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推算出這個引子是什麼東西沒有?」怡河走到他的面前手抓著他的臂膀,表情嚴肅的盯著他看。
「是人!」參瞳巫長也同樣的對著她看,「牽引著它們相撞的引子就是人,而且還是兩個人!星象預示,他們的出現將會加速我們塔爾中的滅亡!」
人
什麼人?!
怡河的身體釀蹌著向後撤退,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一手扶著椅子把,將身體緩緩坐了下去。
「我想到了兩個人,只是他們不可能在這里,不可能」怡河在苦笑。
參瞳巫長試探著問道︰
「是誰?」
「是」怡河剛說完一個字就繃住了臉,抬頭看向參瞳巫長,「是誰我需要相信匯報嗎?」。
參瞳巫長頓時嚇得將頭低了下去。
——這個城主還真如傳言所說的,性情陰晴不定!
——要不是一百五十年前藺老城主力排萬議強意要她作為下一任的城主,說實話,她和藺老城主的獨女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參瞳巫長低垂著隱入暗色中的瞳眸泛著狡黠又陰毒的光。
「眾巫長還有什麼話沒與我說嗎?」。怡河從椅子上站起來,眼楮看著五位巫者。
五位巫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怡河冰涼的手指撫上發痛發脹的穴頭,搖著頭。
是夜,在東方的那一縷緋紅升起前刻,怡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拉上窗簾,擋住即將出頭的太陽,漆黑一片中,她未月兌衣服的將自己全部埋進了被子里面——
下山已經有兩個月的時日了,此時的洛奈安靜的坐在一間茶館的茶桌旁,飲著杯中香茶,玄月劍就安放在左側桌邊。
整個小店里除了洛奈和店家之外再沒有了一個飲茶的客人,空空蕩蕩安靜的很。
他舉起茶壺為自己續茶,茶壺空空,只倒出一兩滴出來。
茶館的小二兒眼尖的趕來,熟練的為洛奈的茶杯中倒入剛煮出來的茶水,順手拿下肩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桌上的水漬。
洛奈無聲的將一錠碎銀子放到桌上,端起茶壺繼續為自己倒茶。
而那個小二兒也無言,將桌上的碎銀子收入腰間,沖著洛奈點點頭後就轉身離去了。
洛奈將茶杯舉到嘴邊輕吹,俊俏年輕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表情。
就在蕭雪要閉關驅毒的前夜,一直住在那上面的月茗就到他的房間找過他。
開門見山。讓他下山。
洛奈向她說明了自己在來這里之前的境況,一直困在山上下不去。不料她沒有絲毫的驚訝,而是輕輕一笑說讓他再出去試試,並保證他這次一定能下山去。
果真,半日就到了山底。
洛奈將玄月劍拿入手中,迎著耀眼的陽光走到了店門口,停頓片刻之後,沿著街道朝東走去。店家也收拾著往外走呢。
在下山來的這兩個月里他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這里的百姓們都不耕種!
荒置田地,午時一到便如同約定好似的跪拜于泥土地上,低聲虔誠的禱告著什麼。
這種景象洛奈並不陌生。
那個常年住在潔心殿的月茗姑娘就經常這樣雙手合十的禱告。
仿佛真的有那麼一個人在听著她的感恩亦或是懺悔。不論白天黑夜,只要她在祈禱,那人就能听的到。
不,那已經不是人,而是神了。
在這里也是,成千上百的百姓們聚集在一起,漫天飄蕩的都是如蚊子般嗡嗡的禱告聲,可卻也沒見到有哪個神趕來,然後將他們從無盡的苦痛中解救出來。
洛奈直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在向誰禱告,又在祈求著什麼。
只是曾在一個失眠的夜晚這樣問過自己︰
——這片外表安寧的土地上究竟正在發生著什麼能讓這些淳樸的老百姓們放棄自力更生織布耕田的本能只盼著天人來解救?
昨夜剛下過雨,此時狹窄又凹凸不平的泥土道上積滿了雨水。
成群成群的老百姓們擠在這條小道上,都向著同一個方向,都帶著同一個表情,熙攘的人潮之中洛奈高挑俊朗的身影是那麼的明顯又寂寞。
今日的他要隨著這些人到一個地方去。蒼焰山。
听說這個地方今日要發生一件大事,城主也會到場,全體百姓都要到那里去觀看。洛奈自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近距離接觸到塔爾中城主的機會。
直到現在他都有一種預感,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這個塔爾中一定在遭受著一種無法扭轉局面的遭難,而遙遙的聖朝就是他們垂涎的獵物,可以幫助他們死地重生。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免不了人擠人,腳跟踫腳尖的的事情發生。
洛奈將一個不幸被人擠倒在地的老人扶起來。
「老人家,你沒事吧?」
被洛奈扶起來的老人身體已經顫顫巍巍的站不住了,滿頭的枯枝白發,深陷入眼眶中的眼楮費力的睜著,想要看清這個將自己扶起來的年輕人。
「老人家,眼看著前面的路越來越難走了,旁邊有個店,要不然我把你扶到那里去坐坐?」
老人手緊緊抓著洛奈的胳膊撐著自己的身體。
只是簡單的說︰「不行,我要走哇。」
「依你的身體恐怕沒有辦法繼續往前走了吧。」洛奈實話實說。
他只是不明白,既然他都已經是這樣的身子骨了,何必非得逞強跟著人群到那里去。
老人家顯然是不決定領洛奈的情,他將手松開,極其緩慢的將自己的身子在狹小的空間中進行偏轉,腦袋重新面對著人群前進的方向。
「不行啊,我必須要去啊,最後一次機會我再不能錯過了啊。」
「那我扶著你走吧。」
老者褶皺的臉上揚起極為僵硬的笑容,卻越說越激動,「謝謝了小伙子,就算是你不扶著我我都一定要去的,沒有人能阻擋我要見她的決心,沒有人!等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洛奈默不作聲的扶著他,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仔細看了看他的臉龐又將頭轉回來,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而這個老人卻說了一路,來來回回也就是同樣的一句話,不能再錯過了啊。
不能再錯過什麼,什麼事那麼重要,重要到能讓他不顧身體安危也要趕到蒼焰山去。
洛奈沒有問。他相信到了那里就會知道了
當洛奈來到蒼焰山底的時候已經有大批的百姓聚集在這里了,還有許多看似士兵的人圍著蒼焰山開闢出了個道兒,將所有的百姓都阻隔到了外面。
洛奈放眼四望,方圓百里黑壓壓的都是人頭。
「這就是塔爾中全部的百姓啊。」洛奈禁不住感慨。
感慨這里雖然人多,卻寂靜的恍若無人!
這里沒有一個人在說話,來到這里之後都安靜的仰著頭望著一塊地方,虔誠的等著那人的到來
當第五次報時的人進來報時時,怡河面帶笑容的從軟榻上起來了。
她轉身緩步走向一直恭候在這里的白衣男子,將手舉了起來,眼楮挑釁般的看著他,「走吧。」
櫟嵐看她一眼,然後無聲的將胳膊墊到了她的手下,面態高冷眼神卻溫柔如水,扶著她走了出去。
冷殿之下,一襲淺灰色衣袍的嚀茗護法看到緩緩走出來的兩人後急忙迎了上去,而在看到兩人接觸著的手與臂時神色卻有一瞬的不自在。
或許也可以說是嫉妒。
而後他將目光放到怡河的臉上,輕聲說︰「六位阿姆已經入轎,城主需不需要再去看看她們,畢竟一個時辰之後她們就要以身殉山了。」
「不用了,這是她們的榮幸,不要說的跟讓她們受多大委屈似的。」怡河緩聲嗔怪。
「是,城主您的轎在這邊,轎的天頂會在離蒼焰山三百米的時候打開,城主到時候就可以」
「行了。」怡河打斷他的好意提醒,對著他微微一笑點頭說︰「我知道的。」
嚀茗一瞬不瞬的看著怡河,「城主」
——這還是你第一次對著我笑啊。
「嗯,怎麼了?」怡河也溫柔的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听話的孩子。
「城主」嚀茗只是重復著這兩個字,除了這兩個字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櫟嵐面無表情額擋在兩人中間,然後對著怡河略一頷首說,「城主該出發了。」
這怡河才將目光轉到他臉上,看著他有些鐵青的臉龐心情也變得愉悅了,歪著頭嬉笑著說︰「櫟護法不會是吃醋了吧?」
听到這話嚀茗的身體瞬間僵住。
櫟嵐也在此話出口時表情愈加有趣,怡河忍不住的用手捂著嘴笑起來,看著他許久才將手放下來,一字一句著說︰「我開玩笑的。」
「嚀護法,我們走吧。」說著,怡河抬腳走了。
嚀茗轉身看向仍一動不動的櫟嵐,開口應和,「是。」然後也轉身跟了上去。
坐在馬背上的嚀茗又回頭看那個也已經恢復常態騎上馬背的櫟嵐,又將目光轉向怡河入座的那頂轎子,目光搖擺不定。