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彎彎的身影漸漸遠去,姜憐面上感激的笑容也越來越冷,「出來吧。」
黑夜里沒有人回答姜憐的話,但是在姜憐身後,一道健壯的身影自夜色中走出,站在姜憐身旁。他腰間別著短劍,面上蒙著黑巾,長發束在身後,微微側首道︰「想不到憐姬的警惕性還是那麼好。」
略帶嘶啞的聲音傳入姜憐的耳中,她原本緊繃的神經,才緩緩松懈下來。
「你來了多久了。」
「從你進入樹林開始。」
姜憐沉默片刻,眸子微眯,咬了咬唇瓣,「那個小娘子你怎麼看,有沒有問題?」
蒙面人沒有馬上回答,他朝著杜彎彎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方才回話︰「她對林子里的情況很熟悉,使用的藥粉也是我沒見過的。但是這個小娘子身材嬌小,腳步虛浮,應該不是探子。和她一起來的人也都能證明,她確實自小生活在南國的一個村落里,從未離開過。」
姜憐點點頭。
其實她不是懷疑杜彎彎別有居心,只是這個小娘子有些詭異,很多事情放在她身上是解釋不通的。可是偏偏,所有的疑點都得不到證實,她的背景真的一干二淨。
「我要去她的營地里,你能辦到嗎?」。
蒙面人沉吟,「是因為今晚的事情?」
姜憐嗤笑一聲︰「今晚的事情算什麼?從前不也遇見多次了?你不會不知道,那幾個西戎差役的真實身份吧?他們可不是為了折磨我而來的。我已經與那邊見過面了,倘若中途出了岔子,壞了王爺的事,你我都性命不保。」
姜憐冷冷說完,站起身,打算回西戎營地了。
「你且等到明日午時,我便能為你辦妥這件事情。」
蒙面人見姜憐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他微微頷首,然後快速離開,也嘆了一口氣,輕聲嘟嚷了兩句,轉身沒入夜色之中。
林子里再次恢復了寂靜,樹上沉眠的鳥雀不知為什麼,「呱呱」叫了幾聲,一陣山風卷過,地上白色的驅獸粉被吹走大半,只剩下淡淡的淺色痕跡。
匯集在蔡縣的奴隸們,已經開始分批拿到自己的身份文書和官引。這官引其實就是官方的一個引路證明,證明這個人確實是由官府引入大乾的人。
杜彎彎一行因為到達蔡縣的時間比較早,現在已經拿到了文書,準備出發了。原本她是想要再去看看姜憐的,但是轉念一想,那個人應該不會需要她的照顧,便就此作罷了。
蔡縣到大乾邊境,中間是沒有大道可走的。三岔口地界的山脈綿延至此,橫亙大乾與南國,除了大王出兵的要道,就只有山中的小路可走。而杜彎彎他們此次要走的路,正是半山腰的山道。
杜彎彎一路上跟著大部隊,穿梭山林、丘陵,在天空下起淅瀝小雨的時候,終于到達赤頂峰。站在山腳下,杜彎彎仰望對面高聳入雲的山峰,禁不住喟嘆一聲。
這處的山比之三岔口地區,更為險峻。
赤峰關有三座山峰,杜彎彎仰望的正是最高的赤頂峰。赤頂峰拔地而起,直插雲霄,山壁如同巨劍切割,光滑筆直,只能在雲層下方隱隱看見一片赤色。這片赤色,便是赤頂峰大名的由來。
赤頂峰上植被稀少,稀稀拉拉的綠色連山峰的岩層都覆蓋不住。不過這樣也好,系統上說過,這赤峰關就是因為植被少,毒物也甚是稀少,但是里面卻有很多系統能夠回收的東西。
杜彎彎他們的路線是穿過赤頂峰,其他兩座山峰,這次是無緣得見了。在山腳下休整片刻,奴隸們也終于吃到了每天一頓的稀粥。杜彎彎坐在營地邊緣的位置,端著自己那份粥,喝的津津有味。
「喪門星,瞧瞧這是什麼?」杜彎彎喝粥的動作一頓,心內吐槽,這杜瑜不只長得和焦媛那黑心白蓮花一個樣,就連內里也是相似的。
心內嗤笑一聲,杜彎彎抬頭。杜瑜最近有了差役們的滋潤,更顯得人比花嬌,每天兩頓粥,還有肉干可吃,自然不是他們這些長途跋涉,日日處在饑餓中的奴隸可比的。
她的手里正拿著一塊拳頭大的肉干,故意在杜彎彎面前晃悠。杜彎彎懶得理她,只瞟了一眼那肉干,就繼續喝自己的粥。杜彎彎不是不饞,但若是真的想要開葷,不避開人群是不可能的。
「哼!明明想要的不」
「轟轟轟」!杜瑜的話還沒說完,山谷里面就傳來了幾聲巨響。
「閉嘴!」想要仔細听動靜的杜彎彎被杜瑜攪得心煩,不由呵斥道。杜瑜頓時火冒三丈,這個喪門星居然敢凶她!一時柳眉倒豎,扯住杜彎彎胸前的衣襟,就想要罵回去。
可是怒急的杜瑜在觸到杜彎彎冰冷的目光時,動作一頓,心里的火莫名散去了。杜彎彎的目光太冷了,她感覺自己恍若身置冰窟,連心髒都無法跳動了。那一剎那,不知怎麼的,杜瑜突然想起杜彎彎的死而復生,以及獻祭河伯時,她從河中安然浮出。
什麼也不敢說,杜瑜咽喉處滾動了兩下,轉身就跑了。
杜彎彎沒有時間理會她,方才的聲響,她怎麼听怎麼像是炸藥。難道這個平行世界那麼先進,現在已經有炸藥了?
「啊!啊!山洪來了!快跑啊!」
人群頓時亂了,哭喊聲,叫罵聲,不斷的傳進杜彎彎耳朵里。杜彎彎瞳孔一縮,緊緊盯著山峰轉彎的地方,山洪奔騰傾瀉的呼嘯聲,已經可以听得清晰了。
跑是沒有用的,誰能跑得過洪水呢?
杜彎彎頭皮發麻,她瘦小的身板在人群逃跑的沖撞中,很難保持平衡,被人群裹挾,一點點的遠離赤頂峰。林子里面的小路很窄,要跑卻只能走這里。杜彎彎心內焦急,她現在不想從小路跑啊!
山腳下的地域很開闊,山道地勢又低,洪水只要泄出來,一定會湮沒現在的小路和樹林。但是只要在山上爬到一定高度,就不怕被山洪席卷,反而往回跑的人,極有可能遭殃。
時間不多了,聲音越來越近,杜彎彎似乎能听見自己的心跳聲,神經高度緊繃,奮力的擠出人群。借著山腳崖壁上一棵枝椏橫生的老樹,動作迅速的噌噌噌爬上山峰。
山腳的位置,坡度還沒有那麼陡,末世時,杜彎彎也曾練就了一手爬山技能,多次從喪尸嘴里逃生。樹大概有三米高,爬到三分之二的時候,洪水已經沖了出來。
「噗」!迅猛的洪水狠狠撞擊在山壁上,粗壯的大樹也有些難以支撐,被水流沖擊的劇烈晃動起來。不顧樹上藤蔓植物尖細的倒刺,杜彎彎死死抓住粗壯的樹干,努力平衡自己,奮力的向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