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正在向中元塔的方向狂奔,那邊正是中元大祭漩渦的中心,中元鎮與賞金獵人雙方最強的實力最有可能集中在那里,明明都已經見識過檜婆婆那樣高級訓練家對他的壓制力,明白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被雙方的爭斗絞成碎片,當下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找到一個角落靜等第二天太陽的升起。
但他還是去了,說到底前世的他也從不是一個生活在幸福中的人,不是一個為了安全可要委屈求全的人,窘迫的生活經歷反而讓他越發成為了一個更加依靠直覺與情緒化的人。
而當來到了這個一切似乎都可以用武力支配的世界里,他也不過是憑著一腔熱血,想要去為那個孩子討回點什麼罷了。
不管怎樣,總要去看一眼,見證這個故事的終結。
街道兩旁的房屋燈火通明,街道上卻仿佛被籠罩了一層黑色的紗布般,光線始終照不進這些街道,小武奔跑在黑暗的街道上,他身上的各個部位不斷傳來的冰冷感覺稍微地緩解了燒傷的疼痛,憑借這些觸感,他可以在腦海里描繪出一個個道路上的靈魂正被他身體穿過的場景。
露露已經醒過來了,雖然睡眠質量並不算太好,但小憩一會也令她恢復了一些精神。幽子也仍然一副精神充沛的樣子,只是看著她的身體小武有些想不明白,幽靈的身體表面怎麼會因為燒傷產生曲卷這樣的物理現象。
中元塔越來越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晚的月亮格外的近,就好像懸停在了塔尖的中上方,幽冷的月光恰到好處地提供了背景燈光,讓人能剛好看清眼前的事物。
人與亡靈活動的痕跡也越來越多了,處處都是人與人爭斗的痕跡,不少野生的幽靈精靈如無頭蒼蠅般四處飛舞卻無人有暇顧及,而在中元塔前的那片空地上,小武還看見了不少若隱若現、肉眼可見的靈魂正在向塔內走,那些定是生前強大的人與精靈,才能做到即使不轉化為幽靈精靈也能為人肉眼所見。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爭斗的人群,躲在一處屋檐上,借著技能的光芒和暗淡月光,觀察情況。人數上似乎是中元鎮方更佔一些優勢,但賞金獵人們總是自陰影處發動一次又一次的突襲,作為防守方的中元鎮民無法在黑暗的環境中提前預警,只能被迫防御,被對方佔盡了便宜,如果中元鎮的那座燈塔沒有被毀掉,現在恐怕就是另一番情形了。
爭斗愈演愈烈,他們全部殺紅了眼,放開了手腳,帶著他們的精靈,投入一幕幕充斥血腥與原始沖動的景象中,任何人類平和時無法想象的畫面都被一一演繹出來,這個時候,甚至連那些漫天亂舞的幽靈精靈都變得不重要了,他們想方設法、拼盡全力,只想要將自己的敵人現在立刻立即就送入這轉生投河的末班車。
而雙方頭目的出現,終于為這鍋熱湯徹底掀開鍋蓋。
首先出現的是那只令人心生恐懼的巨大暴蠑螈,它馱負著主人,自城鎮中飛起,放出一道道噴射火焰,將城鎮里的屋子點成一個個燃燒的火炬。中元鎮鎮長緊隨其後,他的身後沖出一只天然雀和三只詛咒女圭女圭,與那只飛龍周旋。
魔龍獵人在龍背上放聲大笑︰「哲夫,善用預知夢和幽靈系詛咒技能的賞金獵人,先讀和詛咒的配合能夠將敵人的技能一一封死,十年曾名盛一時,與其搭檔共同被恐懼的人們稱呼為死亡先知與冥府女妖。這個你們十年前盛傳至今都沒有遺失的傳說,可是誰能想到,這兩個如此出名的賞金獵人最後竟然偷偷退出,變成了甘願窩在荒郊野嶺里的糟老頭、老太婆?」
「新人,你想用語言激將老夫,是不是也太幼稚了。」鎮長哲夫冷笑回答。他的瞳孔彌漫著與他身後天然鳥身上一樣的五彩光芒,那只天然鳥正在不斷向鎮長共享預知未來的力量,預讀暴蠑螈的行動,而三只詛咒女圭女圭則圍繞在暴蠑螈的身邊,不斷使用征收、搶奪、痛恨這些詛咒技能,將對方使用道具、提升能力和使用技能的次數一一限制。
「盡是些惡心人的東西。」魔龍獵人譏諷道。
暴蠑螈再次釋放出一道噴射火焰,詛咒女圭女圭們卻先知先覺地使用影子分身躲開,並用鬼火和催眠術騷擾對方,然而這只暴蠑螈實在已經強大到了無視對方數量的程度,它無視那些技能,猛地一撲,就已經逼近到了一只詛咒女圭女圭的面前,近距離地釋放了一記必殺的噴射火焰。
可就在這只暴蠑螈行動的同時,那只詛咒女圭女圭身上就燃起了片片黑火,當暴蠑螈的噴射火焰將其擊倒,那些黑火就月兌離了其身體,撲到了暴蠑螈的身上。暴蠑螈怒吼一聲,顯然有些難受,它張大嘴,這次卻只噴出了兩三株潰散的小小的火苗。
魔龍獵人「切」了一聲,鎮長顯然預讀到了這一切,將那只詛咒女圭女圭作為了棄子,搶先釋放的怨恨徹底消耗掉了暴蠑螈噴射火焰的次數。
兩人又相互糾纏了十幾個回合,暴蠑螈大威力的技能被消耗得七七八八,它憑借健壯的身體又強行打倒了一只詛咒女圭女圭,卻也被對方臨死前的詛咒命中。
不知為什麼,似乎是雙方都打累了,想要重整狀態,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鎮長雙手抱肩,站在一處屋頂上,突然大聲冷笑。
「說起來,那個小孩,父母還是你們五年前派過來的賞金獵人,你們竟然自以為帶著個小孩就能蒙混進來刺探中元大祭的情況,真是笑死人了。」
「噢?這個偷看的小鬼還有這樣的來歷?」魔龍獵人聞言轉過頭,看向了小武藏身的地方。
小武一直在關注這邊的戰況,突然听見這樣的對話,肌肉也頓時緊繃了起來,他還是小看了這些高級訓練家戰斗時敏銳的感覺,竟然早就被他們發現了,只是他們之前一直沒在意他而已。
「我先殺死他的父母,又特意將他繼續養著,如果你們這些雜碎不來,說不定老夫晚年還可以多一份供奉。」哲夫呵呵冷笑,似乎對小武還活著的事實並沒有過多吃驚,不管是由于什麼原因,這不過就像是一只弱小的牲畜而已,再多殺幾遍也是一樣。
「哼,五年前這一片的事務可不是我管的,我怎麼可能想到那種白痴方法。」魔龍獵人不屑地看了小武一眼,暴蠑螈調轉龍頭,「不過是一個沒用的廢物而已。」
小武霍然站起來,但攻擊來得太快太突然,轉眼已經近在眼前了,暴蠑螈的破壞死光與天然鳥的幻象波交雜在一起,淹沒了他的眼前。
兩人幾乎是默契無比的釋放出技能,將一旁一只有些礙眼的蟲子抹掉了。
暴蠑螈隨意地晃了晃腦袋,就將那記出力不是很大的破壞死光後遺癥解除了,碩果僅存的詛咒女圭女圭再次糾纏到暴蠑螈的身邊,幾個回合下來,魔龍獵人有些不耐煩了。
「哲夫,你終究還是老了,我已經沒有和你糾纏的興趣,我該辦正事了。」
暴蠑螈在半空中人立,將血翼張大到了極限,仰頭長嘯,整片天空似乎都凝滯住了,讓它在半空中懸停了片刻。緊接著,它揚翼轉身,無視那只詛咒女圭女圭的攻擊,將其撞開,向中元塔直飛。
「你想干什麼!」哲夫看著魔龍獵人的動向,猛然大驚,駕著天然鳥追上去,怒吼道,「你瘋了,那座塔是不能動的,你知道那會產生什麼後果嗎!」
「後果?能有什麼後果。你們這些沒腦子的鎮民,看看你們那些誘生幽靈精靈的落後手段,我可不是你們這種目光短淺的白痴,只要將那塊幽靈石板拿回我們的基地,布置好一切,明年中元節時,你能想象嗎?」。
「哈哈哈哈,所有往生的亡靈都會被變成幽靈精靈,哈哈哈,你知道那會產生多少高資質的幽靈精靈嗎?你知道那代表多少錢嗎?!你們這些抱著金山卻不自知的白痴!」魔龍獵人在暴蠑螈背上狂熱地大笑,中元塔近在眼前,亡靈的蜂擁而入,讓那里產生了肉眼可見的異象,冰冷的空氣圍繞著塔身,形成一股旋轉的氣流。
「你給我停下來!」哲夫氣急敗壞地大喝,他的天然鳥淒厲地鳴叫,周身綻放出無比耀眼的五彩光芒,用盡全身力量發射出的幻象攻擊聚成一道光柱,向前方的暴蠑螈射去。
暴蠑螈翅膀一壓,身體便乘著氣流向上方一仰,躲過了對方情急的攻擊,那道光柱失去目標,徑直地轟到了中元塔尖,轟然大響中,整個中元塔尖都被削開了,盛放著幽靈石板的最頂層塔室被袒露了出來。
哲夫弄巧成拙,臉色慘白。
魔龍獵人哈哈一笑,貪婪的眼神向室內探去,臉色卻也突然一變。
小武正站在那里。他臉色灰暗,半邊身子都染上了猩紅,幽子和露露浮在他的左右。
他看向疾飛而來的兩人,蠕動嘴唇,臉色露出快意的笑。
你們誰也別想得到它。
他伸出唯一能動的右手,猛地將幽靈石板從盛放的神龕上掰下來,閃現不見。
魔龍獵人狂叫一聲,左右環視,塔外空間一覽無遺,沒有人影。
瞬間移動不可能那麼遠,一定還在塔內,他這樣判斷。
龍神俯沖。暴蠑螈龐大的身軀上泛起光芒,如同迅雷一般轉眼跨過了十幾米的距離,兩只前肢按在中元塔頂層的地板上,地板像紙一樣被向兩邊撕開,露出下層的空間。
小武的身影赫然在其中。
「給我拿來!」魔龍獵人喊道,暴蠑螈身子探入中元塔的第三層,暴虐的氣息撲面而來,頂級獵食者和威嚇特性混合而成的氣勢竟壓制住了露露的瞬間移動,將一人兩寵鎖定在了原地。
它身軀靈活地轉動,狂風四起,長長的血翼跨過長距離、如同鐮刀一般要將小武攔腰斬斷。
小武身體後仰,僥幸躲過,但胸前衣服被剖開,那本被藏在胸前的日記本被一切而裂,一如它的主人一般缺乏重量,被狂風撕扯,順風漫天揮散。
幽子似乎也感覺到了情況的危急,借著碎紙遮蔽視線的瞬間,鬼火濃縮成一人寬的火柱,鑽破了小武腳下的地板,小武順著灼熱的熔洞向下一層落去。
碎紙瞬間便被揮開,魔龍獵人猛地一拳錘在暴蠑螈的腦袋上,暴蠑螈仿佛也被主人的暴戾感染了,蛇一般的瞳孔瞬間變成了血玉,它不顧滾燙,企圖用爪子將那個熔洞撕大,向第二層鑽。
幽子再次在第二層的地板上開出一個熔洞,掉入第一層。
出口!!門!!門在哪里!!!???
趕快!對方體積那麼大,來不及下來!
小武左右環顧,試圖逃向塔外!
可是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天花板響起恐怖的吱呀聲,小武抬頭看,那只暴蠑螈竟顧不及撕開熔洞,直接伸出蛇一般細長的脖頸,將脖頸鑽過了熔洞,猙獰的龍角被擠斷成畸形的形狀卻不管不顧。
它張開嘴,瘋狂地噴射破壞的死光。
小武只能下意識將手擋在胸前。
在死亡的威脅下,精靈的反應遠比人類更快更敏感。
幽子和露露一齊大叫,擋在小武身前,黑暗力量和精神力匯成一股,形成一道屏障,抵住恐怖的破壞死光。
天搖地動。
屏障被破壞死光壓下,幽子和露露被推到小武身上,壓在小武的胸膛上,拼死抵抗。
相持的能量四處激蕩,填充滿了整個空間。一層的天花板率先破裂,露出暴蠑螈的全軀和上方隨後追來的哲夫天然鳥。
片刻的僵持後,對沖的能量產生了爆炸,露露和幽子被彈開,緊接著一層的地板也支撐不住塌陷,小武腳下一空,落入中元塔的地下一層。
一秒過後,他腳下一阻,接著傳來了木材斷裂的聲音。
小武向下一看。
這里是整座中元塔最神秘的地下一層,亡靈往生的入口,冥河之井的所在。
而他不偏不倚,正落在了這井上。
井口被一塊圓木板封死,這塊並不如何堅固的木板就是區分亡靈與活人的間隔,活人不能憑空穿過它,透明的亡靈則自然能穿過木板、通行無礙。
現在,這塊老朽的木板突然遭重,破開大口,露出深邃無光的井口。
小武抬頭漠然望向面露驚駭的兩人,緊了緊手中的石板,腳下無所依托,落入深井。
井道其實不寬,背貼著長滿苔蘚的井壁,沉默的他如落入了動物的腔腸,在無盡的黑暗中陷落、陷落。
他不言不語,仰頭看著上方,貼著井壁向下滑行,上方的光源越來越小,周圍的溫度冷到了極限,若隱若現的亡魂們與他擁擠在一起,一同投入井道的深處。
他在滑行中伸手模了模懷里,那本日記本似乎剛才逃跑的時候一不小心就被撕碎了,那個孩子,那日記里的故事,正如故事真正的主人一樣缺乏重量,來也無痕,去也隨意,一不小心就此消散,再也沒留更多的痕跡。
這樣,已經做得就足夠了吧。
冰冷的溫度似乎也讓他的腦袋冷卻了下來,讓他稍微思考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說到底,這一切的後果都是他的偏執導致的,如果他不是選擇來攪局,如果不是僥幸躲過了魔龍與鎮長兩人的夾擊後仍然選擇要去奪取那塊石板,他又怎麼會落入到這里。
是什麼把他激怒了,讓他這樣不顧一切?
是那些人從始至終都未將他看在眼里的漠視嗎?
不,他的生活里漠視他的人數也數不盡,他早已懂得了用漠視去回敬對方。
那是因為什麼呢?
也許,他坦然面他人對自己的漠視,無法接受的卻是那些人對那孩子的漠視吧。
明明只是一個自哀自憐、對人無害的無辜孩子而已。
他呼了一口冷氣,其實心情還是平靜。
露露和幽子剛才在上面就被迫擊飛了,此刻應該已經月兌困了吧,這樣他也就沒有虧欠任何人了。
丁言武憑借自己的能力能夠做到的也就是這樣了。
他問心無愧,未曾悔過。
能替一個孤獨的孩子在生活的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跡,也許就是上天安排他到這世界來走一遭的意義吧,他這樣想著。
人一生的極限在性格形成之初就已經決定,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的性格,是他面對生活的選擇,而他能走到這里這一步,也是他的偏執,是他偏執的選擇,他從不悔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渾身一緊,落入井底的水中,立即被陰冷的水冷得半昏過去。
這似乎是一條地下暗河,河水冰冷而洶涌,水中滿是各種亡靈的身影,若隱若現,似乎受到了小武緊握在手中的石板吸引,向他聚攏過來,探出陰冷的觸手深入他的骨髓,他死死咬牙,努力地想看清這冥河的真面目。
這似乎是一條地下的暗河,湍急的河流里布滿亡魂的聲音,水面上方就緊貼著岩壁,連探頭呼吸的空間都沒有。
這里已經是死亡的最終點,再也不允許一個活人留下。
死亡的冰冷正在將他吞沒,他勉力看清了周圍的情況後,最後輕松地放棄了掙扎。
可是就在這朦朦朧朧之間,他突然看見一道白綠相間的身影,自上方的井道而下,向他撲來,隨後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跟隨而來。
「小武!」腦海中突然響起這樣的呼喚。
不知道是不是這冰冷河水的緣故,他的大腦有那麼一會徹底的凍結。他長大了嘴,卻只被河水堵塞,說不出一句話。
為什麼啊!你們為什麼要跟進來!
身體已經被凍得幾盡瀕死,心中卻還是突然滋生出了一股無比異樣的情緒,讓他突然在心中怒吼。
「你是我的主人,我要一直跟著你。」
「可是我不是啊!我不是!你快走啊!你的主人早在前天就已經死了!我只是一個湊巧附身過來的人而已!」
他斯歇底里地怒吼,圓瞪的雙眼穿過河水與亡魂,死死盯著對方!
露露投入河水之中,冰冷的河水讓她渾身發顫,卻無法阻止她投入小武的懷中,她睜大著眼,正視著小武的眼楮,眼神里沒有驚詫和迷惑、更沒有後悔,只有一種智慧至極的清澈無暇。
「不,你就是!不管你會變成誰,但你就是我的主人!」
「你、你」原來你早就察覺了嗎?!
把別人當作傻子的他,才是真正的傻子。
他心中苦笑著,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身體已經冷到了極限,意識被迫陷入了黑暗之中。
幽子進入了陰冷的河水,反而如魚得水,她繞著主人失去知覺的身體,暢快地四處游動開來。
和小武同樣屬于正常生物的露露一樣被冰冷的河水幾近凍暈過去,她看了看無心無肺自顧玩耍的幽子,繼而看向被亡靈團團包圍、正在步入死亡的小武。
她發出了泣血的聲音。
明明同樣虛弱得快要死去,到達極限的身體卻突然再次迸發出一股力量,帶著她緊緊偎依在小武的身上。
她抱住小武,身上冒出夾雜著濃濃血色的五彩光芒,如同一個光繭包裹住小武,將周圍的亡靈和河水統統推拒開。
幽子看著大放光芒的露露,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但很快又被新奇吞沒,她最後什麼也沒做,只是像發現了新的玩具,如同逐光的飛蛾般跟著光繭漂流。
而真正的飛蛾,此刻正透支所有,盡情燃燒自己的生命。
黑暗的河流里,唯一的一點薄光包裹著她死也不能放棄的依靠,死不悔改,沉沉浮浮,不知要漂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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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第11天
(最後一頁的日記)
今天,突然有一種預感,我的身體,恐怕已經到了極限。
日常沒有盡頭的工作已經將我摧殘殆盡,我這一輩子的光陰都被透支在這五年的煎熬中。
現在的我昏昏欲睡,連筆都提不穩了,而露露正在床上等我伴她入眠。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躺下去,也許我就要真正倒下了,與我的父母團聚了。
比我更加敏銳的露露,是否能察覺我身體的死期呢。
超能精靈,本就是突破了可能性,造就無限不可能的神奇精靈。
而像露露這樣天資聰穎的超能精靈,沒有了我的拖累,恐怕更會產生無可限量的成就。
只是,我多少有些擔心,當我與家人團聚時,她卻又要變成孤單一人了。
沒有我,又有誰來照顧她,誰能夠給她依靠。
誰能伴她入眠,替她掖好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