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最後在盡頭一間低矮的房屋前停下,大丫熟練地敲門,很快順柱媳婦就小跑著來開了門,見了樂妤喜得幾乎要下跪,」郡主….」
樂妤忙示意青玫扶住,」在外頭,不必這樣講究.」大丫機靈,扯了扯她娘的衣袖,」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
順柱媳婦這才醒悟,忙將眾人讓進去.屋子不大,進門是不長的走廊,左右放著些雜物,院子很小,稀稀拉拉長著些花草,擺著張木桌子,一明兩暗三間房,外帶一間灶房,便是她們的家.
屋里簡陋,順柱媳婦索性使勁把院子里的木桌子擦了擦,請樂妤在這里坐下,倒也不比屋里氣悶.
樂妤知道推辭只會令順柱媳婦惶恐,便順從地坐下,和氣地道:」听說嫂子已經決定讓大丫跟著我去了,是嗎?」
順柱媳婦勉強笑了笑,不舍地看一眼咬著唇的大丫,」是的,郡主,大丫雖然愚笨倒還心思單純,跟著我無非是走街串巷做些小買賣或者跟人做工,日後只能隨便找個佃戶或者小販伙計之類的嫁了,這輩子也沒有好日子過.求郡主收留大丫,留在身邊即使做個粗使的小丫頭,也是好的.」
大丫死死地咬著唇,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娘是為了她好,她豈會不明白?可是看著娘這樣良苦用心,想著從此就要母女分離,大丫就傷心得不能自已.
可憐天下父母心,樂妤不禁有些喟嘆,她無聲嘆息,拉過大丫,溫柔地用絲帕給她擦淚,」大丫,你要記住,你娘做什麼都是為了你,你不可因為這個怨恨她,明白嗎?」
大丫泣不成聲,」我知道,,,娘,,,」她掙月兌樂妤,跪倒在順柱媳婦面前,抱緊她的小腿,悲不能抑.
順柱媳婦也忍不住洶涌的淚水,撫模著女兒的頭發,泣道:」傻丫頭,傻丫頭,,,,,」
還是綠竹看不過眼,上前拉起兩人勸慰道:」你們這又是何必?我們郡主不是那等不講情面的人,就是大丫跟我們去了,等有假的日子,還是能回來看嫂子的,母女總還有團圓的日子,以後日子好過了,大丫嫁人了,不就又在一起了嗎?」
眾人都勸,她們無不是奴婢出身,對這樣的情境都十分同情,也都能理解,一番勸慰後,母女倆才慢慢收了淚.
樂妤不以為忤,淺笑道:」母女親情是阻隔不斷的,就算大丫成了我的丫頭,這也不會改變.綠竹,」她說著轉頭看向綠竹,綠竹會意,將袖里的銀票取了出來遞給順柱媳婦.
順柱媳婦疑惑地看了一眼,渾身頓時顫抖,」兩百兩?」她像是被銀票燙到了,慌亂不已,」郡主,我不是,不是要賣女兒…」
樂妤忙按住她,柔聲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是要拿銀子侮辱嫂子的慈母之心.」順柱媳婦這才稍稍安心,卻還是惴惴不安,她是為了給大丫尋條出路,銀子是斷斷不會要的.
樂妤拍拍大丫的手,」大丫這丫頭很聰明,我很喜歡,我身邊的大丫頭如今還缺了一個,她一來也不好直接把她提上來,下面的幾個二等三等也不會服氣.我打算先讓她做個三等的,珠璣幾個也可以慢慢教她規矩教她辦事,等時機成熟,再慢慢提她上來.至于銀子,嫂子,大丫跟我就一定要有身契,這是規矩,我不能為了大丫壞了規矩,老夫人和老爺也不會容許.我買大丫回去,身價是五十兩,她先做三等,我給她二等的月例,每月一兩,一年就是十二兩,逢年過節還有例行打賞,算下來怎麼也有三十兩左右,我先預支五年的月例給她,總共加起來就是兩百兩,嫂子你拿著銀子找個合適的鋪子,就賣些早飯包子什麼的,既能糊口也能給大丫攢些嫁妝.」
順柱媳婦嘴唇翕動,半天說不出話來,大丫也詫異地睜大了眼,她們好歹也是在蕭家待過那麼多年的,對這些門兒清.
別看三等的少不得台面,還不知有多少家生子削尖了腦袋要往里鑽呢.她們以為大丫一進去能做個灑掃上的小丫頭就不錯了,卻不想樂妤竟直接讓大丫做個三等的,還直接明說日後會把她提上來做大丫頭,這已是足以讓母女倆翻身的機緣.更別說銀子的事.
普天之下哪家的主子會給丫頭預支幾年的月例?大丫不清楚,順柱媳婦很清楚,樂妤說二等一年十二兩,連帶打賞什麼的有三十兩,其實哪里有那麼多?府里有喜事,主子的確會全府打賞,了不得也就按等級打賞一兩個月月例而已,年節更是都有定數,哪里會那麼多?更何況誰家的奴婢值五十兩?遇到災年,十個都買得到了.
樂妤就是知道這母女倆是有骨氣的,直接給銀子她們不會接受,可樂妤的確受了她們的恩惠,這份情是要還的,僅僅是讓大丫進府這根本就不能算報了恩.能給她們一份謀生的本事和機會,那才是最重的恩德.
順柱媳婦深深吸口氣,突然跪下給樂妤砰砰磕了三個響頭,樂妤怎麼扶都不肯起來,還拉著大丫一起,」郡主大恩大德,我們怎麼報答都是無以為報的,這份恩情這輩子我們是還不了了,下輩子,下輩子我們還給郡主做奴才,伺候郡主一輩子.」
樂妤十分感慨,忙叫青玫綠竹拉了她們起來,」別這樣說,咱們既然能有這樣的機緣,那就是緣分,是我的福報,也是你們的福報.」說著樂妤忙岔開話題,示意明路把提著的兩個大包袱遞上來在桌子上打開,」這里是一些衣裳,都是我母親找出來的,最多穿過一兩次,我挑了些素的,嫂子和大丫拿著穿吧,還有些干果菌菇什麼的,一點心意,嫂子千萬別推辭.」
順柱媳婦已經說不出話了,她深知,樂妤並不需要她的道謝,她只能把這份情深深記在心里.樂妤不想看她對自己感恩戴德,連忙笑道:」大丫這個名字進府就不能用了,嫂子要不要給大丫另外取個名字?」
順柱媳婦勉強笑笑,」我目不識丁,哪里取得來名字?還是郡主賜名吧,那也是大丫的福氣.」府里奴婢都是主子賜名,她既不會取也不想逾越.
樂妤沒有推辭,沉思片刻便笑道:」我身邊有青玫綠竹,正好對應,剩下一個珠璣,最是聰明人如其名,大丫也是個聰慧的,不如就叫錦繡,胸懷錦繡,口吐珠璣,也比喻日後順遂豐足,可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