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邦維回到蕭家听說了二房那邊的鬧劇倒也不甚在意。這幾日他挨個問詢吏部官員,石東老奸巨猾一概推說不知,還順勢遞上了奏折,引咎辭職。左侍郎謝和樺是蕭邦維的人,自然不會被查出什麼貓膩。右侍郎劉振祖卻沒躲過,搜出了孫國柱行賄的銀票幾萬兩,兩個員外郎也未見得多干淨,都或多或少有些問題。
他琢磨著如何回話,將一切推到劉振祖身上了結此案,就連顧氏也都有些顧不上了,哪里有閑心管一個姨娘?
未幾日,朝廷的處置便下來了,右侍郎劉振祖判處斬刑罰抄沒家產,全家流放;孫國柱判處斬刑抄沒家產,女眷為奴男丁流放;而石東則因為是吏部堂官有管束不力瀆職無能之罪,念其多年辛勞勤謹,不予怪罪,準其告老;孫士毅是揭發者,卻因為有傷國體擾亂國宴,被罰了一年俸祿,高高抬起輕輕放過;其余涉案官員也都撤職的撤職,流放的流放,但因為青海王的關系,君湛亥還是刻意收斂了聲勢,並未大肆株連,引得輿論沸騰,一場大案便悄然告終,反贏得百姓稱頌明君良臣。
蕭家上下都松了口氣,老夫人心里繃著的弦終于落了下來,心情也好了很多,終日言笑晏晏。樂妤心中不由嘆息那撞在槍口上的紅姨娘,遇到了老夫人心情最不好的時候才落得如此下場,也是運氣使然。
和凝堂里氣氛很好,幾個姑娘都在,就連徐依依都陪坐一旁,盡揀好听的奉承,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樂妤趁此機會笑道︰「祖母,父親接案子的時候,我對著菩薩許了願,保佑父親平平安安,如今雨過天晴,我想明日去大昭寺還願,還望祖母答應。」
老夫人聞言忙笑道︰「菩薩面前許了願是一定要還的,否則菩薩定然怪罪。你這孩子也是有心了,既如此,明兒咱們都去,都去拜拜。」
樂妤含笑不語,目光卻有意無意地看向了樂嫻。樂嫻臉色微變,笑容便有些不自在︰「祖母,我外祖母病了,明兒我想去看看她老人家。」
老夫人笑意凝固,有些不悅。顧氏也道︰「家里要準備萬壽節的事,我定是走不開的。那兒媳讓人備車,母親帶著婉兒妤兒妍兒去也是一樣。」
老夫人的興致被樂嫻掃了,便有些懶懶的,樂妤起身扶住老夫人的右臂,笑道︰「這天兒這般冷,祖母身子也不太好,要是舟車勞頓地受了寒,那妤兒就心中不安了。索性不如我一個人去,快去快回也就是了。等春暖花開,我們幾個再陪著祖母一起去逛廟會,那才熱鬧呢。」
要去大昭寺,一大早就要起床出門。天越發冷起來了,誰不願意在溫暖的被窩里呆著?樂妍正心里嘀咕,你蕭樂妤慣會討好賣乖,還願好處是你的。我們卻要陪著你挨凍。一听樂妤這般說,她眉開眼笑地道︰「四姐姐說的很是。過兩日青海王妃設宴,首飾衣裳都還沒挑呢,祖母也得給我們把把關才好。」
老夫人徹底沒了興致,揮揮手道︰「既如此,妤兒一個人去吧,只一條,多帶些侍衛丫頭,早去早回。」
樂妤特意挑在英國公夫人感染風寒的時候開口,本就是為了支開樂嫻,這一切也都在意料之中,不由屈膝含笑應了,十足的溫婉乖巧,看得老夫人心懷開朗.
樂嫻杏眼微閃,心下有些疑惑,回去之後就吩咐杜媽媽:」那丫頭突然冒著嚴寒去什麼大昭寺,一定有古怪.明日我去英國公府,杜媽媽你悄悄跟著她們,我倒要看看她想要做什麼?」
杜媽媽連忙應了,在府中樂妤的地位越發穩固,就連閨閣之中,太後跟前也越來越體面,樂嫻心里有些不安,不得不看得更緊,想要孤注一擲又總覺太冒險,頗有些舉棋不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翌日一大早樂妤便已起身,梳洗收拾妥當,便去和凝堂給老夫人請安辭行.老夫人未見,只道去見過你娘,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樂妤便恭謹領了,轉去瑤華居.時辰尚早,昨日蕭邦維也歇在正院,這會兒還未起身.芳景神色古怪悄悄出來,像是忍著笑,道:」夫人有點不適,就不見姑娘了.夫人說姑娘路上要小心,早點回來,要是想買點什麼就盡管買.」
見父母恩愛,樂妤自然也只有高興的,隨手擼下手上的八寶戒指給芳景:」我知道了,姐姐拿著買胭脂吧.」
芳景見樂妤心情很好,也明白樂妤的意思,笑嘻嘻地收了,大大方方地道:」奴婢謝四姑娘賞.」
出了門天還只是剛剛亮,卻昏暗干冷,寒風刺骨.繡衾在馬車里早早燃起了銀骨炭罩上青銅鏤空罩子,不大的空間里暖意融融.
珠璣有些擔憂地道:」姑娘,這天兒只怕要下雪.」樂妤喝了口滾燙的參茶,略略回味濃烈的滋味,」不妨,就算下雪應該也下不大.」
蕭家昨日就已派人跟大昭寺打了招呼,等到一行人到時,早有知客僧之首了凡大師領著人迎接.
樂妤下了車含笑行了佛禮:」了凡大師,勞煩了.」了凡慈眉善目白眉白須,頗有得道高僧之象,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蕭四姑娘客氣了.大長公主殿下早已說明了四姑娘的來意.敝寺早已準備妥當.不知四姑娘是先休息片刻,還是直接去大殿還願?」
樂妤微一沉吟,便笑道:」還願貴在心誠,還是不用休息了,直接去大殿吧.勞煩大師.」
了凡阿彌陀佛一聲,便領著樂妤幾人前去大殿.護衛的侍衛家丁全都留在了寺外,只剩丫頭婆子們簇擁著珠璣繡衾扶著樂妤進去.
大殿早已備好香燭貢品,等樂妤一到便立刻開始還願儀式.隱在暗處的杜媽媽張望著敞開的殿門.大殿里香煙裊裊,神像莊嚴,樂妤端端正正跪在佛祖金身前,雙手合十閉目默念,酬謝神恩.
這一跪便是小半個時辰,天冷得邪乎,杜媽媽藏在寺外一株冬日尤是枝繁葉茂的大樹上,凍得直打哆嗦,暗罵倒霉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