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潛伏（下）
卡蒂狗帶著兩人學園側面的一棟樓房，輾轉上了二樓，進入了一個標明著「對外接待處」的辦公室。
里面的工作人員似乎熟悉流程，看見卡蒂狗後就讓兩人先坐下，然後蹲身取出卡蒂狗小包里的信箋，仔細看了看後，他點點頭，對兩人說︰「請稍等，我替你們照張相。」
他走到辦公桌前拿起相機為兩人照了一張正面照，然後顯出印制出了兩張卡片。
「請收好，這是喬伊小姐為你們申請的旁听許可證，請隨身攜帶，盡量掛在胸前。本月之內，兩位可以在教學樓五樓以下的教室旁听任何課程，但請盡量不要打亂課堂秩序。」
兩人點點頭，道謝離開，那只卡蒂狗沖兩人汪汪叫了兩聲，也自己離開。
「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小武問花子。
花子點點頭，兩人到了教學樓一樓的大樓地圖前研究了一下，然後散開。
小武一邊走上樓一邊問露露情況如何。
「‘罰’小隊沒有引起任何警惕，室外已經基本走遍了，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也沒有發現什麼暗道之類的入口。」罰小隊就是伊布們為自己取的名字，它們放棄了個體的名字，而是選擇了成為一個集體。
「那麼就進室內吧。」
小武走進了一間看起來還沒開始上課的教室，走到了最後一桌坐下，向旁人借了紙筆，根據露露的描述，大致地畫下學園的地圖。
一座辦公樓，一座實驗樓，一座教學樓，一座宿舍樓。
小武點了點筆，「宿舍樓，可能會在那里嗎算了，一座座來吧，先讓它們去實驗樓和辦公樓看看。」
「同學們，準備上課了。」
這時教師走上了講台，敲了敲講台吸引學生們的目光，又按了台上的一個按鈕，「那麼照例，大家自己用圖鑒登錄簽到吧。」
學生們紛紛拿去自己的圖鑒操作，小武也跟著打開自己的圖鑒，和精靈中心有些像，圖鑒上自動彈出了一個是否進入培養家學園網絡的請求。
點進去以後，沒發現什麼簽到功能，可能還要加載什麼程序，但是上面還有許多關于培育家學園的資料和服務介紹，小武隨便點了幾下，然後听台上的教師開口講課。
「同學們，今天我們要講的是比較基礎的內容，是關于訓練家的一些基礎知識，雖然培育家和訓練家在工作上有不同，但是很多東西還是互有交叉的，所以我們今天來講一講關于訓練家作戰的指揮部分。」
小武听到這才想起，他現在是在二樓的教室，听課的學生看起來年齡大多也沒他大，這里應該確實是低年級的基礎課堂，不過听听也無妨，畢竟苑族的教育方式和聯盟這種學校式的系統教育應該截然不同。
「指揮在訓練家對戰是相當重要的部分，可以說就是指揮推動了對戰的進行，也是訓練家和精靈互動的最重要方式，因此自古以來，人們在指揮上的鑽研也一直沒有停止，產生了豐富多彩的指揮文化。」
「指揮的文化就算用一年都講不完，因此老師在這里只是拋磚引玉，有興趣的同學們可以去向對戰系的老師請教。」
「人們為了能夠在指揮上佔取優勢，進而獲取對戰的勝利，自古以來想出了許多的法子。比如和精靈一起學習能夠節省指揮時間的簡短口令，使用對面無法理解的無聲指揮或者暗號指揮，人們對指揮的研究熱情一直沒有停下來，某個時期，甚至出現了使用話術戰斗的所謂詐術訓練家。」
「這些訓練家故意喊出錯誤的口令，讓對方訓練家判斷錯誤，還會用各種垃圾話或者可憐狀挑動對方的情緒，像操縱提線木偶一樣地玩弄對方，最後謀取勝利。這樣的指揮方式曾經盛極一時，但在精靈對戰從野蠻戰斗變為競技賽事的現在，聯盟不再倡導
這種不擇手段的戰斗方式，如今只能在市井間偶爾看見這種所謂坊間秘傳的‘必勝話術’了。」
「同學們，所謂的指揮，我個人認為核心的仍然是技能的正確選擇和到位的意圖傳達，听取對方的指揮和背誦技能克制表來對敵，真都是初級的表現。真正高端的訓練家是不會受到對方訓練家的影響的，而是相信自己的眼楮，依靠對場上的判斷來選取戰術。」
「當然，能夠自如的控制自己情緒的訓練家確實離大家還有些距離，這樣的訓練家至少已經是館主級的了，因為不只是在精靈的對戰上，他們在做人的心性磨練上也做到了相當深厚的地步」
小武饒有滋味地听著教師講課，果然是和苑族完全不同的知識，苑族是把所有東西都一股腦扔過來，連名字都不告訴你，讓你自己選擇道路。聯盟學校卻是循序漸進的台階教育，說不上誰優誰劣，但想來應該還是聯盟的更適合量產。
「小武，遇上麻煩了。」這時露露突然傳來聲音。
「怎麼了？」小武一皺眉，將注意力轉回正事。
「罰似乎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在辦公樓的一層，有一個地下室。但是有精靈看守，它們進不去。」
「精靈也不讓進去嗎？」。
「是，戒備深嚴。」
「那試著讓它們配合吸引守衛的注意力呢？」
「沒辦法做到，是單向的通道，對方的警惕性也很高，強行試的話，有很大的可能弄巧成拙。」
小武沉吟著，「明明可疑的地方就在前面。這種情況果然還是應該先對伊布們做一些基礎的應激訓練的，現在它們自己就沒有辦法潛進去，我這邊又不能看見那邊的具體情況，只憑語言描述了解現場，指揮的風險太大。果然還是應該勒緊褲腰帶買一個攝像頭的。」
「露露，沒辦法直接把那邊的景象傳輸過來嗎？」。
「沒有辦法，我現在的精神力也只夠借助月兌殼忍者和伊布進行交流而已，描述都是它那邊進行的，所以才會這麼粗糙。」
「沒辦法嗎，那保險起見，還是先暫時放過那里吧。」小武用筆點在地圖上辦公樓的位置，打算先將這里標記跳過，但就在這時，他的右眼突然跳動了一下。
「我，有，辦，法，喲~」突然有一個聲音突兀地在他腦海響起，那是曼紗的聲音。
「什麼？你怎麼會說話？我明明沒有把你連進心靈感應網。」露露驚愕，現實一向是她的主場，她有種突然被幽子入侵的緊張感。
幽子卻沒管她，「哥哥，我有辦法讓你看見那邊哦。」
小武對兩只精靈的矛盾也只能攤手假裝沒看見，「幽子，說說看。」
「利用這個家伙的‘同步’，把伊布催眠拉入夢境，就可以看見它們那邊所看見的東西了。」
「催眠露露嗎？可是催眠了露露心靈感應不就會斷開嗎？那麼遠的距離，幽子你能連上那邊的夢境嗎？」。
「用不著斷開心靈感應，只要用‘夢話’就可以了，我能夠讓她維持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接著她的心靈感應我就能連接那邊的夢境了，那樣就可以一直看到那邊的畫面了。」
「厲害。」小武贊嘆一聲，「露露，可以把睡眠狀態同步到伊布那邊嗎？」。
露露思索了一下，「可以同步，但是天空中的月兌殼忍者我就控制不住了。」
「沒問題，那個由我來解決。」小武回答。
「那麼開始吧。」幽子說。
只用了幾分鐘就制定出的對策，小武再次思索了一遍，感覺並沒有什麼疏漏的地方，趁著講台上教師面向黑板的時候，他向窗外扔出了一顆精靈球，然後將露露的精靈球放在桌上，對準右眼。
「開始吧。」小武的右眼泛起波瀾，催眠術投射向露露，自願入睡的露露很快進入催眠狀態。
扔出窗外的精靈球打開，鐵面忍者飛上半空，接住了失控的月兌殼忍者，帶著它繼續飛行。
「連上了，最好閉上你的左眼，然後遮住你的右眼，哥哥。」幽子對小武說。
小武愕然，就突然感覺眼前一片模糊，就像重影了一樣，一直只有左半側視野的他，右眼再次看見了東西，是伊布那邊所看見的畫面。
突然的重影讓他不禁暈眩，一下子出現的過多視覺信息讓他的視覺處理系統有些紊亂，他連忙捂住了左眼，遮蔽掉了這邊的視覺，緊接著他又低下頭，因為他感覺露露用來遮掩他右眼的幻象光已經暫時消散了，露出了眼眶里的黑紅寶石。
「幽子，為什麼我清醒的情況下能看見夢境呢？還是我也已經被你催眠了？」
幽子發出清脆的笑聲，「嘛哥哥，你可能不知道喲，我的本體呀，現在已經和你重新長出來的眼球神經纏在一起了。」
「好吧先不說這個，讓我感覺有些頭皮發麻。」小武撓撓頭，「那麼，伊布，那邊現在能听見我說話嗎？」。
「哥哥，其他心網內的精靈倒是可以听見，而這個它已經被催眠了，現在我使用‘夢話’，我們可以直接控制它的行動。」
如果此刻有人站在這只伊布的面前，就可以看見它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如墨一般的漆黑。
「能做到這個地步嗎」小武試著發出了一條「動手」的意念，立即看見了一只爪子伸到了眼前。
于是他又熟悉了一下伊布的身體，「活動」了一下手腳。
「可以使用伊布的技能嗎？」。
「不止是伊布的。」
「露露的也可以嗎？！」
「借用‘貓之手’，甚至是你所有精靈的技能。」
奇魯莉安和夢妖的組合，實在是離譜過頭了，小武在心中贊嘆。
「哥哥，在心里說話我是可以听見的喔，我可沒有和那家伙做好朋友的興趣。」
小武咳了一聲，把注意力放回正事上，觀察了一下眼前的情況。
這里應該是辦公樓的樓道里，前方不遠有一個向下的漆黑樓梯，一只怪力正守在正前方。
思考了一下對策，小武將半隊的伊布和兩只貓精靈都叫到了這附近。
考慮到扒手貓的速度是最快的，他用‘接力棒’把夢境的視角和身體控制轉移到了扒手貓的身上。
「試著去吸引那只怪力的注意力。」小武對著伊布們說。
伊布們點點頭，稍微醞釀了一下，向著怪力沖去。
怪力發出一聲警告的威嚇，在伊布仍然向前沖的情況下，四只手飛動，將伊布們紛紛擊飛出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躲在伊布身影後接近的扒手貓，使用了瞬間移動，閃到了怪力的身後，悄無聲息地跑下了樓梯。
貓之手明明是一個隨機技能，可是在半夢的情況下竟可以自由選取了，而且雖然是露露的技能，用出來消耗的卻是扒手貓的力量，因此也不用擔心露露的精神力因此被佔用。
轉過樓梯，扒手貓的面前出現了一道緊鎖的大門。
借著昏暗的安全燈，小武看見了門旁的一個鍵盤。
「該死！」小武不禁罵了一聲，竟然是個密碼鎖，他對這種東西完全沒有研究。
「怎麼辦？」這種大門後面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貿然使用瞬間移動容易出現意外。
「把月兌殼忍者傳送進去？」小武試想。
「不想，如果出現意外損壞的話，這只扒手貓就沒辦法控制了，它會被上面的怪力堵住出不去。」幽子說。
「那預知未來呢？有沒有可能看見以後的情形，別人過來打開這個門鎖的情形？」
「不行，‘預知未來’這樣的技能，如果不是由精通的超能力精靈來使用，就只是普通的攻擊技能而已。」
小武埋頭苦思，突然想到，「對了！花子！花子也許有辦法，向尾喵你留在外面監視情況，其余的大家快去找花子！」
外面的伊布們頓時向著教學樓跑去，分散到逐層搜索。
不久，伊布在圖書閱覽室找到了花子，花子沒有急著去听課，而是到了這里來。
伊布跳到花子身邊，用爪子觸踫花子的腳踝，將她連上心靈網絡。
「密碼鎖？」花子將伊布抱起，听著小武講訴情況。
「什麼樣的密碼鎖？」
「26位的字母鎖」
「26位嗎」花子沉吟了一下，「太多了，必須先排除掉一些才行。」
「怎麼排除？」小武對這種智商游戲束手無策。
「你說你正在操縱扒手貓？那麼嗅！去嗅那個密碼鍵盤，看看哪些鍵上有人類留下的汗漬。」
小武操縱著扒手貓貼上牆壁，低頭仔細嗅著，借助扒手貓自己的嗅覺記憶，找到了那些字母。
「e，t，i，o，p，a，l，c，b，m。」小武一一念了出來。
「應該是一個單詞，也可能是一個與這里的背景有關的單詞或者短句」，花子將這些字母一一默記下，她輕輕點了點腰間的一顆精靈球，輕聲道︰「蛋蛋，用預知未來投影過來。」
她的精靈球，同樣換成了小武制作的自動球，蛋蛋（NO.102）即使不用出來，也可以隱蔽地使用技能。
七彩的光芒直接映照在花子的左眼上，掀起的波紋讓瞳孔表面的透明物體也顯出了輪廓，六邊形的蜂巢結構在她的左眼上顯現。
那是隱形眼鏡般的「巢之瞳」，由花子在苑族蜂巢空間技術的基礎上發明出來的秘器，小武曾經以為這個瞳鏡只有增強視野采光的作用，然而事實上，這個小小的鏡片，早已被花子做出了一部微型計算機。
對于精通制球紋路工藝和蜂巢折疊空間的天才少女來說，制作這樣的微型計算機的困難也僅僅是需要學習一些編程知識罷了。
花子的右眼瞳孔開始一頓一頓地上下左右晃動，那有點像是人做夢時眼球無意識的晃動，然而事實上，卻是她正在操控著那台微型計算機。外界的光線照在眼楮上，瞳孔在移動的過程中與「巢之瞳」鏡片上一個個六邊形的區域對焦，向著計算機的處理器輸入著一個個特定的字符。
一個個可能的單詞排序在她的左眼上浮現出來，還有蛋蛋投影過來的預知未來畫面，無數繁瑣的畫面信息像瀑布一樣在她的視野上流動，她一邊默默看著算著，甚至還有多余的精神走到了書架面前，抽出了一本《培育家學園校史》，快速地翻動起來。
無論是預知未來還是微型計算機，都是提供可能性的輔助的計算部件，最後需要的仍是由她的大腦來完成定奪。
一個個備選答案流過她的腦海，最後停在了一個單詞上。
「c，o，m，p，a，t，i，b，l，e。」
「patible，兼容。」
另一邊，隨著花子的逐字念誦，扒手貓在鍵盤上一一按下。
緊鎖的大門微微一顫，慢慢地無聲滑開。
緊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排排整齊的書架，還有無盡的檔案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