形婀娜、怎麼樣才能讓國主記住自己的容顏……
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幾個嬪妾立刻就有了相互攀比的心思,這個人的發髻今天沒有自己梳理的好看,那個人的發飾太過寒酸,甚至于衣服都是已經過時的樣式,結果還沒有攀比完,那邊的百里曜就已經帶著百里寶佑從另外一邊的小道揚長而去。
心里有了其他計較的百里曜,自然就沒有了前些時日的那麼動搖,就連閣老太傅齊上陣的游說也沒有了太大的作用。
恆宇國的事情是真的被暫時的擱置了下來。
天氣的溫度越來越高,薔國的門禁令也往後延長了一個半時辰,距離皇宮遙遠的安越城南方的主道上就越發的也鬧起來。
鱗次櫛比的店鋪擺放著琳瑯滿目的商品,南來北往的商旅小販也支起了自己的小攤,拉著長長的吆喝調子,具為寬闊的能並行四輛馬車的主道兩邊的茂盛樟木之間系著麻繩,麻繩上的彩燈搖曳,混合成一條看不見頭尾的長龍。
百里寶佑雖然還能保持著基本的姿態,但是充滿著亮光的眼里卻盯著兩邊的商品,一雙眼楮都快要不夠用了。
「阿……大哥我們就帶點回去好不好,我保證不讓其他人看到」,百里寶佑還是沒有忍得了多久,就回頭拉著一身男裝的百里寶殊央求道。
一身素淨的白色錦綢,外面罩著一件竹青色的外袍,長長的墨發高高的收在腦後,用一個清透的白玉冠給緊緊的固定起來。
精致的美眸間映襯著晚間的燈火,眨動間便是光彩流轉,不可直視的耀眼。
長眉略畫的粗重些,為整張白皙的小臉增添了幾分俊美的英氣,菱唇輕彎的看著幾乎已經快要和自己一般高低的百里寶佑。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這是想要反悔」,百里寶殊這次才不會因為百里寶佑的請求松口了。
百里寶佑戀戀不舍的看了看越來越遠的小攤子,有點不甘心的轉回了頭,這下倒是老老實實的走在百里寶殊的旁邊什麼話都不說了。
「主子……」,就連一邊穿著尋常人家衣著的喜鵲這下都有點不忍的想要開口替百里寶佑求情了。
百里寶佑雖然看似有點沮喪的低著頭,但是從喜鵲開口的那一刻就瞬間的支起了兩只耳朵听著還有轉機的下文……只是等了老半天等沒有听到下面應該給自己美言的話了,這邊剛剛想微微抬頭給喜鵲是個眼色,結果就听到了下半句話……
「……天晚了,主子我們該回去了」。
百里寶佑恨鐵不成鋼的抬起頭就看著自家的阿姐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又像是被放了氣的皮球般癟了下去。
一左一右,走在略前方的封賜和年垚也暫停下了腳步,慢慢騰騰的走在後面的封賞也打了個呵欠的看著來來往往的薔國臣民,在這種場合下保護著主子可是個體力活了,是應該早點回去的。
百里寶佑坐上馬車的還意猶未盡的拉起馬車上的小簾子往外看。
馬車外面看著普通,里面的空間倒是很大,喜鵲從旁邊拿出一個小小的銅盆就往里面到了一些清水,濕了帕子遞給百里寶殊擦拭著雙手。
「阿姐,我們下次什麼時候出來玩,出來早點好不好,我都沒有看到什麼就要回宮了」,馬車加了速度,百里寶佑才放開了手中的簾子,滿含期待的看著百里寶殊。
「要不要帶你,自然還是要看你的表現」,百里寶殊把手里的帕子遞給喜鵲,順了順衣袖上不存在的褶皺,「但是你這次的表現我就是不滿意的,你知道我有幾處不滿嗎?」……
「阿姐,我下次肯定能記住自己說過的話」。
「還有呢?」,百里寶殊看著百里寶佑有點疑惑的看著自己,也不急著追問,「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來和我說」。
馬車緩緩的駛入深深的宮牆內,穿過內牆從另外一邊的小道往後宮的方向行去。
主動走過來的兩台轎攆並行著,都看到了快要隱入拐角處的馬車。
「這位長公主殿下真……真是越發頑劣不堪,身為薔國長公主,怎可如此輕率」,梁太傅吹著胡子的說道。
「成何體統」。
齊閣老也收回自己的閃著異常的眼光,「梁太傅切莫動氣,長公主的事情,我等外臣還是少管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