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人又留了兩天才走,這一走老夫人就松了口氣,跟韓媽媽笑道:」這娶孫媳婦,怎麼倒比自己出嫁那會兒還緊張?好在自家的人也還拿得出手,要不還不被親家人瞧得心虛死了?」
坐在下首的樂妤直笑,」這做祖母的,當然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孫兒娶媳婦了,那麼好的孫媳婦,哪里能不緊張?不過祖母不用著急,再過兩月就是婚期,到時候祖母的紅包體己是定能給的出去的.」
老夫人被逗得直笑,」你個促狹鬼兒,等你嫂子進門,看收不收拾你?」樂妤眨眨眼,」我是小姑子,嫂子討好我還來不及呢,到時候蘇家那些價值千金的藏書想必我就能一飽眼福了.」
這話惹得坐著的人全都笑了,好久沒露面的周氏也小心翼翼地笑,」家里小姑子就好幾個,那蘇小姐的書再多也不夠給啊.」
老夫人微微顰眉,」嬈丫頭的嫁衣繡得怎麼樣了?日子不久了,可別耽誤了.」周氏臉上的笑僵住,垂下的眼閃過憤恨:」還差裙擺上的花,再有半個月就該繡好了.」
老夫人淡淡點點頭,也沒了說話的心思.自從袁家出事,樂嬈便吵著退婚,自己和老大的意思都一樣,萬萬不可,沒了指望,樂嬈便****在房里哭泣,要不就絕食,以此來威脅,老夫人大怒,狠狠訓斥了她一次,告訴她要自盡要快些,蕭家不少她這個女兒。到時候就換樂如嫁過去,樂嬈這才蔫了,認命地呆在屋里繡嫁妝甚少出門.
樂妤見氣氛不對。含笑對身旁的樂嫻道:」大姐姐,狩獵你去嗎?我一個人沒個伴還真是有些不自在.」
樂嫻神色溫和,柔聲道:」草原上蚊子多,我又不慣吃羊肉,就不去了,若咱們都去了,祖母就該嫌悶了。我留在家里陪祖母,照顧母親,你就放心地去吧.」
樂妤垂眸。自己走了單留下她在家里對著母親,又何嘗能放心?得想個法子把她也弄去.心里暗暗下了決定,樂妤抬眼不動聲色地道:」也好,只是委屈大姐姐了.」
從和凝堂出來。樂妤便跟著顧氏去了瑤華居。悄悄地問顧氏:」母親,吃了這麼久的藥了,前兩日開的新方子您吃著覺得怎麼樣?」
饒是對著自己的女兒,顧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俏臉微紅道:」木公子真是神醫,我如今天葵倒是越來越正常了,這兩個月時候都準,小月復也不那麼痛了.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樂妤心中稍安,含笑欣慰地道:」那就好。跟我還有什麼好害羞的?找個機會再讓木雪衣給母親把一把脈,只是悶頭吃藥總是心中不安.」
顧氏想起那日在華慶豐所見,不由擔心地拉過樂妤問道:」你這丫頭,跟娘說實話,那個程世子是不是對你…」
樂妤心中咯 ,打斷顧氏道:」母親說什麼呢?那天只不過是踫巧遇上罷了.」顧氏到底也是成過兩次親的婦人,見了樂妤羞紅的眉眼,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心中微沉,急道,」妤兒,那個程凌燁,名聲可不好,風流成性性子又冷酷無情,程王府那麼復雜,可不是個好人家.」
樂妤坐立難安,又羞又感動,母親第一反應就是程王府不好,她是真的很疼愛自己,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早就欣喜若狂巴不得自家女兒攀上高枝了.她撒嬌般地倚到顧氏懷里,眼眶微濕:」娘,我知道你疼我.」
她不願意顧氏對程凌燁心存下芥蒂和成見,不得不揀能說的告知一二:」娘,其實木雪衣性子古怪,只憑我的面子是請不動他的…」
顧氏愕然,想起那日所見,氣得作勢拍了樂妤背一下:」你這丫頭,竟敢私下跟男子見面?要是被人看到傳了出去,你的閨譽還要不要?將來如何嫁人?」
說著她眼眶已經紅了,女兒是為了自己她何嘗不知?」如果因為我要讓你被人指指點點,嫁不出去,娘寧肯這輩子都不再生子…」
樂妤唬了一跳,連忙握顧氏的嘴,」娘,胡說什麼?我費盡心思就是要讓你給我生個弟弟,只有這樣,你在這個家才能真正地位穩固,你明白嗎?」說著她也有些動怒了,怎麼能拿這樣的事來賭咒呢?
顧氏歉然地撫模樂妤背脊,含淚道:」疼嗎?娘不是故意的.」雖然背上隱隱作痛,樂妤心中卻溫暖甜蜜,目中晶瑩閃爍:」不疼,娘哪里舍得真打妤兒?」前世自己犯下那麼大的錯,她也只是知道哭,卻沒有打過樂妤哪怕一下,可如今鮮活薄怒的顧氏是那般生動,知道管教女兒,知道心疼和有自己的主見,她再也不是前世那個懦弱天真的顧氏了.
顧氏輕柔地攬住樂妤,」傻丫頭,在娘的心里,哪怕以後有了你弟弟,你也是娘最疼的女兒,哪有為了你弟弟舍棄你的道理?」
樂妤知道若不說清楚,顧氏是很難安心的,從此心里有了疙瘩反而不妙:」娘,您放心吧.」說著她期期艾艾地將自己落崖是程凌燁救了自己的事告訴了顧氏,說完已經是面色酡紅一片,眉眼都羞紅萬分.
顧氏目瞪口呆,傻了半晌才道:」原來竟是這樣,那,」她醒過神來,」那他怎麼還不上門來提親?莫非他嫌棄…」
樂妤知道顧氏又要自責了,忙打斷她,」娘說什麼呢?不是不來,只是時機未到,咱們家和程王府都是復雜得很,想要聯姻還要皇上點頭才行,一時半會是不成的,您放心吧,他最近會跟父親坦白的,這件事還要兩家通力合作才行.」
顧氏這才放了一半的心,對丈夫她是完全信任的,又開始擔心起程王府:」他家那個王妃安氏最是刁鑽虛偽,外人都說程王府斗爭激烈,要是你嫁過去,豈不是****都要跟人爭斗?」
樂妤不以為意,」這有什麼?我不怕他們,在家還不是一樣?」想起蕭家的內幕,顧氏啞然,卻總是不能放心,這一晚上睡在床上都在唉聲嘆氣,輾轉難眠.
樂妤所說的並不是敷衍顧氏,程凌燁是當真打算去跟蕭邦維坦白並求得諒解和幫助的,但橫在她眼前的卻是如何把樂嫻也弄去草原,讓顧氏能安心留在家里服藥調養身子.
去求太後?樂妤搖搖頭,蕭家的內斗她並不想暴露在別人眼前,可是這樣一來如何才能讓樂嫻不得不去呢?讓父親開口?雖然蕭邦維也要伴駕,但是樂嫻完全可以推說不舒服不去的.
樂妤想了半天想得腦仁兒都疼了,也沒想出一個真正的好法子來.天氣漸漸進入初夏,昨夜一場雷雨下得酣暢淋灕,後園子的花零落成泥,枯黃的葉子花瓣卷在一起,跟褐色的泥水混在一起,一片頹敗景象.
樂妤立在窗前看著繡衾吩咐人打掃,有一搭沒一搭地听著繡衾和二等的紫陌說話,」听說了嗎?那個方家想給方公子提親,不知天高地厚地選中了華平郡王府的小郡主,請了刑部尚書夫人去說媒,結果尚書夫人被暴怒的海王妃給趕了出來,那場面,听說滿街都圍滿了人看熱鬧.」
繡衾嗤笑,眉宇間全是輕蔑:」那個方家真是昏了頭了,以為出了個麗妃就真的是皇親國戚了?竟然敢肖想小郡主?真是活該.」
紫陌是個眉眼俏麗機靈的丫頭,聞言附和道:」他們家最近得了二皇子妃的美差,這尾巴就翹到天上去了唄!不過倒真是蒸蒸日上.」
繡衾****跟在樂妤身邊,見識也不同于一般丫頭,冷笑道:」什麼蒸蒸日上?不過是暴發戶罷了,半點底蘊沒有.滿京都論家世配得起小郡主的寥寥無幾,且不說方家是憑賣女兒起的家,就說那個方公子,是個什麼東西?誰不知道?」
听著她們八卦別人家的丑聞,樂妤靜靜听著,君晨身份貴重,自然不可能是方家能肖想的,不過,婚事?提親?樂妤腦中靈光一閃,疾步轉身,拉過綠竹,」去找老丁,告訴他,我要知道這次狩獵的人員詳細名單.」
綠竹雖不解其意,還是連忙放下手上的東西去了.樂妤心緒如潮,樂嫻在皇子妃的事情上失利,難保會死心,可英國公府那邊勢必不可能舍了曾宜君,那麼唐氏肯定會為樂嫻另謀出路,而這出路嘛,自然是位高權重的幾家王府了,襄陽郡王府,定安王府,甚至可能還有程凌燁那個混蛋也是人家的目標之一.那麼如果樂嫻也願意,肯定會趁這個機會跟人家相處,可她卻對此興趣缺缺,必然是還不曾死心……
等到晚上的時候,綠竹帶回了一張卷起來的絲帛,樂妤展開細看,果不其然,此次狩獵,皇上帶著太後皇後淑妃安貴妃一起去,獨留下賢妃協理六宮,皇子中獨留下大皇子監國,朝臣中卻帶走了程王和父親,留下安懷素和定安王,由定安王總攬朝政,與大皇子並列.
大皇子留下,不死心的樂嫻自然不想跟著去草原了.樂妤目光微微一閃,繼續看下去,這只是朝廷明面上的人馬,下面幾行小字才是各家的人選,她找了一遍終于在角落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微微一笑,眸子閃過勝券在握的光芒.
樂嫻帶著翠煙走在從和凝堂回褚玉苑的路上,卻听到假山後面有人在喁喁私語,清涼的夜風里隱隱傳來」狩獵」」留守」之類斷斷續續的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