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嫻心中一動,對翠煙遞了個眼色,翠煙會意,捧起樂嫻腰上丁當作響的環佩,兩人躡手躡腳地湊到假山邊側耳細听.
溫婉的聲音似有遺憾:」這次陣仗真是大,基本上能去的都去了,我也真想去見識見識.」另一道明快清脆的聲音格格直笑,」姚黃姐姐,我是不用想了,老夫人那麼看重你,四姑娘是要去的,不如你去求老夫人就說跟去伺候四姑娘,只怕還有一兩分準.」
樂嫻和翠煙對視一眼,竟是姚黃?姚黃輕嘆道:」我算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四姑娘身邊的丫頭帶不完,哪里輪得到我?還是那位曾小姐命好,出身好,樣貌好,雖然身體不好,卻還能封為大皇子妃.听說這次連皇後娘娘都欽點曾小姐隨行呢.可惜大皇子要留下監國,否則這一雙璧人豈不是有大把時間在草原上增進感情?」
清脆的聲音笑道:」姚黃姐姐這話<就錯了,婆婆可比丈夫重要多了,只要討好了皇後娘娘,還害怕日後在皇子府里沒有地位嗎?」
姚黃打趣地笑,」小妮子,還沒出嫁呢,倒算計得精,羞不羞啊.」清脆的聲音道:」其實曾小姐若不去趁機會跟大皇子暗地里多約會幾次也是一樣,倒真的說不上來哪個更好了.」
這回姚黃卻不同意了,」你想得倒簡單,大皇子是要監國的,自然會住在宮里,哪有閑工夫出宮?再說了,以他的身份若要出宮還不得勞師動眾?到時候惹人閑話豈不得不償失?曾小姐又不傻.」
這話讓偷听的樂嫻臉色一白。怔怔地站在原地,腦中盤旋著無數紛雜的念頭.兩人的對話並沒結束,姚黃羨慕地道:」真羨慕四姑娘。听說這次狩獵規模盛大,各家王府的世子公子都要去,草原上男女關防也沒京都這麼嚴,說不定等回來之後四姑娘就能嫁入王府了呢.」
「憑四姑娘的容貌還真的有這個可能…」兩人說笑著越走越遠,翠煙看清楚了驚道:」姑娘,是姚黃和夫人那邊的芳宜.」
樂嫻腦中盤旋著兩人口中說’四姑娘就能嫁入王府了’,氣得銀牙咬得咯咯作響。是了,自己為什麼要放過這個機會?曾宜君,曾宜君。只要曾宜君死在草原上,大皇子妃自然要換人!還有蕭樂妤那個賤人,外祖母說了,要讓她死在草原上野獸之口。自己要親眼看著她皮肉成泥!
姚黃和芳宜在通往兩邊的甬道告別。姚黃恍若無事地提著燈籠獨自走在漆黑的甬道里,不時回頭看一眼,確定身後無人,才閃身進了甬道邊通往三進的小門.綠竹早等在小門後,姚黃含笑得意道:」幸不辱命,她全都听見了.」
綠竹也不問其它,笑了笑將懷里的一包銀子遞給姚黃,」那就多謝姚黃姐姐了.」姚黃接過欣喜地掂了掂。滿意地笑道:」四姑娘真是爽快,奴婢謝四姑娘賞.以後這樣的事情盡管找我。必定給四姑娘辦得妥妥當當.」
綠竹眼神冷淡,面上卻笑著,」那是自然.」回去之後她告訴了樂妤便有些擔心地道:」就算大姑娘改了主意,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想到辦法去?」
樂妤淺笑:」放心吧,對她來說,這都是小事.」對這個姐姐,樂妤遠比旁人了解,這點小事難不倒她.
果然,樂嫻沒兩天就去見了蕭邦維,有意無意地說起,語氣似羨慕似遺憾地道,再過兩年就該出嫁,只怕再也沒機會這樣隨心所欲無牽無掛地出去玩了,便成功讓蕭邦維內疚,主動提出帶她一起去.
樂嫻假意推辭了兩句才勉強應下,樂妤得到消息的時候啞然失笑,真是虛偽到了家,不過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她才懶得管她用什麼手段呢.
大雍開國太祖是馬上得天下,雖然之後的帝王一個比一個斯文安逸,但每年的狩獵傳統卻很好的流傳了下來.狩獵定在每年的初夏,離京都三百多里的天瀾草原,草原上氣候比京都遲,這時候剛好暮春,不管是氣候還是草原的獸群都是繁衍生息最為繁盛之時,水草豐美,鹿羊成群.
聖駕率先出京,緊跟著的是太後和皇後貴妃淑妃等人的馬車,之後皇子公主,宗室皇親,各式各樣的馬車奢侈華麗,車旁的僕婢隨從也都衣著鮮亮,看得人眼花繚亂。之後才是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的馬車。
這一路蜿蜒轉折的百余輛馬車足有幾里地,加上甲冑遮體全副武裝的護衛騎兵,委實龐大壯觀到了極致。
樂妤含笑看著青枚珠璣幾個湊在半撩起的車簾前嘰嘰喳喳,對著外頭指指點點,也不制止,任由她們品頭論足。這樣出門的機會難得,她們跟著自己也悶壞了,左右這樣做的馬車不少,也不算打眼。
馬車出了城,車外的景致變幻,城郭房屋漸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綿延不盡的青山良田,和偶爾埋在田地里辛苦勞作的農夫。
這回出門因為時間長,幾個大丫頭樂妤便都帶了出來,留了幾個二等的看家,又暗中囑咐了老丁留意母親那邊的動靜,有什麼意外便來信。
蕭家這回就來了樂妤和樂嫻兩姐妹,蕭邦維因為政務上和安懷素還需要交接,會遲幾天再快馬趕來。
最開始的新鮮漸漸就被枯燥的路途取代,等到下了官道,因為前幾日才下過雨的路面坑坑窪窪顛簸不已,叫眾人叫苦不迭。
趁著中途休息,珠璣取出後面裝行李的馬車上幾個松軟的錦墊,給樂妤後背身下墊上,「這才剛開始呢,姑娘把這些墊上吧,坐久了硌得全身都疼。」
樂妤看了一眼奔到道路邊吐得天昏地暗的繡衾,將錦墊抽出來:」都給繡衾墊上吧,看她暈車這麼厲害,只怕這一路夠得受了.車上本來就墊得厚,我不覺得不舒服.」
為了走遠途,馬車都選的是黑漆平頭的,里面厚厚地鋪上了幾層厚褥子,就連四面的車壁上都圍了一層錦緞棉花靠背,可誰知道繡衾居然暈車,走了不過半上午就吐得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看著菱歌扶著繡衾神情懨懨地回來,樂妤關切地道:」怎麼樣?有沒有好些?」繡衾神色委屈,」這會兒不坐車馬車不動就覺得沒什麼,可待會馬車一走就又覺得想吐悶得慌了.」
菱歌同情地道:」這可怎麼辦啊?听說等到地方還要好幾天呢,這可怎麼挨得下去?」
樂妤便問繡衾,」繡衾,你能堅持下去嗎?要不然你就在這里下車,我讓人送你回去,等下次走得不遠我再帶你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