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樓二人自跌落石壁以後,就在一片荒墳里穿來穿去,但花了這麼大半日的時間,依舊沒有走出去。岳凌樓心煩地抱怨道︰「你到底認不認識路的,我怎麼覺得我們老在原地兜圈子?」
「不會吧。」西盡愁也沒什麼把握地回答道,「這附近看上去都差不多,不過我想我們應該馬上就可以出去了。」
岳凌樓看了西天快要沒入地平線以下的殘陽一眼,嘟噥著︰「我可不想在墳地里過夜……」
「沒人會想在這里睡覺的,快點走吧。」西盡愁不客氣地把岳凌樓往前拽了一把,加快了步子。再過不久就要天黑了,到時候想要走出這片墳地只怕會更加困難。
突然,岳凌樓皺了一下眉,然後立刻捂住了鼻子︰「好臭哦,什麼東西?」
「臭?有嗎?」西盡愁也停下了腳步,朝四周望望,鼻子在空氣中嗅來嗅去,「好像真的有點臭臭的,還有點帶焦味……」
邊說著,西盡愁一邊朝那傳來焦臭的方向走去。岳凌樓跟在身後,拽著他的袖子,極不情願地慢慢移動著步子,邊走邊說︰「喂,別過去了,我受不了那個味兒啊……我就快要吐出來了……」
西盡愁回頭看著岳凌樓臉部痛苦扭曲著的表情,沒有辦法,無奈地說道︰「那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馬上就回來。」
「一定要去嗎?」岳凌樓試圖做最後的努力,他既不想跟西盡愁分散,也不想去那個發出惡臭的地方。但是如果西盡愁堅持,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跟著。不過好在西盡愁還算有點人情味,看出了岳凌樓的百般不情願,于是放棄了去一看究竟的想法,笑道︰「你不是一向好奇心旺盛的嗎?這次怎麼了?」
「再往前走我一定會死的,會被臭死的。」岳凌樓狠狠地咬著牙說,同時奮力地把西盡愁往相反的方向拖,總之離那個臭源越遠越好。
其實,如果他們再往前走百米左右,就可以穿出這片墓地,來到義莊。
而那個散發出惡臭的地方,正是義莊的斂尸間。因為發生在昨夜的燒毀平安樓的大火,同時也奪取了數百人的生命。那些十三水寨的人差不多都在一夜之間,化為了焦尸。因為是異鄉人,所以尸體處理也極為簡單,尸體被鎮上的人送到這里,只等把坑挖好,就會被匆匆地掩埋掉。
此時,就在那聚集了數百具焦尸的斂尸間內,那個岳凌樓在百米之外都因為那股氣味而不想靠近的地方里,竟然有一個人站在里面。那人表情極為平淡,好像根本沒有鼻子似的,若無其事地檢查著每一具尸體。
斂尸間內光線本來就非常陰暗,再加上現在又是日暮時分,所以顯得更加陰氣沉沉。一個活人出現在這種地方本應該感覺很突兀,但奇怪的是那個人竟然與這種陰森的氣氛非常契合。散開的長發披在肩上,臉隱藏在深深陰影之中,他一直緊閉著嘴唇,僵白的右手在尸體上移動,好像在找尋什麼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斂尸間的門突然被一腳踢開了!
背對著光線,門口站著三個人。中間的是月搖光,左邊是青炎,右邊是歐陽揚音。他們三人是尋著那股焦臭找過來的。
見狀,斂尸間內那鬼魅一般的人不但沒有絲毫吃驚,反而友好地朝著來人點了一下頭,因為他們勉強可以算是同門中人,都是替紫星宮辦事的。
于是常楓用沒有任何波折的聲音說道︰「你們來得正好。水寨地圖並沒有在這里,陳漸鴻有可能還活著。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這些話,常楓正想離開,月搖光卻攔了他一下問道︰「交給我們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就想這樣回去了?」
「難道不行麼?」
月搖光冷冷笑著說︰「不是不行,只是我們現在正在找兩個人,听青炎說好像是認識你的人,你不想見他們?」
當日在平安樓里,岳凌樓見到常楓的表情,誰都可以看出來他們是舊識。雖然後來青炎問起時,岳凌樓只淡淡用『認錯人了』搪塞過去,但大家都知道,這其中必定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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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平安鎮不遠的一座墳山上,西樓兩人因為馬車突然被北極的人搞出了狀況而雙雙跌落峭壁。在急速下墜的過程中,因為情勢緊急,為了要摳附石壁減緩下墜的速度,西盡愁的整個右手手掌都被石壁磨破,血肉翻出,五根手指更是紫青一片,連白森森的指骨也在烏血下隱約可見。
不過幸運的是,與西盡愁的慘樣截然不同,岳凌樓除了落地時衣服被石壁底部的灌木刮扯破了一點外,沒有受到任何一點外傷。這一點,使西盡愁頗感欣慰。畢竟他們能從那種狀況下成功自救,就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更何況自己最重要的人還能毫發無損,並且非常難得地溫柔了一把,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想到這里,西盡愁一邊竊笑,一邊轉頭看了岳凌樓一眼,左手緊了一下,把岳凌樓的手握得更緊。像這樣可以好好地牽著彼此的手走路,而沒有被岳凌樓一腳踢飛,對西盡愁來說,就真的好像是奇跡一般。
「你那是一副什麼表情……」正在西盡愁陶醉之際,岳凌樓不帶任何溫度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只見他皺眉斜斜地睨了西盡愁一眼,接著就毫不客氣地撇撇嘴打擊他道,「還有你那眼神……又奸又邪,真的非常惡心……」
聞言,西盡愁不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出來。他清楚得很,岳凌樓的那張比鐵公雞還硬的嘴,即使被拿到鹽水里泡上三天三夜,也絕對不會軟化半分。不過西盡愁倒是認為小樓的這點特性很可愛,仿佛是某種孤獨生活慣了的小野獸,只懂得用毛皮把自己緊緊地包裹保護起來,而害怕對別人流露出哪怕只是一點的關懷,好像那樣就會使他的堅實外皮被揭開,並陷入危險似的。
「笑什麼?越笑越惡心……」最後幾個字岳凌樓是咬著牙擠出來的。因為見西盡愁不但不回話,甚至還很樂在其中其中似的,讓岳凌樓多少有些莫名其妙和無所適從。
不過這次,西盡愁終于有了除了竊笑以外的表達了,他偏頭饒有興趣地望著岳凌樓因為生悶氣而氣鼓鼓的臉,接著突然一使力,一把岳凌樓拉到懷里抱住,輕飄飄地說道︰「如果我笑都算是惡心的話,那你剛剛對我做的事情不就是更惡心了?」
「有嗎?什麼事,我怎麼不記得了。」岳凌樓邊說邊把西盡愁湊過來的臉推到旁邊,想趁機揩油,沒那麼簡單。
「就是……這個……」西盡愁突然壞笑著把岳凌樓的手指含入了口中。但就在那一刻,被這個突然的舉動嚇到的岳凌樓全身都打了一個寒戰,手猛地向外一抽,掙月兌西盡愁的束縛,後退了幾步,恨恨地瞪了西盡愁幾眼,然後丟下一句「無聊」就自顧自地快步朝前走去。
「喂,開玩笑的,沒那麼小氣吧……」沒想到岳凌樓會是這種反應,西盡愁有些後悔剛剛的行為了。見岳凌樓不但沒停,反倒越走越快,而且腳步還踩越來越重,知道他是真的不高興了,于是西盡愁只得一邊暗暗叫苦,一邊厚臉皮地跟上去。
于是,岳凌樓氣沖沖地走在前面,西盡愁一臉苦瓜地跟在後面,兩人始終保持著一米的距離。岳凌樓甩不掉西盡愁,西盡愁也不好湊太近。好不容易才把距離拉近了一點點,居然這麼快又恢復原狀了,西盡愁正在反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