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納悶了,端慧郡主那般驕傲的人會跟她當面致歉?
她沒有听錯吧?
蕭恪顯然也看出來了,忙道,「舍妹當時雖然氣得病了一場,但事後父王和母妃都狠狠地把她數落了一通,她也知道自己錯了。這才厚著臉皮讓我來請姑娘。姑娘好歹給我一個薄面!」
端慧郡主對林玨的心思顯而易見,錦心想不出來為何才過了幾日,她就想通了?
不過既然蕭恪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不去實在是不好了。
再說,去一趟又能如何?
端慧要是真的道歉,她們就握手言和。若是誆她的,她就當被狗咬了,又不損失什麼。
想畢,她點點頭,「好!」
蕭恪生怕她不去,見她點頭,不由大喜,忙道,「來時我都備好了車,姑娘這就過去吧。」
&}.{}錦心無話,帶著紫芝就出了門上了車,往誠親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她就看見門外已經停了大大小小數輛車轎,看來端慧郡主請的人不少啊。
她感嘆著,就見自己所乘的馬車徑直入了大門,連停都沒停,一直到了二門方才住下。
她心想看來蕭恪是特意囑咐過了。
還沒下車,她就听見外頭有個女子的聲氣喊起來,「是羅姐姐到了嗎?」。
錦心听這聲音有些耳熟,卻不能確定是誰在叫她。
她忙挑了簾子看時,就見端慧郡主正站在車外。焦急地看過來。
錦心不由得心中一動,看來端慧真的知錯了?
她扶著紫芝的手下了車,端慧郡主看見她。竟然忘乎所以地奔過來,一把就抱住了她。
「羅姐姐,您可是來了,可把我給急壞了。我還怕您不來了呢?」端慧郡主上來就 里啪啦說起來,沒容得下錦心插一句嘴。
「到底是哥哥的面子大,要是我去,鐵定請不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拉著錦心的手。「羅姐姐,上次是我不好,要不是您。我可就死了。」
錦心忙欠身,「不敢當,這都是郡主吉人自有天相!」
端慧郡主卻跟老熟人一樣,攥著她的手就往里走。「嗨。什麼郡主不郡主的?叫妹妹就好,不然倒是生分了。」
錦心無法,只得叫了一聲「妹妹」。
蕭恪跟在後頭笑得歡暢,「對,姐妹相稱最是該當!」
他巴不得錦心跟他妹妹姐妹相稱,那樣,才可以拉近些感情啊。
錦心並沒多想,只是覺得有些怪。
端慧郡主難道真的轉性兒了?
人家這樣的門第。怎麼會對自己一個孤女賠禮道歉?
她蹙了蹙眉,有些不適應被端慧郡主給牽著手。
很快。她們就到了後面的花園子里,湖心島的涼亭里,已經坐滿了人。
蕭恪不便跟著他們過去,就笑道,「羅姑娘,我就送你到這兒了。」
「世子請自便!」錦心回身行禮。
蕭恪又囑咐自己的妹妹,「你要拿出點兒誠意來,好好招待你羅姐姐。」
「哥哥,你快些去吧。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以為你是舍不得我羅姐姐了?」
端慧郡主嬉笑著道。
蕭恪拿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終究還是笑著搖頭走了。
听著這對兄妹的話,錦心只覺得心里不安起來。
她和蕭恪沒有這麼熟好不好?
這話怎麼听著怎麼別扭!
不過如今人已經走了,她就算追究也沒辦法了。
于是,她隨了端慧郡主一步一步走到了涼亭里。
「羅姐姐,來,這邊坐!」
端慧果真對她照顧有加,特意把她的位子安置在自己旁邊,這讓錦心那股不安更加強烈了。
亭子里擺了一張花梨木的大圓桌,已經坐了十幾個閨秀了。
羅錦心坐下之後,放眼看去,有幾個是她認識的。
其中就有陳令如,此時正垂著頭默默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羅姐姐,看看這湖里的荷花可美?」端慧郡主殷勤地指點著湖中的景色給錦心看,那樣子,當真就是一個乖巧的小妹妹一樣。
錦心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孤女,這會子卻坐在堂堂親王郡主的身邊,端慧郡主還一個勁兒地給她端茶遞點心的,這份子榮耀,可是其他姑娘們想要都要不著的。
不過片刻,羅錦心發現這亭子里坐著的十幾個姑娘們,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和善了。
她低頭暗暗地笑起來,端慧郡主這真是一石二鳥啊。
一來,讓她以為她當真轉了性子,給她賠禮道歉了,好讓她對蕭恪生出一些感動來;二來,人家無意中就給她樹下了這麼多的仇敵,讓她在無聲中就被這些姑娘們給記恨上了。
到底是皇親貴冑,出手就不同凡響。
把人給害死了,臨死那人還得給人家數錢,這手段,真是殺人于無形之中啊。
不過她羅錦心這輩子並不打算嫁入哪個世家大族里頭,也沒想過要和這些皇親貴冑攀附上什麼關系,所以,在世人眼里令人眼紅的東西,在她這兒卻一文不值!
端慧郡主見羅錦心忽然垂了眸子不吭聲兒了,心里就有些打鼓,眼珠子滴溜轉了兩圈,忙笑問,「羅姐姐,你這是怎麼了?身子不適嗎?要不要叫個太醫來瞧瞧?」
她連珠炮般問著,看上去很是關心羅錦心。
錦心卻知道,這端慧郡主還不知道又要使什麼鬼點子了。
她淡淡地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麼,就是覺著有些頭暈,可能是這湖里風大的緣故!」
「喲。真看不出來,還是位嬌弱的美人兒呀!」坐在端慧郡主另一邊的一個圓臉姑娘忽然就大驚小怪地叫起來,那聲音尖細刺耳。听上去無端讓人心里不舒服。
錦心撩眼看過去,這姑娘不知道哪家的,此刻正一臉笑意地看過來,只是那笑里滿是譏誚。
「阿娟,別這麼說,羅姐姐不常在風口里坐著,頭暈也是正常的。」端慧郡主呵斥了那姑娘一句。替羅錦心說著好話。
這個叫「阿娟」的姑娘卻一點兒都不怕端慧郡主,確切地說,她已經揣摩透了端慧郡主。
端慧郡主話音剛落。阿娟就笑嘻嘻地看著羅錦心,「郡主,不是我冤枉她,您看她這副嬌柔的樣子。風一吹就倒的架勢。還敢坐在這兒,豈不是自找頭暈?」
這個阿娟話里話外都是瞧不上羅錦心的意思。
這要是擱在別人頭上,估計此刻早就氣得吵起來了。畢竟,閨閣女子在一處,不合心意的爭吵起來也不算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阿娟可能就是希望羅錦心能忍不住跟她大吵一架,好失了分寸。
但羅錦心兩世為人,內心里不知有多滄桑,哪里會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
她只是輕輕地揉了揉太陽。淡笑道,「阿娟姑娘說的是。我就不該在這兒坐著吹風。」
以為她多麼想來這兒,要不是蕭恪親自去請,打死她她都不來。
這就是赤luoluo的鴻門宴,來到這兒,無非是和這些小姑娘唇槍舌劍地爭風吃醋,還能有什麼新鮮的花樣?
她一個孤女,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只想好好地賺點兒銀子過這一輩子,跟這些還春心蕩漾的小女子實在是比不了。
端慧郡主一見話趕話地說到這兒,錦心的意思就要走,當即就急了,橫了阿娟一眼,冷哼道,「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羅姑娘可是我哥哥請過來的客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端慧郡主以往跟這個阿娟也算是手帕交了,只是今兒她萬不能讓羅錦心有任何借口走了,所以,她也顧不得什麼,只能拿著阿娟開刀。
阿娟還以為自己揣摩到位,沒想到到頭來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自己沒撈著好,還被端慧當著這麼多的姑娘小姐們給呵斥了一頓,當即臉上下不來,紅了起來。
錦心當沒看見,只管低下頭喝茶。
反正又不是她叫端慧呵斥的,就算是難看也怪不到她頭上。
其余的姑娘們听了端慧這番話,才知道原來錦心是誠親王世子請來的貴客,一個個紛紛暗自猜測。
誠親王世子是否對這個姑娘有別樣的心思!
不然,端慧郡主這般驕傲的人,怎麼會紆尊降貴地給她端茶遞水的?
要是誠親王世子對這姑娘有意,想娶來做世子妃的,端慧郡主對自己這個未來的嫂子這般殷勤倒是有情可原了。
這些大家子出身的姑娘們個個都是人精,從小兒就在家庭的燻陶下,對這樣的關系很是熟悉。所以,只要稍一想想,就明白其中的厲害了。
坐在下首的陳令如,一直都沒有吭聲。听了端慧郡主的話,也不由得抬頭看了羅錦心一眼。
這個小賤人,果然很有本事。
勾引得表哥為她失魂落魄的,不惜以死來要挾姑媽。
如今,怎麼又被誠親王世子給相中了?
要真是這樣,那倒好了。
她只要不嫁給表哥林玨,她就無所謂了。
看來,今兒還得好好地促成這小賤人和誠親王世子的親事才是!
陳令如默默地想著,端著茶盞一口一口地呷著。
姑娘們的聚會不同男子那般喧嘩熱鬧,她們只是文文靜靜地喝茶吃點心,說說笑笑地看著湖中那一朵朵出水芙蓉。
坐了一陣子,大家都覺得有些無聊了。
于是端慧郡主就吩咐丫頭拿來魚食,帶著這些姑娘們倚在欄桿處,喂起錦鯉來。
碧波蕩漾的湖邊,微風輕輕地吹拂,水面就起了細碎的漣漪。
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水面上,惹來蜻蜓蝴蝶蹁躚起舞。
那一片片或圓或扁的荷葉,貼在水面上,如同一塊碩大的綠色毛毯上的圓點,東一個西一個,看上去讓人燻然欲醉。
如此美景,果真讓人爽心悅目。
只是這些姑娘個個暗含心機,著實讓人輕松不起來。
錦心扶著那白色的憑欄,看著湖面上時不時躥出來的錦鯉,面上並無多大的喜色。
許是經歷了前生的教訓,今生,她幾乎很少喜形于色。
端慧喂了一陣子魚,許是累了,就靠到了錦心這邊,「羅姐姐,你怎麼不喂魚?」
羅錦心沖她淡淡一笑,道,「喂了。想必它們都吃飽了,不到我這邊來呢。」
話音未落,忽听一聲女子嬌俏的聲音響起,「羅姑娘閉月羞花,沉魚落雁,這魚兒都害羞了,怎麼敢過來?」
錦心抬眼看去,卻是林玨的表妹陳令如走過來。
她一臉笑容,施施然地走過來,那高挑的身子裹在一襲銀紅的紗衫里,顯得婀娜多姿。
這姑娘,錦心見過一次。還是上次誠親王妃過壽的時候,見了一面。
雖然不怎麼了解,但羅錦心直覺告訴她,這姑娘對她有一股子敵意。
要是猜得沒錯的話,還是跟男人有關。
也不知道為何,前世里,她老實巴交忍辱負重,最後死得那般淒慘無人知曉。
沒想到今生,她竟然招來這麼多的爛桃花不說,還給自己樹了這麼多的敵人!
林玨也不知道回去透露了向她提親的事情沒有,這姑娘今兒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心里恐怕並不簡單!
不過人家還沒撕破臉,她也就陪著她們做做表面文章了。
「陳姑娘謬贊了,我真是不敢當!」錦心謙虛道,「陳姑娘的容貌也是上乘,我在陳姑娘面前就不敢班門弄斧了。」
雖說這姑娘是林玨的表妹,將來她們就是親戚了。
但這不意味著她就可以蹬鼻子上臉。
她已經給她臉了,要是她還要挑釁,那她絕不會手軟!
陳令如沒想到羅錦心這般伶牙俐齒,自己剛出口,人家就嗅到了氣味,讓她倒是無處下手了。
尷尬地笑了笑,陳令如又換了一副笑臉,「羅姑娘果真太謙遜了,您這副容貌,本朝也難以再找到第二個了。就是當今公主郡主,也沒您這副容顏!」
把她和公主郡主比?
若說陳令如沒有包藏禍心,錦心絕對不信!
眼前的這女子亭亭玉立,如雨後的新荷,讓人欲罷不能,那聲音,更是如出谷的黃鶯般嬌女敕動人,不過是幾個字,從她嘴里吐出來,那味道就變了。
「咳咳。」蕭恪握拳咳嗽了幾聲,掩飾住自己的心猿意馬,一本正經道,「舍妹今兒請了一些閨秀們到王府參加賞荷宴,特意托我前來跟姑娘說一聲,上次的事情是她任性妄為,還請姑娘給她一個面子,好讓她當面致歉!」
上次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