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晦暗終究還是沒能逃得過女子的眼楮,那是秘密被人發現的局促之色,也是一個人心虛的最好證明!
女子緩緩後退,縴細的雙手慌張著尋找能夠支撐她身體的東西,穩穩抓住。見此他急忙伸手將她扶穩,又是一聲長嘆,眼中是一些看不清的情感。
「就知道你會多想才沒提她,我只是去上山采藥罷了,哪有時間去見什麼女子,若你還是不放心我帶著個俾人去便是了,何苦如此?若是亂了內息,你體內的冰蟲又該‘活動’了。」他用力地握著那冰冷的手,努力地想要傳些溫度過去。
「不礙事。」可她還是掙月兌了那不顧一切伸來的溫暖,然後用一層堅固的外殼再次將心包裹起來,使他探不得分毫。
「想來櫟護法是誤會了,本尊只是擔心你這上山數日,那些公文瑣事恐怕會堆壓起來得不到處理,所以…」
「臣已將一切事宜交代下去,自有人辦理,城主不用擔心。」他冷聲打斷她的話。
「明日便是為百姓們例行巡檢的日子,一向都是你主持大局,若是你不在場…」
「這樣的事 祭護法也可以做,臣已經告知于他,想必他今夜便會從南部趕回來。」,又是打斷,只見他的眼中閃著復雜的光,一瞬不瞬的看著面前的她。
「是嗎。」怡河不再試圖阻止,眼神有些茫然,微微皺眉道︰「那看來是一切都準備好了才過來知會一聲的啊,就知道我一定會同意?…對啊,這麼能耐的櫟護法做什麼事不是考慮的天衣無縫,我有什麼理由不讓你上山去呢。怪只怪當初沒有狠下心來將它夷為平地,如今看著礙眼也是我自找的。」
暖風當下,泉聲悅耳。沒有了剛剛的自信與驕傲,此時的怡河喃喃低語,仿若受了傷的小孩般眼中盡是委屈。
忽而櫟嵐微微彎腰將她抱在懷里,骨節分明的雙手緊緊地摟著她的腰身,緊緊地摟著,恨不得要將她融入身體里面。
「不要這樣說,我知道你也舍不得那里,畢竟那是你父母生前的居所,不要說出令自己也無法饒恕的話,不要用這樣的方式懲罰自己,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他心突地痛楚,嘆息著。
——這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啊…——
兩日後,玄壇之上,十幾根通天巨柱分散而立,每根巨柱上都塑有撒上金粉的展翅雄鷹,暗紅鷹眼勾人心魄。沿著天階蔓延而上,在通往冷殿的每過一段路程中便會有一座石碑矗立于道路左側,石碑上刻著的便是歷代城主的生平事跡與貢獻,而到達第十四階時則會看到一座無字之碑伊爾矗立,那正是為怡河準備的。時至今日,她是塔爾中的第十四位城主。
今日是她坐守塔爾中的第一百個年頭,整整一天她都必須坐在又硬又涼的金煌石椅上接受來自百姓們的禮拜與贊揚,嬌小的身子筆直的挺著,一動不動。
到了夜間則是一個盛大晚宴。金碧輝煌的冷殿之上,除了最年輕的櫟嵐護法有事不在,其余三位資深歷久的老護法全全聚齊,他們分別是 祭護法,左荼護法和忻(zhong)護法。當然,應邀而來的還有各巫族的首領與聖姆,在這個夜晚整個冷殿打破了長達百余年的寂寥,歌舞聲起,一片歡騰景象。
一開始所有人都只是圍繞著怡河說事,對她的夸獎與贊美之詞不絕于耳,而怡河也點頭應著,嘴角微微揚起,不顯冷淡卻也不熱情。
可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兒,話風就跑到了那個唯一不在場的櫟護法身上。
說起櫟護法啊,那可是個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的男子。二十歲的時候就被當時在任的藺城主破格提拔為四護法之一,武功卓群,而他的蠱術,巫術在整個塔爾中更無人可以相較,就連遙遠的中原醫術都是十分精通,這使他一個人就成了支撐塔爾中千年延年不可或缺的力量。
「他可不是什麼天才,為了能學通了這些東西,他對自己可狠著呢。」怡河低聲自語,晃得想起前日他抱著自己的情景竟不由得笑了起來,仿佛耳畔還有他沉聲的呢喃。
接下來的時間她只是安靜地听著底下群人的噪雜談話,飲酒小酌。可慢慢的,她的眼神開始變得凌冽起來,握著酒杯的手也不自覺的握緊,到了最後竟豁然而起,輕身一掠便越過身前矮桌來到一老者的面前,掐著他的脖頸,漏出來的縴臂上青筋畢露。
「你再將剛剛說的話重復一遍,櫟護法最近經常怎麼了?」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眼中殺氣凝聚。
大殿之上,剛剛還一片的歡聲笑語如今也是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這個被她掐住脖子的老者,左荼,左護法!
「您,您…」他說不出話來。
怡河稍松手間力道,大聲道︰「再將你剛剛說的話重復一遍!」
這時的她仿若被窮極之地的惡魔附了身,渾身的戾氣。圓圓的女圭女圭臉上掛著扭曲的表情,那咧開的嘴角仿佛在笑,又仿佛下一秒便要哭出聲來。
「櫟,…櫟護法這兩個月經常去蒼冥山頂的潔心殿,好像是有什麼事要與人商議,啊!」他的話音剛落,怡河便劃手為刀,在他的臂膀間一劃,他的整個手臂便應聲斷落,一股殷虹的鮮血噴薄而出,引起一陣尖叫。
「我讓你說原話!」她又是厲聲怒斥,眉心間淡黃色標志時隱時現,而她的整個身子都染上了一層濃重的寒氣,讓鄰近的人都不寒而栗。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眼前這一幕究竟因何而起,而本應高居殿上的城主又為何會露出如此癲狂又猙獰可怕的面容。他們只知道若再沒人出來阻止,那左護法的命恐怕就要送在這里了。
左荼,在藺城主在任時便擔任護法一職,至今已有活了五百年之久,而就在三百多年前他曾一人獨挑整個入侵的外敵隊伍,將他們全部封在了雪山之頂。
而就是這麼一個功力深厚的老者,在發了狂的怡河面前竟使不出一絲力氣反抗,只能任憑她在自己的身上一刀一刀發泄著怒火,盡管他沒有一點錯。
「櫟護法,一直都與住在蒼冥山上住著的藺老城主的女兒月茗,聯系著!…近些日更是經常到山上去找她,那日我無意間听到他與下人的談話,…好像是讓他替櫟護法帶些治療傷寒的藥去蒼冥山,給她吃…」
他說的斷斷續續,偶爾停下來想一下,脖頸就會被怡河握緊一分,讓他連呼吸都是斷斷續續。
「哈哈,哈哈哈!」她仰頭大笑,眼中霧氣縈繞,忽的她嘴角裂開一抹殘笑︰「那你說,他為何要與她走得這麼近呢?」
「臣,不知,啊!」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只見紅袍女子的指尖閃著淡淡藍光,而她的指尖正對著的則是一雙被劈斷的腿!
一旁兩個聖姆忍不住了,以為是城主被什麼蠱物上了身,揚鞭而上就想將怡河控制住,怎麼她背手一揮兩人便紛紛倒在地上吐血而亡。
「說!」她的臉色已是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眉頭緊皺,像是在承受著比眼下之人痛苦百倍的折磨。而她手間的冰冷也順著指尖皮膚傳送到老者身上,讓他從渾然中清醒一些。
「月茗是藺城主存世間唯一的女兒,當初您繼位時雖然有著老城主的手諭,名正言順。而月茗當時卻早已有著大量人心,您將她趕到蒼冥山上隱居也是為了沒有後顧之憂。…如今…」他喘不上氣來。
「如今什麼,繼續說!」
「如今櫟護法與她頻繁接觸,…恐怕有特向扶植之疑。」說完,他便被怡河狠狠按在地上,她那眼中閃現出的嗜血光芒讓老者又是一個寒顫,頭皮發麻!
就快要忍不住了!沉睡的冰蟲再次蘇醒,在她的體內肆意的叫囂著殺戮,只要她一停下來便會噬咬她的血肉,而當她將周圍的人的鮮血揮灑出來時卻又出奇的乖巧。
這就是個嗜血的怪物!將她也變得不人不鬼的怪物!
像是實在忍不住了,她一掌將手底之人的天靈蓋震碎,鮮血從他的口中,鼻中,耳中溢出,伸手觸踫著這滾燙的鮮血,她終于有了一刻的安寧。
不知過了多久,她強忍著痛楚松開手,一只手顫抖著伸向袖囊,空空如也。她沒有將櫟嵐給的藥帶來!
她釀蹌著不斷後退,蒼白的臉張目四望,望著這群鮮活的生命,一張口便是冰冷寒氣溢出,「所有人都離開,將這三具尸體也帶走,…好好厚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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