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幽河寨,西盡愁和歐陽揚音逃離議事廳。
十三寨內一干人等都追捕而去,只留下寨主和一些地位較高的人物,仍舊留在廳內等待消息。在他們看來,從人數上來說,對方只有兩人,而他們則是上百人,根本不用擔心拿不住人!
但是,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一刻鐘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相反,廳外的打斗聲卻越來越弱、越來越遠。不多時,便再也听不見。想必是那兩人逃得太快,把那些緊追在後的人都引到遠處去了。
廳內終于有人按捺不住,起身問唐碧道︰「陳夫人,那一男一女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們來水寨有何居心?和總寨主的死有沒有關系?」
唐碧這時的一顆心都掛在她兒子陳凌安身上,竟沒有听見那人問話,依舊撫mo著陳凌安肩膀受傷的地方,反反復復地上著藥,柔聲道︰「凌&}.{}安,疼麼?」
陳凌安尷尬地搖頭,望著剛才問話那人,有些不好意思。見狀,蕭順咳嗽了幾聲,以示提醒,唐碧這才反應過來,剛想說話——
這時,突然一陣妖風襲來!
議事廳所有門窗都『啪啪啪』的闔上!劇烈的振動,連地板都在搖撼!
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振,目光齊唰唰的轉向門口!
正門沒有完全闔上,留著一條小小的縫隙。剛才席卷整個大廳的戾風,都是從那縫隙里灌進來的!突然,那條縫隙擴大了,門扉慢慢敞開,一個人影逐漸清晰!
所有人都在同一時刻按住了腰間的寶劍。唐碧揚聲道︰「來者何人?」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一聲冷笑,來人緩緩道︰「我是誰?為何不問問你的寶貝兒子,他應該是認得我的……」
唐碧一驚,望向陳凌安。然而陳凌安臉上也只有茫然和無措,他怔怔盯著來人,終于在待來人又走進幾步後,才認了出來,正想回答,一旁的蕭辰清卻搶了他的話,對唐碧道︰「是紫星宮的司風護法——紫巽。」
蕭辰清聲音雖不大,但『紫星宮』三個字,卻如同驚雷入耳,把唐碧震得雙腿一軟,幾欲跌倒。她深吸幾口氣,竭力保持鎮定。心里念道︰終于……終于還是來了,即使水寨已經使出渾身解數,但依然阻擋不了紫星宮入侵的步伐。
下一秒,一片整齊的抽刀聲把她從慌亂中喚醒。她心中一陣,這才發現議事廳內剩下的所有人,全都拔刀指向了慢慢踱近的紫巽!
但即使如此,紫巽仍然面不改色,從容不迫道︰「剛才廳內閑人太多,我不想現身。但現在,那些閑人都被引開了,留下來的都是水寨里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就把話明著來說!」
話音剛落,他已經坐到了廳內偏左的席位上,全然漠視四周那些直指向他的刀刃,端起桌上的酒杯,輕呷一口,又道︰「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代表紫星宮,你們听好了,我們的目的不在水寨,而在水寨的一處地方。本來,如果一開始,你們照我們說的把地圖交出來借看一下,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事,現在——地圖被毀,所以只能麻煩你們十三寨幫忙,找一下那個地方!」
一听『地圖被毀』四個字,有兩個人的臉色變化最大。一是唐碧,一是蕭辰清。
為了防止水寨地圖落入紫星宮人手中,唐碧早在陳漸鴻起身去平安樓之前,就私自更換了地圖。那張在平安別樓地下室里被毀掉的地圖,不過是個假貨。這件事情,全十三寨也只有唐碧和蕭辰清兩人知道而已。如果唐碧欺瞞陳漸鴻、私換地圖的事情敗露,這無疑是項大罪!
「你到底要找什麼地方?」站出來問話的是幽河首輔蕭順。
紫巽悠然抬眼,清晰地答道︰「是一個溫度極低的地方,無論春夏秋冬,冰塊在那里都不會融化。」
聞言,水寨眾人面面相覷。他們生在水寨,長在水寨,還真不知道十三寨里有這麼個地方,對紫巽的話也更加懷疑。不知紫星宮的目的真如紫巽所說的,是找到那個低溫之地,還是以找尋為借口,拖延紫星宮人逗留在水寨的時間,意圖不軌。
唐碧突然道︰「護法大人恐怕找錯地方了,十三寨內絕對沒有那樣的地方!」
「你們找都沒找,怎麼知道沒有?」紫巽不急不徐地把唐碧的話擋了回去,又道,「如果你們水寨嫌麻煩,不想幫紫星宮這個忙的話——那我們就自己來找!」
看到在場眾人臉色大變,紫巽輕蔑地續道︰「到時候,紫星宮的大隊人馬踏上水寨,你們可不要嚇慌了,六神無主……」
「你!」陳凌安按捺不住,剛想發作,卻被唐碧止住。
唐碧向紫巽走進幾步,用平靜的目光環視了眾人一圈後,終于沉聲道︰「好,我可以暫時答應你。不過,只要找到那個地方,你們必須立刻離開水寨!」
紫巽滿意地一笑,點了點頭,突然右手一抬,竟指向被押在一旁的尹 ,笑道︰「還有一個要求——這個女孩,你可得給我放了,而且不得有半點怠慢,要好好伺候著。因為,她可是我們紫星宮的小宮主呀。」
只因這最後一句話,眾人的目光又齊齊轉向尹 。
——天啊,沒想到這麼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竟有這麼大的來頭?!
陳凌安更是吃驚,一雙清亮的眼眸里全被慌亂和錯愕填滿了。剛才被尹 暗器所傷的傷口又開始陣陣作痛。心想︰如果對方真是紫星宮的小宮主的話,那麼她用的毒藥,不知道該有多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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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雖然呆在漆黑隧道里的月搖光並看不到落山的太陽,但他卻根據月復中的饑餓程度,判斷他們已經在隧道里滯留了至少五個時辰。想必外面已經繁星滿天了吧?
岳凌樓跑了,但月搖光並不急著去追,而是獨自坐在原地,背靠石壁。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麼,坐了那麼久,也不過稍稍換了幾個姿勢罷了,連站都沒站起來。
突然,面無表情的月搖光輕輕一笑,竟對著牆壁說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回來了。」
反正已經被察覺了,岳凌樓索性不再躲藏,氣乎乎地從石壁後面走了出來,賭氣似的坐在月搖光對面,抱起胳膊,把頭枕在上面,就是不肯說話。
月搖光看了他一眼,又道︰「這個隧道可沒你想象中那麼好逃出去。縱橫交錯、紛繁復雜,雖然到處都是路,但條條都是死路。我想你也已經在里面繞了好幾個圈子了吧,知道厲害了?」
見岳凌樓還是賭氣不答話,月搖光輕輕一笑,又接著分析起來︰「你找不到出路,當然就會想到我。你認為︰既然我可以把你帶進來,就一定知道出去的路。所以你就躲在我附近,打算等到我要出隧道時,尾隨在後,讓我把你帶出去,是不是?」
岳凌樓恨恨道︰「既然你已經想得那麼清楚了,還有什麼好問的?……所以,你是怕我跟出去,才會一直坐在這里不走?沒關系,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我就不信你會一輩子坐在這里。只要你一出去,我一定也會出去。」
月搖光輕輕搖頭道︰「這次你可想錯了,我還真沒有那麼快走的打算。」
「你到底想干什麼,月搖光?」岳凌樓現在氣得只想撲上去,狠狠咬他兩口。
「我在想……」月搖光支起下巴,借著那點如豆燭火,望向岳凌樓道,「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們應該怎麼消磨時間才好呢?」
岳凌樓往後一躲,不自在起來。被月搖光盯著,他的身體竟陣陣發寒!在面對紫巽,甚至歐陽揚音時,他都沒有這種全身冰涼的感覺。但卻往往會在和月搖光獨處時,清晰地感覺到冷。
論實力,月搖光敵不過歐陽揚音;論立場,歐陽揚音的敵意應該更深。
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在月搖光的身邊,有一種異常冷冽的空氣包圍著,並且還會把周圍的人都卷入那股寒流中去……
岳凌樓正在沉思,突然思緒被月搖光打斷。只見月搖光起身,手持燭台,竟在岳凌樓身邊坐下,他一邊低頭護著那將息的燭火,一邊輕聲道︰「不如我來給你講故事吧,一個關于這個山洞的故事。」
因為月搖光的靠近,岳凌樓的身體更冷。心想在這種陰森恐怖的氣氛之下,竟還有講故事的興致——難道他想要講鬼故事?
誰知,月搖光卻道︰「你應該知道我還有個哥哥吧?」
聞言,岳凌樓一怔,隨後才點了點頭。
西盡愁告訴過他,月搖光本名『天地御月』,是青神寨主天地嘯龍的ど子,而在他之上,還有一個名叫『天地琉華』的哥哥。但是那個哥哥,卻在十年前死了。並且,在那之後不就,月搖光就離開了水寨,後來又加入了北極教。
「他叫天地琉華……」月搖光又開口了,聲音幽幽的,「十年前,我和他都被困在這里。並且,也是現在這個地方,也是像現在我和你這樣坐著。不過,當時的我們……都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