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閣正式公布天策榜排名變動的消息,銀面之名風靡七國之時,李驍鶴已經坐著馬車離開了弘城。
馬車行走了三天,但李驍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王天虎以為她在責怪自己在客棧里犯的錯,但又拉不下面子去道歉,索性就想等著這茬慢慢過去。
也只有陪伴在李驍鶴身邊地辛離兄妹倆才知道,李驍鶴根本不是因為王天虎的魯莽而生氣,只是她的心思在別的東西上。
馬車內,李驍鶴如過去的幾天一樣拿著那封信一動不動地盯著。辛離和辛雪知道她並不是在讀那封信,因為這三天來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這樣對著信看。
"姐姐還沒有想出來嗎?"辛雪仰頭問道,其實她是想讓姐姐再把那只叫丹朱的鳥兒放出來跟她玩。
李驍鶴卻是頭一次沒有理會辛雪的話,只是出神地想著。
最後還是辛離低聲問了句,「如果是字跡的話,通過璇璣閣查出來的。」
李驍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謝謝,不過你想的太簡單了。」
她當然也想過璇璣閣,當然那只是在才踏出大荒山脈之初了。璇璣閣背後的主人是誰她再清楚不過,而璇璣閣所做的那些事她很難去相信這不是它背後的主人所授意的,又或者,這一切,璇璣閣也參與其中。
在大荒山脈的五年足以讓她思考清楚當年發生在亡者谷中所有的事,所有可能參與的人。
亡者谷中遍布的九級陣法,自己被透露的行蹤,桃花的謊言背後的人,寫這十封信的人,讓璇璣閣竭力保護的人,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有如此大的能力煽動七國王者,又能讓璇璣閣,乃至背後的莫留山替她隱瞞這一切?
最讓李驍鶴痛心的便是璇璣閣明明知情,卻要故意隱瞞一切真相。只要璇璣閣哪怕透露出一絲消息,白襲也不會白白追尋了五年,奔波了五年。
甘華,你受誰之命?
從雲爹爹,你又在其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她想問他們,在听到她的死訊時到底是何反應?又可曾想過為她報過仇,找出真凶?
她踏出大荒山脈的那一刻本以為有很多人在等著她,有很多人期盼著她,但她沒想到走出大荒後的七國比她想象的更加的危險。
誰知道,那些她用性命去相信的人,原來根本不稀罕自己的信任……
「辛離,我的敵人太過強大,你們倆還要跟著我嗎?」。李驍鶴收起那封信看向這兄妹倆。
「有多強大?」辛離問。
「遠勝紅葉樓,或為之七國王者,或為白殿之流。」李驍鶴說。
辛離目不轉楮地望著她問,「你果真能助我報仇?」
李驍鶴揚眉,「為何不能?」
辛離忽然一笑,「那我又為何不能隨你踏平白殿,征戰七國王者?」
李驍鶴看著他那笑意一怔,忽然覺得那笑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于是便模模他的頭說道,「那你以後就不要後悔。」
辛雪仰頭看著這交談的兩人,然後神色沉重地問道,「姐姐知道我們要為誰報仇嗎?」。
李驍鶴模了模她的小臉蛋,淡笑了下,「不說也沒事,反正姐姐答應了你們的一定會做到。」
辛雪眨巴著眼看著她許久沒說話,然後皺起了眉頭,「姐姐的聲音听起來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過。」
李驍鶴心里一緊,她並非故意瞞著這兩個孩子,信自然是信的,只不過到底是兩個孩子,若是說漏了嘴的話,那她的身份就會提前泄露出去,到時她的優勢便消失了。
「是嗎?」。她假裝隨意地應了聲便不再說話了,心里開始計算著自己的身份還能瞞多久。
或許就在不久之後,又或許,到她死去也沒有人知道她就是李驍鶴,銀面這個名字會與李驍鶴一同存在于天策榜之上。
不過說到銀面,她倒是想起了最近的一些傳聞,看來她的身份要變一變了。
「小雪幫姐姐扎一下頭發吧。」
辛雪一口答應下來,十分開心地幫她梳起頭發來。
「到了潛州替我買個黑色的面具。」李驍鶴看著辛離說道。
外面王天虎听了心里一緊,本來這種事都是給他做的,現在居然讓辛離那小子去做了,難道真的要讓自己走人了嗎?
哎?不對,他干嘛那麼緊張,他不是早就想離開這女人回坤域找他娘了嗎?不過到底是他做錯了……
想著想著也就沒注意到前面幾個在趕路的行人,結果差點就讓馬撞了人。
「沒長眼楮嗎?找死!」
一個緋紅色的身影一躍而上,踏在了馬的頭上,轉身之間三道細小的銀光飛射向王天虎,帶著凌厲的光。
王天虎伸手接住那三枚形狀特殊的暗器,發現上面居然淬了毒,正要出言訓斥時卻發現那三枚暗器後竟還藏著一枚流雲狀的暗器,速度非常之快眨眼間便到了他眼前。
王天虎一驚,卻已來不及接住,只能歪頭堪堪躲了過去。
那流雲暗器咻的刺穿簾子飛進了車廂里,辛離辛雪兄妹倆同時抽刀要防備,卻見李驍鶴隨手一揮便將那流雲暗器夾在了指間。
「流雲……」李驍鶴喃喃道,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
「姐姐認得?」辛雪抬頭湊了上去。
李驍鶴臉上的笑意太過明顯,就連那銀面具都遮蓋不住,甚至下一刻就抬手掀開了簾子走了出去。
「唐……」
李驍鶴月兌口而出的那個名字在見到那緋紅衣女子的臉後咽了回去,臉上的喜悅也變成了冷漠。
眼前的女子的確是她見過的人,也是緋紅色衣裙,但卻不是她所期盼的那個。
唐韻。
辛離和辛雪二人見李驍鶴的氣息陡然轉變也覺得奇怪,便也探出了頭來,看向那踏在馬頭上的年輕女子。
唐韻一見到李驍鶴臉色便是一變,笑著道歉道,「在下以為是歹人攔路搶劫,驚擾了前輩,還請前輩恕罪。」
雖是道歉卻帶著愉悅的口吻,全然沒有敬意。
「既知道驚擾之罪還不趕緊滾下去!」
李驍鶴冷冷睨她一眼,猛的一揮袖,唐韻驚呼一聲往後倒了下去。
「師妹!」
「表妹!」
圍觀的兩個年輕男子見此情景連忙迎了上去,一人接住唐韻,另一人則舉刀擋在了馬前。
「我等並無冒犯之意!還請前輩恕罪!」
對方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相貌堂堂,此刻臉上全是焦急之色地看著馬車上的女子。
「姐姐……」辛雪有些擔憂,看來姐姐的心情又變差了。
李驍鶴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有點眼熟,片刻後便想起了在哪里見過他。
當年在唐家時見過的那個少年,似乎是唐茗的表弟。
「讓路。」
李驍鶴說完後便轉身回到了車廂里,眼里的情緒晦暗不明。
剛才唐韻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的喜悅與驚訝非常明顯,顯然她是故意挑釁,其目的看來便是「銀面」了,看來消息已經傳到坤域了。
但是,為何來的不是唐茗反而是唐韻呢?
外面唐韻好在武功底子不錯,除了被那一掌的內力震到了心神外,倒沒受什麼實際的傷,在另一個男子勸告下便也忍氣吞聲了。
「前輩,在下是唐家……前輩?」
許峰還沒說完便听馬車內冷冷的一聲「趕路」,馬車便與他們擦身而過駛遠了。
後面唐韻面帶笑意道,「看來不會有錯了,剛才那一掌的內力甚至比爹還要厲害,絕對能與君相一戰。」
「真的是銀面嗎?怎會如此巧合……」許峰有些疑惑,他們此次奉家主之命來調查銀面一事,一路從覺羅到扶風,沒想到這麼快就巧遇到了。
「這就叫得來全不費工夫。」另一男子,李梁目露得意的光芒。
「巧倒是巧,不過不是巧在這里。」
唐韻揉揉發疼的手腕笑道,「這條路是通往苑城的必經之路,能遇到並不奇怪。」
「看來家主猜的不錯,那銀面竟是真的想要踏遍七國,打敗所有天策榜前十呢!」李梁饒有趣味地抱起胳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許峰微皺眉,「我倒覺得不是這樣,剛才我見那銀面前輩並非像是那樣的人,你沒看她身邊還有兩個孩子麼?誰四處挑戰還拖家帶口的?」
「你懂個什麼?家主的話還能有錯?都是平日被人帶壞了……」李梁尖銳地諷刺道。
「你什麼意思?表妹她……」
許峰的話被人冷冷打斷,唐韻帶著警告意味的眼神看了過來。
「表哥,你的表妹可不是只有一個唐茗,也不是只有一個觸犯家規的人。」
許峰低頭不再說話,一提到唐茗他臉上的憤恨之情愈加重了。
「行了,走吧,銀面可是在苑城等著我們呢!」唐韻笑的嬌艷如花。
與此同時,苑城城門外。
桑寧和傅輕蘿神色疲憊地騎馬停在了城門前,桑寧看到苑城這兩個字一掃疲色,回頭興奮道,「公子!到苑城了!」
身後白襲棄車從馬走了過來,神色淡淡地「嗯」了聲便進城了。
桑寧見此也蔫了下來,「這可是有二月二節的苑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