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大陸的正中央,莫留山之巔,凌空飛渡的懸空橋上,兩個人影在半空中突然消失無蹤。
「在幾年前,也就是皇帥王將這一屆游習弟子之前,歷任游習弟子都學業平平,並無建國之材,因此七國所舉薦的游習弟子並不多,因此還都是住在七十二居,而閣也只有護法三閣。而在天子皇帥這一屆游習弟子崛起之後,之後的游習弟子便開始增多。也因此三閣演變成了游蘭二十四閣,而七十二居也變成了涅融七十二閣。」
就像從一個地方走到另一個地方,完全沒有異樣的感覺,周圍的景色依然是明月當空,漫天星辰,腳下是萬丈深淵,他們依然站在懸空橋上,完全沒有違和感。
但當李驍鶴抬頭看向正前方時,才知道眼前並不是他們之前所在的地方了。
眼前本該存在的軒轅大殿此時卻變成了一座高大的樓,不,或許該說是一座座。
沒錯,眼前分明地排列著七八座古老的樓閣,左右兩側都有,她轉身後發現身後的門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樓閣,共有十二座樓閣,看來就是虹越所說的十二樓了。而更神奇的是,這十二座一模一樣的樓閣都漂浮在半空中,她腳下的懸橋也在虹越的腳下便沒有了,她走過的懸橋也都消失不見,只留下她二人站立的這一小塊。
「它們便是十二樓。」虹越道。
眼前這十二座就如同一個個古老奢華的住房,周圍的四角飛檐上也同樣掛著和凌霄塔一樣的青銅鈴鐺,樓上的柱子和青銅鈴鐺一樣雕刻著聖潔的白猶花。而仔細看去,這些樓閣其實距離很遠,每一座都相距同樣的距離,將他們二人圍繞在中間。
他們腳下是萬丈深淵,潺潺流水,月色縹緲,碎玉凌川早已消失不見,整個軒轅門都消失不見,整座莫留山只有他二人,此刻才真是凌空而立在半空中。
「這也是神留下的麼?」現在她已經知道白猶花的含義了,她曾在軒轅殿的書閣內的一本書中看到過這只存在于神話時代的神奇花朵,生于上古九州之外,卻在這滄瀾大陸上代表著無處不在的神。
「沒錯。」虹越不知何時已經轉過頭來。
「凌霄塔是整個莫留山軒轅門的核心,而這十二樓則是我們修煉創源的地方。」
其實虹越不說她也能猜到了,從一踏進這片似真似假的空間後,她便感覺到這片天地中所蘊含的純淨的源,比之外界更加濃厚純粹的源。在這里,她根本不需要受制于只能在大片樹林里才能發揮力量的限制,她覺得自己隨時隨地都能夠使出當日在唐家後山下的那片森林里的大陣,甚至更勝當初數倍。
「是從雲讓你帶我來的麼?」
李驍鶴望著他的眼楮,她深知虹越雖只是個少年卻心思縝密成熟,絕不會擅自告知她這些莫留山的隱秘,哪怕她是雲澤少女。
「是龍瑤。」虹越並不打算隱瞞,「她覺得你必須要知道,如果你要得到莫留山的庇佑,那就得付出。」
「我明白了。」李驍鶴心里有幾分怪異的感覺,雖然還沒見過那位龍瑤護法,但她總覺得這位護法一直對她有偏見似的。
「對了,不是說四位護法麼?除了你師父,甘華,還有兩位呢?而且你之前所說護法閣也只有三間,這是為何?」
「另一位護法死了。」虹越說。
李驍鶴心頭一震,看著虹越那面無表情的臉忽然有些說不出話來,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因此護法閣也就少了一個,至于第四個護法叛逃了。」
「叛逃?」李驍鶴沒想到莫留山居然也出現過叛徒,「為什麼?」
「不知道,或許第四個護法會在這一屆誕生……」虹越偏過頭看著她,清澈的眸子在月色下顯得格外亮。
「不是你便是我。」
不待她問清楚,虹越便緩緩展開雙臂,繼而雙手交錯,在瞬息之間又結了上百個印。
「當——」
十二座樓閣上懸掛的青銅鈴鐺十分輕微地動了一下,發出的聲音卻如深沉厚重鼓。
雖然速度快了好幾倍,但李驍鶴還是認出來那是「創源」上的一個陣,也就是當日她在唐家後山森林對付尚翼的陣。
「乾罡。」她說。
眼前的十二座樓並沒有什麼變化,但他們腳下所在的莫留山卻變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腳下是蔚藍色的水面,四周是十二座樓閣,而他們凌空而立,猶如踏波而行。
「這不是乾罡,乾罡是陣,而這只是術,一個幻術罷了。」
此刻虹越一個少年卻一位如同御空而行的神,揮手間,他們腳下的蔚藍大海轉瞬又變成了一片焦土。
「這是……」江夏城。
李驍鶴看著眼前似乎剛經歷過戰火的城池,以及站在城樓上的南烜。此刻的南烜穿著當日在他們在虞安城門初見的那一身戎甲,手指著地圖,神情嚴肅地跟譚明討論著什麼,之後似乎下達了一個命令,譚明立刻抱拳下了城樓。
「呼……」
她站在半空中卻像真的听到了南烜呼出的那一口沉重的氣息,看到了他望著腳下滿目瘡痍的城池時眼中的一絲無奈。
「這是真的嗎?」。她問。
「是真的,不過我們並沒有真正到達江夏城,就像透過一面鏡子在看而已。」
「是嗎?」。李驍鶴輕喃,隨即想到了那日她用乾罡讓尚翼看到了什麼呢?隱約記得是一片城下戰場,城樓上一個女子鮮血淋灕……
「真正的陣只有源能操控,《陣》之一書上的陣只有將《創源》練至大圓滿的人才能真正發揮出上古時期的威力,比如這乾罡……」
李驍鶴的思緒被打斷,回過神來便听到這段話,便問道,「能如何?」
「改天換地,上天入地。」
這八個字說的容易,但能做到的怕是只有神了,李驍鶴心中嘆道。
虹越退後一步,「這里便交給你感悟,三日後文考之前出來。」
不等李驍鶴回話,他便憑空消失了,只剩下十二座樓閣在她周圍。
此刻李驍鶴也明白了那位龍瑤護法的意思,無非是嫌自己太笨,太無知了,所以讓虹越來點撥一下自己,順帶督促一下。
「改天換地,上天入地麼……」
神話時代已經過去千萬年,她並不奢望自己真能做到那一步,但如果真能做到那一步的話……
李驍鶴心中一熱,若真能做到,她就能回家了。
雙手交錯,腦中不斷浮現著《創源》上的每一個字,在凌霄塔度過的這麼多天來她連軒轅都不曾修煉過,都花在了創源上,如今熟悉的都能倒背如流了。
丹田中的創源之力如奔流之水滾滾不息地流動了起來,這片天地的源也不斷地流進她的丹田之中,由霧成水,化至四肢百骸。
事實上也好在創源的功法早已達到了第三層,否則李驍鶴真心覺得自己可能對這十二座樓閣無能為力。
李驍鶴揮手,腳下的畫面慢慢扭曲,在畫面變換的最後一刻,那站在城樓之上出神的南烜忽然抬頭朝半空中的她看了過來。
李驍鶴心中一驚,下一刻,畫面轉換。
扶風國,江夏城。
南烜望著半空中的某一點,眼神有些少有的茫然之色。
譚明一上來便看到他家將軍微抬頭略茫然地看著天空,當然還是個少年的他不知道有個詞叫做四十五度憂傷,于是他直接上去打斷了某位的思緒。
「將軍你在看什麼呢?是不是想姑娘了?」他笑著打趣道。
「啊,沒。」南烜模了模額頭,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剛才沒來由地心中一動,覺得妖女在喊他的名字便看了過去,當然他不可能跟手下說了。
「事情如何?」南烜立馬轉移了話題。
一提到正事譚明立刻成熟穩重起來,將手中一封信交給南烜,頗為興奮的樣子。
「果然如將軍所料,安插在北疆境內的探子來信說這幾日北疆大營果然有異動,估計那喬王是忍不住了。他女乃女乃的也夠能忍得,這仗都打了倆月了他才敢有動靜!」
「哼,他這是想迷惑我,讓我覺得他這次不會有所動作了。」南烜冷笑道。
北疆就猶如一匹伺機而動的狼,而這匹狼幾十年盯著的就是坤域這塊肉。
無論是百年前北疆與坤域的恩怨,以及被坤域割去的五個州,還是最近幾年來屢次交戰的得失,北疆都不會輕易放過坤域。喬王自負北疆百年來的希望,怎麼會放過這一場復仇?
早在前些天龍鱗將妖女的話帶給他之前,他便在帶兵攻打扶風國之前便將秦鷲留在了坤域,與之一起留下的還有軍尉趙琨的三十萬大軍,喬王若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攻打坤域,必定要輕裝上陣,以騎兵為主,到時等著他的就是秦鷲和三十萬大軍。
譚明嘖嘖嘴夸道,「怪不得將軍留下了秦大哥,原來如此!」
南烜嘴角上揚,面帶肅殺之氣。
「心月復之患,不如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