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雪在桌邊坐定,見兩人已經打過招呼算是認識了,這才問道,「說吧,遇上什麼事了?」
邱從富規矩的在她身前站定,半躬著的身回道,「小的照姑娘吩咐的,去探听桑園的事,兩個桑園,各分出了幾百畝地私賣,其中一塊地就在與開陽接壤的地界上,小的便想著拿下這塊,也方便主家管理。」
大昌朝是郡縣兩級制,郡府和郡府不可以接壤,但縣和縣之間才是有這可能的,而開陽縣正好跟鄰郡的豐昌縣比鄰。
邱從豐侵佔的田地遍布全郡,其中就有一個桑園在豐昌縣,新來的郡守既然想賣桑園湊銀子,自然會首先盯上這些兩縣接壤的田地,畢竟這樣的田地是最好打迷糊仗的,當初邱從豐會在那佔下一個桑園,打的也正是這主意。
下棠村屬于開陽縣,寒家的戶籍全在這邊,去豐昌總沒在開陽方便,所以對——于邱從富的考量,寒初雪極滿意的點了點頭。
得了鼓勵,邱從富繼續道,「本來一切都挺順利的,那個被割出來的小桑園一共有三百畝,三兩銀子一畝,小的使了點手段,最後是八百兩談下來了,只是去丈量土地的時候,卻跑來了一群人吵鬧著不給進那園子,還蠻橫的沖小的動了手,那邊的里正被嚇跑了,不肯再去,小的沒辦法繼續留在那又怕遭了暗手,于是便想著先回開陽這邊來,再想主意,沒想到就遇上了姑娘。」
三百畝是官府給出來的數據,而作為買賣雙方,簽訂文契之前肯定是還要丈量一次的,免得日後再起紛爭,尤其這次是跟官府打交道的,從上回範里正幫寒家丈量土地的事就知道了,這大昌朝的土地大小可是很有水分的,若是不丈量清楚畫好地界,隨時會被坑得渣都沒得剩。
也就是說如果沒辦法丈量田地,這樁賣買可就得卡在那了。
寒初雪眉頭微緊,「那些人為何要阻止你們進園子?」
如果說是被邱從豐侵佔了桑田的受害者,那麼這桑園就只能是放棄了,但若是其他原因……寒初雪眼內閃過一絲冷芒,想坑她,那就等著被收拾好了。
「出事後,小的特意去探查過,那些人都是那附近的二流子,不知被何人糾集在一起,守在那小桑園附近,只要一有人靠近他們就打人。」
邱從富抬頭看了看寒初雪,見她沒別的表示,這才大膽說出自己的推測,「姑娘,小的想,應該是有人也相中了那個小桑園,但舍不得花大價錢買,所以才使出這下作手段,這些地畢竟不見得光,官府也不敢拖久了,若是最終沒買家,最後也只能是降價,如此那人便能揀個大便宜了。」
寒初雪挑了挑眉,不得不說,邱從富這推測很有道理,這種事,在現代見得還少嗎。
以指輕點著桌面,「若是如此,官府為何會不出面?」
他們都能想到的事,那些官場混老的家伙如何會想不到,這樣的虧他們也肯吃?
邱從富俯首回了一句,「姑娘,這賣買不能見光,官府一插手,就容易招人眼了。」
寒初雪的眼神閃了閃,明白了。
這想賣地掙銀子的是郡守,而邱從豐的事還剛發生,正是風頭火勢的時候,那個郡守雖缺銀子花,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再招人眼的,所以一切只能是私底下進行。
而豐昌離兩邊郡府都挺遠的,所謂現官不如現管,只要能把這地買下,就算郡守記恨在心卻也有些鞭長莫及,而且那人已經糾集了豐昌本地的一批二流子,就是本地的官員也不會想跟他硬踫硬的,只要他事後再花銀子打點一下,必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那個郡守調任了或是時間長一些,之前發生的事更是不會還有誰記得,如此那人便可安枕無憂了。
這算盤打得確實是挺響的,寒初雪唇邊泛起一抹冷笑。
「何人所為,可有一丁點線索?」
邱從富被問得一臉的慚愧,「小的無能,本想暗地里打探卻被他們發現了。」
他這一身傷大多都是因此落下的,不過不管如何,到底是他沒本事,所以他半字沒提。
當然他不提,不代表寒初雪猜不到,他臉上的明顯是新傷。
看向一旁的歐立梅,「你怎麼看?」
听到寒初雪原來已經派人去買桑園了,歐立梅自是激動,不過她明白自己的本份所以一直安靜的站在一旁沒出聲,現在寒初雪問她,她想了想才緩緩說道。
「三兩一畝桑田,若地頭足算是便宜的了,邱帳房還是八百兩拿下的,最多三年便可全收回來,只是到底是何人盯上了,還需查清楚,萬一是本地人,主家到底離得有些遠,日後只怕會糾紛不斷,而且也不知官府是否在里面插了一腳,若是他們聯合演的一出戲,目的是想多收些銀子甚至是想坑買家一把,這事只怕也不好處理。」
歐家是吃過這種虧的,所以歐立梅對這種事最為敏感。
邱從富有些意外的看了歐立梅一眼,看不出這小丫頭居然還能想到一些他忽略了的問題,如果那人真的是本地人,這確實是個大麻煩,不過……
「這事上面的人肯定沒插手,只是不知那個里正和縣令是否有參與其中。」
寒初雪淺笑的看了他一眼,看不出這個新帳房能量還挺大的嘛。
「想知道並不難,邱帳房你帶我去那小桑園看看。」
說著,她又交代歐立梅,「我盡量明天早上回來,若是趕不回來,頂多一天便可回,你想辦法按撫好我爹他們。」
清楚她本事的歐立梅自是不會擔心她出什麼危險,毫不遲疑的應下了。
邱從富卻有些訝異,「姑娘,那一群二流子近十個人,光是您跟小的去,只怕會吃大虧。」
寒初雪勾唇露出一絲冷笑,「誰吃虧還說不準呢,走吧。」
眼看她胸有成竹的說走就走,邱從富忍不住看向歐立梅,你好歹是姑娘的近身丫頭,這樣任由主子去犯險真的好嗎?
歐立梅卻朝他笑了笑,「邱帳房你跟姑娘走一遭便什麼都明白了。」
于是邱從富就這麼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帶著寒初雪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