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滿西樓 第二十三章

作者 ︰ youyu

西樓兩人正吻得難分難解,忽然听到艙篷外面傳來怪怪的水聲。『撲通——』一聲,仿佛是有人從甲板跳入水中!

——是月搖光!他上船了,但為什麼又要再次跳下河去?其中必有蹊蹺!

這個念頭在岳凌樓腦中一閃而過,他動作一滯,剛才還被西盡愁吻得恍恍惚惚的雙瞳,立即綻放精光,一掌推開西盡愁,追出船艙!

然而空空的甲板上,卻不見一個人影。

西盡愁也跟著追了出來,正好看見黑浪滾滾的淅川河中,一個貌似月搖光的物體起伏了幾下,好像月搖光正仰頭吸氣,隨即一頭扎入水中,再也沒有浮上來。此處水域,四面都不見有岸,生還的唯一希望就是這艘黑木船,然而月搖光卻潛入水中,這做法的確費解。

思及此,西盡愁不禁皺眉。本想追下水去,看月搖光到底有什麼打算,但是顧慮到身旁還有不通水性的岳凌樓,只得作罷。不然他這一走,萬一船翻了,那只好不容易穩定下情緒的旱鴨子又落入水中,沒人救怎麼辦?

從西樓兩人追出船艙,到月搖光潛水消失,其間不過短短幾秒種。所以,可以讓西盡愁做出決定的時間更是短得如同眨眼。眨眼過後,他還是毅然決定留在岳凌樓的身邊,即使就此丟了月搖光的行蹤也無所謂。至少從目前的種種跡象來看,月搖光並沒有要與他們為敵的打算。

不過——

西盡愁轉念一想,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右臂,那里傷口仍在,並且毒素帶來的紫黑色更加明顯,看上去也更加駭人,手臂的感覺也越來越不敏感。正如月搖光所說的,他的右臂已經開始麻痹,並且將會越來越嚴重。

也許,最壞的結果就是——殘廢!

如果歐陽揚音真的死了。那麼,自己可以繼續用劍的時間,不就進入倒計時了麼?

歐陽揚音用的毒藥絕對不好解!這點,西盡愁也認同月搖光的話。除非是神仙下凡,或者歐陽揚音死而復生,不然自己真的只能退出武林,從此隱居山野,不問世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了。

不過呢……

西盡愁偷偷瞥了神情嚴肅非常的岳凌樓一眼,心想,如果到時候能有佳人相伴左右,別說是一只右手,就是再加一只右腳也甘之如飴。

如果月搖光把這個消息到處散播,無疑,西盡愁將會再次成為眾矢之的。不要忘了,他名義上坐的也是杭州名劍門阮浩天之下的第一把交椅。更何況,江湖中人還以為那傳說中出自紫星宮的厲害兵刃——『隱劍』,還在他手里。眾人的爭奪之心,必定再次把他卷入無至盡的是非之中。

想到這里,西盡愁只覺一個頭變得兩個大,忙打住了思緒,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

腳下的甲板還在波濤中不停搖晃,岳凌樓只能背靠著船艙才能站穩。但是,不久以後,在不知不覺間,船只的晃動弧度漸漸小了,風浪也有了平息的跡象。抬眼望天,烏雲散去,那些團團密集的黑雲背後,竟可以窺見太陽的光芒。陽光把烏雲的邊緣透成了明亮的白色,就連剛才還黑漆漆的河水,這會兒也蕩漾起了細碎的光輝。

雨過天晴,風止浪靜。

西樓兩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月搖光到底要干什麼……」岳凌樓低聲自言自語著,雙眉緊蹙。如果此時還有唯一一件令他心情難以平復的事情,那必定是月搖光的突然潛水。月搖光是熟悉水寨的人,他不會做冒險的事情,那他的突然離開,必定另有圖謀。

西盡愁猜測道︰「可能是逃了吧,畢竟我們以一敵二,他又沒有內力,自知不是對手,還要留下來等死麼?」

「但是——」岳凌樓扭頭望著西盡愁,沉聲道,「他能夠逃到哪里去?這里舉目不見岸,加之剛才風大浪大,他既然上了船,又為何再次跳下去?真的不要命了麼!」

西盡愁道︰「要,當然要。所以他才走啊……」

「什麼意思?」岳凌樓不懂西盡愁話中究竟隱藏著什麼。

西盡愁道︰「既然水寨的人都走了,他當然也走了;既然水寨的人不會死,他當然也不會死。」

「水寨的人都走了?!」

岳凌樓被西盡愁的話震驚得呆掉,向四周望去,這才注意到整艘船都冷冷清清的,除了他和西盡愁以外,根本不見任何人跡。如果說剛才風大雨狂,幽河寨的人都躲起來了,那麼現在雨止風停,照理說他們也該出來查看船只的受損情況,進行修補才對。但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人出現!

岳凌樓終于也明白一點所以然了,低頭輕喃道︰「幽河寨的人突然失蹤,月搖光又是熟悉水寨的人,他們知道我們不知道的路徑,所以才離開。那麼……難道水里還有條生路不成?」

西盡愁點頭道︰「應該是了。」

岳凌樓急道︰「那我們……」

西盡愁驀然一笑,搖頭打趣道︰「我就說讓你在進水寨之前先學會鳧水的,你看,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即使知道水下有生路,我們還是走不成。」

岳凌樓有些尷尬,低頭不語。不得不承認,這次的確是他拖了西盡愁的後腿,如果自己精通泳術的話,剛才恐怕他們早就追著月搖光,從水下的生門離開了。但是,天生高傲的性格卻讓岳凌樓回擊道︰「既然如此,我們都快被困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怎麼笑不出來?」西盡愁繼續展示他邪邪的微笑,「走了那麼大一個礙眼的家伙,我不僅想笑,還想放焰火來慶祝呢。況且,就算我們剛才追下去,恐怕活命的機會也不大,畢竟我們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熟,月搖光想在水下甩掉我們也很容易。」

岳凌樓覺得前途一片黑暗。水寨的人全部消失,雖然腳下還有這麼大艘船,但他和西盡愁都沒有本事開走,只能讓船在茫茫河水里自己漂流。思及此,不禁低聲道︰「那現在要怎麼辦?」

「當然是吃飯。」西盡愁說得勿庸置疑,「這都過了正午了吧,我們連一粒米都沒吃上呢,難道你不餓?」

哪里能不餓,岳凌樓已經餓得沒有力氣跟他說話了。

于是西盡愁興致勃勃地自說自話道︰「不久前我還奇怪陳曉卿跑來告訴我『底層的倉庫有些干糧,如果餓了就拿來吃』是什麼意思,原來……」說到這里,他低下頭,眼神卻變得凜冽,嘴角邊似乎還有些自我嘲諷的笑意,「其實我早就該想到的,幽河寨的人要離開了。說起來,陳曉卿這個人,雖然看上去有些吊兒郎當的,但至少,心——還不壞。」

岳凌樓道︰「如果他心不壞,就不應該把我們兩人丟在船上!」

西盡愁竟幫幽河寨的人說話︰「不要把錯都推到其他人身上,就算他們告訴了我們,但是生門在水下,你敢去?」

岳凌樓微怒道︰「就算不敢,也總有辦法!」

西盡愁道︰「其實,更早之前我們就應該察覺的,不過我們都疏忽了……」一邊說,一邊走向船舷,拽了拽搭在船舷上,直垂入河的鐵索,自言自語般道,「果然是『錨』。剛才我們就是抓住了這個東西,才能爬上船。在這之前,我曾騙你月搖光在河里,抱著你跳下了河,你也是抓著這個爬上來的。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幽河寨的人——就已經『拋錨』了。」

經西盡愁一提點,岳凌樓也想明白了,接著往下說道︰「也就是說——生門就在那里!但是,他們顧忌著我們,所以沒有立即離開,而等的就是這一場暴雨。他們是自小就跟船打交道的人,看雲听風識天氣的本領,自然比我們高強數倍。所以,當我們被風雨困在客房里的時候,他們才開始逃離。」

西盡愁道︰「沒錯。然後,還有一點很巧妙的是——風狂浪大,即使是已經泊錨的船,風推浪涌的,那錨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月兌離河底,變成了走錨船。所以,當我們發現幽河寨的人已經失蹤,想要追下水去的時候,卻早已被風浪帶到了離生門很遠的地方,根本找不到生門所在!」

岳凌樓驚道︰「那麼月搖光他……」

「你不要這麼緊張他好不好?」西盡愁酸巴巴的說道,「既然他敢跳下去,自然有他的辦法可以活著找到生門——畢竟,他是月搖光嘛。」

岳凌樓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但是還有一個疑點,就是月搖光為什麼要上了船,再跳下去?如果想走水下的生門逃走,根本沒有必要上船啊!」

「這個問題——」西盡愁撇撇嘴,點了點岳凌樓的鼻子,板著臉嚴肅道,「就要問你自己了!」

「我怎麼會知道?」岳凌樓急忙撇清關系。

西盡愁抱住手膀,小聲道︰「那我說了你可不要生氣。」

岳凌樓點點頭。

西盡愁這才沉聲問道︰「你到底和月搖光做過什麼交易沒有?」

「你這是什麼意思!」岳凌樓一聲大吼,臉色立即寒了一層,原來西盡愁到現在還在懷疑他跟月搖光的關系?

西盡愁不看岳凌樓,卻把視線移到另外的方向,解釋道︰「不是我不信你,但是月搖光的做法的確疑點重重。如果你沒有給他任何好處,他為什麼要救我們?」

岳凌樓越听越糊涂,皺眉重復道︰「他要救我們?!」

西盡愁嘆了一口氣,腳步向後移了移,對著甲板上他剛剛踩過的地方努努嘴。岳凌樓狐疑地低頭看去,竟發現那里竟有些圖案狀的東西,忙蹲來仔細查看,才發現那是——地圖!

雖然畫得很粗糙,也很簡略,但大致的方向還是辨得明白。圖案是用刀刻上去的,並且痕跡很新,顯然是月搖光刻上去的。

——原來,他上船的目的就是為了告訴西樓兩人水陣的布局!

西盡愁道︰「你不是說你看過陳漸鴻的地圖麼?和這個有什麼差異麼?」

岳凌樓道︰「月搖光曾經說過我看的地圖是假的。現在,照他留下的這張圖看來,其實所有陣式的相對布局都沒有變化,只是『南北』方向倒置了。」岳凌樓一邊說,一邊指著甲板上的圖案,解說道,「淅川河自南向北流,我曾以為水蛇陣在南方,其實,照月搖光留給我們的訊息看來,水蛇陣應該在北方。」

「這麼說的話……」西盡愁若有所思,下意識地模著下巴道,「如果我們讓船隨水漂流的話,豈不是會再次回到水蛇陣?」

岳凌樓抬頭,輕聲回答道︰「應該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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